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寧和何慧芳一聽,都驚喜得很,最近桃花鎮上有位舉人老爺告老還鄉,聽說是城裏的七品官呢,如今剛舉家回到鎮上,隻是這樣好的造化,怎麽就落在安寧頭上了呢?
原來趙大嬸子和巧兒前兩日在鎮上小住,路過花街布行的時候,正巧被舉人老爺林之遠的孫女林宛瞧見。林宛今年剛及笄,正是愛美的年歲,她在城裏長大,穿慣了各種款式的綾羅美裙,在花街做衣裳時自然對那些過時又舊的款式失望至極。
等林宛從裁縫鋪子裏出來,遠遠一見巧兒的衣裳,眼睛都亮了起來,譴了身邊的奶媽去問,這才牽上線搭上橋。
這事兒是大好事,也多虧了趙大嬸子熱心腸。何慧芳倒了杯水給趙大嬸子解了渴,安寧簡單的收拾下,拿上軟尺,換上了上回新做的衣裳,歡欣鼓舞的和何慧芳一起往鎮上去。趙大嬸子把信兒傳到了,便回了畫眉村。
一路上何慧芳都笑的合不攏嘴,這樣的好造化,她做夢都能笑醒了,她窮了一輩子,雖然在村裏天不怕地不怕,可林府那樣高的門庭,可連進去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呢。
在渡口坐上了馬車,到鎮上下車後,兩個人一邊問路一邊往林宅去了。
遠遠的就見林宅青磚綠瓦,門前開闊整潔,蹲著兩尊威武的石獅子,兩個小廝守在門邊,一派氣勢和貴氣。何慧芳拍了拍胸脯,生怕待會出醜,“我的娘哎,我還真有些慌。”
身邊的安寧倒是淡然,她見得多了,笑著拍了拍何慧芳的手,“娘您別緊張,林家是書香門第,林老太太肯定也是溫善的人呢。”
那倒是,何慧芳扯了扯衣裳的下擺,心裏平靜了些,和安寧一起上前,跟門口的小廝說明了來意。昨兒管家囑咐過,今天會有裁縫上門幫小姐裁剪衣裳,小廝當即把她們帶著從偏門進去。
一路上院落整潔,屋舍齊整,翠綠的竹柏盎然生意,不斷有小廝和丫鬟們經過。
原來這位林之遠品階不高,在城裏做官時卻是實差,林之遠年近古稀時歸來,真稱得上是衣錦還鄉了,家裏的祖宅翻修擴建了,下人加起來有幾十口之多。
“喲,是安寧小娘子和沈家嬸子吧。”來見她們的是林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她說話和和氣氣的,目光卻是不動聲色的把安寧和何慧芳打量了個遍,見她們舉止和穿戴都好,才把人往裏麵引。
屋子裏林老夫人和林宛都在了。
一番寒暄後,安寧笑問林宛,“林小姐想做什麽款式的衣裳呢?”
林宛有些嬰兒肥,模樣挺清秀的,眨著眼睛想了想,“要比別人都好看的衣裳。”
“瞧瞧,瞧宛丫頭的口氣。”林老夫人哭笑不得。
不過安寧倒明白了林宛的意思,她應該是喜歡亮麗一些的衣裳。想了想後她走到林宛身前,“林小姐豆蔻之年,青春活潑,有種裳子穿起來正適合。”
“上襦做對襟半袖,下著羅絹長裙,再加一條紗絹披帛最好了,這羅絹料子重,顯得身形修長,披帛輕飄,最顯得有靈氣了。”
林宛一聽,倒是覺得很新鮮。果真比鎮上其他的裁縫要好。
林老夫人見林宛喜歡,自然沒有意見,林之遠回鄉,好多人都送來了賀禮,家中正堆著許多料子,就她們直接去庫房選料子。
安寧挑了湘妃色的料子,用櫻草色做為領口袖口的包邊,披帛則是豔麗些的酡紅,林宛兒正年輕,這些顏色都能襯得起。
幫林宛量好尺寸後,安寧沒過一會兒就把樣子裁剪好了,林宛看了看,覺得挺滿意。林府有專門的繡娘做活兒,那衣裳不僅要縫製,上麵還要繡花勾勒花紋,這些就不屬於安寧要做的事情了。
此刻已臨近午飯時間,林宅留了她們吃飯,臨走前來迎她們的丫鬟塞給安寧一個小荷包,臉上笑嘻嘻的,“咱們家小姐很久沒這麽開心了。”
出了林府,何慧芳緊繃了半天的神經終於鬆懈了,聽這意思,那林小姐對安寧的手藝也很喜歡唄。安寧把那個小荷包打開,裏麵是兩吊錢,竟足足給了二百文的工錢。
哎呦,這可真是福星高照了,這會何慧芳是徹底的確定了,安寧就是他家的福星,有安寧在,什麽事兒都順順利利哩。
“娘,時辰還早,咱去買幾隻雞仔鴨仔吧,上回不是耽擱了嘛。”安寧道。沈澤秋都把雞舍鴨舍做好了。
這事兒何慧芳也惦記著呢,便和安寧一塊兒往鎮上的菜市去,準備好好選幾隻又活潑又毛光水滑的雞鴨來養,長大以後最好是一天一個蛋,這樣多好。
菜市不遠,她們走了兩步就到了,秉持著貨比三家的原則,何慧芳領著安寧問了好幾個攤位,雞仔的價格基本是一樣的,六十文錢一隻,鴨仔就貴些,價格也不一樣,有七十文的也有八十文的,品種不一樣。
