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玫瑰
從雲簪回來後,季筠柔簡單洗漱了下,便窩在臥室裏,一邊查閱溫瑞的財報,一邊等溫硯白回來。
夜色下的房間很是寂靜,唯獨有的是電視新聞上各種時事政治新聞的聲音。
直至電視畫麵突然切換,有一則消息緊急插播了進來——
“突發,今日19時,位於蘇港區風華路18號的秦氏豪宅突發火災,據悉,此次著火的原因是人為縱火,根據區警局最新公布的消息,已有3人在此次火災中喪生。救災仍在繼續……”
季筠柔聽著電視裏的播報,迷茫地抬頭看去。
隻見電視裏,記者的背後是烈火熊熊染紅半邊天的畫麵,騰起的黑霧和火星子將後麵的豪宅覆蓋,無法窺見它原先的樣貌,一旁有數十名消防員正舉著水槍圍著那豪宅滅火,這些畫麵聚在一起,足以顯示此次火災之嚴重。
對於天災人禍,季筠柔總是心有戚戚。
為了不影響待會的睡眠,她將電視音量調低,準備繼續看一會兒財報再入睡。
然而不過片刻,外邊隱隱有雷鳴聲滾滾傳來。
季筠柔的秀眉蹙起,纖細的手下意識抓緊被子,並撈起一側溫硯白的枕頭,護在身前。
“阿姨……”這一聲是喊管家的。
可須臾後,她便想起來今天管家休假,這個雲城裏剩下的人她並不熟悉。
季筠柔隻能停下呼喚,像是隻鴕鳥一樣埋頭躲進被子裏,祈禱自己的頭疼不會像前幾次那麽劇烈。
可惜,還是如先前的雷雨夜那般,有劇烈的疼痛降臨。
季筠柔沒撐住,痛苦地抱住頭,柔美的臉上霎時慘白無光。
她痛苦地吟喃出聲。
那種疼,她無法向人形容,就好像……
就好像無數根腦神經被人大力拉扯,直至一根兩根地被徹底扯斷。
實在太疼了。
昨夜她能拖著腳傷在地上一聲不吭地走。
可現在頭疼的程度,卻是她咬牙強忍都沒有用的。
她把自己團進被子裏,哪怕熱得滿身是汗,也不舍得鑽出此刻賦予她安全感的被子,隻露在外麵的手死死地揪緊床單,企圖與痛苦抗衡。
不知過了多久。
季筠柔終於從垂死掙紮裏,緩過來一絲力氣,她鬆開了抓著被單的手。
整個人就這麽無力地趴在被子底下,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直到一分鍾後,她像是回過神來,伸手去抓躺在身側的手機,用勉強還算清明的意識,努力摁下了1。
她記得溫硯白本該下班就回來的,但他說有酒會,要遲一些。
可她真的受不住了。
她承認自己需要他。
這時候的季筠柔,很需要溫硯白在身邊。
電話撥出後是漫長的音樂。
季筠柔疼得生理性的眼淚不住從發紅的眼眶裏冒出來,眼眸裏的光亮隨著音樂的重複播放而變得有些許黯淡,但還有一絲較勁。
如果溫硯白再不接電話,他明天開始就一個人睡!
但很快,她的眼裏連絲較勁也沒了。
因為她看見電視的新聞直播上,出現了一抹本不該出現在那的身影。
電視裏,醫院走廊處正準備趕去采訪秦偌嫻的記者,意外偶遇了前來探望的溫硯白。
新聞標題上還配合地打出了“好事將近”四個字。
季筠柔不知是疼,還是不想看見這一幕,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她沒有哭,隻是眼縫裏不住有濕意滲出。
忽然,有臥室門被推開的動靜。
季筠柔微帶期許地看去。
她希望剛剛自己是錯認了電視裏的那抹身影,溫硯白沒有去找秦偌嫻。
他回來了,他是趕回來陪自己了。
可如意料之中的那樣。
門外的身影並不是他,而是管家。
季筠柔也不知道自己該失望,還是陷入另一種安心。
管家看見她被疼痛折騰得滿是狼狽的模樣,滿是心疼,慌亂跑過來解釋:“夫人,我下午看了天氣預報,知道今晚會雷暴,所以提前趕回來了,唯恐我不在,先生一個人在這會手足無措。夫人您……沒事吧。”
季筠柔連回複她的力氣都沒有了,隻伸手給她。
管家連忙打了內線,叫廚房的人準備安神的湯藥,而後過來抱住季筠柔,像是安撫女兒似的,輕拍她的後背:“囡囡乖,阿姨在呢。”
季筠柔也一改往日並不親人的形象,無助地靠在管家阿姨的懷裏,汲取一絲被人疼愛的力量。
在這一刻,她對親情的渴望已經達到了巔峰。
如果,她能回到親人身邊,若她還有父母、兄姊,那麽在這麽痛苦的時候,她一定也會被這樣抱著吧。
管家見屋裏並沒有溫硯白,便拿出手機安慰她:“夫人不哭,阿姨給先生打個電話,讓他快點回來。”
“不要……”季筠柔聲音細若蚊聲,但出口堅決,“不要找他。”
管家從季筠柔脆弱的眼神裏看見了她對溫硯白的抗拒。
她不免愣了愣,但最後她還是尊重季筠柔的選擇,沒有撥出那個電話。
房間裏陷入安靜。
而走廊裏卻忽的響起溫鏡姝快樂喊嫂子的聲音……
—
消毒水的刺鼻,讓曾在醫院待了三個月之久的男人隻覺得難忍。
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注視對麵靠坐在病**的秦偌嫻:“溫擇陌呢?”
