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玫瑰

清風穿透雪白的紗簾,撞響萬工轎風鈴,打攪了一室的悱惻。

隻著了浴袍的溫硯白正躺在長榻上,眺望海岸風景。本是鬆垮浴袍此刻嚴實地套在他身上,卻因為貼合了身材,更顯得他的肌肉遒勁有型,也完全展示出了那標準的寬肩窄腰。

若不是脖頸處有顏色分明的指甲劃痕和吻痕,真會叫人以為他這副模樣,會是個禁欲者。

這時,**響起一聲未醒的低嚀,引得溫硯白側首看去。

隻見純白的紗簾時不時掃過席夢思,而季筠柔就趴在溫軟的被窩裏頭,她皆是吻痕的後背,讓人不禁浮想聯翩地回憶起昨夜的情動肆意。

記得她那會處於不上不下的時候,他想撬開她的嘴,讓她說愛他。

誰知她脾氣倔,寧可咬破唇也不說。

不知怎麽,年少時的回憶就這麽交疊在了他的腦海裏——

那時,他的父親帶著他最愛的二兒子溫擇陌從國外旅遊回來,給全家都帶了禮物,自然除了他。

因為所有人都認定他溫硯白並不是景城溫家的人,就連他至今也不承認自己跟那個溫家有任何淵源。

和他不一樣的是,也是溫家外人的季筠柔,收到了她當時最喜歡的歐洲皇室珠寶藏品。

她抱著溫擇陌開心地歡呼,她最愛他了。

那個開心的模樣、毫不吝嗇地表露愛,是他從那以後都想要在她身上看到的。

現實和回憶兩相對比,溫硯白承認自己醋得想發瘋。所以昨夜他不顧她的求饒,對她持續進攻了一會兒,才在她後來學乖的一聲聲示愛中,放過了她。

“想贏得你的歡心,還真有點難。”

感慨著,一身斯文敗類氣質的男人,勾著嘴角朝床邊走去。

他從床頭櫃裏取出三個月前他在美國拍得的一隻中世紀的歐洲皇家王冠。

這件東西,在他們以後的婚禮上,將會由他親自給她戴上。

據說,擁有這隻皇冠的女主人,世世代代平安幸福、婚姻美滿、子孫滿堂。

之前他從來不信這些玄學,隻相信每個人的幸福都得靠自己一手創造。

倘若世上真有神明,他還是希望這些神明能護她幸福安康。

見**的人有轉醒的跡象,溫硯白把禮物放置到床頭櫃上,而後重新躺在**,從後擁住她。

人,在剛睡醒的時候,顯然是難以偽裝自己的真實反應。

季筠柔聞到了身後傳來的熟悉馨香,下意識埋入溫硯白的懷裏,並脫口而出一聲:“小白。”

抱著她的溫硯白怔了怔,心情大好地咬她耳朵:“剛叫我什麽?”

季筠柔也徹底清醒了。

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麽脫口而出就是一聲小白,就好像是在叫小狗一樣,但當著溫硯白的麵這樣叫他,未免有點兒太大膽了。

她翻了個身,回到原來的位置,嘟囔著給自己撇清關係:“是住在奶奶那的時候,她天天提起你。一提到你就會叫小白,我聽順口了,就這麽叫了,以為能顯得親昵些……”

溫硯白湊下去嗅她的脖頸。

季筠柔去推他:“癢~”

“還想再快樂會兒嗎?”溫硯白啞著聲音禮貌詢問,手卻已經開始攻城略池。

沒幾下,季筠柔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但她有自己的堅持:“後天就是小姝的生日了,待會兒我得去雲簪一趟看看給她製作的禮物有沒有瑕疵,所以你還是別……”

說話間,她有些被他弄煩了,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溫硯白,你別太過分了,昨天晚上的賬我還沒跟你算明白!我……那兒現在還有點疼!”

許是沒想到季筠柔的應激會如此大,溫硯白愣了一下,也尋思自己是不是要太狠了。

片刻,他低頭安撫地親了親她的唇:“好。我先給你抹藥,你再休息會。等吃完飯後,我陪你去雲簪。”

季筠柔卻眼眸一怔,“不情願”三個字,滿滿當當地寫在了臉上。

昨晚她覺得自己也算賣力,他要什麽體勢都配合了,就是為了卸下他的防備心,讓他相信她已經不會再鬧脾氣,想著落跑了。

怎麽還是……

溫硯白解釋:“最近香島來了一些人,會不太安生,我正好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一些工作,會有多餘的時間來陪你。”

“哦……”

溫硯白下床去拿藥膏。

季筠柔則撐起自己,躺坐好。

這時,床頭上精致的黑色絲絨首飾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拿過來打開,下一秒,雙目染上了憧憬之喜。

“喜歡嗎,原先是昨天就要給你的。”溫硯白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季筠柔抱著盒子,滿目裝著星辰,笑容甜美地朝他點了點頭:“這個王冠,上次我看時尚周刊的時候,還在遺憾就算九位數也有價無市,沒想到你……”

“在你老公手裏,錢這種東西似乎沒有數字這種概念。”溫硯白走過來,把被子掀開一些些。

季筠柔想要伸手阻止,但溫硯白目光篤定地朝她撞來,似是在說——“敢阻止,我就敢再來一次”。

女生訕訕然收手,咽下一口水:“別作怪。”

以往抹著藥,他就開始禽那個獸起來了,她這波屬實是有心理陰影。

溫硯白嗬出笑,溫柔又細致地將涼絲絲的藥膏貼到她的腫疼處。

季筠柔看著盒子裏以藤蔓玫瑰為設計靈感的王冠,越看越喜歡。

她笑意淺淺,喃喃出聲:“可你這次把調起那麽高,才七夕節就送九位數的禮物,那下次結婚周年,你豈不是要把溫瑞送我了?”

