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安寧也從胡雪琴那聽說過田雨濘的事情, 女子過了十六七沒有定親,鎮上那些個嘴碎愛損人的老嫗老婆子便聚在一塊嘀嘀咕咕,說什麽田雨濘性子古怪啦, 八字不好等,把田雨濘編排的不能聽。
當然, 田家富裕, 田夫人強勢潑辣, 這些話兒她們當麵都吞到肚子裏,一個字都不敢往外露,反而笑盈盈的誇田雨濘模樣俊的如天仙, 性子又好, 以後誰能娶了她便是祖墳上冒青煙嘍。
不過今日安寧細細端詳了田雨濘, 才發現傳言都是錯的,田雨濘算不得美, 五官勻稱沒什麽極精致的地方,唯一占優勢的是皮膚極白, 而且臉小五官淡, 十八歲的姑娘眉眼幹淨如豆蔻之年的少女。
“田小姐, 平日有什麽喜歡的顏色和妝麵嗎?”安寧笑著問田雨濘。
田雨濘微微頷首, 餘光看了看她母親, 十分乖巧的說, “我都是聽母親的。”
她說話輕聲細語,一點都沒有傳說中的古怪, 或許是田夫人過於強勢,把女兒管束的緊,田雨濘還有些孩童般的天真。
安寧心裏已經有幾分想法,讓田雨濘隨她往鋪子裏側走幾步, 坐到梳妝鏡前來,鏡子映照出田雨濘平淡又白皙的臉龐,她梳著最貴氣的牡丹鬢,簪著兩隻蝶翅金簪子,一襲紫金的襦裝,通身都貴氣逼人,可沒一分符合她自身的氣質。
端詳了片刻,安寧想好了,“飛天髻美而不失活潑,今日便幫田小姐梳個飛天髻。“
田夫人點了點頭,田雨濘見母親同意了,這才說,”好。“
安寧叫蓮香拉上了簾子,田夫人在外頭一邊喝香蘭茶一邊等。
飛天髻為三環高髻,在為田雨濘把發梳順後,安寧將她的頭發分成三股用絲絛紮好向上盤,慢慢的盤成了環形,還將田雨濘額前的碎劉海編成小辮子綰好,露出她飽滿光潔的額頭。
“真……好看。”田雨濘出神的望著鏡中的自己,微笑著表示很滿意。
“還沒弄完呢。”安寧取了一根粉色的絲帶,纏在鬢發後頭,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長長的絲帶十分飄逸,隻要田雨濘扭頭,就會隨著烏發飛舞。
五官清淡,皮膚白皙的田雨濘十分適合這種有些許仙氣又活潑的發型,整個人也少了方才的壓抑沉重之感。
“田小姐,我再幫你畫個妝吧?”安寧扶著田雨濘的肩膀笑道,為客人做出漂亮又符合自己氣質的造型,安寧心裏也很有成就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田雨濘今日的妝麵有些不搭。
“嗯,有勞了。”田雨濘眼睛亮亮的,對身邊這位溫柔貌美的店家娘子有了很高的期待,不知道她會給自己畫什麽樣的妝呢?
安寧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桃花妝。
她用棉帕沾了水,一點點將田雨濘臉上的舊妝拭掉,重新塗上香粉,描了眉,取了一點胭脂在掌中化開,在田雨濘的臉頰兩側輕輕塗開,點上了櫻桃紅的口脂,而點睛之筆是額上一片水滴狀的花鈿,遠看如朱砂痣,近看又像一片桃花瓣。
田夫人喝完了兩杯茶,慢悠悠的說,“畫好了嗎?”等了小半個時辰,她屁股都坐麻了。
安寧把簾子掀開,柔聲對裏頭的田雨濘說,“田小姐,快出來吧。”
田雨濘望著鏡中的自己,居然有幾分羞澀,慢騰騰的了走出來。田夫人正拿著茶杯喝茶,看清田雨濘的模樣後差點沒被茶水給嗆住。
這還是她女兒嗎?麵若芙蓉亭亭玉立,有股子出塵的仙氣呢。
“——沈娘子,你實在是高明。”田夫人心服口服了,難怪大葉街上的鄰居們都誇讚花街沈娘子手巧,不是跟風,是真的!
“不過這身衣裳不太襯,鋪子裏有現成的粉色襦裙,我拿一件來給田小姐試穿看看?”安寧問道。
田夫人急忙點頭,田雨濘今天穿的那身紫金的襦裝花了大價錢定做,田夫人曾經特別滿意,可現在左看右瞧覺得礙眼了,“好,現在就換上讓我瞧瞧。”
“蓮香,你去把那身裙擺繡花瓣的絲綢襦裝取來,服侍田小姐換上。”安寧對站在一邊的蓮香說道。
等田雨濘一身新裝的出現在眼前,田夫人更新滿意了,拉著女兒的手左瞧瞧右看看,越打量越是滿意,買新衣新首飾新脂粉,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買得越多越覺得大同小異沒什麽意思,好久都沒這麽歡喜過了。
“今日用的什麽脂粉?都給我包起來,這身衣裳我也買了。”
田夫人心裏高興,買了好幾盒胭脂水粉,還把衣裳給買下了,並訂做了兩套其他花色的,然後又讓安寧介紹鋪子裏的簪子,把鋪子裏的兩隻最貴的珍珠簪子都給包了。
母女兩個滿載而歸,安寧把她們送到門口,笑著說,”田小姐田夫人以後想換新發式,隨時到店裏來。“
田夫人心裏喜滋滋的,笑著連聲說好,並高聲道,“以後店裏有了新貨,派人去大葉街告訴我一聲,有好東西,也得幫我留一份呐。”
“好,田夫人放心。”安寧笑著頷首。
原以為來了一位棘手的客人,沒想到賣出了新店開業以來最大的一筆訂單,珍珠簪子一對十八兩銀子,幾盒脂粉三兩五,衣裳三套還都是綢緞的,加起來共有五十多兩銀子,今天真是開門就遇喜事兒。
何慧芳在邊上瞧著,心裏也喜滋滋的,直說今兒一定得做桌好菜,讓慶嫂慧嬸子,還有蓮荷一家子留在家裏好好吃上一頓,慶祝慶祝。
說完了對田家母女兩個有些好奇,“她們家是開錢莊的呀,咋能這麽豪氣的花錢?”
