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小沙彌已經帶著人過來了, 就看到一地的鮮血。
燈樹法器翻倒在地上,同樣的鮮血淋漓,那割手放血的人正要往外跑, 和他們撞個正著。
武僧們見狀,以為此人故意辱沒佛祖, 上前就要把人押住。
季青珣記起了所有的事,像溺水的人驟然闖出了水麵, 連舉起手臂都困難, 但還是撞開了攔路的人,要去找李持月。
姻緣樹!她在那裏,一定還沒有走遠!
可在季青珣去到那兒,卻空無一人。
他有些慌亂的四處張看,害怕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 再麵對的隻有她的冰棺。
“阿蘿!”
季青珣一時分不清自己的前世的皇帝, 還是今生的季青珣。
無人應聲,季青珣呆呆站定了, 被跟上來的武僧團團圍住。
有人在紅葉寺了裏鬧事,方丈自然要過來了, 又見此人是公主帶來的人, 便問道:“施主為何在紅葉寺鬧事?”
“公主呢?”季青珣揪著方丈的袈裟,偏執的神情嚇人。
方丈小身板被提得半踮著腳, 連忙說道:“方才與太子妃出了些意外,持月公主和太子妃下山去了。”
阿蘿沒有知會他一聲,就下山去了?
季青珣沒有再多問,追下山去了。
紅葉寺, 早些時候
季青珣走了之後,李持月和太子妃相攜在紅葉寺遊玩。
李持月道:“太子妃不是要為腹中胎兒祈福嗎, 送子娘娘殿可不往這個方向走。”
結果才走出去不遠,太子妃“撲通——”就給李持月跪下了,
“求姑姑在聖人麵前求情,寬恕殿下吧。”
李持月麵不改色,好似早就知道她會來這麽一招,“你是刻意追上紅葉寺來,要給李牧瀾求情的?”
“姑姑,求您寬恕一下,殿下他已經關了一個多月了,不讓人進殿去看,現在生死不知,姑姑真的要讓您的侄兒去死嗎?”
這是一句道理都不打算講,一味地要與她裝可憐了。
“太子妃……”不遠處宮女見太子妃跪下,麵麵相覷,太子妃還懷著身孕呢,這麽跪在雪地裏可怎麽是好。
知情的麵色不好看,太子妃這是要把公主架起來,但他卻不能上前把人拉起。
李持月也不須他人解圍,俯視著太子妃,隻覺得好笑:“原來不是個為肚子裏的,而是把本宮當菩薩,給你的殿下求情來了。”
“請姑姑高抬貴手。”一個孕婦為了夫君跪在雪地了,這麽虔誠,這麽可憐,誰不得為了她退一步呢。
“幸好當日沒讓侄兒殺了,不然今日還真是輪不到本宮來寬恕他呢。”
太子妃半點羞愧也無,緩緩抬起頭來:“姑姑當真不願恕他罪過?”
李持月一挑眉:“罰輕了。”
“看來是我拜錯菩薩了。”太子妃低聲說了一句,自己就站了起來,手腳甚是利索。
李持月以為她們這就該回去了。
“公主!”太子妃抓住了李持月不讓她走,“公主,你當真不肯在聖人那邊出言救我夫君嗎?”
李持月仍是漠然。
好!好得很。
感覺到手被人猛的拉起,李持月看去,就見搭在了太子妃身上,而她腳下一滑,驚叫一聲,滾下了幾節石梯,摔在地上,癱軟著不動了。
在外人看來,就是持月公主推了太子妃
李持月看到她倒下那一刻的神情,不是驚訝,而是一臉的冷漠,還有憐憫。
太子妃不知道她為什麽能這麽冷靜。
宮女們見狀大喊:“太子妃——!”
知情走到公主身邊,將她護著。
“無妨,看看這是一出什麽戲。”李持月半點不急,這低劣手段宮中後妃也不是沒有做過。
但確實有效,才讓人屢試不爽。
“流血了,太子妃流血了!”有宮女看到太子妃身下的血,驚慌失措。
李持月掃了一眼,冬日衣衫厚重,這麽快就看出來流血了,她說道:“血流得太快了吧?”
