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穿衣服睡覺是不是不舒服?”
晚飯用得挺沒規矩的, 管家及下人早被囑咐了這些天除非收拾無需進入主座,所以偌大莊園裏人數不多不少,就六個。
早中晚還都沒在一桌上吃過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別有用心,反正總是錯開的。
卿薔是最後一個,等她吃完, 任鄒行又叫了大家去泳池玩, 卿薔似笑非笑地睨了他眼,拒絕了。
她現在穿得嚴實, 底下那點兒印跡是半點兒都不願意露。
卿薔總覺得任鄒行那意思就是他非牽這線不可, 她也懶得管,目送幾人上樓, 廳內又就剩下她和江今赴。
約摸是因著下午那場在他們兩人之間算得上最直白的吵架, 卿薔和江今赴難得相安無事, 誰也不去理誰。
就像整個屋子隻餘一人, 但說不清他們腦中分別留下了誰, 隻是在將明未明的月光下,那些模糊的景象仿若都被攪到一起。
卿薔慢悠悠地批了幾條助理發來的合同,起身要回屋時, 江今赴接了個電話, 熟悉的鈴聲再一次留住她半步,但也隻是半步,卿薔很快要接著走——
沒想到下一秒, 關望山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是個再熟悉不過的稱呼。
關望山:“薑總——”
江今赴晚了半拍取消免提。
卿薔倏地回頭。
這幾個兄弟夥, 少有人互相稱呼什麽總什麽總, 所以這個薑總, 卿薔沒猜錯的話,很有可能指的是她媽,薑辛北。
不過剛入耳時也隻是猶疑,但江今赴緊接著欲蓋彌彰地降低音量,才讓卿薔徹底確認。
她眸色清冷,不偏不倚落在江今赴眼上,與他無聲的對峙。至於沒當即質問,不過是怕打草驚蛇,讓關望山停止匯報罷了。
江今赴也未露隻言片語,偏偏關望山沒感覺到不對勁,一頓說完還在期待回應,結果隻等來了一串兒忙音。
“......?”關望山這才在焦頭爛額中品出不對味,可惜戰火燒不到他身上,他怎樣都無所謂了。
卿薔麵無表情,她雙眸輕微地眯了眯,意思很明顯:“說。”
江今赴自始至終,視線都未曾觸及她眼睛,鬆鬆靠在她瓷白脖頸下的一點朱砂上。
逃避的意味未免明顯了點兒。
卿薔嘲弄:“怎麽?到底有多見不得人,讓二哥這種大少爺都不願意提?”
她走幾步,坐回沙發:“二哥,我真是小瞧你了,你連我媽都敢查?”
江今赴啞然輕哂。
他擺弄著一旁的合同書,卿薔下樓時那遝紙就在桌上了,她懶得去看,隻不過這陣兒子她注意力凝在他身上,沒必要再刻意忽視,餘光捕捉到幾個字——
島嶼轉讓書。
過眼雲煙,沒分走她半點兒關注。
江今赴唇稍勾,合上封皮,長指敲打在桌麵:“薑總購置的遊輪沉海,船上的人上了我的島,我自然得多注意點兒。”
卿薔沒到是非不分的地步,頓時明白了過來,停頓兩秒,先問重點:“我媽那邊兒......知道島主是你嗎?”
她當下隻覺得事趕事,這個生日真不該過,這趟裏約更不該來。
薑辛北在江今赴回國後就一直四處跑,擺明了不想與江家的人打交道,知母莫若女,卿薔無比了解,假如薑辛北和江今赴碰麵兒,那絕對不會風平浪靜的收場。
卿父是一個長袖善舞的人,卿薔麵兒上的周旋手段幾乎都是從他那兒學來的,至於骨子裏的執拗狠意,全靠薑辛北。
薑辛北當年憑一己之力撐起卿家不說,還分了薑家一杯羹,就能看出她手腕有多狠了。
但目前不是個跟江家再度決裂的完美處境,薑辛北又不會犯蠢,才選擇避開江今赴,可同時她不可能克製自己忍讓,有些要清算的,卿薔會等時機,而薑辛北不同,她會在見到江家人的第一眼,就不顧一切、一筆一筆地拿回來。
再加上卿薔一直未同家裏說過與江今赴的事兒,心裏沒底,她此刻坐在穹頂水晶燈下,長睫在臉上打下陰影,是少見的無措。
怎麽辦?
卿薔垂著眸。
要是被她媽發現島主是江今赴,就算他救了她,恐怕也無濟於事,畢竟江家跟卿家任何兩人有了來往的可能性,薑辛北都一定接受不了。
更何況她說不清。
來龍去脈,剖心解跡,她越來越說不清了。
卿薔歎了口氣,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出現:
高中生談戀愛也不外乎如此怕家長得知吧。
意識到後,卿薔一怔,眼眸清冽更重。
江今赴不知道哪兒又惹著她了,倦懶一散,長腿交疊:“不知道。”
卿薔忪了口氣,又因為他下一句話,吸進去的氣梗在胸口。
江今赴:“但據說,薑總已經派人守在港口,隻等風暴稍褪,便親自登島。”
“......”卿薔目光轉向落地窗旁漆黑的夜,覺得她心情也是那色兒,壓抑半晌,她輕盈起身,“我走。”
江今赴微蹙了下眉,跟著站起:“你怎麽走?”
