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鄭嬤嬤呆呆跪在原地, 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從天上摔了下來。
關門聲響,像一巴掌打醒了她。
“求公主——”她想高喊,張嘴就被堵了一團布。
仰頭, 是春信和善天真的臉,她笑吟吟說道:“公主正頭疼著策問的事呢, 嬤嬤就請安靜些去吧。”
憶起春信說的死法,她有些毛骨悚然, 也顧不得老邁的身板, 站起身就想從這個小姑娘手下逃出去。
可春信的手跟個鐵鉗子一樣,輕而易舉就把鄭嬤嬤捆了,甚至不用護衛搭手,自己就把人拖出了主院去。
等被拖了出去,鄭嬤嬤才看到那隔牆血腥味的來源, 不過是幾掛吊起來的新鮮豬肉罷了。
下午鳥兒都無力啁啾, 隻剩蟬鳴,冰鑒送來絲絲涼氣, 李持月以前所未有的耐心讀起了《論語集解義疏》來。
快傍晚了,才見春信換了一身衣裳進來, 站在外間秉道:“公主, 那老嬤嬤已經死了。”
珠簾內隻有平淡無奇的一聲:“知道了。”
書房重歸安靜,李持月合上書, 臥在禪椅上望天,她以為鄭嬤嬤死了,自己會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原來竟是這般沒滋沒味。
大抵是深知, 害她最慘的罪魁禍首還沒有死吧,她還不到高興的時候。
可是殺再多的人, 她的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今生,李持月不會再選擇擁有這個孩子,不能把孩子帶到人世瞧一瞧,算阿娘對不起祂。
手又一次無意識地摸上了肚子,稚嫩分明的臉上,目光蒼老如朽木。
李持月這孩子懷的艱難,那時朝廷爭鬥愈烈,季青珣將她從洛都接回了明都,孩子就是在路上懷上的,一路水土不服,折磨得她吃睡都不好。
大夫說她未必能順利生下,為了保住孩子,李持月不知喝了多少湯藥,手臂上全是針灸的孔。
但苦中也是有樂的,她和駙馬曾給這個孩子取過很多的名字,男娃女娃的都有,仔細集了一個冊子,等生下來了再挑。
第一個孩子,當阿娘的滿懷希冀又手忙腳亂,也曾取笑過半斤八兩的季青珣:“想那麽多名字,哪裏用得上這麽多啊。”
當時季青珣拿著冊子,滿足又遺憾:“原想著又不是隻生這一個,總還能用得上,可現在看來,隻生一個就夠了,阿蘿太辛苦了。”
那時候李持月真的以為,他們會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
韋玉寧和安桃經過一個月的跋涉,終於到了明都。
已是夜半,兩個人睡在地上,互相對望著,誰也不敢說話,眼中盡是疲憊,卻不敢閉眼,榻上一個漢子呼嚕打得震天響。
她們看看彼此,又見視線往漢子的腰上看去。
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姐,為了不嫁人偷偷帶著丫鬟跑了出來,會有什麽危險實在不必說。
主仆二人是跟著商隊一道啟程的,一路寡言少語,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連話都不少,更是一直戴著黑鬥笠。
隻是走了不過兩日,半路休息的時候,韋玉寧帶著安桃去了溪邊放風,誰知一個平素在山上砍柴的大漢恰巧路過。
看著溪邊掬水的主仆倆,那身段,哪能看不出了這是倆年輕女郎,看一圈周圍,除了她們再不見什麽,砍柴的漢子生了歹意,上前來拉扯。