溫硯白:“溫瑞大部分還是在奶奶手裏,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股份都給你。”

他說的事一本正經,語氣卻無比雲淡風輕,所以季筠柔也沒把這話當回事。

“嗯……那到時候你身無分文了,我可以出錢包養……啊。”

話音剛落,下邊就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季筠柔沒有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剛要怪他怎麽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卻見近在咫尺的溫硯白神色並不怎麽好,那雙深邃到像是有寒冰凝結的眼睛,緩緩抬起、淡淡看她。

那眼神很是陌生,戒備中帶著一絲似是抹不掉的陰鬱和詭譎莫測。

在這一刻,他看的似乎不是情人,而是……仇人。

季筠柔有點兒害怕,甚至連那聲親昵的“哥哥”,也顫著聲音冒了出來。

溫硯白很快掩飾了自己的情緒,收拾好藥品,而後伸手扶著她的左臉,繾綣地摩挲了下。

“不好意思,弄疼你了。我想起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去書房了,至於雲簪……可能也陪不了你了。”

“沒、沒事。”

季筠柔心裏有點介意他剛剛近乎敵視的眼神和此刻掩蓋不住的疏離,所以他現在要走,她也不想把他留下。

溫硯白起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後,身姿冰冷地離開了臥室。

而季筠柔看了眼手裏的盒子,戚戚然地將它收了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話得罪了這位大少爺。

是那句包養他嗎?

她隻是開玩笑的。

她很有自知之明,他有溫家托底、有強大的人脈關係,更甚者,就昨天那後背抱的親昵姿態,秦偌嫻隻會比她更會樂意擁有他。

怎麽也輪不到在這座城市裏什麽都沒有的她,為他遮風擋雨。

而且如今,她才是他手上名副其實的一隻金絲雀……

雲簪小鋪內。

長幾上的紫金香爐正蜿蜒盤旋著白色的霧氣,吐出的水木香在這盛夏裏是心靜神怡的好聞。

煙霧後方朦朦朧朧,難掩一抹倩影。

季筠柔把一套純金打造的鳳冠從箱子裏取出。

一旁來做客的司妍,咬著香蕉的嘴巴頓時大張,一副“長見識”了的模樣,而後湊到她跟前,滿目好奇:“怎麽,你要嫁人了?”

季筠柔愣了下,笑著搖頭:“是我家妹妹要過生日,我送她的嫁妝。”

司妍豎起大拇指:“大手筆。”

“估計在她眾多的禮物中,也不值一提,但多少算是我的心意。”說著,季筠柔笑意盈盈地把鳳冠放好,又在紅色絲絨盒子上放上了雲簪的鎏金卡片。

這時,司妍提及了自己來的目的:“我前兩天入職了一家報社,負責去采訪一位景城來的集團總裁。私下對方提及了雲簪,說是要給他姑姑打一副雲簪小鋪出了名的鳳逑,我說我正好認識雲簪的老板娘,說不定可以給他插個隊。”

季筠柔現在對“景城”兩個字,很是上心。

A那邊再也沒有消息了,她得靠自己來弄明白一切。

既然有景城來的人,或許可以賣個人情,讓對方幫忙打聽打聽。

她在司妍滿臉諂媚、巴結、討好的眼神中,點了點頭:“我就算誰的麵子都不給,也不能不給我家司妍啊。不過下次吧,你可以讓那位總裁親自過來我這看看。”

“椰絲!我家肉肉最好啦~”司妍抱住季筠柔,可勁地貼貼。

季筠柔繼續設計圖紙。

司妍想起什麽,開始說八卦:“你知道我上次拍的林舒語嗎?”

季筠柔正在紙上白描,聽到這個名字動作一頓:“怎麽了?”

“她前兩天被徹底封殺了,好像還涉及了偷稅漏稅,被拱出來了。國內待不下去,就跑去鄰國整容了,她對自己也夠狠,竟然想換張臉再回來。”

季筠柔沒有再動作,墨水順著毛筆的尖尖滴落在紙上,剛剛還十足滿意的畫作,在此刻全然報廢。

“不過這也沒那溫大佬狠。真真是稀罕時,你是寶,不稀罕時趕盡殺絕。”

這時,給兩人端來茶水的簡雲霓聽了,也加入了話題:“上次林舒語還在我們雲簪大吵大鬧砸東西呢,結果我柔姐上去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把人壓得服服帖帖。後來那溫大佬還為林舒語來找我們柔姐了,這怎麽才一會兒功夫,林舒語就失寵了?”

“溫大佬找來這?”

司妍向來是個八卦過敏體質,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快速捕捉事件下的那些絲絲縷縷的細節。

她才不信溫硯白那樣的大佬會為一個情人受了欺負這事,專門跑來這給人撐腰。

而且來了,季筠柔還能安好無損地站在這,反而是林舒語徹底出局了,除非……

司妍的目光微有震驚,當即對上了美眸抬起、淡淡看來的女店主。

一種想法在她心頭悄然生長。

她記得自己拍攝的溫大佬的其中一張照片裏,他的無名指上是有戒指的……

司妍下意識地看向季筠柔的右手,隻見那裏赫然也有一枚同款式的戒指。

她想,她或許知道季筠柔的真實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