“死了啊,死的三人裏就有他。”秦偌嫻抬起自己的手臂,給他展示自己的燒傷,“師父,我這都留疤了,你不應該關心我嗎?”
知道她在玩花樣,溫硯白嘴角勾起,整個人邪勁起來,帶著猶如死神的氣焰。
他踱步到她的麵前,俯下身,骨骼分明的手似要輕撫她的傷口,卻在須臾之後,徑直朝上,捏住了她的脖頸,微微用力。
“秦大小姐傷口感染,不治身亡,這個新聞標題如何?”
秦偌嫻有些意外,繼而嗬出一聲笑來:“我沒想到,一個中途冒出來的女人比我重要也就算了,一個喪家之犬對你來說,也比我重要?”
溫硯白眼底是瘋狂的殺機,濃烈得毫無遮掩。
秦偌嫻感覺到掐著自己脖子的手在急速收緊,窒息的感覺也讓她的腦袋在充血。
終究是她扛不住,全部交代:“他逃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縱火逃出去的,但事實就是我沒看好人,也沒能如約定那樣把人交到你手上。所以你想如何都行,別為難秦家。”
溫硯白收回手,而後抽出一旁的濕紙巾給自己擦了手。
這簡單的動作無疑刺痛了秦偌嫻的眼睛:“你這潔癖,為什麽隻對我和其他人有,而你可以毫無負擔地親她、抱她,甚至與她上床。你難道不知道她在景城是公認的溫家未來兒媳嗎,或許她和溫擇陌已經……”
溫硯白聳了肩,眉目篤定:“那又如何。她現在是我溫硯白的妻子,受法律保護的。很快,全香島全國全世界都會知道,季筠柔是我妻。”
秦偌嫻從未見過溫硯白對一個女人的占有欲,一旦見識了,嫉妒得想要發瘋。
“憑什麽她就可以?”
“It\'s none of your business.”
優雅地對她說完一句罵人的話,溫硯白順手將濕紙巾丟進垃圾桶,轉身離去。
他全然無視了身後秦偌嫻近乎崩潰的一聲哭喊:“溫硯白,你遲早會因為那麽多放不下的執念而痛傷自己!”
男人毫不在意地步入走廊,關上病房的門。
他走到護士導台處,準備叫蘇鏡打道回府,卻聽見一側的記者正激動地播報著關於他和秦偌嫻的“好事將近”。
他危險地眯起眼睛,給蘇鏡使了個眼色,而後冷漠地往電梯走。
下到一樓的室外。
等候多時的司機連忙小跑過來給他撐傘。
滴滴雨水打在傘上,聲音有些清脆,又有些沉悶。
而天際忽閃忽閃,也不知是雷暴將近,還是已經過了。
溫硯白想起管家說過的關於季筠柔在雷暴裏的病症,他拿出手機準備讓雲城注意下主臥的動靜,卻發現季筠柔有給他打過電話。
他眉頭一緊,回撥了過去。
在電話鈴聲響了十秒後,溫硯白當即認定對麵的人不會再接聽。
他大步朝邁巴赫走去,並叮囑司機:“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雲城。”
“是,先生。”
……
與極速趕回流蘇雲城的邁巴赫相比,另一輛頂級超跑正飛速駛離流蘇雲城。
兩輛車在風雨飄搖的跨海大橋上交匯錯過。
回到雲城的男人第一時間就去了臥室找季筠柔。
然而主臥裏除了正在收拾被褥的管家,再無旁人。
看到他匆匆回來,管家先是錯愕,而後連忙恭敬喚了聲:“先生。”
“她呢?”溫硯白深蹙眉頭,神色冷到透骨。
趕來的路上,他做了個夢,夢見溫擇陌從秦家逃脫後,就來了流蘇雲城,他還挾持了季筠柔。
夢境的真實,讓他連回憶都不願。
“姝小姐過來送旗袍,夫人有些頭疼失眠,便同她一起去雲上公寓住了,說是明天會直接出發去維多利亞酒店,讓您別擔心。”管家為他解答。
溫硯白點頭,鬆緩了緊繃的神經。
而管家看見他的西裝外套沾染了雨水、頭發也濕了,知道他肯定是車剛開進院子,等不及去停車場便從一樓跑來的。
她出聲提點:“先生,今天夫人頭疼得很厲害了,我有跟她說,給你打電話,但她不願意。”
聽到這話,溫硯白的眉眼間盡是冰冷。
“我進來的時候,夫人正在看晚間新聞,上麵有您。”多餘的話,管家也不便再說,她抱起被褥出去給他們換新的。
留在房間裏的溫硯白眸色深邃,他靜靜地看著對麵夜色下如鏡的玻璃裏,那渾身肅冷的自己。
他撥通了蘇鏡的電話:“明天生日宴期間,向全媒體公布,我將求婚的訊息。”
“還有。”
“明天溫擇陌一定會找來,不惜一切代價,活捉他。”
他承認自己極其卑劣。
但誰說卑劣者不配被愛?
他會讓溫擇陌看到,他心愛的人,現在到底愛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