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就像彼此入骨的悖論,提起便是破戒的例外。

酒店不遠,同處上京中心。

江今赴沒急著去,路上跟任鄒行打了通電話,讓他在酒店組個局,掛斷後,也到地方了。

經理迎上來,卻被江今赴揮手擺退。

他開完會直接回的主宅,邊往電梯走邊脫西服,門開,外套已經掛在他手臂處了,另隻手脈絡蓬勃,將領帶扯得鬆垮,緊繃了一瞬的襯衫刻出他身體線條,深邃、又帶了幾分放.浪。

江今赴的眸光極為寡淡,卻被幾個動作平添上急不可耐的欲色。

電梯門關,大廳有人訕訕地收回目光。

童隴正在房間一臉平淡地對著亮起的手機屏幕。

直到童家戛然停止對她的問詢,她才有了那麽一點兒坐立難安的感覺。

童隴知道,她在跟童家說完江今赴今晚會見她時,童家就派了無數雙眼睛盯著她,現在不問了,隻能說明江今赴真的來了。

果然,有意虛掩的門很快被推開。

江今赴一齊二整,瞧見是她並不奇怪,隻是方才的急不可耐變成不耐,懶散垂著眼皮,雙手插兜倚在門框:“她應你了?”

童隴太過發怵,一時沒給出回答。

江今赴周身太過沉冷,生來上揚的眼型消減不了幾分戾氣,反而增添邪性,即使斂眸不看,也容易讓人心悸。

童隴被他的叩門聲喚醒,連忙點頭。

江今赴沒反應,又問道:“讓你帶話沒?”

童隴搖頭。

“發消息給她,說我來了。”

童隴茫然地照做。

片刻,她沒收到回話,江今赴的手機卻亮了。

他耳廓別著耳機,垂眼點開語音——

“二哥,好聽話啊。”

卿薔尾調漸消,還帶著上揚,有計謀得逞的意味,更多的是慵懶惑人,像霧霾天的烏雲繞月,看似居高臨下,實則內裏纏綿。

江今赴哼笑了聲,散漫地收起手機,朝童隴頷首:“她讓你在這兒踏實待著,你就踏實。”

“要是問我的反應,你就說我麵色鐵青,”他頓了頓,往下編,“摔門而走開車撞樹搶救無效永別人世,她聽了會很高興。”

咒起自己來,他一點兒不心軟。

童隴覺得這對兒仇人真要命。

就像彼此入骨的悖論,提起便是破戒的例外。

上京風平浪靜了幾天,垃圾車裏最多的是開敗的花骨朵,死而不滅,永遠矛盾。

單語暢前幾天去外省比賽,一回來就拉著卿薔他們喝酒,直接上了二樓內間,任由重金屬的鼓點敲擊地板。

“不是拿獎了?”卿薔看她那副狂飲的樣兒,沒懂發生什麽了。

單語暢瞟了眼雲落跟季姝,兩人湊在一起看手機,她安心了,身子伏過去,跟卿薔咬耳朵:“我賽後愛喝酒嗎不是?結果這回任鄒行非他.媽纏著我,第一天喝完,第二天我倆一張被子,他說沒控製住。”

“......”卿薔眸光一冷。

“但是我生龍活虎穿戴整齊,他後來也跟我說了他就是嚇唬我。”單語暢大喘氣完,砸吧了下嘴,“不過我信以為真幾天,沒敢再喝酒,這不好不容易擺脫他,放肆一把。”

卿薔挺無語:“單姐,麻煩您以後說話緊湊點兒。”

單語暢沒心沒肺,撤開點兒,瞥見對麵兒,又挨過去:“對了卿卿,小姝最近有點兒麻煩事,季家那些個旁支不知道發什麽神經,議論她也算是個大小姐,還給你打工。”

卿薔本來被她這一來一往弄得無奈,聽見話又頓住:“誰說的?”

“沒看清,”單語暢摸了倆把下巴,“就我回來小姝接我那天,正好撞見了,好像還有童家的人。”

童家?

卿薔抿下口冰涼的酒水:“快沒了。”

單語暢沒聽懂:“什麽?”

“單姐捧獎杯就行,不用操心這些。”卿薔笑著賣關子,“你就等著看吧。”

單語暢雲裏霧裏,倒也沒再多問,主要卿薔做事兒她一般也幫不上忙,就在後方搖旗呐喊。

她踩著鼓點擊打的地板晃了兩下,對麵兒雲落和季姝不知道看見什麽齊齊一僵,她剛想問,就見兩人利索地摸過來,把手機擺在桌上。

單語暢低下頭,等看清上麵的新聞,驚了:“我靠?”

她見卿薔沒要看的意思,放下酒杯抓起手機,又來回翻閱,過了會兒,頗有些膛目結舌:“這這這......世凡就沒了?”

“本身就是沒上市的公司,”卿薔含笑,“一紙協議就能讓他們輸慘,隻能怪他們不謹慎。”

她的氣定神閑誰也學不來,季姝坐到單語暢身邊,溫婉的聲線幾乎被炸耳音樂遮擋:“童家會不會在這件事兒上做文章?”

