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她今兒倒挺像塊兒易碎的翡翠。”
幾人聲音不小, 卿薔卻是後知後覺。
江今赴約摸是也聽到了,掀了掀眼皮,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 聽見那幾道議論挑了眉,喝下口酒,散漫視線跟著眾人的目光挪過去, 直直對上正朝他的一人:“你也配?”
卿薔就是因為這三個字回神的。
他沒刻意揚聲, 離得又遠了些,隻有她目光還沒收回來, 能猜出他的口型, 身旁正對他那人都沒看見。
但江今赴說完就跟一旁的關望山不知耳語了些什麽,側臉意態輕哂, 卿薔又以為看錯。
沒等多思, 就被一旁單語暢拔高的調擾亂了。
“說什麽呢?!”
卿薔摁住她要揚酒杯的手, 歪了歪頭, 對上方才嚼舌根的幾人, 勾唇細柔,話卻是朝單語暢說的:“跟他們計較什麽?娛樂報紙的常客,被掛昏了頭, 你還要陪著掉價?”
她這幾天莫名挺疲憊, 無意也懶得起衝突,這話隻傳到他們座上的人、旁邊挑事兒的人,還有正朝過走的關望山耳朵裏。
關望山咂了下舌。
卿薔一身露背綠緞拖尾裙, 襯得整個人輕然不少, 在沙發上端坐閑散時, 像極了沉靜森林裏的精靈王, 譏俏一開口, 紅妝驟然活泛,本身就高不可攀,氣場更加目中無人的豔,美到不可方物。
關望山品出這些後,越發覺得江今赴是個會亂扯的。他邁著步子向前走,腦中江今赴那句自言自語的淡謔揮之不散——
“她今兒倒挺像塊兒易碎的翡翠。”
翡翠他認,哪易碎?
關望山不理解。
焦點裏的幾人回過神,被卿薔的話刺得麵上顏色變了又變,輿論影響力大,偏偏冒頭的那幾天還該死的摁不下去,家裏長輩不知道斥責他們多少回了,這會兒又被始作俑者挑出來說,自然跳腳:“你——”
“卿姐這兒真熱鬧。”關望山麵上帶笑,卻是內裏不對,畢竟先喊了誰,就是把誰放在了前麵。
卿薔和氣回了聲。
主要關家與艾家聯姻,艾家艾橙又是她讀研時的師姐,卿薔才會給關望山麵子。
關望山有自知,轉了身,溫和道:“二哥邀請,上樓一敘。”
是跟先發話那人說的,沈家掌權人沈封的直係侄子——沈當。他以為踩一捧一有了效果,麵上興奮難抑,哪管的了三七二十一,忙不迭地跟著走了。
卿薔微抬了抬眸,才發現剛剛大開大合坐在中心的人,悄無聲息地沒影了。
亂鳴一樓喝酒,頂層喝茶,洛可可式裝修要更紙醉金迷,各類金屬掛飾,越閃越泛寒光,沈當進了包廂,有點兒犯怵。
關望山自顧自倒了杯茶倚在門邊,緩和笑意不減。
沈當有種不知道手腳該怎麽動的感覺,汗已經冒了出來,他陪著笑:“二哥,這是什麽意思?”
江今赴淡漠地瞥了他眼,瞧不出情緒:“坐。”
沈當進退為難,強忍著懼意坐下了,不料江今赴隨之站起,他抖了一下,跟著又要起。
沒等這滑稽戲碼上演,江今赴唇角淡弧,又給他說了回去:“怕什麽?”
沈當心裏沒底,上京跟江今赴打過交道的人屈指可數,不提他身邊那幾個地位相當的人常替他出麵兒,就說他在國內無風無雨,出國三年,回來便站了首位,關係關係攀不上,麵兒麵兒也才碰過幾次。
江今赴還不是個喜歡顯山露水的人,手裏握了童家那點兒肮髒事兒三年,偏等著回國往出一放,誰都猜不到他那兒到底有多少能把人玩死的東西。
茶水適時沸騰,跟沈當心裏的寒意形成兩個極端。
“沈家這些年是不行了,要借我的名頭來議論?”江今赴冷淡的口吻摻上笑顯得稍陰,他稀鬆地端起茶壺,走到沈當身邊。
這話過於不客氣,北城區裏沈家跟江家分庭抗禮幾年,江家本來是淡了商界生意,算退到二線,結果江今赴就用了剛出國的幾個月時間,讓江家又回了商界巨鱷的位置,沈家跟著確實水深火熱了段兒時間,但明處蹭的好也不少。
沈當連忙雙手握杯,在腦裏瘋狂搜刮能回答的語句:“二哥說的哪裏話?”
江今赴淡笑下,一手壓他肩,一手俯身倒茶:“我和你說些體己話呢?”
