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見她不吃胡餅, 上官嶠又包好收了起來。
“三娘,是不是很難受?”他讓李持月臥在自己腿上。
李持月點了點頭,低聲和他絮叨:“其實我早就堅持不住了, 很多次我都想問能不能歇一歇,我腳好疼, 還沒有洗澡,我也不想吃胡餅……”
“下次你累了就同我說, 我們歇一歇, 要是不想吃胡餅,我去找……”
“不行的,”李持月打斷了他,“我知道逃命的時候不能這麽嬌氣,我就是想一想而已。”
她說話裏都是疲憊。
上官嶠心軟成了一灘水:“我知道, 你已經很厲害了, 我給你按一下腿好不好?”
她還是搖頭:“我睡一覺就好了,你比我還累呢。”
就算她這麽說, 上官嶠還是幫她按起了緊繃疲憊的經絡,“我打小就走慣了路, 今天這一點不算什麽的。”
按一按真的舒服了好多, 李持月放鬆下來,睫毛緩緩地撲扇著。
兩個人在火光裏對視了一陣, 雖然境況艱難,但她還是笑了一下,“幸好你來了,陪著我。”
上官嶠忍不住低頭, 鼻尖和她的蹭了蹭:“終於說了一句好聽的話。”
“上官嶠,其實這幾天……也不全是壞事。”
“嗯?”他等公主繼續說下去。
“我覺得自己好像有無數的小觸手, ”李持月舉起手,張開,好像握住了夜空裏的一把星星,
“我好像能感知到這天地,這世上的那麽多人,他們有千萬般活法,都是我難以想象的,可上位者輕描淡寫的幾句,就能將那些生活化為齏粉,
若不是在這兒,若我還在明都,聽聞東畿道大亂,大概聽過就罷了,就像我聽到無數的天災人禍一樣,隻怕還要躺在金玉榻上,念一句‘愚民作亂’,要是那樣的話,現在的我一定會恨當時的我,輕描淡寫地說出那種話,怎麽配受萬民供養。
也許現在還不是最亂的時候,書上曾說‘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寥寥兩句,就是人間地獄,其實我還遠體味不到,
今天聽到那些被踩死的人的聲音,真怕那樣的景象出現,你說到時這場殃及這麽多無辜的叛亂,在史書上是不是也隻有寥寥一句,就算是埋葬這萬千生民的墓穴了?”
上官嶠一直認真聽她絮語,呼吸聲沉緩有力,她已經慢慢領會到生存不易,他心疼,也驕傲。
“經此一事,往後我們都會記得,也會放在心上,但是這會很累……”上官嶠將她的手按在心口,那眼神是在問:你真的想好了嗎?
李持月說道:“我怕累,就活該一輩子當個公主。”
上官嶠揉揉她的頭發,話已不必再多說。
對麵的小孩睡醒了,哭喊了一聲:“阿娘,我餓啊……”
二人看向了火堆對麵。
孩子的阿娘聽到動靜睜眼,摸摸孩子被夜風吹涼的臉和四肢,無力的聲音傳來:“再忍一忍吧……”
可是孩子都餓醒了,一天沒有吃東西,就算再懂事,還是要哭,可是哭的力氣已經沒有了,豆大的眼淚滾落臉頰。
阿娘看著孩子哭有些為難,想要讓他別哭了,但是又不知道拿什麽來哄。
上官嶠將胡餅掰了一半,扔了過去。
看到突然出現的胡餅,孩子阿娘撿了起來,抬頭看了過來,李持月手指抵到唇邊:“噓——”
她合掌千恩萬謝。
那頭孩子吃著掰碎的餅子,終於不哭了。
李持月說了這麽多也困了,閉眼睡了過去。
初春的晨霧將曠野裏的人衣裳都打濕了,涼意沁到了骨頭縫裏,李持月卻被上官嶠護得好好的。
她是被嘈雜的馬蹄聲和淩亂的人聲吵醒的。
凍了一夜餓了一夜的人被驚醒過來,反應遲鈍,一睜眼看到周圍全是騎馬的人,還傻傻地不知道跑。
上官嶠認出來了,那帶頭的人就是昨天騎馬追趕流民的人。
