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眼看到了晌午, 何慧芳自然要留唐菊萍和王桂香在家裏吃晌午飯。

安寧和沈澤秋一回來,王桂香就迎了上去,嫂子長嫂子短喊得特別親熱。何慧芳在灶房裏做飯, 她也自告奮勇,要去幫何慧芳打下手。

“伯娘, 你看我能幫你做點啥?”

何慧芳怎麽會叫客人動手, 客客氣氣的說, “哎呀,灶房裏煙大,你別被熏著了, 出去坐吧, 飯菜待會兒就好哩。”

王桂香忙不迭的點頭, 笑眯眯的說,“伯娘, 你真好。”

這話被唐菊萍聽在耳朵裏便有些不是滋味兒,在家裏頭一日三餐都是她這做婆婆的動手, 沒舍得叫王桂香下廚, 也沒瞧她主動搭把手, 咋到了三房家, 就勤快嘴甜完全變了樣?

到了吃飯的時候, 王桂香的嘴更是和抹了蜜似的, 甜得不得了,連聲誇何慧芳做的菜好吃。

“那就多吃些, 千萬別客氣!”

唐菊萍心裏頭更不痛快了,憋屈的慌。不冷不熱的瞅了王桂香一眼,可王桂香就像沒看見似的,喜笑顏開隻顧著誇何慧芳和安寧。

“大嫂, 吃菜。”何慧芳給唐菊萍夾了一大筷子青椒小炒肉,唐菊萍欸了聲,臉上擠出些笑來。

王桂香瞧了瞧安寧的肚子,甜滋滋的說,”安寧嫂子,肚子裏的娃兒愛動不?“

“愛動,一天到晚折騰。”安寧摸了摸肚子笑著道。

“喲,那一定是個男孩兒。”王桂香提高嗓門道,“孩子好動,而且你的肚子又圓,一定能生個大胖小子!”

說完了喜滋滋的對何慧芳說,“恭喜啊小伯娘,以後這小侄子肯定聰明的不得了。”

王桂香本意是拍何慧芳一家子的馬屁,哪家人不希望頭胎生個大胖小子呀,何慧芳心裏當然也是偏愛孫子的,但她是過來人,知道一家人盼天盼的想生兒子,最後生下來是個女娃,小夫妻倆壓力有多大。

再說了,她一直遺憾沒有個閨女,要是安寧生下的是個孫女,她也寶貝得很。

而安寧和沈澤秋則是生男生女都好,所以安寧笑了笑,柔聲輕氣的說,“也有可能是女寶寶……”

“哎呀。”話還沒說完,王桂香急忙呸了三下,“安寧嫂子,你可不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唐菊萍抬頭一瞧,何慧芳和安寧還有沈澤秋的臉色明顯不對了,虧老三媳婦平日是個機靈人,這時咋一點眼色都不會看。

“桂香瞎說,男娃女娃都一樣好。”唐菊萍說著在飯桌下偷踹了王桂香一腳。

王桂香心裏還委屈呢,她爹娘就是重男輕女,嫁到沈家後唐菊萍也一直嚷嚷頭胎一定要生孫子,所以她也跟著重男輕女,實在想不透這生男生女咋能一樣。

根本不一樣嘛。

不過她也沒一條道走到黑,訕笑著說,“哎呦,我說錯話了,大家別見怪。”

一頓飯吃完,唐菊萍說要走,何慧芳瞧著外麵日頭正曬,叫他們歇歇晌再走,將她們帶到了二樓的客房。

唐菊萍還真累了,脫了外衫和鞋,側躺在**準備小眯一會兒。旁邊王桂香可睡不著,她剛才打聽了一下,那叫做蓮荷蓮香姐妹兩個都是幫三房的鋪子做工的,她們能行,自己也可以啊。

“娘,你睡著了嗎?”王桂香戳了戳唐菊萍。

唐菊萍差點就要睡著了,迷迷糊糊道,“快睡吧,待會還要趕路回家哩。”

“娘,俺想到安寧嫂子的鋪子裏幫忙。”王桂香眼睛一亮,一字一頓的說。

這句話一下就把唐菊萍的瞌睡蟲驚跑了,她抬起頭看了王桂香一眼,“你說胡話哩?”

