第6章 chapter 6 九重天上的神為情發狠,也不過是閑雜人等。
卿薔垂下眼眸,視線輕飄飄落到照片上,怔了一瞬,和當年在北城的一碼事對上了號。
南城後手發家的人占多數,論根兒深,還是北城深。
所以卿薔更名換姓闖北城那會兒,真是借江今赴的勢在玩兒,她拿江今赴當橋,風言風語一概不管,反正知道她薑刺玫名字的人少,有什麽汙穢詞全往江二身上扔。
時間久了,就傳成江二養了個小情兒,昏了眼給人慣到沒邊兒。
太多人想見她一麵兒了,可惜江今赴有意無意攔著,她也不想在北城被人盡皆知,偶爾跟江今赴去趟私宴轉上一圈兒,倒是落得清閑。
那會兒卿薔對江今赴的占有欲沒個概念,她沒見過他眉梢染情.欲、沒見過他怒意纏目、沒見過他忍淚避眸,她就一直覺得,這人冷透了。
那張照片,是卿薔第一次見識到江今赴收起鬆懈勁兒的模樣。
她這人不安分,而且是那種一分顏色開染坊的,她就怕碰不到壁,掀不了天,自打去了北城暗地動作就沒少過,今兒弄著哪家跟哪家搞輿論戰,明兒策反了哪家公關,後兒又摻活了哪家資本對弈,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事兒沒少幹。
有人評她:妖精洞鑽出來的害人精,專給江今赴招仇恨。
礙於江今赴,誰想捉妖都得收斂著點兒,但免不了碰上沒腦子的人。
北城公子哥愛喝茶取樂的地方就那麽幾個,風月提譜、煙酒亂鳴,混雜又規矩,矛盾得很。
卿薔就是在亂鳴被為難的,她統共也就落過那麽一次單。
當時任鄒行嚷嚷著車被撞了,對方溜挺快,來了一電話讓江今赴跟他查監控,卿薔沒等多長時間,包間門打開了,不是江今赴他們。
為首的姓沈,沈河,卿薔瞥他眼,挺一言難盡。
那沈河看起來就一二百五,帶著人大搖大擺走進來,腿翹老高坐她對麵,陰惻惻的。
卿薔沒印象,但他領的人還不少,整個屋子烏煙瘴氣的,她不想待,邊給江今赴發消息,邊起身要走,結果字沒打出去,手機讓搶走摔酒杯裏了。
“薑刺玫,是吧?”沈河看她冷了臉,油腔滑調笑出口,“坐下,陪少爺喝杯酒,聊聊你在白家高層動的手腳。”
卿薔挑了挑眉,算是想起這是哪號人了。
北城沈家,沈封旁支上位掌權,跟江家世代不對付,底下有個占比挺重的白家,前幾天讓卿薔練手搞垮了,這沈河估計是個管白家的,來興師問罪了。
她自認這事兒怪不到她頭上,是白家非要送證據上來,搞古代宅門那一套,點了幾個女孩資料擺她麵前,讓她最好識趣,把人打點到江二身邊。
權色交易,卿薔看不起,再加上江二在外人眼裏是跟她綁一起的,幹這兒事讓她牽線搭橋?說笑話呢。
南城金枝玉葉的名門大小姐,受不了這氣。
但她沒費多少心,畢竟她搞的是江今赴的對家,雖然在她這兒沒有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套,不過還是能省則省,她把信兒透給江今赴,自己頂多稱得上是推波助瀾。
卿薔在心底歎口氣,尋思失策了,這仇怕是全記她身上了,也對,江二他們動不了,她一憑空冒出的攀枝花,還有什麽不敢動的。
她正想著,沈河又開腔了。
“怎麽?難不成江二看上的是個啞巴?”沈河聲音讓人不舒服,“隻有在**能聽個響?”
他話一出,周圍人奉合得不少,是讓人犯惡心的笑聲。
卿薔哪兒被人這麽冒犯過,眼底生寒,尾稍向下,也不正眼看他,抱胸睨著酒杯裏的手機,輕笑聲,不悅的意味充斥:“少爺?你也配。”
沈河麵色猙獰一瞬,很快陰險地笑起來,揮手招人往酒杯下藥粉:“早猜到你被寵壞了,今兒少爺就給你鬆鬆刺,教教你怎麽伺候主兒,你猜江二會要個爛身子嗎?”