“你們卿姐精著呢,”雲落說,“明麵上都是融星在動作,要找也找江二。”

季姝眨眨眼:“怪不得卿卿會和融星合作。”

單語暢腦子裏突然出現在茶樓的談話,瞥了眼卿薔,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卿卿可是最稱職的仇人。”

她覺得自己沒說錯,畢竟沒人會拿真心去算計。

單語暢太了解卿薔了,那天她的反應說明太多,陷進去過嗎?有過吧,所以她對江今赴狠,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在他們之間,心動一絲都是原罪。

“哎!”季姝不知道看到什麽,眼裏發光,“卿卿,港城發來拍賣會的邀請函,有3.7ct純紅鑽、27ct粉鑽,去不去?”

“肯定去,”卿薔還沒應,雲落先回話了,“她那點兒興趣都挺要命,就買點消遣玩兒的玩意還算正常。”

單語暢跟著打趣:“是,誰不知道上京珠寶的代名詞——卿薔。”

卿薔被他們一人一句說得但笑不語。

她出生世家,名下不知道有多少私人展廳專門擺放好看又極具收藏價值的“石頭”,是耳濡目染養出來的燒錢愛好。

“說起來卿卿的廳我都沒逛完,”季姝說,“哪天得空得接著轉去,很長見識。”

雲落附議:“一起去,能多順點是點兒。”

單語暢故作高深,在手機上搜索,亮在兩人麵前滑動:“咱卿大小姐名下的東西可是與日俱增,怕是就沒有能看完的時候。”

她特意登的內網,比單純百度出來的還要多。

季姝捂著嘴笑,肩膀都抖。

“你看看這些地址,海外的就不提了,光上京,就有堃——”單語暢翻得靠下了點兒,她眯著眼睛想念,等看清又卡殼,很快接上,“坤頂神農的很多家呢!”

媽.的。

堃區:空明山。

這不是江家的地盤兒?

單語暢一頭冷汗,瞧著其餘兩人還在談笑放下心,她暗戳戳覷了下卿薔,就見她似無意在唇邊靠下指,是“噓”的意思。

不是有意瞞著雲落和季姝,而是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反正卿薔跟江今赴說到底是刀劍相向的敵對關係。

季姝不小心碰開氛圍燈光模式,亂飆的彩色光線配上腳下震動讓人一愣,雲落回過神忍不住笑,單語暢趁亂回了個握拳敲左肩,示意卿薔“她辦事她放心”。

酒過多巡,卿薔接到了來自港城的電話,看提示是拍賣會打來的。

她沒想打擾單語暢幾人的興致,去了會所特意準備的接待室通電話。

這屋稀奇得很,隔音設計做得很到位,偏偏地板用了單向玻璃,她睨了幾眼,不甚在意。

泛珠即將上市新品,卿薔準備拿幾個絕版款拍賣造勢,這對於主辦方來說是意外之喜,連忙答應,並提出願意配合泛珠的新品調整時間。

“不用,”卿薔笑了笑,“本來也是去玩兒。”

主辦方:“哎呦,江少真是料事如神。”

卿薔笑意頓住。

主辦方看不到她的表情,還在說:“江少剛還說呢,您估計會有這個想法,讓我們看著點兒時間,最後不知怎的,又變成了問您一聲,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港城離上京遠,但世家及旗下的企業高管都不至於分不清誰是一家誰是對家。

主辦方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是因為江今赴給的暗示太足,活像兩人已經相逢一笑泯恩仇了,他才趕緊來做第一個捧場的。

“您糊塗了,”卿薔聲含寒意,打斷道,“這話可別再傳到我的耳朵裏了。”

主辦方登時明白過她的意思,在心驚肉跳中連聲道歉,卻發現通話不知道什麽時候中斷了。

一出接待室,聲音就變得嘈雜起來。

“本事大了是好事兒。”

一道淡翳、在漫不經意下冷冰冰的男聲傳來。

卿薔腳步一頓。

她停在門的後幾寸地,順眸望去,果不其然。

江今赴。

門縫隻敞了一道細縫,正好露出他整個人。

他雙腿交疊坐著,脖頸後靠,雙手搭在身側靠背,微闔的黑眸帶出股鬆懶,薄唇吐出的字卻涼浸浸的:“但有些生意,你有命做,沒命享受。”

桌上手機裏的聲音驟然尖細,連卿薔都模糊捕捉到認錯、求饒聲。

江今赴不為所動,大概是支得倦了,他活動了下橫縱筋絡的腕骨,聲兒平淡,但就是讓人心驚:“忠心還是等下輩子表吧。”

他掛斷電話,屋內鴉雀無聲、氣壓極低。

“東歐說會盡力保證留口氣交給國內法院處理。”關望山溫聲說著。

江今赴今天喝了挺多,沒人敢惹,他手機一響,他們就把音樂燈光該停的都停了。

任鄒行見他隻“嗯”了聲就沒說話的意思了,跟關望山擠眉弄眼,插科打諢地說:“接著玩兒接著玩兒,好不容易嗨一趟,哥幾個憋幾天了都。”

卿薔聽見裏麵繚亂鼓點起,還以為能有什麽灰色機密呢,覺得有點兒虧,她意興闌珊,準備回屋。

剛邁開步子,江今赴倏忽輕抬眼眸,漆黑的瞳孔還沒褪下戾氣,直撞向她。

一瞬暗澀攀附。

他今天缺了收斂的意味,不臣之心溢於言表,眼眸微眯,強製感就繃在弦上。

卿薔隻在原處釘了一刻,就已經晚了,她還沒走過,他推門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

江二:要趁醉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