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何慧芳提著小包袱往家裏趕, 門虛掩著,灶房煙囪上飄散出陣陣炊煙,毛毛正在裏頭燒火做飯呢。
“毛毛, 你不在大伯家吃飯嗎?”
何慧芳驚訝的走到灶房裏,掀開鍋蓋一看, 裏麵熬著一鍋稀粥, 裏頭有幾塊切成丁的紅薯, 案板上放著半截酸蘿卜,看來毛毛是準備熬紅薯粥配酸蘿卜吃哩。
“大伯家太忙了,我……自己煮就成。”毛毛聲音有點兒小, 看見何慧芳又有點兒開心, “小伯娘你咋回來了?你吃飯了嗎?”
說完搬著張凳子要去夠灶火上掛著的臘腸, 一邊取一邊說,“你留給我的肉還沒吃完呢, 我采了竹筍,中午用肉炒竹筍吃好不好?”
小孩子天真爛漫的很, 何慧芳心裏頭一酸, 讓他下來別磕著了。
“毛毛你先吃, 我去你大伯家走一趟。”
說完何慧芳放下包袱, 連口水都沒喝, 憋著股子勁兒直接往沈家大房去了, 毛毛說好了在大房家裏吃,他們就該把孩子照顧好了, 咋能這樣辦事呢?
沈家大房和二房的院子靠的近,先路過了二房的院落,沈澤平在院子門口磨鐮刀,看到何慧芳後忙推開院門喊了一聲, “小伯娘!”
“欸。”何慧芳停下來,決定先和沈澤平探一探底細,“磨刀呢?”
沈澤平點頭,“下午去砍幾根竹子編籮筐。”
何慧芳點了點頭,往他跟前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問,“我聽說大伯家最近鬧不痛快哩?”
“小伯娘,你不會就為了這個回來的吧?”沈澤平嚇了一跳,還以為那些風言風語傳得飛快,都傳到鎮上被何慧芳聽到了。
何慧芳心裏頭一驚,有些莫名其妙,“嗯。”
“冬蘭嫂子的手傷了,然後……”沈澤平感覺說不清楚,“小伯娘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壞了,一聽周冬蘭的手傷了,何慧芳眼皮子一跳,說了聲好以後急忙往沈家大房的院子裏去。
“大哥,大嫂,我是慧芳呀。”
沈家大房院子裏堆著許多的木料、磚頭等,把院子襯得有些淩亂,何慧芳一進門也沒瞧見人,喊了一嗓子後,唐菊萍才從灶房裏探出頭來,一邊擦手一邊走過來,“呦,你回來了?”
何慧芳心裏著急的很,先把毛毛的事兒放下,問唐菊萍,“冬蘭的手傷著了?”
“嗯,屋裏躺著呢。”唐菊萍一愣,指了指右邊的屋子。
“我去看看。”何慧芳說完急忙往右邊去了。
唐菊萍又在背後嘀咕了一嘴,“知道的曉得她是傷了手,不知道的還以為腿斷了,德行!”
沈家大房的院子擴寬過兩次,十幾年前把房子背後的半畝田給填平了,做了後院。現在的格局是正方老倆口住,左右廂房沈澤玉和沈澤鋼住,沈澤石最小,他住的廂房是巴在柴房邊上建的,比較小,不過旁邊還有挺寬的空地,唐菊萍就是想在空地上建一間那種兩間屋子一個小堂屋的大廂房。
不料才說出口,周冬蘭就給她黑臉,為此唐菊萍心裏可不痛快了,所以周冬蘭的手傷了後也懶得去瞧她。
……
“冬蘭,我是小伯娘啊。”何慧芳推開了廂房的門,周冬蘭正坐在**低頭納鞋墊,見到何慧芳來了,忙把手頭的活兒放下。
“小伯娘好啊。”她說道。
咦,這不是傷了手嘛,咋還納著鞋底,何慧芳越發看不懂。
“聽說你手傷著了?”何慧芳尋了張凳子坐下。
周冬蘭點了點頭,鼻子一酸,眼淚唰一下就掉了下來,可把何慧芳給驚著了,“你哭啥啊?”
“伯娘……”周冬蘭伸出包著紗布的手,“我手傷了好幾日,我娘瞧都不瞧一眼,她偏心的沒邊兒了。”
話音才落,唐菊萍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聽見周冬蘭在背後這麽說她,那還了得,一把推開門,皺著眉說。
“冬蘭,你有啥話當麵直拉拉的和我說,背後嘀咕編排做啥呢?挑撥是非呀?”
她格外討厭周冬蘭這點,有事不拿到台麵上講,背後嘀嘀咕咕滿肚子的牢騷,和老大媳婦梅小鮮比沒有老實沉穩的性子,和老三媳婦王桂香比沒有嘴甜和活潑氣,一天到晚的死氣沉沉,她看著就心煩。
“……我沒有。”周冬蘭抹了把眼淚,“娘你自己心裏清楚。”
謔,這是要造反啊,唐菊萍可是氣炸了,她辛辛苦苦操持這個家,拉扯大四五個孩子,給仨兒子蓋房娶妻,可不是為了給自己找氣受的,周冬蘭想要翻天,她還嫩了點兒。
“我不清楚!有話你說,今天你小伯娘剛好在,說出來!讓她給評評理!”