有人圍上來,卿薔反應快,在被製住前先踹去,忽視痛呼慘叫朝門口退,她膈應這些下作手段,但這不是處理的好時機,她在北城,不易張揚。
卿薔垂著眸,把在場的人記了個全,心裏莫名泛起點兒沒感受過的委屈。
她就是想不通,換往常這堆人哪有膽子湊她跟前,結果就因為江今赴,算是開眼了。
不過卿薔沒能退出門,她的後背直直撞上江今赴的胸膛。
卿薔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像極了有感應,在不著麵兒的情況下,她就知道是他了。
是緣,也不該存在的緣。
江今赴沒攬她,手撐在門框,狹長黑眸掃了一圈兒室內,腕處筋骨繃起,目光混雜刺骨的凜冽,嗓音森然翻滾,讓人心悸得很:“沈家,有本事。“
沈河猛地站起身:“二哥,誤會。”
他剛才的威風全喂狗了,哆哆嗦嗦不停發抖。
卿薔沒管他,神色淡淡的,頭微抬,對上江今赴的視線,語氣無波:“二哥回來了。”
她跟他置上氣了。
其實他要是不來,她走了,這事兒也就是後麵自己處理了,都不會知會江今赴一聲,但他來了,那些不痛快就找著地兒撒了。
人就是這麽奇怪。
尤其卿薔,她懶得理這些下三濫的人,但突然出現了一個不那麽下三濫的人在她身後,這口氣就咽不下去了。
江今赴斂起點兒駭人的狠戾氣息,薄唇微抿,對她還是往日衿漠,歎道:“我的不是,玫玫。”
語落,卿薔還沒給出反應,屋裏幾個公子哥先打開顫了,他們估錯了卿薔的分量。
這會兒江今赴音量都不遮掩,先認了錯,就足以說明這人是江今赴放在心尖兒上了的。
卿薔彎了彎唇,到底笑了起來,愈發明豔。
她向裏邁了一步,徹底靠在跟進來的江今赴身上,拿起旁邊擺放的酒瓶,一把摔了出去。
沒砸到人,都會躲。
但卿薔一瓶一瓶地砸。
對麵兒像跳蹦恰恰似的,衣服沾上酒液,滑稽得很,除了卿薔,卻沒人笑得出來。
亂鳴包間擺著的都是藏酒,少說十幾萬,更何況江今赴幾人的包間,擺的最低幾十萬起,任鄒行後來幾步,心疼得滴血,他明鏡兒似的,最後這事得算到他把江今赴叫走的頭上,要是沈家那邊棄了沈河,錢就得他來出。
砸了會兒,卿薔覺得無趣了,她轉身抬眸,眼尾稍彎,顰笑生起姿比滿屋的酒要醉人,手微抬,另隻手輕輕揉著雪腕,側靠牆,笑裏不懷好意:“二哥,我手酸了。”
“那就歇歇,”江今赴縱著人,口吻沒起伏,卻是挽上了袖子,小臂線條一覽無餘,他眸底沉著火氣,狠意漸深,緩聲道,“都說了點兒什麽?”
這話是對著沈河說的,像話家常,但沒給他回答的機會,江今赴拿起瓶酒擲了過去,正中他左肩,酒瓶炸裂,一點兒勁沒留。
沈河摔在地上,想慘嚎卻因劇烈疼痛瞬間失聲,喉嚨滾出幾聲咽叫,碎片連他的臉都劃破了。沒來得及緩口氣兒,麵上被蓋上張帕巾,剛斷了的左肩讓踩了個嚴實,緊接著,酒液自上澆灌下來。
沈河幾近窒息,又被翻來覆去澆了幾次,喉嚨全是辛辣的酒液,他缺氧,換帕的時候隻能看清江今赴毫無溫度的陰鬱眉目,極度恐懼下,暈了過去。
但這樣也沒被放過,滿嘴血液反嗆,他咳得撕心裂肺,瞪大的雙眼是求死驚恐,撲騰的動作慢慢停下,隻剩鑽心的痛牽動微弱哀聲證明他還活著。
身邊跟他一道的,也早被雇傭兵收拾利落了。
江今赴垂眼站起身,挑了張幹淨帕子細致擦手:“拍張照,給沈封發過去。”
任鄒行沒回過神,直到江今赴路過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他才驚醒似的反應過來。
不怪他。
他跟江今赴是發小,他頭一回見江今赴這副模樣。
一概在紅塵煙火外的清冷淡漠之人,單腿曲下,拿最厚的酒瓶底,端著心平氣和,鑿了人滿嘴的牙,這衝擊力,可太大了。
戾氣纏身,凶性駁雜。
九重天上的神為情發狠,也不過是閑雜人等。
卿薔當年嫌味兒衝,早在江今赴朝沈河走那會兒就出了包間,還順手掩上了門。
雕刻花紋的門再開,就是江今赴出來,但關得也快,她沒看見那群人的下場,隻是後來聽說挺慘。
今晚一看這照片,著實也驚了。
她倒是沒季阮那麽脆,看著酒、血、麵目全非的人會怕到發抖,就是挺不可思議的。
原來後來,是這麽處置的。
比這更重要的,是原來江今赴沒表麵上那麽四平八穩。
原來他早為她沾了一身血腥氣。
時間線拉再長,情淡也好意淡也罷,卿薔還是覺得把江今赴從神壇上拉下來是爽的。她端起酒杯,朝拍下這張照片的任鄒行敬了敬,給麵子地抿了口:“謝謝你的記錄了。”
在三年後給了她一好心情。
“我動的手,”江今赴睨她,眸子黑沉沉的,單手叩住任鄒行杯口,“你謝他?”
“二哥,別這麽尖酸刻薄,”卿薔漾起笑,“要按你這麽說,我更該謝我自己,讓你貴手落下了一回。”
她對他向來夾槍帶棍。
之前在北城也就斂了兩分,這會兒是一下不管了。
江今赴輕哂,眉眼沾染浪勁兒,扯了扯嘴角:“我手落在你身上還少嗎?”
“卿卿......”單語暢來找人,剛喊了個名兒,聽見這句話啞巴了。
再他.媽金玉其外,也不能這麽曖昧吧?
作者有話說:
暢暢:我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