卿薔不理他。
“你知道海嘯情況嗎?”江今赴口吻算不上好,比下午吵架那會兒還顯煩,“去送命?”
卿薔進了電梯又踏出,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
江今赴噙著的那點兒陰翳,卻消散無影,他放緩了語氣:“我也派人盯著去了,放心,我能趕在薑總登島前離開。”
卿薔開門的動作一停。
她越發不理解江今赴了。
她的目的早就攤了牌,江今赴又不是脾性好的人,現在距離下午激烈的冷嘲熱諷沒過去幾個小時,都到這份上了,他還軟了態度。
“你走?”卿薔好笑道,“你的島,讓你走可太不合適了。”
“二哥——”她挑起尾音,拿捏著柔軟口吻試探,“甭再跟我開玩笑了,你是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
和釣她似的。
其實曖昧這個詞在他們圈子裏再常見不過,但卿薔自認她與江今赴之間,除了恨都不純粹,且這輩子都會這樣。
所以警報拉動腦神經,牽扯靈魂發痛。
房門已開,穿堂風溜出來,在兩人中間打了個旋兒又飛走。
江今赴莫名笑了聲:“成。”
他俯身,骨架分明的手覆在卿薔腰上,低欲嗓音貼在她耳側:“好壞話你都不愛聽。”
“——!”
卿薔想看他來著,眸沒轉臉未動,被人打橫抱起,下意識揚手,反被控住。
江今赴單手抱她,另隻手控她兩隻手腕,膝蓋頂門,麵上表情全收,沒什麽情緒,玻璃外壁燈盡開,但幽暗侵蝕暖意,偶爾泛起波瀾的湖麵深不可測。
卿薔被他放在**,雙手依然被緊攥著動不了,惱了:“江今赴!現在不是你瘋的時候。”
“我瘋?”江今赴咬著字反問,修長手指挑開床邊櫃子,不知取出了什麽。
卿薔唇角泛冷,譏嘲還未來得及出口,就聽手腕傳來一聲響,她被拷在了支撐軟包的側欄上。
“......”卿薔睜大了眼睛。
“好話壞話你聽不進去,”江今赴撩下眉目,整個人淡薄,撐在她臉側的手臂卻帶了熱浪,“那我說點兒瘋話,還望卿大小姐賞個臉。”
他真會用敬語。
刻薄還諷刺。
卿薔不知誇過他幾次了:“江二,你幹得好。”
這回一句沒能解氣,她氣息促了起來,常舒展的漂亮細眉皺在中央。
“你膽子大。”
“你能耐得很。”
“病得也不輕。”
氣到極點時,她的巧舌如簧能說會道減淡了許多,四句後意識到失態,纖細腕骨不自主動,拷鏈碰撞聲響得清晰,如雷貫耳。
卿薔彎唇,弧度譏誚,但聲音輕柔到不可聞:“二哥做事兒,不考慮後果嗎?”
“你考慮過嗎?”江今赴替她拆了耳、腕、指間的飾品,語氣清淡,“也是,要是卿小姐考慮過,就不會躺在這兒了。”
卿薔抬眸,哪兒還有那會兒怨天尤人的心情,當下惱怒上頭,恨不得把他扔去沉海。
“不過現在考慮也不遲,”江今赴語速極慢,像刻意讓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聽清楚,“島上不止有你,你要走也隻可能自己走,到那會兒,單家、何家,萬一跟我要人,我不會給。”
他聲線乏倦,平平地威脅人。
卿薔氣笑了:“好啊,江今赴。”
“你真有本事。”她字音咬得都很深。
江今赴將那玉墜鑽扣收入一旁首飾盒,反手合住絲絨蓋:“那你想好了嗎?卿卿。”
卿薔不願回答,闔眸不再看他,奈何周身縈繞涼薄氣息不散,於是紅唇勉強吐出四個字:“我要睡覺。”
江今赴懂了言下之意,將窗關上,綿綿晚風被擋住,紗簾讓暖燈稀釋的更加溫軟,與屋內濃稠炎燥截然相反。
他又坐回床邊。
卿薔睜眼側眸:“您還有事兒?”
“我還是不勞駕您一晚上在這兒待著看了,”她輕抿下唇,妖冶攻擊性盛開,“還是您另有打算?指望等有機會,我給您守個夜還回去?”
卿薔歪歪腦袋:“確實,這個機會,倒是指日可待。”
要是內容中聽點兒,當真是妙語連珠。
江今赴耐心地等她說完,短促笑了聲,拿起帕巾隨意地擦了擦指節,不答反問:“穿衣服睡覺是不是不舒服?”
作者有話說:
江二:我是真怕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