太子妃一噎,才淒慘哭道:“公主,你為什麽要害我孩兒?”
“罪魁禍首”仍舊不甚在意,“你這是沒懷上就要訛我,還是懷上了為了李牧瀾連孩子都肯摔啊?”
宮女們聽到公主這毫無愧疚的話都驚呆了,太子妃心腹說道:“就算您是公主,也不能這樣不把太子妃當人看吧!這件事必得告到聖人麵前去。”
“去吧。”李持月無所謂,轉身就要走。
太子妃卻死死抓住她的手臂,聲音低而尖銳:“牝雞妄想司晨,殿下才是國朝正統,你名不正言不順,趁早絕了心思。”
“牝雞?那本宮該稱你什麽好呢,倀鬼?”
太子妃正要反駁,她接著說:“你夫君讓你懷你就懷,讓你摔了就摔了,又能有來脫罪又能用來汙蔑,錢芝茹,死死生生,你真比個物件還好用呢。”
她不知是失血還是被刺得麵色一白,不知如何回這一句,捏成拳頭的手都在抖。
李持月最後還意味不明地歎了一句:“有如此賢妻,可真是東宮的福氣啊。”
太子妃捂著肚子,臉色蒼白地尖叫:“李持月,你故意害我孩子,我死也要討個公道!”
宮女們說道:“太子妃,您現在這樣,得先瞧醫者啊!”
可太子妃非要去扯住李持月的裙角,不讓她走,“李持月,你還我孩兒!”
“去看看吧,本宮又不會跑。”
太子妃的公道當然要去皇帝麵前討,少不得要進宮一趟。
季青珣不知道去哪兒了,李持月也懶得管,既然出事了,自然是不能回楓林行宮,而是要進京麵聖去了。
“走吧。”
馬車被從另一條道牽上了山,李持月登上了馬車。
馬車碾過雪粒的聲音沙沙作響,她撐著腦袋,細想待會兒的對策,如今看來,太子妃定然是根本沒有身孕。
當初敢用這招欺君,也是膽大包天,偏李持月當初沒有想到,如今這麽短的時間要找證據,也難有收獲。
正走神,馬車停了一下。
她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了有些狼狽的季青珣。
“你……”李持月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季青珣猛地撲倒了。
幸而後腦有他的手護著,李持月才沒出事。
不過這個人是怎麽回事,他們不是才一會兒沒見嗎,這人眼神怎麽……要吃人似的。
懷裏是溫熱的阿蘿,是她熟悉的氣息。
這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讓季青珣想哭,“阿蘿,我終於找回你了。”
聽到那帶著哭腔的話,李持月愈發雲裏霧裏的,“咱們不是一起……”
李持月不知道怎麽說,這個人不但緊緊抱著她,臉還被他貼緊了。
沾到李持月臉上的,是已經冰涼的眼淚。
“你哭什麽呀?”
季青珣怎麽消失了一陣,再出現怎麽是這個反應?
可他就是不答,抱夠人,從抬頭紅著眼睛打量著她,從頭發絲到手指頭,然後又抱住了她,
胸中有翻湧如海的情緒,跟許久許久不曾見過了一樣。
“阿蘿,我等了二十年,你真的回來了。”
季青珣擁有了兩世的記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一個。
二十年?他是什麽意思。
“你太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她要把人先勸開。
聞言季青珣連忙坐起了身,把她也抱了起來,可還是不肯分開半點。
手沒在她的狐裘之下,勾著她的細腰慢慢收緊,炙熱的鼻息噴灑在頸側。
若說之前季青珣喜歡時不時占她便宜,現在的就是一刻不挨著她都不行。
純屬有病。
“你起來!”
他裝聾作啞,一定粘著她。
馬車繼續往走,李持月問道:“你方才去哪兒了?”
季青珣逐漸平複下心緒,急於將這隔世的誤會解釋清楚:“阿蘿,前世……我不去見你,是怕你動了胎氣,我讓鄭嬤嬤照顧好了你,可我不知道她陽奉陰違……”
短短幾句,在李持月心裏翻湧起驚濤駭浪,怔怔說道:“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