這時候騎馬的人夾緊馬腹,收攏包圍圈,一邊高聲喊道:“一個都不許跑,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一邊在人群裏掃視。
流民們在逼迫下,站了起來,慢慢都走到一起,最外圍的人被拉著,一個個搜查了起來,搜查過的人還分成了兩邊,那些挑出來的男丁顯然是要充進叛軍裏去的。
李持月終於清醒了過來,看看不遠處的秋祝和解意,壓低聲音說道:“我們現在不能被抓到。”
上官嶠正在看機會。
那邊不知誰緊張,高喊了一句:“要殺人了——”流民們如同受驚的鹿群,紛紛躁動了起來。
他們知道這群叛軍是要拉他們上戰場,他們怕死不想上戰場才成了流民,這一亂,大家就都要跑,先是被那些被選出的男丁,他們不想和家人分開,更不想去戰場上送死。
“就是現在,咱們也跑。”上官嶠趁亂將李持月背到背上,不讓她下來,“別動!我背著你跑更快!”
李持月隻能抓緊他的肩膀,可這一次秋祝和解意要跟上就困難許多了,他們不會武功,在凍了一夜餓了半宿之後實在跟不上。
而且人太多,很快就將他們衝散了。
這一次李持月沒能拉住秋祝的手,她喊道:“分頭跑,在丹溪匯合!乙樞,你幫他們斷後!”
乙樞領命。
上官嶠背著李持月一路奔跑,越過了所有人。
他雖然也會武功,但不能和知情季青珣那等高手相較,昨夜又沒睡好,李持月有些擔心他的身體:“我們已經把人甩掉了,你先讓我下來,一起跑吧。”
上官嶠見四周無人了,才肯將她放下來,二人步履不停,一刻不停地往目的地奔去。
可是斜刺裏突然衝出了一匹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原來有人從旁道拐了過來,正是昨日領頭的人甩著馬鞭就上來了,他叫劉城,比吳旦多了個心眼,“盯的就是你,背著個人還能跑這麽快,挺有能耐啊。”
上官嶠手中無劍,隻能踢起一旁的石頭,打驚馬匹。
在劉城穩住馬匹的空檔,抱著李持月就掠了過去,這一回他不往大路去,而是要鑽進山林甩掉追兵。
誰料劉城反應也快,抽出一鞭子,打在了上官嶠的後腿上,加之滿是露水的草地分外濕滑,上官嶠摔在了地上,懷裏的李持月也滾了出去。
二人都沒有注意到李持月身後,長起來的草蓋住了一個高高的坡,她剛要站起來,結果一腳踩空,直接被草吞沒了,摔到草坡下去。
“三娘!”上官嶠竭力要去拉她。
可是已經太晚了,李持月手抓了個空,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要跟著跑下去找她的上官嶠被追兵抓住,眼睜睜看著李持月消失在了眼前,自己也被捆住。
天旋地轉了一陣,一直滾到坡底,李持月才停住。
哪哪都疼……她暈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站起來。
仰頭看那個坡,能活著都算命大的。
上官嶠是不是被叛軍抓住了,他們應該不會動他吧,是要抓去拷問還是拉去充軍,照他的本事,不用顧著自己,應該是能跑掉吧?
李持月滿腦子都是上官嶠的安危,絲毫沒發覺自己的處境。
暗衛和隨從都跟丟了他們,現在上官嶠也出了事,她身邊空空的沒有一個人。
突然想到隻剩下自己了,她沒有任何依靠,李持月抑製不住心底的害怕,這時候隨便出現一個人,要是有歹意,就能殺了她。
就是在明都,她都極少一個人待著,何況是這麽亂的東畿道。
要是她輕易就死了,會不會都沒人知道?