韋玉寧和安桃為了透氣,走得離車隊很遠,誰知才這一會兒就遇到了變故。
韋玉寧突然被一個熊一樣的漢子抱著,簡直嚇得魂都飛了,趕緊掙紮尖叫起來,安桃害怕得很,但還是趕緊過來想救小姐,結果就被漢子一拐子打摔在地上,聲都出不來了。
這邊的動靜不大引得起注意,不過就算發現了也不會過來,都是常年出門在外的人,誰都不想多管閑事引禍上身,沒有人多事要來看一眼。
那邊商隊休息夠了,就繼續啟程了,沒人管她們有沒有跟上,韋玉寧和安桃就這麽被落下了。
“大哥,有話好好說,你要銀子我們有!”韋玉寧結結巴巴地求饒,她被漢子渾身的汗臭味熏得不行。
“俺叫王熊,俺就想爽快一下,爽快了,再拿錢。”他很實在,全都要。
安桃趕緊又上前來求:“王熊大哥,你可知我們是要上哪去的?京城……公主府!要是出了什麽事,立刻就會派兵來剿了你。”
“俺不殺人,你們就留在這兒給俺當媳婦吧。”王熊是個孤兒,一個人在山裏求生,這麽大了還沒人給說個媳婦呢,平日隻能下山去村裏找寡婦,今天一下就來了兩個,他還挺高興的。
韋玉寧被他說得惡心,怒道:“我們留下,到時我夫君尋來,你的命也沒了。”
王熊腦筋直:“俺一躲進山裏,沒人能找得到,到時候你們都成俺媳婦了,該幫著俺才是,要是故意泄露了俺的蹤跡,俺就殺了你們。”
怎麽說都沒用,韋玉寧當真是絕望了。
早知如此,她寧願待在關陵家中嫁入姚家,也不用在這深山裏委身給一個蠢鈍惡心的男人,淪落成村婦,這麽想著,眼淚一串串落了下來。
王熊也不管,把韋玉寧按在地上就扯衣服。
安桃仍不放棄,抱住他的手臂勸道:
“王熊大哥,你知道公主嗎?我們是去找她的,她有金山銀山,這大半個天下都是她的,你要是願意等一等,我們到了明都,那時候你想要幾個媳婦就要幾個,我們這樣的,在外頭根本就是醜女,而且什麽都不會,你養著兩個飯桶,怕是生計艱難都成問題,可你隻要等一等,到時候公主會給你滿山的金銀,你不用打獵,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一群女人給你洗澡洗腳……”
安桃知道太文縐縐的王熊估計聽不懂,便說得特別淺顯直白。
王熊果然意動了,但現在箭在弦上,他得辦完事才是考慮:“俺怎麽信你們,俺現在難受得慌。等辦完了事再想一想吧。”
說完又把安桃往旁邊一推,繼續要辦事。
安桃慌忙說:“你要是動了她,那不用想了,金山銀山就都沒有了。”
“你呢?俺辦你成不?”王熊看向安桃。
韋玉寧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什麽都願意做,見王熊把注意轉到了安桃身上,實在求之不得:“安桃,韋家對你恩重如山,你能不能救救我,我還要去明都,我不可以……”
安桃聽著小姐的話都要哭出來了,她不可以自己就可以嗎?
可一個是小姐,一個是丫鬟,她心中天人交戰,明明自己隻是為了救小姐,可現在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安桃想跑,她看了看身後的路。
韋玉寧緊盯著自己的救命稻草,怎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忙說:“你要是跑了能到哪兒去,在山裏被野獸吃了,還是下山被當逃奴抓了,賣進暗娼館子裏?”
安桃淚更洶湧,是啊,她能走到哪裏去?
小姐是她伺候長大的,難道真要看她出事?況且這漢子動了小姐之後,會不動她嗎?
