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看那公主是個脾氣倔的, 你們路又相衝,趁早絕了對她的念頭吧。”
季青珣言辭沒有半分猶豫:“我絕不會放手。”
“那你打算如何,在捅完她一刀之後, 指望她歡歡喜喜嫁給你,給你生兒育女?現在那小公主對你還有沒有情都是兩說, 又是奪位之仇,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你什麽意思?”季青珣緊張, 來源於對老大夫的話隱隱認同。
“你喝醉了不知道, 我可是瞧得真真的,持月公主和那位起居郎關係可不簡單,兩個人一直挨在一塊兒呢,也不全是演給你看的。”
“你初來乍到,又知道些什麽。”
季青珣語氣堅決, 眼神卻掙紮如困獸。
他想要衝撞毀滅些什麽, 可又怕徹底撕破臉,別人不願意再騙他, 隻能勉力維持表麵的平靜,臉卻扭曲。
老大夫把一切看在眼裏, 說道:“老夫不在此局中, 方能一眼看清,那公主已經對你無情, 你聽我一句,最後落得兩敗俱傷又是何必,不如先下手為強……”
“無情”二字有如晨鍾暮鼓,一遍遍在季青珣腦中驚起回響。
後來老人仍舊絮絮叨叨, 季青珣卻都沒再說話了。
他仰頭看一眼天邊的月亮,皎潔寂寥, 欲攬不得。
眷侶離心,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分明早已經覺察到了,卻騙了自己這麽久。
到如今得人揭破,季青珣也不再歇斯底裏,而是滿目蒼涼。
“我與她,當真不能得個兩全嗎?”
老大夫撤去了說笑的神色,道:“不能,到時候就算你不殺她,她自己也會死的,宇文珣,有些鳥兒,在籠中養不活。”
夜色深沉,季青珣眼中浮現茫然,頃刻間眼前好似有鵝毛大雪,將一切都擋住了,他嗅到了折磨得自己不能安眠的血腥味。
季青珣頭一次不知前路在何方。
“或許,真的是我先對不住她。”
他沒頭沒腦說完這句,轉身離去,夜色吞沒了那一襲白袍。
“唉——”老人長歎一聲,從藥箱裏拿出一壺酒來。
“宇文家被驅出大靖朝的史書這麽多年,難道在這一代,也還是回不去嗎……”
老大夫喃喃,灌了一口酒。
“罷了,我也隻是個大夫,又與我何幹。”
—
在李持月的有意安排下,鄉試之前,學鈞書院在每月例考之外,多了一場考試。
夫子拍著卷子,說道:“你們的大造化來了,誰不知道,持月公主府曆來從不收行卷,也多虧了當今的起居郎的老師與院長有舊,起居郎又是公主的老師,才得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院長看重公平,你們的文章若是能送到公主麵前去,得了她的青眼,莫說是秋闈,連春闈也無憂了。
也別覺得自己文采就比不上拔尖那幾個,公主可不一定看文采,憑的那全是一個眼緣,好了,現在把卷子發下去,別想著作弊,老師都盯著呢。”
假托上官嶠的名義,一是上官嶠如今是,又是公主的老師,占一個名正言順,二來也不至於鬧出太大的動靜,引得人心浮動。
但凡不是刻意混日子的,對這次考試無不認真,真的想著公主能給他們一個平步青雲的機會。
一天之後,厚厚的答卷裝進箱子裏,送到了院長的書舍。
上官嶠既出題又批卷,還真是省了不少事情。
策問的題目其實不難,因為公主也不需那些士子的文采有多驚人,上官嶠看得極快,卷子流水一般從手裏過去,很快分成了三份。
李持月撐著臉看著,滿意道:“要不是你資曆尚淺,本宮還真想將你提為今科主考呢。”
他忙裏偷閑,還能抽空回個嘴,“如今不也是主考,能為公主私考賣力豈不更得信重?下官還要多謝公主賞識。”
李持月不信自己鬥嘴會鬥不過他,“先前你不是已經謝過了嗎,本宮還算滿意。”
上官嶠麵不改色:“還不夠,該重重……厚謝才是。”
他咬實了“重重”兩個字。
“喂!”