頭一次麵臨如此境況,李持月哆嗦著站起來,心裏暗自給自己壯膽打氣。
她試著想要爬上草坡去,可是草地濕滑又陡峭,隻能作罷。
現在茫茫天地,沒有一個人護著她了,舉目四望,隻有山石草木,不知要去哪裏找到上官嶠、秋祝和解意他們。
“丹溪……我要去丹溪!”她想起來了,她該去丹溪!
找到乙樞,就能讓暗衛去救上官嶠!
李持月想通了此事,沒有那麽彷徨無措了,抬起腳步往前走,她不是笨蛋,雖然爬不上大路,但勉強記得路的方向,可是官道之外的根本無路可走,隻認得一個方向,麵前就是無數的荊棘和高山深坑要翻過去,還不時要被蟲蛇走獸嚇一大跳。
她沒辦法,隻能沿路走回去,找尋回到官道上的法子。
走過滾下的那個草坡,半個時辰,果然讓她看到了一條緩道能上去。
“救命——”
“別吵!”是一聲警告。
“嗚嗚嗚!”接著是嘴被捂住的聲音。
李持月循著聲音看去,兩個人正在把一個女人往草裏拖,女人不停地掙紮。
周遭也有一兩個剛剛跑散的流民,見此情景都沒有上前勸阻,而是遠遠地跑開,他們不敢做這樣的惡事,但也不敢充好人。
姑娘被捂住嘴發不出,手腳也被壓製住,隻有眼淚流淌不停,眼見就要絕望了。
李持月想開口讓那二人停手,可看起來不是能講道理的人。
而今之計,唯有——
李持月低頭掃視一圈地上,先解決一個!
猴急的男人根本看不到人靠近,扯了姑娘的衣裳,就要將自己的衣擺撇開,結果後頸猛地傳來一記重錘,腦袋劇痛。
他細微晃動了一下,身子僵直著倒了下去。
另一個人看到同夥倒下了,抬頭看了過來,是一個黃臉的姑娘,舉著一根手臂粗的木棍。
還沒來得及求饒,李持月第二擊更是利落順手,直接照著男人一側的太陽穴打了下去,第二個人倒得更加幹脆。
是死是活的李持月也不去管,活該!
“沒事吧?”她伸手去扶那個被嚇傻的姑娘。
見自己真的得救了,小姑娘哭得更厲害,“恩人,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好了,咱們先離開這兒。”
她牽著人走到一處隱秘的草地上坐著。
小姑娘自己擦幹了眼淚,發覺救自己的姑娘手白皙而柔軟,又看她的臉,發現在那粗黃的膚色下是極其精致的五官,心想:這個娘子真厲害,一個人能逃難,還能救下她。
“我叫三娘,你叫什麽,怎麽會一個人跑出來啊?”李持月一副大姐姐的模樣。
小姑娘說道:“我叫小李花,是跟家裏人逃難去的,可是剛剛走散了。”沒想到立刻就遇到了歹人。
“那你現在要去找他們嗎?”
小李花愁苦得很:“我擔心阿爹被他們抓走了,阿娘應該不會,阿娘他們不要老婦人,除非缺糧食了,要吃人……”
說到這個,兩個人齊齊打了個寒噤。
李持月隻盼不要走到吃人那一步才好,趕緊問道:“我要去丹溪,你要往何處去?”
“我們一家原也要去丹溪的,那裏的官老爺聽說還管點事,不然叛軍隨便抓百姓。”
李持月問:“除了官道,你可還認得別的路?”
