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20 這上京權.貴之首,還得是二哥當之無愧。
在雲落的控訴下, 卿薔忙了幾天。
倒是踏實許多,單語暢又出去比賽了,那天最後安靜了很久, 到青藤單語暢進屋休息前,卿薔歎口氣,讓她別操心她了。
單語暢搖頭, 隻說她支持她一切選擇。
兩人笑鬧了會兒, 再無後話。
江今赴那邊兒也消停,估計跟她一樣, 都在處理童家後續的事兒。
後來離拍賣會的鬧劇快過去半個月的時候, 卿薔在辦公室待得煩悶,助理要送公證資料, 她索性一起去了。
到了地方, 助理下車, 她在車上坐著。
起了秋風, 上京的葉子都紅了, 楓葉散落,她跟著風吹的方向看,瞟見江今赴時怔了怔。
他也在車內, 隻是車窗降下, 手鬆鬆垮垮垂在了窗外。落葉撫過,他卻像霜滿身,抬指夾住了那薄薄一片, 隻一瞬, 葉片就從他指縫溜走了, 給他添上股憊怠勁兒。
江今赴沒在意, 手又散漫地搭下, 他側臉輪廓立體,深邃眼窩冷淡,後頸紅痣隱隱若現,耳朵上別著耳機,估計在跟人通話,薄唇輕啟輕合,喉結上下緩動淩厲。
卿薔偶爾也會想,照他現在那脾性,早扔了當年彬彬有禮的作派了,要被她惹急了,指不準就戾聲跟她下幾句狠話了。
但沒有過。
好像次次都是她說刺人的話。
倒是聽到過,會所那次,他言語冽冷,便定了人後半輩子什麽光景,這麽一看,駭人的話他又會說得很,但在她麵前隻顧著問似是而非的問題了。
卿薔支著側臉,手不經意碰了下左胸,暗色交織的沉啞聲線又在耳邊響起——
“你在北城的時候,這兒動過嗎?”
車內是雪鬆焚燒的味道,她眸中是他倒影,又自問了遍:“動過嗎。”
答案已經給出,但到底是如何並不重要,歸其所有,隻能有一個答案——
不該動,就不動。
助理辦完事出門朝車走來,看見江今赴一停,喊了聲“江總”。她跟在卿薔身邊多年,江今赴自然認得她,抬了抬手指回應,似是不在意,人卻偏過了頭,黑眸朝著卿薔來。
車窗的防窺技術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一點兒沒攔住那道幽冷的視線。
江今赴眼狹長,尾上翹,黑白朦朧並沒有界限,含著若有似無的輕懶與醉意,稍勾,就唬人得緊。
卿薔總說他眼睛太抓人,一點兒沒錯。
她自出生起,看過太多珠寶,皇室手中的“光明之星”、白金漢宮裏的“庫裏南”鑽,皆能璀璨一方天地。
江今赴與之不同。
他眼型勾芡了薄涼的晚春意,在有情與無情之間分明,給人種盡在掌控的感覺,就是那種他怎麽看你,你就會按他的意思想。
但真假是非、刻薄糊弄,不可深究。
這樣的人,要是不姓江......卿薔笑了笑。
她方向又錯了。
如果姓江的人不是江今赴,那她怕是半點兒風月都不會沾。
樹影探上車內人的無暇側顏,窺見朱紅唇角翹了一瞬,卻是無盡自嘲。
助理上車,沒等詢問,就聽後座傳來了一聲輕輕的“走”。
她依言發動車子,平穩上路,朝後視鏡觀望側方來車時,發現她家老板的宿仇仍側著目光看來。
卿薔卻升起了擋板。
在颯爽風日、淡涼舒暢的初秋,把自己困在黑暗裏。
助理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問,匯報起工作:“您要的資料已經送到青藤,童家前些年的重要事件都在其中、北城那場宴會的時間定在周五......”
又是一場鴻門宴。
卿薔處理童隴的事兒時,多少得罪了幾個衙內,排得上號的公關又全讓江今赴調去煽童家的風了,有幾家公子哥桃色新聞掛了幾天,臉上不好看。
其實沒多大事兒,就是覺得跟她這兒丟份了,想滅她的威風。
卿薔無所謂地應了聲。
回了青藤,卿薔拆了文件正看著,來了個視頻。
“親愛的,”那頭美人不好好用臉,貼在屏幕上故意嬌嗲,“怎麽去港城也沒跟我說?不想我嗎?”
卿薔應對自如,一手翻著資料,一邊回她:“何大小姐幾年沒回國了?”
何晚棠是她大學同學,大二去國外當交換生,再沒在國土上出現過,要不是隔三五月來個視頻,卿薔都怕她遇害。
“本來聽說你去港城玩,我要回的,”何晚棠翻了個白眼,“結果被不知道哪來的海王纏上,非讓我投他基金,有鼻子有眼的,釣我一個月了。”
卿薔不意外,笑她:“正常,你基金迷。”
“煩死他了,但卿卿,你別不信,就憑這張臉,我賭他不騙我,”何晚棠做了個鬼臉,卿薔無語片刻,恍若未聞般轉過了身,何晚棠正準備在叨叨點兒什麽,瞟見她文件上幾個關鍵詞,“欸!你怎麽也查這個?”
