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在當時,那個動作對於他們來說就算親密了。

與大西洋相鄰的裏約是狂熱風情與清爽自然的最好代名詞, “上帝之城”名不虛傳,烈日晴空也可能會突然鑽出幾團仙渺煙霧,沒什麽秩序的地方, 卻有著得天獨厚的青山碧海。

卿薔剛落地就接了何晚棠的電話,她說一會兒就過來,左右無事, 卿薔叫人把她之前放在別墅停機坪的私人直升機開出來了, 等何晚棠的同時跟單語暢繞了圈兒裏約的天空。

卿薔挺久沒來了。

基督山上的耶穌依然像個十字架一樣擁抱眾生,上次她來這兒談了個合同, 順便衝浪, 結果遇了個巨浪被掀翻,沙灘上暖洋洋的, 她沒想起。

有個金發藍眼的男人說著巴西葡語, 朝她伸出手, 腔調挺滑稽的, 她彬彬有禮地給拒絕了。

後來頂著豔陽躺了會兒, 困頓中順帶想了下江今赴會怎麽做。

她聽他說過幾次英語,帶點兒蘇格蘭的味道,是拽, 還性感的腔調。

當時她覺得, 他大概會搬個沙灘椅坐在旁邊兒,與她說幾句虛情假意的勸解,再看著她躺。

現在她認為他會把她摁在**的鬆軟沙灘上, 於大海不間斷拍打的雪白浪花下親, 狂風驟雨的親。

她是怎麽讓江今赴由極端走向極端的?

卿薔越想越懷疑自己沒這麽大本事, 或者說——

不盡然。

也許他說的後勁是真的。

大少爺沒談過戀愛, 第一次就被甩, 氣急攻心天翻地覆,倒也正常,換個人,就算不是她,估計效果也差不了多少。

直升機劃過內灣時,底下的遊艇跟高速車流似的停靠,單語暢笑著轉頭想打趣卿薔,對上她微冷的眼色愣了愣,很快回神,暗幽幽地盯著卿薔。

卿薔餘光瞥見,沒設防,嚇了一跳:“單姐,您顧慮顧慮我的心髒吧。”

“你、想、什、麽、呢?”單語暢一字一頓,又“哼”了聲,“別說,我不聽。”

“......”卿薔無言以對,“那你問什麽?”

“讓你別想,”單語暢斬釘截鐵,“今天你生日,腦中禁止通行負麵情緒。”

“行行好吧您,”卿薔失笑,“我什麽都沒說,就負麵了?”

單語暢裝模做樣捂耳朵:“反正你擠也得給我擠出喜笑顏開的模樣。”

卿薔服了:“認死理兒是吧。”

單語暢有意逗她,傲裏傲氣一撇嘴:“你想什麽我門兒清,自己注意吧啊。”

卿薔笑得說不出來話,手墊上她肩伏了會兒臉:“別貧了單姐,我真受不了了。”

一直到下了直升機,她唇邊的括弧就沒再下去過,單語暢跟講脫口秀似的,抖的全是任鄒行的包袱,卿薔不樂意聽,但架不住太逗,路上一唱一和地給她捧哏就沒停過。

何晚棠直接在停機坪等她倆。

被螺旋槳帶動的風使何晚棠一身紗裙翩然舞動,頭發被她有先見的紮起,卻還是沒擋住吹亂幾縷的命運。

“瞧瞧,”單語暢拿腔作調,“這是誰呀?今兒什麽大場合,何小姐怎麽肯露麵兒了。”

她性子外向,大學那幾年跑去找卿薔的時候早跟何晚棠熟了,兩人私下聯係不比卿薔少,一見麵也不拘著。

“廢話,”何晚棠翻了個白眼,三兩步跨過去挽上卿薔胳膊,“也不看看壽星是誰。”

單語暢口中嘖嘖作響,不放過她:“港城還是你主場呢,也沒見你回國。”

她用詞誇張,但也沒誇張到哪兒去,何晚棠是港城收藏世家的小女兒,千嬌百寵長大,就是迷基金,卿薔饞她家那些個藏品,趁她剛炒股賠錢那段兒時間帶她入行,順手敲了不少好玩意兒。

“我不是被——”何晚棠話說一半,卡了卡殼,“被事業絆住腳了嘛。何況我早跟卿卿說過了,你少離間。”

“事業?”卿薔吊著嗓子,倦悠地插了句,“事業還是男——”

她沒能說完,直接被何晚棠捂住嘴。

何晚棠非但沒一點兒愧疚,還一副你不仁不能怪我不義的樣子:“我可聽說你那宿敵回國了,怎麽樣?開撕沒......”

她在單語暢拚命比“噓”的動作裏逐漸消音。

卿薔心下本來沉了沉,瞟見她們擠眉弄眼的動作萬分無語,無所謂地拎起何晚棠手:“撕了,唇槍舌劍,血雨腥風。”

她自認沒說錯,而且還原事實。

“不過這事兒——”她不吃虧,樂了下,特明媚看著倆人,“你倆應該挺有共同語言,畢竟我可沒個線人在江二身邊。”

卿薔對單語暢:“你說是吧,任鄒行。”

又對何晚棠:“是吧,原餘。”

“......”