“二,二哥......”沈當直覺不對,掙不動,痛感幾乎在他手鉗製上來的一瞬就鋪天蓋地,他聲發顫,沒等求饒討好,握杯子的手傳來極涼,然後是劇烈灼燒感,他慘叫出口,不可思議地低頭。
上好的茶壺倒出水流筆直,像冰柱似的,江今赴控著它把沈當的手澆了個透,沈當的皮肉逐漸紅腫分離,起了層死白色的皮膚鬆垮似要脫落。
“沈封是什麽想法,與我無關,”江今赴將一壺水倒完,才慢條斯理直起了身,眉宇沉了狠戾氣,嘴角淺勾仍在,微眯眸睨他,意味寒翳,“但他手要是再探這麽長,會比你今兒的下場難看百倍。”
氛圍凝滯,江今赴給足了沈當思考的時間,轉身走了幾步,一頓,手落朝後摔壺,沈當疼到窒息失聲。
紫砂碎渣紮進他爛掉的皮肉裏,血融到桌上茶水,骨頭都被震到,模糊血肉映到沈當眼裏,他癱倒地上,清楚得很,自己這雙手是廢了。
“你嘴不幹淨,但留著有用,”江今赴很平靜地垂眼,“帶好你這雙手,把話傳到,回去讓沈封好好看看。”
關望山一杯茶飲盡,拉開門衝在外麵等候的沈當同伴笑了笑:“麻煩你把人帶走了。”
年輕人麵色慘白,幾乎是拖拽沈當逃走。
關望山喚人來打掃,跟江今赴換了個包廂待著,他坐下:“看來沈封知道卿薔在北城跟你的事兒。”
江今赴輕哼了聲,似倦得很,懶聲應:“任鄒行丟車那回,卿薔在這兒被他家哪個旁支為難來著。”
“也不知道沈封能想到沈當唱了出蠢戲嗎,”關望山一派溫潤,“是挑撥?”
江今赴擦拭指腹的動作一停,側眸反問,隱隱不耐:“我跟她還用得上挑撥?”
“他就是試試我跟卿薔目前什麽關係,”他陰沉著眉眼,“好讓他那顆心落地上。”
關望山繃著正經還想再問,被他盯的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抖:“他是越發沒點兒高明手段了,再怕你跟卿薔聯手,也不能這麽試吧。”
“卿家畢竟少與北城往來,約摸他想探個底,”江今赴煩他笑,冷著聲,“你讓艾橙把北城幾家的資料給她,別再讓針對還沒個反應。”
“......”關望山無語,嘴張了又合,懶得跟他掰扯卿薔是不是落下風這回事兒了。
名滿京城的卿大小姐,也就在他江今赴眼裏是塊兒‘易碎的翡翠’了。
“得,按您說得來,”他整整衣服,“反正也沒事兒了,你走不走?”
關望山也就禮貌發問,他擅通人心,早在中合就看透江今赴了,卿薔這陣兒沒走,江今赴不可能走。
關望山看他搖頭也不意外,抬腳開門,又停了停:“你就當我多嘴,但就我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就你跟卿薔這樣的,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讓誰,怕是難修正果。”
話音剛落,他閃出了門,煙灰缸讓江今赴擲在門邊,輕悶一響,力道不重,恐嚇意味更大。
他又不是沒讓過。
江今赴被煩得不像話。
他跟卿薔之前相處那點兒私下,別人一概不知。誰能想到呢,他硬裝出來的遷就克製君子作風,她早棄之如敝屣過了。
樓下雲落坐不住,沒待多長時間就跑去找季姝了,單語暢看他火急火燎,嘲笑卡了半拍,想起被她拋棄在車隊的任鄒行了。
下一秒她就收到任鄒行殺回上京的消息了,糾結半晌,決定前去安撫。
卿薔本來準備跟著走了,結果手機跳出條信息,她看了眼——是原餘電腦屏幕上標了季家加粗體的文件。
何晚棠發來的時間不早不晚,卿薔正巧跟關望山打了照麵,手機一關,她問了江今赴的位置,朝頂樓去。
關望山略一思索,果斷通風報信。
卿薔走出電梯,微一抬睫,就看見了包廂門大開,燈卻是關著的,黑暗模糊在光明後,像引人深入的有意為之。
周遭安靜無聲,卿薔斂眸走去,高根踩地打碎了靜謐。
到門口,卻是一停,借著月光能看見內裏幹淨的景象,幹淨到一個人沒有,杯裏餐巾疊成花,剛被收拾完的模樣。
她心裏湧上股涼澀的滋味兒,鼻間緊跟著嗅到了還未散完的香茶與血腥氣混雜。
“——!”
一切很快被冷冽氣息擠走,她手腕傳來巨大拉力,被人拽到了隔壁包廂,臉朝門摁在門上。
江今赴反手叩她,腕骨上的萬年曆表抵門,撞出聲響,修長手指摩挲她膩白的細腕,宴會上裝模做樣的矜漠清貴散了個全,胸膛震出聲壓低的啞笑。
“卿小姐走錯地方了,”他不緊不慢,錮著她的手,貼著她的身,嗓音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惡劣,“那兒以後會成為沈當的噩夢。”
言下之意,他替她教訓了人。
作者有話說:
江二:我不做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