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元的嗓門大的沒邊,吼的幾乎半個村子都能聽見,劉春華的臉色難看的不行,擠眉弄眼的拽了拽自家男人的衣袖。
這麽多鄉裏鄉親看著瞧著,他們老王家的臉麵都快丟光了,王漢田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幹咳幾聲,從門口往外挪了兩步,揮了揮手對暴怒中的李元說,“有啥話,咱到屋裏商量,你在這大吼大叫,不合適。”
泰山大人都發話了,按理女婿總得給幾分麵子,可李元不管三七二十一,惡狠狠指著坐在地上哭的秋娟,繼續叫罵。
“這會兒知道要臉哩!早幹嘛去了啊?”
“前兩日就告訴過你們,這會子還裝蒜?!”
“那銀鐲子是我們李家的東西,你這個死婆娘憑啥貼了娘家?”李元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大有股子豁出去的架勢,他蹲下來用手拍打秋娟的臉,加大嗓門,“啞巴了?說話啊!”
何慧芳撥開看熱鬧的人群,費力的往前擠,剛從人群裏鑽出來,就瞧見秋娟蓬頭垢麵活像個花子似的哭坐在地,一邊哭一邊說,“那鐲子是你們家送我的,不就是我的東西嗎?”
“放屁,鐲子是我李家的,就連你!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你搞搞清楚,少他媽胳膊肘往外拐!”李元這幾句話可把劉春華的底掀了個透透的,前些日子炫耀“秋娟硬塞給她銀手鐲”時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丟人。
圍觀的村民們都竊竊私語起來,彼此之間交頭接耳,那話有多刺耳就不提了,總之王漢田和劉春華的臉色都黑的像要下冰雹的天空,可就算女婿這樣臊他們,劉春華也一動沒動,半點沒有要把鐲子還回來的意思。
反正臉也丟光了,鐲子是要用來給幺兒交束脩的,憑啥還!
何慧芳再也瞧不下去了,這兩尊佛哪裏還有個做父母的樣子,她眉毛一抬,繃著嘴衝到院子裏,把秋娟扶了起來,有何慧芳打頭陣,村裏幾個長輩也走進院子裏把李元拉到一邊去勸,有人也勸劉春華。
“春華呀,那鐲子咱就還回去吧。”
“不是自己的東西,拿著怎麽能安心咧。”
王漢田連連歎氣,他的腿腳還沒好利索,今天這一鬧傷處又隱隱發疼了。劉春華氣的猛推開房門,回屋把藏在床褥子下的銀鐲子拿出來,鐵青著臉色一把塞入秋娟的手裏,沒好氣的對李元衝道,“行了,回去吧!”
“那二兩銀子呢?”李元不依不饒,眼神凶狠的要吃人一般,“把銀子拿出來。”
劉春華急了,哪裏有二兩銀子,別說要了,就連見都沒見過,“你少胡說八道!沒見銀子!”
李元作勢要去揪秋娟,嘴裏罵罵咧咧,“你自己說,是不是還拿了李家二兩銀子帖娘家……”
這時候李元的大哥李民走過來,他比李元的脾氣好些,說話相比李元算是很心平氣和了,“親家母,咱家是親家,這樣昧著良心可要遭雷劈的。”
“你才遭雷劈!明明是你偷出去賭錢輸了!”正哭泣的秋娟忽然爆發了,抬腳就踹上了李元的小腿肚子,李元反手便是一巴掌,要不是何慧芳反應快,拉著秋娟後退半步,這一巴掌準要結實的招呼在秋娟臉上。
李元還要追著秋娟打,沈澤秋一個箭步攔在何慧芳的身前,怒氣衝衝的瞪著李元,“你橫啥橫?”沈澤秋比李元足足高半個頭,李元在氣勢上便輸了,何況見狀沈澤玉沈澤文沈澤武幾個也圍了過來,他哼哼兩聲,也沒再說啥。
安寧和慶嫂倒沒擁到對門院子裏瞧熱鬧,在聽到沈澤秋的聲音後,安寧生怕出事,正要出去看看發生了啥,就見沈澤秋出來了,後頭跟著何慧芳還有幾個沈家村的女長輩,扶著秋娟進了自家院。
何慧芳把院門關上,去拿了塊帕子打了盆溫水,“秋娟,別哭哩,咱先擦把臉。”
慶嫂擼起了秋娟的袖子,看到了上麵深深淺淺的傷痕,溫聲道,“他專門打你啊?”
