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應過來的於似人直接傻了。

她眸底的遲疑和不可置信毫不掩飾,怔怔的盯著薑之煦。

薑之煦他,他怎麽就認下了……

於似嘴唇微張,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同他講明白。

他的話隱晦,卻也沒直白的承認。

薑之煦看著眼前神色變換的於似。

那雙眸子顯然是被嚇到的驚恐,望著他時怯怯的。

毫無往日鎮定自若的模樣。

他突然彎腰傾身湊近,漆黑的眸底是揉碎進去的笑,“你在想什麽?”

薑之煦在她的瞳孔裏望見了自己的身影,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抬頭覷了煙頭頂的吊瓶,再看向於似時眸光含著深意,“我的意思是醫生說輸液要到半夜。”

“……”

於似抓著被子的指尖驀然一鬆。

眼皮輕抬間躲開薑之煦直視過來的視線,但他喉間輕滾出來的那道淡笑卻無孔不入的鑽入了她的耳膜。

於似臉色一囧。

薑之煦居然故意誤導她。

不知是氣的還是羞得,於似頸間浮現出一抹淡紅。

她悶悶的應聲:“哦。 ”

準確的說應該是羞憤。

視線下移幾寸,薑之煦目光拂過於似的脖頸,瓷膩的肌膚呈現粉紅色,呈蔓延趨勢。

他眸光漾起淺笑,話音一轉。

“你剛剛以為是什麽?”

於似蹙了下眉心,像是在跟人賭氣,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略帶埋怨。

抿著唇,憋出了一句“沒什麽。”

醫生的叮囑。

你到也不必這麽聽話。

身形後移,薑之煦心虛的摸摸鼻尖。

看來是真把人氣到了。

於似不再搭理他。

這股子窘迫勁兒衝破了先前的尷尬,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她低頭小口小口的喝粥。

相反,倒是薑之煦頗有些不自在,他輕咳一聲,嚐試找話題。

“怎麽那麽晚還在加班? ”

於似舀了一大口粥灌進嘴裏。

心態繃不住了。

為什麽加班?!

你問我為什麽加班?!

我為什麽加班你不知道?

一個破PPT就非得今天要?

領導果然都是愛為難人的。

葉然每天罵領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然這種直白內涵領導的話於似不會當麵吐露出來。

但賣楊主管毫無愧疚。

“ 楊主管讓我做PPT,今天要。”

“我不是說林帆會帶你麽,怎麽還聽楊鍾的話。”

於似抬眸,麵露複雜。

自知說話的語氣重了些,薑之煦緩了下,安撫說:“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楊鍾是公司的老人,他背後做的那些事他多多少少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他對自己手底下的人什麽樣是他的事,但這份心思動到了他的人頭上…

一陣突來的鈴聲打破此刻的沉默。

於似放在床頭櫃上手機亮起,就是這麽巧合的顯示著楊主管的來電。

於似轉眸覷了眼薑之煦。

男人的臉色不太好,於似見過的薑之煦向來溫和從容,即使不高興也不會有這麽明顯的怒容。

相對於麵對此刻的於似。

這要命的電話鈴聲仿佛成了催命符。

於似動了動手指,悄悄的摸到了自己的手機,接通了電話。

楊主管的蹩腳普通話透過聽筒傳來,“ 小於,看見我發的消息了嗎?”

楊鍾絲毫感受不到電話那頭氣氛的緊繃,聽不見於似的動靜,楊鍾仍舊作死“小於,聽得見嗎?我就是問問,PPT做好了嗎?”

薑之煦麵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給我。 ”

他伸手去拿於似耳畔的手機。

因為動作的迅速,力道沒把握好,探出的指尖輕擦過於似的耳廓,這微妙的觸感令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顫了下。

於似被碰的那隻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熱度,紅的滴血。

變故來的太快。

兩人沒有任何的心理防備。

薑之煦舔了舔唇,臉上的陰沉消散的一幹二淨。再怎麽樣也不是毛頭小子的年紀了,很快恢複了鎮定。

“抱歉。”

他誠懇道歉,隻不過聲線略啞。

薑之煦彎腰去拿於似手裏的手機,

這次掌握了分寸,沒表現出半分急躁,“我來接。”

電話裏的楊主管還在喋喋不休的喊於似。

薑之煦拿著手機走到窗邊。

窗外映著無邊夜色,黑沉到看不清任何輪廓,薑之煦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他看向玻璃的某一處。

裏麵,於似正在看他。

薑之煦把電話舉到耳邊,“楊鍾,我沒記錯的話,我是讓你做PPT的。 ”

對方突然一靜。

“薑,薑總?”楊鍾的語氣逐漸驚恐,“怎麽是您?”

於似在後麵聽著,甚至都能想象的到楊鍾肯定在不斷的確認手機屏幕是否真的顯示著她的名字。

懷疑自己撥錯了電話。

薑之煦略一挑眉:“你覺得呢?”

“……”

下一秒,電話被掛斷了。

薑之煦最後這句話落定,不僅楊鍾覺得完蛋了。

於似也覺得完蛋了。

這大晚上的,薑之煦跟她在一塊,還那種語氣,這暗示意味怎麽就這麽明顯呢!