反正都要失身的,要是犧牲自己能護住小姐
“好……”她屈辱地應了。
韋玉寧欣喜若狂:“王熊大哥,她應了,你去要了她,往後也不缺你銀子和奴婢使喚,要是碰我,就人財兩空了,何況這丫頭長得好,不像我身上沒肉,硌人得很。”
在生死清白麵前,韋玉寧也忘了閨秀的矜持,話說得粗俗。
王熊上下打量了一下旁邊的侍女,安桃雖然模樣比不上韋玉寧,但身子已然勝過許多,王熊也不是愛挑揀的人,點頭就同意。
他把韋玉寧綁在樹上,抱著安桃就進了林子裏,韋玉寧遠遠聽著安桃的痛苦聲,也知道,幸好現在承受的不是自己。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她可是要嫁給十一郎的,說不得就是未來的皇後,眼前這個髒漢怎麽配得上自己。
不過安桃的犧牲,她會記在心上的。
日頭逐漸西斜,王熊才扛著安桃回來,韋玉寧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肩上的人實在淒慘。
王熊給韋玉寧鬆綁,她忍著他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在得了自由後,韋玉寧連忙王熊拉開了距離。
王熊把沒袖子的外衣往肩上一搭,說道:“行了,趁天沒黑,回俺家去吧,不然野狼該出來了。”
韋玉寧去扶起安桃,路上跟她低聲保證,等到了明都就殺了王熊,誰也不知道今日之事,她若當上皇後,還會許安桃一個後宮之位。
安桃不管信與不信,都隻能點頭罷了。
如此,安桃就這麽委身給了王熊,為了他的金山銀山,許多婆娘,王熊也不再打韋玉寧的念頭了,索性他沒什麽牽累,三人就啟程往明都去。
但王熊又怕這兩個人跑了,一路上就專挑難走的山道走,看守得也很緊,不讓兩個人見到人,有機會求救。
甚至到了明都,他還打算讓已經變成他媳婦的安桃去公主府找人,自己先扣下韋玉寧,甚至他還花了韋玉寧的銀子,去找鐵匠打了條鎖鏈,把主仆二人跟牽馬一樣牽著,鑰匙就掛他身上。
好不容易跋涉了一個多月,他們才終於到了明都,但是王熊連路引都沒有,三人隻能在城外的客棧落腳。
王熊睡在唯一的**,韋玉寧和安桃被繞著床柱鎖在了床邊。
她們早在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一到明都就把王熊甩掉,韋玉寧當然不想讓王熊出現在季青珣麵前,讓季青珣對自己有什麽懷疑。
現在正是時候,韋玉寧推了推安桃。
安桃點了點頭,起身爬到了榻上去,主動找王熊敦倫了起來。
這一路走來,王熊時常在野外辦起事,不管不顧的,韋玉寧已經能麵不改色地看著了。
王熊正睡著覺呢,安桃就爬上來到處點火,他也不管,閉眼翻身就做。
“婆娘,好多的婆娘啊。”他咕嚕著夢話,就完事了。
韋玉寧早就摸到了茶壺,把這一路上收集到的烏頭草汁液倒進粗瓷茶杯裏,衝上水遞給了安桃。
安桃接過茶杯有些猶豫,她害怕地看了韋玉寧一眼,韋玉寧吊著眼睛催促她。
“熊大,口渴了吧?”安桃忍著手抖把茶杯遞到王熊的唇邊,王熊累了一通確實口渴,閉著眼睛就把水給喝了。
烏頭草的毒汁很快就起了作用,不一會兒,王熊的呼吸聲就開始“嗬嗬”作響,他起身捶著胸口,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別讓他鬧出動靜!”
韋玉寧扯了一邊的被子按在她的臉上,可中毒的王熊力氣還是大得很,安桃被撞得回神,也幫她按住了人。
兩個人狠狠捂住被子,知道掙紮的王熊逐漸不動了,很久之後,她們才鬆了手。
不敢去看王熊的死狀,安桃忙穿好衣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小姐,我們殺人了,不會要下大獄吧?”