李持月覺得上官嶠越來越不講究了,暗惱了一句。
院長說不得什麽時候就要來,讓人聽見可怎麽辦。
上官嶠被她戳得悶笑一聲,又埋頭批卷去了,剛剛說話的好像不是他一樣。
李持月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將上官嶠分出了三堆卷子又拿起來看。
第一堆不過寥寥幾張,算是上官嶠看得上的,夠格過鄉試的水準;
第二堆則是文理已通,能到二考的,但比起世家子弟尚有不足;
最後一堆則是什麽都挨不上的,有些連字都寫得不像樣,一看就不認真。
“蘇賽和陳汲果然是書院中的佼佼者,隻要科舉公正,他們取中進士並非沒有可能,這幾人也不錯,考官要是公正,過鄉試是綽綽有餘的。”上官嶠道。
“今年用糊名法,考官也盡量選的是當朝出了名的牛脾氣吳直,清正嚴明,最忌媚上,除了考場上會有舞弊的可能,改卷應是公平的。”
李持月的“糊名法”還有一切舉措都主要用於京畿道,其餘各道的鄉試尚顧及不到,不過世家子弟多匯聚於此,隻能說是確實會改善世家獨霸的局麵,但能改變多少,就看別的考生能不能從虎口撕下一塊肉來。
“對了,先前七縣鄉紳之子投了行卷來,你可要一道看了?”
李持月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心,將那十幾張行卷掏了出來。
上官嶠任勞任怨,又接了過來,看罷說道:“確有一二可用之人,公主打算讓他們過了鄉試嗎?”
“自然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李持月不大在乎給那些鄉紳的承諾,今年既然說了要講究公正,她就不會真的帶頭攪亂。
學鈞書院所謂的投行卷,也隻是噱頭罷了,反正選中這些人,不管她行不行這個方便,都是能過的。
上官嶠欣慰點頭。
—
陰曆八月十二,中秋將近,鄉試已到。
貢院一早就排起了長龍,整個外圍已經被官兵圍了個密不透風,等考試一開始,連官員都不得再隨意進出了。
一個個考生在被細細檢查了行囊後放了進去。
旁邊有官吏在三令五申,絕不可舞弊,不可夾帶小抄,違者不但會被趕出試院,並且此生再也不能參加科考。
相比起外頭的熙熙攘攘,貢院中間的小樓則多了幾分肅穆。
李持月一大早就來了,花冠華服,熠熠生輝,她坐鎮堂上喝茶醒神,這鄉試要考幾日,她預備全程盯下來,也很費神。
旁邊就是那位剛正不阿的閱卷官吳直,兩側陪坐的也是閱卷官,不過地位稍低,要唯吳直馬首是瞻。
喝完茶,李持月走到窗邊,俯視著下方長長的隊伍。
這麽遠當然找不見季青珣在何處,不知是沒到還是已經進去了。
不過她倒是意外地看到了楊融,兆甫等人,“今年的崇文館那幾位都來了,看來是很有自信。”
李牧瀾敢讓人來考試,看來也知道自己不能遲了這一步,說不得也想尋她紕漏呢。
先前東宮屢次派殺手刺殺季青珣铩羽,現在難得知道他就在貢院,也不知道李牧瀾會不會出招。
李持月自己要維護科舉的公正,這場鄉試就能不動手就不動手,要是李牧瀾這一回蟄伏下來,到來年春闈她就隻能親手阻止季青珣了。
可李持月已經等不了這麽久了。
鼓聲敲過,貢院的門正式關上了,考生已經在各自的小隔間裏坐好,螞蟻似的人都回到了小盒子般的號舍裏。
李持月關上了窗戶,轉頭翻看去了今年京畿道的考生名冊,在看到“季青珣”三個字,她合上了名冊。
考場上,不時有官吏往來視察,除了一兩聲咳嗽,聽不見任何聲音。
這第一場就得考三個日夜。
莫說是號舍裏的考生,李持月也難挨得很。
她坐在椅子上,撐著頭睡著了,等手撐不住了,腦袋忽地滑下,眼看就要磕著桌角,又在知情接住自己之前驚醒過來。
“這第一場還沒完嗎?”李持月打了一個哈欠。
知情看了一眼漏刻,“快了。”可是考完這一場還有兩場呢。
李持月道:“出去看看吧。”
火把和燈籠將貢院照得燈火通明,每個號舍裏都有微微燭火的光亮,還有一些是漆黑一片的,不知道是不是睡下了。
吳直巡查號舍去了,其中一位閱卷官見到公主,作了一個揖,殷勤說道:“公主若是累了,盡可回去休息,這兒有吳公和禦史盯著,定然不會有事的。”
李持月冷下臉:“本宮說過,一旦開考,這貢院就不得再進出,本宮也一樣。”
吳直剛好巡視回來,就聽見了這句話,公主如此以身作則,他心中感佩,而且吳直原以為公主出現在貢院,是要對閱卷官施壓,給自己的人大開方便之門,如今看來,是自己狹隘了。
吳直根本不知道,連點他為閱卷官,都是持月公主的授意。
“今年京畿道的鄉試確實森嚴許多。”吳直感歎道。
李持月道:“森嚴一點不好嗎,科舉明言取天下之材,可不是取世家之材。”
“是啊,王侯將相,總不能都從那幾家出吧。”
吳直是十分支持糊名卷這個方法的,這也和吳直的出身有關。
其人雖是世家出身,卻不過沒落偏房,連恩蔭都沒有,也入不了國子監,如今的官位正是憑自己頭懸梁,錐刺股掙得來的。
這樣的人,才知道公平的可貴。
李持月看著林立的號舍,不知季青珣在哪一間。
如今一切無恙,難道他真的就順利過了這九天?