薑之煦收起手機,遞給於似。

剛剛那種閉塞的尷尬感又油然而來。

他盯著於似發紅的臉和滴血的耳尖,緩聲說:“他不會再為難你了。”

為緩和氣氛,薑之煦又說:“輸液還得有會兒,困了先睡。”

於似應著點頭。

胡亂瞎想著,於似躺下,痛經的疲憊感襲來,眼前的燈光逐漸暈染成層疊的光圈。

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極沉。

是薑之煦喊醒的她。

於似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

點滴已經打完了。

“送你回去。”

薑之煦看著她明顯困倦的臉,“還走得了嗎?”

於似點點頭。

半夜的帝都路上依舊通明。

車子駛得又快又穩,半個小時就到了於似住的小區。

小區門口隻亮了一盞半明忽暗的路燈,看起來仿佛下一秒就徹底熄火。

見薑之煦也跟著下了車,於似頓住,“薑總,你不用下來了。”

薑之煦朝小區方向抬了抬下巴,“送你進去,不安全。”

無法,於似隻得允許薑之煦跟著。

小區裏的路燈跟門口的一樣,半明忽暗,又被探出來的樹枝遮擋著光,在地上映出奇形怪狀的影子。

不得不說,這氣氛下很適合鬧鬼。

薑之煦落後於似半步。

很快到了單元樓下。

於似轉過身,看著薑之煦蘊含著溫情的漆黑眸子,“薑總,我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

這時,一旁的灌木從裏傳來一道細綿的貓叫,緊接著,一隻小狸花貓跳出來,警惕的看了眼薑之煦,而後小跑幾步到於似身側,親昵的蹭了蹭於似的褲腳。

小區裏的流浪貓不少。

於似得空了都會買貓糧罐頭喂他們。

也喂熟了。

於似蹲下身,摸了摸小狸花的腦袋,指尖摸到它的下巴撓著,小狸花舒服的眯起眼享受。

“喜歡貓?”薑之煦問。

“嗯,喜歡。”

於似小時候就想養隻貓,但是母親對貓毛過敏,後來又因南北方兩地上學,也就一直沒養過。

於似逗完貓,站起來抖了抖微麻的腿,再脫口的話更誠懇了些:“薑總,今天謝謝你。”

真誠的。

謝謝你送我去醫院,又送我回家。

薑之煦看著對方帶笑的眼,不扭捏,端莊大方。

就仿佛是朋友間的真誠道謝,如果他需要幫助,她會毫不猶豫伸手。

僅出於朋友間。

可這樣的,卻不是薑之煦希望的。

“於似。”他喊她。

“是我,不合眼緣了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

雙方都明白。

先前就算是想和薑之煦斷了這份曖昧,於似也沒有把話挑明開。

但他現在直白問出來……

於似卻不能再那麽含糊其辭了。

“薑總,上次把你誤認成相親對象是我的失誤,但我一開始跟你說的話確實是我的真心話,我沒想著相親,更沒想著結婚。當時同意加微信給你造成的誤會確實是我的不對,在這裏我跟你道歉。”

“薑總著急選另一半的話,我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你完全可以另找她人。 ”

於似說完,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說辭。既沒有貶低薑之煦的話,也沒有過激的言語,更是把錯誤全攬在自己身上設身處地為他考慮。

如果之前的行為表現得不夠明白,那麽現在已經把話抬到開誠布公的台麵上了。

?她看向薑之煦。

他沒有多餘的表情,很認真的在思索自己說的話。而後,於似便聽到了男人平靜的一句:“ 我明白了。”

於似鬆了口氣。

薑之煦陡然靠近一步,頭頂的陰影一瞬覆下來,他追著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表明態度:

“首先,對於選另一半我沒有很急。 ”

“其次,我懂你的顧慮,也沒有要催你的意思,你完全可以做你自己。”

“最後,你不能否認,我想要追你這件事。”

於似:“?”

不是,等等?

寧說啥?

追誰?

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

是你沒理解,還是我沒理解?

於似仿佛被雷劈了般,僵在原地。

薑之煦彎腰湊近,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兒於似的表情。

於似張張唇,想要說什麽,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好像有什麽重要東西被她忽略了。

“我知道我在說什麽、做什麽,我說了你做你自己就好,其他我來。”薑之煦控製住想要揉揉於似腦袋的衝動,指了指樓上,“時間不早了,上去吧。”

於似機械般的“哦”了聲,又機械的轉身。

薑之煦喊住她:“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於似看了他一會兒,神色還未恢複,機械的開口:“開車注意安全,你到了說一聲。”

薑之煦笑:“好。”

我在幹什麽?!

這是於似反應過來後的第一自我懷疑。

思緒怎麽就給薑之煦拐帶跑了呢!

於似強迫自己忘了這一切,快速上樓、洗澡、洗漱、上床這一係列操作。

可當她夜深人靜的躺在**時,原時的那些困意消散的一幹二淨。

原打算玩會兒手機分散下注意力,可當收到薑之煦發來他已經到家的微信,樓下的那些話便如洪流湧入。

一發不可收拾。

震碎了於似自製力。

薑之煦他,他是不是也太主動了。

他想追她?

要死了。

他心裏有白月光怎麽還能毫無顧忌的對別人好呢。

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

於似輾轉反側。

心裏一邊罵薑之煦一邊又罵自己。

薑之煦亂了她的心。

她覺得自己現在可能不夠清醒。

深更半夜,困意全無。

於似覺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

她點開了好幾天前易嘉安利她的一部恐怖片。

戀愛腦要不得。

她必須要給自己洗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