王桂香蹙起眉,抱著唐菊萍的胳膊放軟了聲音哀求,“娘,我認真哩,我要是來鎮上幫忙,就能往家裏掙錢,你和爹就能享福了。“

這回唐菊萍可不信王桂香的鬼話,少有的對王桂香沉下臉,“不行,你能到鎮上來,那家裏的田地也能搬到鎮上?我和你爹也能來?”

“再說了,孩子才兩個月大,你想啥哩?!淨做夢!”

王桂香討了個沒趣,半個時辰過去了都沒睡著,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安寧他們靠走街串巷賣布都能起家,憑啥她想在鎮上過日子就是做夢?

何慧芳送走了她們,蓮香鬆了口氣,偷偷對姐姐蓮荷說,“剛才那為娘子好像不喜歡我,總翻我的白眼。”

蓮荷摸了摸妹妹的頭,“沒有,你別在沈娘子和掌櫃的麵前瞎說。”

蓮香調皮的吐吐舌頭,“我知道。”

……

鋪子裏的銷量上去了,沈澤秋去青州的頻率也跟著上去了。上回進了三百多枚簪子,過了乞巧節已經所剩無幾,脂粉等本就要的少,存貨也不多了。

原打算七月十日出發去青州,也是巧了,何慧芳去菜場買了菜回來,放下籃子喘了口氣道。

“明天澤秋去不成青州哩。”

安寧扶著腰從櫃台後走出來,“這是為啥?”

“李大人帶著衙差去鎮外剿匪,在剿完匪之前,水上的船都停在港口,一艘都不準出去。”

說完了拍著腿嘖嘖幾聲,“多滲人呐,原來鎮子外頭的山裏藏著土匪哩。”

沈澤秋早就安排好了行程,這回是和胡掌櫃一塊兒去的,忙出門去探了探消息,一個時辰後抹著汗回來了。

原來抓到上次那兩個土匪後,李遊審問了許久,知道他們是打州府那邊逃來的,一行人有十多個,在鎮外的盤山裏藏了一個春天,他倆嫌棄盤山上的日子過得苦,偷跑下來的。

土匪們過慣大魚大肉的日子,殺人殺到木了心,一旦手頭的錢揮霍完了,很有可能下山禍害桃花鎮上的百姓,李遊派衙差秘密探查了一個月,終於摸清楚了土匪的老窩,今日就要帶人去剿了他們。

李遊帶了五十個人上山,可趕到土匪們藏身的山洞時,隻留下一地狼藉,人是一個也沒有,根據地上的腳印,李遊帶人追蹤到了盤山旁邊的大楓嶺。

“大楓嶺往前是很大一片楓樹林,樹林盡頭則是斷崖,他們十幾個人除非從百米懸崖上跳下去,否則絕對沒有逃脫的可能。”李遊沉聲道。

田老四在邊上搭腔,“大人,那咱們現在就進去搜山?”

李遊沉吟了一會兒,搖搖頭,“大楓嶺地形如一隻喇叭,口窄肚大,我們人手不夠搜索不過來,傳令下去,嚴守著路口,我要向縣裏借兵。“

說著叫了自己的隨從到身邊,拿出主簿的腰牌給隨從,又寫了一封短信,叫隨從送去清源縣衙門,直接交給縣令魏大人。

桃花鎮到清源縣坐船隻要兩個時辰,如果清源縣的援兵來得及時,到天黑的時候也該到了,可左等右等,到了第二天淩晨,隨從孫七才鼻青臉腫的回來。

“怎麽了?”李遊眉毛一挑問道。

孫七哭喪著臉,“魏大人說,說大人擅自動兵,僭越了。“

“還說,叫大人你即刻去縣衙,魏大人要見你。”

縣令是一縣之長,官居七品,一縣的兵馬、稅賦、斷案等皆由縣令一手抓,清源縣大,其中桃花鎮和濱沅鎮人口最多,相當於小縣城,縣令一般會派身邊的主簿、縣丞等去鎮上主持事務。

李遊是沒有不經過魏縣令的許可就動兵馬的權利,可話說回來,他連指揮衙差的權利都沒有,又怎麽主持鎮上的事務呢?