她問道:“可有人熬不過?”
吳直道:“有的,暈倒了幾個,不過都送到看守起來了,等所有考試都結束了,他們才能離開。”
“關一起看著的?”
“嗯。”
“看來休息好了也不能再考了。”
—
紫宸殿中。
皇帝從寵妃的宮中回來,想起寵妃說中秋快到了,宮裏也在置備中秋家宴,他想了想,問道:“三娘如今還在貢院之中?”
殿中監道:“回稟陛下,公主還在那兒守著呢,已經是第三日了。”
“那可不是什麽幹淨的地方,她在裏麵待那麽久,不受罪嗎?”
“公主說這次科考要親自盯著,不許有任何舞弊之事發生,就是她自己都不能出來。”
皇帝冷哼了一聲:“她怕太子找她麻煩吧。”
畢竟先前給太子使了這麽多絆子,還順道嚇唬了他一把,皇帝對妹妹也是有些不滿的。
正想著呢,李牧瀾就來了。
皇帝的兒子很多,他對這個兒子沒什麽特別的,也就給他弄銀子的時候,能討他片刻歡心。
至於這太子之位,是他當初自己靠本事掙來的,能不能安穩登上帝位,那是皇帝死之後的事了,他並不關心。
“兒臣給阿爹請安。”太子恭敬跪著。
皇帝差不多也要睡下了,道:“直接說事。”
李牧瀾低著頭,不緊不慢道:“兒臣聽聞,劉將軍身體不適,但貢院守衛之事不容有失,如今各司安守其職,所以兒臣請暫領戍衛貢院之責。”
他想到這招釜底抽薪之策,雖然明謀了些,但說不得就有用。
李牧瀾也拿捏準了皇帝不想讓任何一方獨大的心思。
何況之前的巡鹽案,皇帝對李持月還是有些微詞的,不可能真讓她全權拿捏科舉大事,自己這時候請差事再好不過了。
“你想去就去。”皇帝揮了揮手。
李牧瀾心道他猜得果然不錯,又說道:“可是姑姑嚴令此時任何人不得進出貢院,兒臣貿然過去,姑姑不會生氣吧。”
“你同她說,是朕口諭,到了貢院那兒,凡事多聽你姑姑的話,別給她添堵。”皇帝也就隨意囑咐了這麽一句。
“是。”
李牧瀾俯首退下了。
其實他也沒料到今年的考試能嚴成這樣子,他原是想安坐東宮的,可先前安排的計劃能不能行得通,李牧瀾有些拿不準,還是得親自進去瞧一眼才行。
另外他也擔心楊融兆甫等人遭了李持月的“毒手”。
紫宸殿裏,太子離開之後,皇帝看了看金絲帳頂,還有那輝煌絢爛的藻井,喃喃自語:“打吧打吧,總歸老子眼不見心不煩。”
說罷滾上了龍榻。
殿中監低下頭,隻當自己沒有聽過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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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持月雖然看了名冊,但心中牽掛季青珣到底在不在,還是去巡視了一趟號舍。
隻有知情跟著身側,一間間看過去,睡了的一片漆黑,沒睡的都低著頭奮筆疾書,或是在吃著自己帶進來的胡餅。
就是不見季青珣。
難道他沒來?還是真的私下寄籍,到別處鄉試去了?
李持月邊思索邊走了出去,這時,黑暗中突然伸出的一隻大手,猛地將她抓住,拉進了漆黑的號舍之中。
“在找我?”
