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上回用完了收起來的破門板,今日再次有了有武之地。巧兒往常做衣裳,裁縫都是按照舊衣裳的尺碼比對著直接裁剪,像安寧這樣用一把軟尺又量衣長又量腰圍的,還是第一次。
安寧湊近了瞧,發現巧兒除了體型高胖些,五官還算清秀,皮膚也比較的白,她笑著安慰她,“你放心吧,我會盡力裁的好看的。”
“嗯。”巧兒扯著下自己衣裳下擺,還是很緊張。
量好的尺寸後,安寧把料子平鋪在門板上,用尺子和和炭灰定好了點,接著舉起剪刀,幹脆利落的把衣裳裁好了,她做的很快,上襦加百褶裙,不到一個時辰便都裁剪妥了。
趙大嬸子直誇安寧手腳麻利,是個爽利人。
十文錢一套的工錢包的是裁剪,並不幫忙縫製,但安寧還是耐心的和趙大嬸子還有巧兒囑咐了許多縫製的細節。
“鎖邊時針腳一定要細密,這樣衣裳以後才耐穿。”
“縫製腰封的時候最好用倒針縫,這樣最結實最有形狀了……”
趙大嬸子也是個能幹人,針線活算是附近村子裏一頂一的高手,可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這活兒裏竟然還有這麽多的竅門,眼前這位新媳婦兒不僅模樣俊俏,懂的還不少呢。
她笑嗬嗬的應了,拿上裁剪好的料子打了個小包袱,帶著巧兒道了聲謝後迫不及待的回畫眉村去了,她真想趕快把衣裳做好,然後給巧兒穿上,看看究竟好看不?是何模樣。
做完了第一單生意,安寧和何慧芳都鬆了口氣。簡單的吃過晌午飯後,安寧和何慧芳一起做起了糖水糍粑。
這是種夏季裏解暑的吃食,糖水中加了薄荷,吃起來冰冰涼涼,沈澤秋在外頭賣貨,歇腳的時候吃上一塊,肯定很舒坦。
正好家裏還剩下一斤糯米粉,何慧芳去取來,讓安寧用溫水慢慢的和糯米粉,自己取來一個大瓷碗,把半塊紅糖掰碎了,用臼捶慢慢的碾碎。家裏沒有種薄荷,是早上問沈家二嫂要來的,已經洗幹淨了葉子,攤在灶房裏頭晾幹了水分。
這碾薄荷葉就像碾蒜似的,要把薄荷葉碾的稀碎,接著拿一塊薄紗布,把碎葉裹起來,雙手緊握,用力的榨出薄荷汁滴在搗碎的紅糖上。
另一邊安寧已經麻利的和好糯米粉,揪成了一個個均等大小的小團子,灶房裏頭太悶熱,何慧芳和安寧便一塊把桌子抬到了大樹底下,一左一右的,邊吹著涼風邊做起了糖水糍粑。
安寧拿起一個小糯米團子,放在手掌心搓成個柿餅的形狀,另外一隻手舀起一勺加了薄荷汁的黃糖放在中央,左右一包封好了口子,再放到印花模具裏過一遭。
“咚咚咚。”她舉起模具敲了敲,手裏就出現一塊帶著荷葉形狀的糍粑了。
一斤糯米粉一共做了十來個糖水糍粑,做好以後放在蒸鍋裏蒸熟了,放涼了才好吃呢。夏日炎炎食物容易餿,大家都是用小籮筐把吃食裝好,懸掛在井裏的,何慧芳和安寧兩個配合,把糖水糍粑放到了深井裏。眼看日頭就快要落山了,等沈澤秋回來,剛好可以一塊兒嚐嚐鮮。
沈澤秋今日的生意還算不賴,沒有遇上那對雙胞胎兄弟,包本賣了幾米厚棉布,遇上個婦人說自家男人怕熱,要了兩米夏日的薄布做衣裳,加上有人要了幾卷線,一些針等零碎物件,沈澤秋拿回了今日淨掙了十六文錢,還有兩個換回來的雞蛋。
何慧芳樂嗬嗬的把錢收好,把雞蛋擦了擦大頭朝下在竹簍裏頭放好了。她數了數蛋,有沈澤秋換的,也有家裏兩隻雞生的,加起來快有二十個咧,雞蛋要趁著新鮮吃,久了就變味了,出來她說明兒要上鎮上一趟,把這些蛋給賣掉。
這邊安寧剛好把下午做的糖水糍粑拿出來,一家三口一人一個,輕輕咬破一個小口子,吸一口裏頭甜滋滋又清涼的糖水,加上糯米皮軟糯香甜,別提多享受了。
“娘,我瞅著後院地方還挺寬敞的,明兒咱一起上鎮上去,買幾隻小雞仔、鴨仔啥的養起來吧。”雞鴨生的蛋可以賣錢,肉逢年節可以吃,也算給家裏添些收入。
何慧芳想了想,覺得這主意妥當,旁邊的沈澤秋吃了一口糖水糍粑,抬頭插話道:‘娘,安寧,後日我們仨一塊去吧,我正好想去鎮上和布坊老板談一下價。’
進價總是比那兄弟兩高,平價平出總不是個事兒。
第二天又有人上門裁衣裳了,就是隔壁李家村的村民,圖個便宜,就裁了件坎肩。到了後天是個下雨天,仨人去鎮上的計劃自然擱置了,沈澤秋也沒法出攤,他幹脆在家尋了些木頭竹子,提前在後院做好了關雞鴨的籠舍。
雨後天晴是一日後了,他們仨人起了個早,帶上用竹籃子裝好的雞蛋,一起往鎮子上去。往日裏賣雞蛋的人總有三五個,何慧芳每次都要賣到半晌午才能賣完,今兒運氣還真是好,才在樹底下坐了沒一會兒,就來了個客人,把二十多個雞蛋全要了。
何慧芳笑得合不攏嘴,把銅板用繩子串起來,再用手帕包好捂在胸前放好了,“我咋覺著遇到安寧後,做啥事兒都順起來咧?”