周冬蘭把心一橫,豁出去了,這樣的日子真沒法過了。
“前天我給澤鋼做了一半的衣裳,憑啥叫我拆了?”周冬蘭想起來又是一陣好哭。
沈家大房沒有分家,三個兒子掙的錢都是要交給唐菊萍的,周冬蘭有時候采點野菌子或者草藥拿去鎮上賣,得的錢一般不交公,自己攢著,除非是家裏養的菜或者雞生的蛋,賣了才會交給唐菊萍,雖然沒點明這規矩,但這幾年都是這麽辦的。
念著過倆月她娘家弟弟要成親,沈澤鋼沒啥像樣的衣裳,周冬蘭就咬咬牙,從自己的私房錢裏掏了幾十文錢,扯了布給沈澤鋼做衣裳,剛好就差倆袖子了。
這不,就有了那日的矛盾,和唐菊萍管三房借錢給沈澤石蓋房的事兒。
周冬蘭一想,她給沈澤鋼做件衣裳都要咬牙割肉,憑啥老三蓋房子就輕輕鬆鬆,家裏的錢是三兄弟一塊掙,花錢了不能光顧著老幺啊,頓時心裏窩了火。
想找大嫂梅小鮮一塊商量,說要麽誰都別建,要麽就三兄弟一人蓋一間,可梅小鮮是個老好人,啥都說好,反而勸周冬蘭別多計較,周冬蘭沒拉上伴,倒把唐菊萍給惹毛了。
“咋了?不應該啊?你爹的衣裳都補丁疊著補丁,沒一件像樣的,這衣裳不該孝敬孝敬老的?”
“再說了,家裏的每一分錢都要交到我這,你拿啥錢買的布?我還沒和你算這筆賬哩!”
唐菊萍拿捏著做婆婆的威風,她要是再不敲打敲打周冬蘭,恐怕她就要上房揭瓦嘍,她做長輩的麵子和威嚴往哪裏放?以後還怎麽管家,所以從那件衣裳開刀,非要周冬蘭把做了一半的衣裳拆了,重新改改給沈有福做褂子。
“娘,我算知道了,你根本瞧不上我們二房對不?”
唐菊萍一門心思維護長輩的臉麵,周冬蘭越跳她越要打壓,不料這蹄子越管越強嘴。
“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哪個不瞧不上?都是我的心頭肉!“
她簡直氣炸了,這老二媳婦果真是挑事第一名!
何慧芳聽她們七嘴八舌的吵,腦仁子突突的直跳 ,勉強理順了個大概,清官難斷家務事,她頭疼。
“慧芳你說,我做錯了啥,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養大,結果娶了媳婦忘了娘!你看看她,狂成啥樣了?得虧我還能動能做,要是哪日我病了動不了了,她還不煽動著澤鋼把我背到山上活埋了啊?!”
唐菊萍一拍大腿,氣的是渾身發抖,連牙齒都在打顫,何慧芳看她臉色白的駭人,急忙把人先攙扶著去外麵透氣,邊走邊喊,“大哥,小鮮,哎呀,快出來個人吧!”
今天家裏的男人都去砍樹了,梅小鮮去叫他們回家吃飯,現在家裏隻剩下大肚子的王桂香還有幾個蘿卜丁小孩,都是不頂事的。
“看好你娘,我去衝點糖水給她喝,緩緩勁兒。”何慧芳把唐菊萍攙扶到走廊下的凳子上,讓她倚靠著梁柱坐好,一邊對扶著腰走過來的王桂香囑咐,一邊邁腿奔灶房裏去,半路上回過頭問,“桂香,你知道糖罐子在哪兒嗎?”
“在碗櫃的第二層裏麵。”王桂香扶著唐菊萍答道,接著側彎著腰把唐菊萍衣裳上第一粒扣子給解開了,好讓她透透氣。”
周冬蘭沒覺得自己說得過火,被唐菊萍的反應給嚇懵了,反應過來後忙下床穿上鞋,還沒跨出門來,王桂香回頭了,蹙著眉對她擠眼睛,“二嫂,你先別出來了,娘看見你會生氣的。”
“不孝子,盡會忤逆長輩……”正靠著梁柱閉目休息的唐菊萍一聽,睜開眼睛又罵。
周冬蘭的臉都憋紅了,既受窩囊氣,又覺得自己闖了禍,可她哪句話不是事實?說也說不得了,橫豎家裏沒她說話的份!
“大嫂,喝點糖水緩緩勁兒。”
何慧芳端著水出來了,遞給唐菊萍小口喝著,再回頭去看周冬蘭,被包好的手掌上白紗布點點殷紅,又開始淌血了。
“冬蘭,你手上的傷咋回事,又流血了。”何慧芳又急忙向周冬蘭走去。
“澤鋼拿鐮刀劃傷的。”周冬蘭舉起手,痛的吸了口涼氣。
何慧芳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忙了這茬忙那茬,自己想問的想說的是一件都沒能開口,一聽那傷是澤鋼弄的更是驚訝的下巴都要脫臼。
“啥?”沈澤鋼是個沉默性子,在三兄弟中最不起眼,但記憶裏和周冬蘭一向和睦,就算拌句嘴也犯不著舞刀弄棍吧。
說起這個,周冬蘭也是滿肚子的委屈,眼神瞟了瞟那邊還臉色青白的唐菊萍,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了。
接著院外傳來一串窸窣的腳步聲,扛著鋸子的男人們回來了,梅小鮮走前麵推開院門。
哎呦,他們可算回來了,何慧芳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最後一更!晚安
那啥,刪刪減減還是決定說下今天吃到的瓜,原來七年感情以:
“我不愛你了”
“其實我一直不怎麽喜歡你”
作為七年感情的結局是真實存在的。
女生七年掏心掏肺,換來這麽兩句話,真是夠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