小李花搖了搖頭。
李持月站起身:“那走吧,咱們從官道走去丹溪。”
可是小李花很擔心:“我們兩個女子,混在這些流民裏麵,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出事。”
她剛剛差點吃了大虧,後怕不已,不得不謹慎。
李持月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剛才要不是她趁那兩個歹人不備,正麵對上一定打不過兩個男子。
想了一會兒,她說道:“你跟我來。”說著就回去扒掉了兩個歹人的衣服。
“這樣真的能行嗎?”小李花看她動作。
李持月把衣服套在外麵,將幹草塞進衣服裏麵,慢慢地,身形變得雄壯魁梧了起來,“現在都在逃命,不會有人細看的,咱們盡量低著頭。”
說著把衣服裏的幹草拍了拍,力求自然。
小李花點點頭,有樣學樣。
接著李持月又把臉和頭發糊髒,咬牙拔了些頭發,扯斷成短短碎碎的樣子,粘在嘴邊,勉強弄出了個大胡子,又把亂發往中間攏了攏。
這樣就是母皇重生,也認不出這是她的女兒,大靖朝的持月公主來。
小李花沒想到還能這樣,趕緊也扯了頭發粘在臉上。
“跟緊我,沒事不要說話,也不要把手露出來。”李持月說著,往官道上走。
兩個人裝扮好了之後,就這麽上路了,官道上不時會遇到流民,隻是沒有年輕女子的身影,也沒有人往她們身上打量,小李花安心了許多。
沒有走多久,前麵就匯聚了一群流民,不知道在張望什麽,李持月跟著看過去,總算知道是什麽擋住了去路。
一麵繡著“吳”字的旗子倒在地上,一隊勉強穿著統一軍甲的人被一些衣著各異的人單方麵毆打著。
小李花說:“那些兵好像是吳王的人。”
李持月恍然,那打他們的人是誰,看起來武功很高,吳樹那些兵沒有好好練過,根本招架不住。
她的疑惑很快就被旁邊交談的人解了,原來這些是東畿道各個武館鏢局的人,因為不滿叛軍作亂,才會匯集成義軍,專門解救流民,打擊吳軍。
原來是義士,李持月朝那些武夫投去欽佩的目光。
等等。
那是!
李持月定睛看到領頭的人,衣領處繡著的紋樣,她記得那奇特的紋樣,從沒有在別處見過,除了——
她摸向自己的懷中,季青珣的戒指還在身上帶著。
這些所謂的鏢師武夫,難道是季青珣手下的宇文軍嗎?
他們出現在東畿道是什麽目的?
眼前這些人的所作所為,顯然和叛軍是對頭,還護送流民到丹溪城去,那就是說季青珣已經知道了這兒的情況,指揮這些人這樣做的。
他圖什麽呢?
難道也想從東畿道的戰事中分一杯羹嗎?
李持月並不知道季青珣已經是新科狀元,隻以為在濟寧的時候他就已經錯過會試了。
她擔心此人如今就在東畿道!
所幸那些武夫將人收拾完之後就離開了,李持月心裏亂糟糟的,愈發想不通這東畿道會發生什麽事。
這麽亂了,阿兄也該派兵進東畿道鎮壓了吧?
小李花見李持月走神,說道:“三娘,我聽到他們說不去丹溪城了,吳王要去攻打,剛剛的就是吳王的先鋒,三娘,那邊馬上就要亂了,你說我們還要去嗎?”
不去的話她要怎麽找阿娘呢?
吳樹要帶著叛軍去攻打丹溪城!李持月又聽到了一條新的消息。
“去!我得去!”
不隻是為了找到上官嶠他們。
小李花也下定決心跟著她,就算那兒在打仗,也比一個人不知道去哪兒好。
李持月甚至加快了腳程,靠著小李花認識野果,兩個人摘野果吃,走了一日一夜,終於快到丹溪了。
一路上見到一撥又一撥的流民,許多人已經餓倒在了路邊,還有想要把孩子賣給她們的,和李持月一開始離開芮城相比,東畿道的亂象更嚴重了。
忽然小李花跳了起來:“我看到我阿娘了!我看到我阿娘了!”