被針對的倆人作鵪鶉狀,不約而同譴責起對方:“你怎麽背叛卿卿呢——”

卿薔似笑非笑看她倆。

單語暢率先豎起三指,討好道:“我跟任鄒行沒半毛錢關係,純為您需要服務。”

“狗腿!”何晚棠呸她,又擠開她,手指點過額頭、左右肩,“我跟原餘頂多算一注定be公路文,隻為給您當臥底。”

“沒關係,”卿薔假裝歎口氣,自怨自艾,“我又不奉行包辦婚姻,雲落小姝要內部消化我都沒當紅娘,你倆這自由發展的,我還能插上什麽手呢。”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路人對倆女孩兒圍著一女孩兒點頭哈腰行注目禮。

在沒人注意的接連話語裏,‘宿敵’被輕輕揭過,是心照不宣,還是有人刻意為之,不得而知。

宿敵——命中注定的競爭者。

太對了。

卿薔眼眸輕嘲的意味久未能散,海風有些許淩冽,吹進胸膛,審判心髒。

今天是國內節氣中的處暑,三年前的立夏,她給江今赴過了個生日。

上天在他們身上費了不少心思,就連誕生都安排在了橫亙盛夏的開始與結束。

甚至她是在前一天才知道的,江今赴不提,他身邊的人也沒一個說的,還是應叔布置家,她才覺得不對多問了一句。

還以為江家瘋到連節氣都要大張旗鼓辦,結果是江今赴生日。

於是匆忙撇開手裏急要的調研,翻出那幾天的拍賣會舉辦地點,來回飛了幾趟,給人把禮物湊齊了。

特累,也挺熬人的。

但卿薔當然要上心。

她打著要讓他淪陷的算盤,步步為營,可惜中途又別扭得很,索性就拍了個玉匣子當禮盒,雙開門,像棺材。

她是覺得江今赴陌上人如玉,以玉為主出不了錯,她也舒坦,送人的時候還把她那幾天私人飛機的航線給附上了。

結果江今赴盯著沉默了會兒,抬指輕敲她腦袋:“咒我呢?”

一點兒不誇張,在當時,那個動作對於他們來說就算親密了。

卿薔怔了挺大會兒功夫,反應過來雙手勾上他的脖頸,有意無意蹭著他一點紅痣,還要往近貼,黑睫都掃在了他眼皮上,自己卻是先呼吸發緊。

江今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一絲雜念瞧不出,到底配合地單手鬆鬆環住她的腰,鼻間哼出聲:“嗯?”

他隨之垂下頭,卿薔下意識後仰,腦中一片空白,唇碰,就磨出三個字:“沒咒你。”

江今赴另一隻手還有條不紊把玩著那玉匣,單指撥開扇門,裏麵兒東西雖小,價值加起來卻比王公貴族墓裏的東西有過之而無不及,被他拿在手上,清寒的意味渾然一體。

卿薔視線順著去看,就和跟物件兒通感似的,被他來回撫摸,她頂著熱意,鬼使神差地連自己也咒進去了:“合葬......寓意還不好嗎?”

起先的兩個字還沒什麽底氣,最後她給自己說服了似的,倍兒理直氣壯地反問。

江今赴下了這個台階,放開她把東西擱在桌上,給麵子地撩了撩清冷薄唇,低沉嗓音認命般:“真該給你錄下來。”

“你不信?”卿薔不滿,坐在複古樣式的座椅上,“那你喜不喜歡?”

江今赴倦怠:“喜歡。”

他應付了事,卿薔蹙眉,追問:“最喜歡?”

江今赴掀起眼皮望她,眸底情緒不明,瞳色漆黑,凝在她臉上半晌,才漫不經心收回去,尖銳眼尾起了更真誠的笑意。

“說話!”卿薔催他。

江今赴若有所思地靠在椅背上,日光隨著蟬鳴蘇醒闖進,驅散了他眉梢處的寡冷清漠,但他在稱得上美好的場景裏,搖了搖頭——

“去年生日的禮物,是我最喜歡的。”

他根本不懂得討女孩兒歡心。

傻子都該知道標準答案是什麽。

卿薔不想再問出個所以然給自己添堵,她六月高考完來接近他,正好錯過他上個生日,眉眼瞬間冷冰冰,甩了臉子:“那二哥以後就別再要我的禮物了。”

哪怕這件事兒過了三年,卿薔再想起來,都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所以她在江今赴對自己的態度上,總是百般猶疑,因為他太飄忽了,不管是哪個時間段兒,都有含情眼彎似春意,又結寒霜時。

她妄想達到目的,卻摸不透他的想法,究其根源,隻能怪她先入了場,以身下注,求題為情的結果,難免多思。

作者有話說:

卿卿:煩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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