沙啞而低醇的聲音,他的嗓子還沒有好全。
李持月即將出口的驚叫聲被他的手捂住,同時也嗅到了季青珣身上熟悉的氣息。
公主突然消失,知情自然不會沒有反應,他立刻就舉著燈籠,照見了這一方小小的天地。
兩個人一齊看了過來,兩張臉映在燭火之中,帶著衝擊力的臉,有一種不真實的美。
季青珣又回頭看她,迎光時淺碧色的眼睛,在轉頭後成了幽深的翠綠,好像在問她,怎麽還不讓那個礙眼的走開。
李持月僵持住了,她不想讓知情走,甚至自己更想趕緊離開。
可季青珣有耐心得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要跟她耗到底,到時候有人過來,她的威嚴有損。
李持月無法,隻能衝知情擺了擺手。
號舍裏重新變得漆黑,兩邊的考生都睡下了,有不大不小的呼嚕聲。
“快放開我。”
李持月在他耳邊用氣音催促,季青珣用更緊的擁抱表達了他的拒絕。
黑暗中,一切感官的體驗都在放大。
季青珣埋在頸間的腦袋抬起,高挺的鼻子蹭著她的,彼此已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
李持月受不了這種氛圍,正想扭頭避開,就被他親住了唇,緊緊地貼上。
腦子崩斷了一根弦,李持月拱動著想掙脫他,反而讓一切愈加失控。
季青珣的吻她向來招架不住,整個人都被舉高貼著牆,後頸被他的手捏著,不得不垂下頭接受炙熱而纏綿的上供。
即便她居高臨下,也在他的股掌之中。
那是一種天翻地覆的感覺,季青珣幾乎要把她吃了,下唇最是可憐,被覆上後一次又一次的啜吻、撕咬。
凶猛而放肆的吻,讓李持月怕得很,擔心季青珣真的理智走失,下意識緊緊攥住自己的衣領。
吻每落一處,都帶著輕輕的啃咬,如被猛獸覬覦著血肉。
給李持月帶來一種浸入骨髓、刺進肌理的寒。
呼吸聲漸亂,擔心動靜讓隔壁聽見,也不好出聲製止,在吻換地方的時候,她隻能捂住季青珣的嘴,準備說話。
結果這歹人還不罷休,帶著她的手一下一下撞她的鎖骨,癡纏得厲害。
“你不要命了?”李持月忍無可忍,壓低了聲音說道。
季青珣貼著她的胸膛震動,問道“你會把我揪出去嗎?”
李持月徹底不耐煩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拉我進來?”
“沒有事就不能抱你,不能親你嗎?從前你拉我上榻的時候,可是從來沒說過‘請’字呢。”
李持月啞然。
這個賤人!
季青珣又要不規矩,李持月捂住他嘴的手眼見要被扯下,就看到燈籠照在地方的一點微光。
是巡查號舍的人來了!
李持月心突跳一下,季青珣反應比她更快,天旋地轉間就躺倒了,身上還落了一張被子。
她的手改為捂住自己的嘴,聽著自己的心跳急促。
狹小的號舍一覽即盡,官吏掃一眼,見考生撐著腦袋睡過去,也就不管了,根本沒看他身後的被子。
等光亮過去,季青珣才掀開被子,手輕輕捏她的臉,“人已經走了。”
李持月揍了他一拳,起身就要走。
手突然被他攥住,季青珣突然說道:“阿蘿,你回來好不好?”
李持月瞪著他半晌,一句話也不說,甩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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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三日過,第一場考試結束。
李持月在銅鑼敲響時睜開了眼,眼下疲倦不亞於那些考生。
考生上交的試卷被密封送到有重重監視的班房之中,有專人糊名,糊名用的是統一裁好大小的紙張,但在糊名之前,甚至有專人謄抄考卷,力求做到讓考官連字跡都辨認不出為止。
今年的科舉規矩森嚴可見一斑。
三位閱卷官正襟危坐,看著比考生還要緊張,麵前擺著一個個大箱子,貼上了密密的封條,打上官印。
等全部考試結束了,閱卷官們也要被關起來批改卷子,不得溝通內外。
李持月看著這些箱子,又派了更多的人守在內外。
第一場考試過去,考生們休息了一個時辰,第二場緊接著開始了。
然而下過命令不得打開的貢院門卻在午後被打開了。
一隊人走了進來,李持月得到消息,快步走出正堂,正好迎麵撞上了李牧瀾。
姑侄二人一對視,就什麽都清楚了。
李持月沒想到李牧瀾會親自來,看來他很不放心,又或是真的要對季青珣出手。
“侄兒給姑姑請安,阿爹囑咐我來換劉將軍的班,姑姑這幾日可還安好?”李牧瀾笑得一派溫雅。
看來阿兄果然是不想見自己一家獨大,才同意讓李牧瀾來,李持月不大痛快,寒暄都沒有,隻舉起手:“照規矩,查。”
幾個人上前,要將進來的人全身上下都搜一遍,東宮侍衛圍在李牧瀾前麵,不讓他們冒犯太子。
李持月麵無表情道:“進來的人都要搜身,太子這麽急匆匆地來,又不讓查,是什麽意思?”
李牧瀾知道姑姑這是不高興了,讓侍衛退下,“侄兒沒什麽查不得的,隻是不知姑姑為何不大歡迎侄兒的樣子。”
查完了,李持月半點麵色都不給,轉身回了大堂:“禦史不是在這兒嗎,你懷疑本宮,就去問他好了,既然是來代劉將軍的班,就好好代,別到處亂走。”
李牧瀾負手跟了進去,和她一樣尋了位置坐下。
幾個官員見了,都知趣地往外頭號舍巡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