“嗯……幾句話不對付就打人。”秋娟的眼淚哭得就像泄洪時的水,咋止都止不住。剛才慶嫂已經把情況聽了個大概,這位秋娟妹子也是個可憐人,父母是那個熊樣,嫁的男人也不好,日子難過啊。
“妹子,聽慶嫂我一句勸,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咱就和離去。”
“你說說這日子過的,有甚滋味沒有?嚐不到一點甜頭嘛。”
何慧芳一聽倒是愣住了,慶嫂的話理是這麽個理,但秋娟和李元和離了,可就嫁不了啥好人家了,何況李家也不會同意,退一萬步說他們家同意了,對門那對夫妻也不舍得把十幾兩彩禮錢還回去呀。
“唉。”何慧芳歎了口氣,把擰好的帕子塞到秋娟的手裏。
眼看天色將晚,安寧還以為秋娟今晚要在家借宿,正和沈澤秋張羅著找一床褥子,對麵劉春華就來接人了,也不說話,黑著臉瞅著秋娟,秋娟低著頭說了句,“謝各位嬸子了,我先走了。”
說完,就和劉春華出了院門,門外頭李元他們也等著了,秋娟低著頭沒啥表情,跟著李元走了,一路上她還想著慶嫂的話兒,和離是她從沒想過的路,也是一條走不通的路啊。
夜晚安寧靠在沈澤秋的懷裏,還惦記著下午的事兒,“秋娟姐的日子過的真難。”
沈澤秋摸了摸安寧的背,點了點頭,“是啊,爹還在的時候還想我和秋娟定親咧。”
安寧從他的懷裏爬起來,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著沈澤秋,“然後呢?”
“沒啥然後哩。”沈澤秋親了親安寧,“我隻喜歡你,你可別吃老陳醋。”
安寧輕輕掐了沈澤秋一把,耳朵微微一紅,“誰說我吃醋了。”
夜深人靜,沈澤秋擁著安寧入眠了。方才他還有一半話沒有說完,他不僅不喜歡秋娟,秋娟也不喜歡他。好多年前,文童生的私塾裏有個又做夫子又做學生的窮書生,秋娟經常跑去私塾偷玩,還時不時放個把烤紅薯在窮書生的窗台上,那時候沈澤秋不明白,還幫秋娟打掩護,現在自己心裏有了人才明白過味來,秋娟那時多半是喜歡窮書生。
可現在她已嫁做了他人婦,物是人非,這些事也就不要再提了。
*
兩日之後,正是十月初一,所有的衣裳都已經做好了。這天沈澤秋沒出攤,和安寧一起把所有衣裳的尺碼還有做工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後用鐵壺子裝滿熱水,熨燙的平平整整。看著這些衣裳何慧芳鬆了口氣,終於做完了。
衣裳做完,那四位女工也要走了,何慧芳去菜地裏摘了些絲瓜辣椒啥的,一人給裝了一兜,慶嫂笑得合不攏嘴,回到鎮上後還直誇何慧芳是個會做人的。
再說安寧和沈澤秋,帶著做好的衣裳找到林府管家交貨的時候,老管家有些不敢置信,辦差的時候能準時交貨不延期就是阿彌陀佛了,他們竟然還能提前幾日。
安寧微笑著道,“原本時間也是緊巴巴的,我們怕趕不上,加錢找的工人。”
林府管家暗暗讚歎沒有找錯人,讓他們先候著,他去稟告老太太和夫人。也是湊巧了,林府管家進去通稟時,林老太爺也就是林舉人正好在,他一聽這對小夫妻為了趕工期特意高價請人後,捋著胡須嘖嘖歎了句,“倒是一對大氣又重諾的人。”
說完就拄著拐杖顫巍巍的往外走,要親自看下人們試衣裳,在得知六十幾套衣裳沒有一件有瑕疵後,更是驚歎,做事這般謹慎認真,比起他當年做官時的手下都要勤勉,這類人無論做什麽事,都是會發光的。
林舉人一高興,林老爺和林夫人也高興,林府管家在結賬的時候,直接拿了十兩銀子給安寧和沈澤秋,笑道,“老太太發了話,十兩銀子,寓意十全十美,你們做得好,往後府上有生意,還找你們。”
這可是意外之喜,細算下來,他們忙和這半個月下來,刨去成本和工錢,足足掙了七兩銀子呢。等於幾個月的收入了。
“走,澤秋哥,咱們去花街布行給女工們結款。”安寧喜滋滋的,連日來的疲乏都一掃而光。
沈澤秋點點頭,把銀子交給安寧收好,抓了抓頭發道,“咱們還要請錢掌櫃吃飯呢,多虧了他,找女工的事兒才那麽順利。”
沈澤秋說改日請吃飯,那他就一定會請。
花街布行很快就到了,錢管家站在半關著門的布坊門口,抄著手指揮工人把最後一些家具給搬出來,太陽光亮晃晃,錢掌櫃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沈澤秋和安寧剛結完女工們的工錢,一起來找錢掌櫃,離錢掌櫃還有幾十米的時候,見路邊有幾個人站著正議論。
“你知道錢掌櫃為啥要搬走不?”一個穿長褂的男子挑眉故作神秘道。
“我上哪兒知道去!”回他話兒的是個年輕的裁縫娘子。
“因為啊,他家的布坊鬧鬼!”
作者有話要說:秋娟的能量還沒積攢夠,暫時爆發不了呢
預告:錦鯉夫妻的鋪子,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開始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