李持月讓她趕緊過去,道別之後自己繼續往丹溪走,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多想別的,這一路上處處都是意外,她怕自己也成為那個意外。
終於,她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上官嶠!”李持月高喊了一聲。
前麵的頓住,聽出了她的聲音,回身急切地掃視著人群,想要找到那熟悉的身影,秋祝和解意也回頭努力搜尋,以為自己幻聽了。
可李持月的偽裝實在太好了,她猛地撲到上官嶠懷裏,他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公主。
“沒事!你沒事!”
撥開她的頭發,上官嶠激動得手都在抖,也不管她臉上亂七八糟的,用力地親了她幾口,“你沒事……”
秋祝和解意也激動,撲上來把她抱住。
“我趁機跑掉,想回去找你,可你不見了,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上官嶠話語混亂。
那一刻他真的什麽都不想管了,隻想著公主離開這兒。
不管這東畿道的禍事,也不管明都的是是非非,就帶著她躲到深山裏去,讓她一輩子平平安安地待在自己身邊,不去想那些宏圖大誌。
“我知道,我沒事了,你也沒事,秋祝解意也沒事……”李持月笑著笑著就哭了。
“坐下,公主先坐下休息一會兒。”秋祝哽咽地將她扶到一旁,解意擰開水壺讓她喝水。
幾個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通。
秋祝和解意二人有乙樞護著,安然無恙,上官嶠雖然被抓了,但很快又自己逃了,回來找不到她,李持月的裝扮連搜尋的暗衛都騙過了,他們隻能繼續往丹溪走,企盼公主平安無事。
解意幾乎要認不出公主,看她從衣服裏將雜草掏出來,把臉上的碎發擦掉,袖子一遍一遍地抹眼淚,秋祝也低頭止不住地哭。
李持月倒不覺得自己可憐,除了累點,傷口有點疼,其他的也沒什麽。
抬頭看兩個人在默默地哭,有些好笑:“怎麽了,我這不是平平安安的嘛。”
“回來了,幸好是回來了……”
這麽亂的世道公主怎麽能一個人走,要是一不小心出事,屍身都沒處找回來,想想就後怕不已。
秋祝說道:“從此以後,我們死也不離開公主了。”
上官嶠再不想耽誤,拉著她的手腕:“走!我們回明都去!”他怕了,不能再讓公主有半分危險。
李持月卻拉住了他:“不,我們現在要去丹溪城!”
“你要好好休息,我們不去。”
“發現了叛軍之後,其他城鎮的官員都被府尹壓下,整個東畿道隻有丹溪城縣令不肯聽從,要將叛軍的消息送回京城,現在吳樹帶兵去攻破丹溪!我們必須去!”
李持月沒有跟他商量的意思。
上官嶠和她僵持了一陣,見她未有動搖,啞聲說道:“好,我們去,但是若有危險,你聽我的話。”
“好,若有危險,我聽你的。”
他們休整過後繼續啟程,沒有走半日就看到了丹溪的城牆,城門緊閉著,丹溪已經沒法再收容流民,被關在外邊的人用力地拍著門。
乙樞回來說道:“吳樹的大軍還有一個時辰就要到了。”
肅殺的氣氛沉沉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外邊的人越發絕望,今日要是打起來,他們隻怕會被碾碎在城門外。
縣令在城樓上看著外麵跪地求告的人,實在是不忍心。
戰事就要起了,這是最後一批了,不若就放進來吧,“開門,放他們進來!要快!”
李持月等人也跟著進了城門,丹溪城中已是熙熙攘攘,想逃難的人都來這兒了,可是吃用之物呢……
她正想著這個嚴峻的問題,忽然,在湧入的人潮中,李持月看到了那個衣口繡有紋樣的人。
那人敏銳地察覺到視線,看了回來,她連忙躲開。
等他背對著走遠了,李持月又看向那人的周遭,都沒有一個人像季青珣的身形。
可她仍舊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