安寧笑笑,“田家裏好多間臨街旺鋪收租呢,還兼做生意,自然有錢了。”
”唔。“何慧芳點點頭,在心裏咂摸出一個道理,”做生意就該在有錢人堆裏做,人家隨便花點小錢,就夠咱們賺上一筆好的哩。“
忙和了一個早上,安寧也有些疲了,坐在櫃台後頭畫了幾筆參加雲裳閣比賽的花樣子,沒一會兒便有了困意,打了幾個嗬欠。
七個月的身子已經十分笨重,何慧芳是過來人曉得的,勸安寧去樓上歇會兒。
“嗯。”安寧揉了揉有些酸的腰,也不逞強,蓮荷姐妹也叫人放心,便放下紙筆往內院去了。
走到後院,上次抱回來的小犬正和大黃玩耍,小犬尖耳尖嘴,四肢細長渾身漆黑,按照花色取了個簡單的名字叫做小黑。
小黑追著小黃的尾巴跑,汪汪叫著,活潑又可愛。
過了會兒何慧芳回後院拎菜籃子,準備出去買菜,大黃已經貼著地睡覺了,小黑好動還沒玩夠,大黃不搭理它,便順著狗洞跑出去玩了。
何慧芳也沒甚在意,拎著籃子出去買菜,剛走到半路,就聽見迎麵走來的路人嘀嘀咕咕。
“桂婆婆又在幫自家巴兒狗打架了,嗐,人和狗打架,你說這叫啥事。”
另一位路人抿唇笑笑搭腔了。
“桂婆婆把狗養的和孫子一樣金貴,當然護犢子啦。”
何慧芳打從心裏討厭桂婆婆,那老太嘴碎又愛占便宜,一把年紀了臉皮比城牆還厚。她繼續往前走,拐過一個路口,就見前頭圍了一圈人。
“嗷嗚嗚——”
“打死你,小畜生!”
嗷嗷的狗叫聲和桂婆婆的厲聲咒罵從人堆裏傳出來,何慧芳定睛一看,登時火冒三丈,那被桂婆婆拿著竹竿揍的不就是她家養的小黑!
何慧芳在路邊撿了根棍子,擠進人堆裏幫小黑打架。隻要是她何慧芳家的,就算是條狗,她也得護著。
“打狗得看主人,曉得不?”何慧芳把桂婆婆養的巴兒狗趕跑了,毫不客氣的對桂婆婆罵到,“你個老太婆,虧你是個人,狗你也要欺負,白吃這麽多年大米了你!”
桂婆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忙把自家狗抱起來,撇下竹竿斜眼看人。並用隻有她和何慧芳才能聽見的聲音奚落了一句。
“沈家村的鄉巴佬我告訴你,現在我可不怕你!你的靠山李大人就快完蛋咯!哼。”
何慧芳聽的有些糊塗,皺眉瞪了桂婆婆一眼,“紅口白牙胡說甚?你給我講清楚。”
桂婆婆的大兒子是衙門裏的衙差,她早幾日就聽兒子說了,李遊被魏縣令召到縣裏去了,好幾天都沒消息,李遊恐怕得罪了上頭,沒得官做哩。
這沈家不就仗著有李遊撐腰才這麽囂張?現在她們靠山倒了,桂婆婆的膽子也肥了。
“李大人有大麻煩了。“桂婆婆冷冷一哼。
“胡說八道!”何慧芳一聽氣炸了,指著鼻子把桂婆婆罵了一頓。
……
中午飯吃了沒多久,葉氏脂粉鋪子的帳房先生就把今早上沈家鋪子的事打聽清楚了,一五一十的說給了葉掌櫃聽,說道田家母女在沈家買了一大包東西的時候,葉掌櫃的臉色明顯繃不住了,田夫人那麽難伺候的人,居然被沈家娘子輕鬆搞定了?
還到了新貨第一時間去看,葉掌櫃心裏很不舒服 ,照這樣下去,他店裏的老主顧一個接一個,恐怕都要被撬走嘍。
不行,不能叫姓沈的繼續猖狂下去。
葉掌櫃下了決心,拿起桌上的扇子往外走,“我出去一會兒。”
沒過多久,葉掌櫃出現在了街口的一間茶樓裏,對店小二道,“一壺龍井。”
“好嘞。”店小二應的爽快。
不一會樓下來了個瘸腿男子,混名叫韓瘸子,是出了名的癟三。
“葉掌櫃在哪個雅間?帶老子去。”
作者有話要說:QAQ 今天有點晚 二更在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