“大人,我看魏大人就是故意給您穿小鞋,不知咱們何時得罪了他。”孫七小聲嘀咕了一句。

李遊攥了攥拳,發了話,“孫七,去尋一車牛糞來。”

援兵不到,他倒是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引蛇出洞的好法子。

孫七不知道自家大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差事辦的漂亮,太陽還沒升起,就去鎮上找來了一堆牛糞。

“點火。”

李遊吩咐衙差們將牛糞鋪在地上點燃,牛糞一下便冒起了滾滾黑煙,衙差們得令高聲呼喊,“燒死他們!寧願燒山,也絕不放過!”

此刻正是順風,燃燒牛糞蒸騰起來的煙霧籠罩了整個大楓嶺,衙差們的呼號聲也清晰可辨,一下就把等著衙差撤退的土匪們給驚動了。

“大哥,這夥官兵好陰險,要放火燒咱們!”

“橫豎都是個死,不如衝下去跟他們拚了!“

十幾個土匪害怕了,紛紛往下衝,等一腳踏空踩到早就挖好的陷阱裏,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們中計了!

這個小白臉好陰險狡詐!

……

沈澤秋又在家呆了兩日,等到七月十二日,清水口又能通船了,和胡掌櫃一塊坐上船去了濱沅鎮,自從上次落水受驚,胡掌櫃對水就有些怵,所以這次去青州,他還帶上了店裏最通水性的夥計,一塊兒去進貨。

錢掌櫃和胡掌櫃認識很多年了,關係也不賴,到濱沅鎮下了船,沈澤秋照例是要去錢掌櫃的貨棧走一趟的,一來敘舊,看看毛毛和澤平,二來把房租息錢還上。

他邀了胡掌櫃一塊去。

“那好,我便厚著臉皮去錢掌櫃家蹭一頓飯。”胡掌櫃欣然同意。

等到了貨棧裏,錢掌櫃正拿著戒尺考學徒們的本事,沈澤秋和胡掌櫃沒出聲,站在店外觀戰。

夥計取了一截人參須上來,給幾個學徒看、聞、摸,等他們瞧夠了,錢掌櫃道,“寫。”

學徒們便在紙上寫好自己的答案,遞給錢掌櫃看。

“五人中有四人答對了,隻有一個人不一樣。”錢掌櫃話一說完,沈澤平就暗暗覺得不好,那個不一樣的人不會就是自己吧?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這個猜測很快就應驗了。

“澤平,把手伸出來。”

錢掌櫃用戒尺狠狠地在沈澤平掌心打了三下,一邊打一邊教訓他,“別人都能瞧出那是次品,你怎麽瞧出一等品來了?”

他恨鐵不成鋼啊,沈澤平這樣的眼力,以後怎麽跟著去收山貨,隻怕褲衩都要賠個精光。

“錢大哥,消消氣。”

等錢掌櫃歎著氣坐下喝茶,沈澤秋才伸手輕叩櫃台,等錢掌櫃抬頭看見他,方走進來,拍了拍錢掌櫃的背。

“澤秋小弟 ,哦胡掌櫃也來了啊,你真是稀客。”錢掌櫃站起來拱拱手,“你們這是結伴去青州?”

“是啊,路上好有個照應。”胡掌櫃拱手道。

三人坐下一塊閑話敘舊,從二樓的窗戶往下看,能見到沈澤平,他被罰在院子裏掃地。

沈澤秋捏了捏手指,幾分猶豫後開了口。

“錢掌櫃,澤平是不是沒有做你們這行的天分?”

錢掌櫃啜了口茶用力的咽下去,似下了決心幫開口。

“澤秋小弟,我同你直了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有機會說聲早安啦~

不過今天有事,所以二更挺晚,12點左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