卿薔轉頭:“什麽叫,也?”
“我在那海王書房也見這個童家了。”
到這份上,卿薔沒打趣她怎麽會出現在人家書房了,皺眉問:“他叫什麽?”
“這......他告訴我的應該是個假名,”何晚棠撓撓下巴,“我倆奶茶店碰見的,我點單他在旁邊,我說我不要芋圓,他追上來,說他叫芋圓,為什麽不要他?”
“......”卿薔麵無表情擱下文件鼓掌,“真是美好的邂逅。”
她麻木:“我知道是誰了。”
何晚棠:“誰?!”
不走心的名字,再加上在天塹時跟江今赴的對話,卿薔想猜不出都難。
“能被你說成海王,估計是原餘了,趕明兒我給你發一份他資料,”她給出答案,話鋒一轉,“現在你跟我說說,他都查了些什麽?”
何晚棠愣了愣,拚命回憶無果,對上卿薔幽幽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嗬嗬”兩聲,討好道:“哎呀,人家就想著談戀愛了嘛,等下次,我直接給你做臥底,全挖過來。”
事已至此,卿薔也沒辦法,掛斷電話後,盯著文件出了會兒神。
江今赴也在查童家?
查童邵出國?
不對,那沒必要在國外查——
卿薔敲擊桌麵的手指一頓。
查一開始放貸給童邵的人?
她蹙眉,心想要是其中有貓膩,那就說明上京有人不老實,隻是被江二截了胡。
卿薔心下一沉,接著翻閱起文件,不徐不疾的紙張聲混雜綿長的穿堂風聲,到月色爬上玻璃時才稍弱下去。
木桌上被抽出幾張的資料平鋪擋住,其上又散落幾張照片,主角是相同的。
卿薔垂著眼睫,看了又看,打開手機選定聯係人打字,卻又都刪了。
她撚起一張照片——
怎麽會是小姝和童邵呢?
場景是他們高中那會兒,童邵攥著季姝的手腕,能看出來用了很大力氣,季姝被緊握的邊際皮肉泛紅,還伸了隻手推搡。
時間點並不清晰,卿薔捕捉不到季姝不對勁的時候。
她倒是沒有別的想法,隻是不懂,季姝出了事兒,為什麽不和她說?
手機還未到自動休眠時間,亮著的聊天框在往上翻一翻,便是季姝在收到童家股份那天發來的消息——
“卿卿,謝啦。”
不管是哪種方式,“謝”這個字眼在她們之間總客氣又生疏,但季姝堅持到現在。
她在幾人裏麵的身世算差,所以沒有單語暢那麽大大咧咧,也沒有雲落那麽怡然自得,有些時候還會拘謹。
卿薔覺得自己大概是忽略了什麽。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隨後將它隨其他文件丟棄到桌邊垃圾桶裏。
既然會讓季姝感到難堪。
既然她不想提。
那就算了,過去吧。
卿薔給助理發了消息:“不用再往下查了。”
周五,霜落枝頭,亂鳴引入了熠熠燈芒,圓形拱窗,月光卻慘淡,繁複燈飾壓迫在走廊盡頭,內裏盛大,紅褐色牆邊暗格酒櫃接連,中西式相襯的布置更顯奢侈。
不過比中合小,人也來得比中合那晚少。
單語暢聽說怎麽一回事兒後鴿了訓練賽跑回來,雲落這會兒正笑她,酒杯裏**都晃:“我真好奇,在你眼裏卿薔怎麽能成了玻璃,你還怕她讓碰碎了。”
卿薔斜了他眼,順帶看了看單語暢苦大仇深的樣子,也覺得好笑,彎著雙眸樂個不停。
單語暢:“我這是PTSD,應激你懂吧。”
卿薔高考後失蹤那些事,就夠她提心吊膽害怕了,又愁卿薔跟江今赴兩人沒辦法生不複見,卿薔煩,又愁他倆萬一有點兒什麽火花,卿薔難受。
幾人懟來懟去,卿薔沒多參與,季姝今天沒來,說是要弄上市的事兒,她見不到她人,心裏總壓了點兒東西,說不上來,但就是不踏實。
餘光走來幾個人,西裝穿得歪三倒四,一看就是想裝倜儻沒到位,卿薔調了位置,嫌他們礙眼。
這麽一轉,正好對上剛進門的江今赴。
他碎發撩起,露出光潔前額,眉骨逆了穹頂的水晶光,顯得硬朗,他單穿了黑襯衫,也鬆垮敞了領口,骨節分明的手擺弄了下腕表,但就是和旁邊那幾個二代不同。
他也看見她了。
淡漠無波,把卿薔心頭的不舒服擴大了。
她本來是懶洋洋的狀態,撞上他有一瞬繃緊,戒備拉起,卻發現他什麽反應沒有,像極了她演了一場隻有自己知道的笑話。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刺耳的議論聲——
“怪不得卿家沒那個魄力直接跨城區,我看啊,這上京權.貴之首,還得是二哥當之無愧。”
附和的人見她沒反應,更狂:“是唄,那位卿小姐這幾年不都是小打小鬧,這二哥一回來,她還有什麽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