“喲,老板,你這鴨崽咋蔫了吧唧的?”何慧芳指了指角落裏縮著不動的一隻番鴨仔。
那隻小番鴨破殼起就比別人小,老板總覺得是養不活了,聽了何慧芳的話倒也沒氣,他見她們在市場上來回問價,是誠心要買的,用蒲扇邊扇風邊道,“要是你們在我這買,那隻鴨仔就做添頭了。”
何慧芳和安寧一頓商量,最後說好要四隻雞仔一隻鴨仔,加上老板送的,一共是六隻。
“這下家裏可熱鬧咧。”拎著裝雞鴨的小籠子,何慧芳心裏踏踏實實的,回到沈家村的時候,正是日暮了,家家戶戶屋頂上炊煙嫋嫋,不一會兒就飄出了飯香味。
天剛灑黑,沈澤秋也回來了,這幾日生意很好,每天能淨掙五六十文錢,再加上安寧在家裁剪衣裳,過上一兩年,沒準真能在鎮上開鋪子了。
今天的晚飯是青椒炒豆角和紅薯稀飯,還有一碟子醃製的五香大頭菜,粗茶淡飯的,一家人坐在堂屋裏吃得也開心。
“大伯娘家的狗生了一窩崽,過幾天就滿月了,我去抱一隻回來家,家裏沒個看門狗可不成。”何慧芳滋溜一口粥說道,原先家裏養的大黃狗丟了。
安寧道了聲好,話音才落呢,就聽見外麵一陣嘈雜,劉春華的嗓門最大。
“不好哩,不好哩,俺家漢田上山除草,到現在還沒回,上山也沒尋到人,俺光瞅見地裏有血。”
“鄉親們幫幫忙,去幫俺找找吧。”
“喲,不會是有狼吧?”
“可別胡說,咱們這多少年沒有狼了,我咋覺得是野豬呢?”
外頭議論紛紛的,沈澤秋和何慧芳都走出去了,安寧跟在後頭,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些日子沈澤秋晚歸,遇見野豬的事情。
對門漢田叔莫不是真的遇上野豬了?
這事情非同小可,恁大一個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見了,村裏人肯定是要幫忙找的,沈家村的村長出麵了,集結了二十來個年輕後生,大家舉著火把,手拿鋤頭扁擔,打著鑼鼓,一塊兒往山上去找人。
沈澤秋和沈澤玉還有沈澤文也在隊伍裏,要跟著大家一起上山。
“澤秋哥,千萬要小心呀。”安寧擔心的看著他。
沈澤秋舉著火把安慰似的對她笑了笑,“你放心。”
很快,上山尋人的隊伍就出了村,王漢田今兒去除草的地在山的深處,是前幾年自己開荒開出來的,挺偏僻。
“大家都注意哩,前後要跟緊,注意旁邊有沒有黑影子!”
村長一邊走邊囑咐大家,山裏的野獸可狡猾,即便人多也很可能偷襲。舉著火把的搜救隊伍就像一串飛舞的螢火蟲,在半山腰上緩緩往上飛舞,最後消失在了深山裏。
夜色中的山黑沉沉,怪陰氣森森的,山風寒意重,一吹一片雞皮疙瘩,遠處不知名的鳥雀在淒厲的鳴叫,大家夥心裏都有些發毛,火把隻能照亮近處,山裏灌木叢生,到處有暗影,有人都看不清。
“漢田!王漢田!”
“漢田叔!我們找你來哩!”
一路上敲鑼打鼓,年輕後生們放生聲大喊,山林裏一點回音都沒有。走到了王漢田家的苞穀地裏,沈澤秋摸了摸路邊的草叢,心裏咯噔一下,手指上沾了些濕潤的東西,他嗅了嗅,一股子血腥味,“村長,這兒有血跡。”
大家都圍攏了過來,打著火把一看,這堆草上確實有血,還有草被壓塌和打鬥的痕跡,沈澤玉在旁邊撿到了一戳灰毛,沈澤秋一看,這不就是野豬的毛嘛。
“糟了,這是真遇上野豬咧。”
苞穀地附近都是深深的林子了,眼下隻有分幾個方向,往不同的地方去找人。沈澤秋和兩個堂兄自然是一起的,還有兩個出了五服的沈家後生,一塊往左邊去了。
左邊是個小山穀,那兩個沈家後生拿著火把照了照,喊了幾聲,“漢田叔。”下麵一點動靜也沒有。
“走吧,這沒人呢。”
沈澤秋走在最後麵,聽見下麵好像有人在喊救命,其他四個人都說沒聽見。不過既然沈澤秋說有動靜,那還是下去瞅瞅妥當。
五個人慢慢的爬下了這個小山穀,頓時都驚訝的合不攏嘴,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趴在一個土坡上哼哼,不遠處一隻肥碩結實的大野豬正對著他們支獠牙。
“咦吆——”野豬的咆哮聲粗糲尖銳,聽的人心裏瘮得慌,接著瘋了一樣向他們衝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寫野豬那段去百度了一下野豬的叫聲,差點嚇die
大概是人類對野獸的原始恐懼吧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