安寧聲音柔和,“娘,是咱仨都運道好。”
陽光白燦燦的,三人準備歇會兒就去花街布行。包袱裏帶了水和玉米煎餅,還有些青李,模樣瞅著生,其實吃起來可甜咧,不僅汁水豐富,還脆生生的呢。
三人歇夠了,正往布行去,迎麵走來了兩個人,正是趙大嬸子和她閨女巧兒,老遠趙大嬸子就熱情的打起招呼來,“慧芳妹子,澤秋,安寧,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喲,原來是趙大嬸子和巧兒啊,我們去花街布行。”何慧芳爽快的應了,等巧兒走到近前,她驚喜的歎了聲,“這不是在我家裁的那身衣裳嗎?”
隻見巧兒梳著雙螺髻,上穿綠色半袖襦裙,下著藍色百褶裙,綠色襯得膚色白嫩,黑色的腰封剛好又很顯瘦,和那日躲在趙大嬸子身後畏畏縮縮的姑娘完全不一樣了,不再顯得癡肥,反而有了幾分珠圓玉潤的感覺。
今兒趙大嬸子心情可好了,她娘家有戶遠戚,就在鎮上住,家裏有個二十出頭的後生因為孝期耽擱了婚事,今日就是帶巧兒去他家吃茶聊天的,名義上是吃茶,其實就是相看一下兩個年輕人合適不合適,巧兒和那後生喝茶時見了一麵,彼此的印象都很好,她為巧兒懸心多年的婚事,眼看就有了著落。
趙大嬸子真想好好的謝謝安寧,要不是她心靈手巧裁剪出這麽合身又好看的衣裳,今兒的事還不知有沒有這麽順呢。
“多虧了安寧的這雙巧手哩,明兒我帶巧兒再去找你做兩身。”趙大嬸子笑盈盈的道。
“成,我們今兒就是去布行看貨的,您明兒來,有新料子呢。”安寧彎起唇角微微一笑,趙大嬸子一聽,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喲,還真是湊巧,我兒也在鎮上做買賣,他就認識個花街布行的老板,人家裏有些事,最近要關門一段時日,正把手頭的貨便宜往外出呢?你們要去看看嗎,我可以幫你們做介紹人。”這個趙大嬸子家底豐厚,兒子們在鎮上也有些人脈。
沈澤秋安寧,還有何慧芳一聽,哪裏有不去看看的道理,急忙請趙大嬸子在前邊帶路,去到了花街布行裏一家布坊前。
沈澤秋並不常在這一家進貨,不過和老板也算熟臉了。這位老板原是不想把自家的貨拆零賣的,但看在趙大嬸子介紹的份兒上,給他們破了例,沈澤秋單樣料子一匹起要,要至少二兩銀子的貨,他可以在批發價格上便宜兩成。
他的貨都是新料子,質量過關,也就是最近沒時間開鋪子,才把貨便宜出手。沈澤秋和何慧芳還有安寧商量了幾句,都覺得可行,這樣算下來,厚的棉布隻要十五文一米的進價,根本不怕那兄弟倆用價格打壓自個了,況且還有安寧的裁剪生意哩。
他們決定要上十來批布,沈澤秋挑選了幾匹顏色較深的男裝料子,安寧挑了四匹女裝花料,剛好十個花樣,算下來正好二兩銀子出頭,何慧芳出門前沒帶這麽多銀子,便交了二百文的定金,說好了明兒來交貨。
何慧芳手心裏不禁滲出些薄汗,最近生意不好做,又辦了親事,這二兩白花花的銀子拿出去,可就是整個家底都掉裏頭了。
第二天沈澤秋特意雇了輛馬車把十來匹布運回來,在大榕樹下聊天的村民們都議論紛紛。
“澤秋這回咋進了這麽多的貨,要是賣不出去咋整?”
“那是,年輕人就是冒冒失失咧。”
何慧芳耳朵靈聽見了,一股子悶氣直躥腦門,怒罵了幾句。
“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烏鴉嘴,惹人嫌!”
但她心裏還真有些沒底,這堆布要是換不來錢,可沒法煮著吃填飽肚子。可沒曾想到,第二天好事便登門了。
趙大嬸子一早從畫眉村趕到沈家村,叩響了他們家的大門。
“安寧,有個大好的消息咧!”
“鎮上有個舉人老爺歸鄉,正給家裏人做衣裳,夫人見了你裁的衣裳,想叫你去府上一趟呢!”
“要是舉人夫人滿意,這可是樁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