韋玉寧看起來冷靜很多,“咱們要去的是公主府,十一郎隨手就能幫咱們把這件事揭過去,況且這個人連戶籍都沒有,衙門連死的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麽查?動作快點的,咱們趕緊走。”
她找到鑰匙,把鎖住兩人的鐵鏈打開了,去悄悄開了門往外邊看,黑漆漆一片,看來是都睡著了。
韋玉寧悄悄摸了出去,安桃也不敢耽擱,跟著小姐一塊兒出去了。
摸黑遠離了那家客棧,她們害怕又遇到什麽歹人,快到城門的時候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等到天亮了,才拿著路引悄悄進了城。
一路打聽公主府的所在,持月公主的府邸誰人不知,高光的大門就對著儀鸞大街,主仆二人輕易就找到了路。
還未近前,韋玉寧就被持月公主府的氣派鎮住了,朱漆大門以金珠飾之,日光下五色輝映,如同佛光不可逼視,一派威嚴華麗的氣蘊,未近前已讓人生了退意。
就算是韋氏主枝在時,也不曾有過這麽氣派的門臉,韋玉寧忍不住停了腳步,低頭瞧瞧自己的襤褸衣衫,在這門前尚且自慚形穢,何況是見到那名動天下、權勢熏天的持月公主。
“小姐,咱們就這麽去嗎?”安桃不安地問。
是啊,就這個樣子去找他嗎?十一郎見到的會是這樣的她,而不是書信中嫻雅靈秀的樣子,他會不會失望?
可在外麵等,也不知道幾天才能等到,韋玉寧到底想早點見到季青珣的。她早就想好了,為防那位公主懷疑,她可以假裝自己是十一郎的表妹,來明都投靠。
然而就在韋玉寧準備上前的時候,一個聲音叫住了她:“可是韋小姐?”
她循聲望去,一個不大起眼的人走了過來,又問了一遍:“可是韋小姐?”
韋玉寧知道韋氏在京城的臭名,沒有承認,隻問:“你是誰?”
“在下是季主子的下屬,主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韋玉寧一聽這句,眼神立刻就涼了,十一郎真的在等她?他怎麽知道自己跑來了明都?
韋玉寧一路走來的委屈爆發,眼眶強忍著眼淚,心道自己的苦頭總算是沒白吃,十一郎是掛心她的。
她忙問:“十一郎現在在哪?”
聽到“十一郎”這個稱呼,那下屬頓了一下,說道:“主子如今住在驚鴻坊中。”
“快帶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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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玉寧到京城之前,季青珣就收到了韋老爺的來信。
信中告知了韋玉寧來京的事,讓他接應韋玉寧,再好生照顧她,若是能把人勸回去,就再好不過。
從這信中可知韋老爺是氣急了,不過這頤指氣使的樣子,是把他當成任韋家差遣的下人了嗎?
他本以為許懷言那封信算是把事兒了結了,沒想到起了這樣效果,竟直接讓這位韋小姐千裏尋了過來。
還當真是一個麻煩啊。季青珣將信燒成了飛灰。
之後,他想過不如就讓韋玉寧死在半路上,假作是劫道山匪所為,不過派出去的人卻未找到韋玉寧,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罷了,眼下他還未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不宜和韋家撕破臉,最好先按兵不動。
不過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姐要從關陵跑到明都來,原本就是凶多吉少的事,季青珣沒有太過在意,隻讓人去公主府門口盯著,以防韋玉寧真的到了,找到公主府去。
沒想到還真讓他等到了人。
從公主府出來還不過一個月,韋玉寧就被他的下屬帶到了驚鴻坊中一處不起眼的兩進院子,連明堂都沒有,卻玲瓏內秀,自成風姿。
“主子,韋小姐已經在外等候了。”下屬說道。
“嗯。”季青珣把公主府的幾道消息放下,看向了屋內的許懷言,“你鴻雁傳書了這麽久的韋小姐,不去看看廬山真麵目嗎?”
許懷言訕笑著推辭道:“屬下不是……很有興趣。”
說完心裏也在嘀咕,這件事怎麽能怪他呢,還不是主子自己偷懶,把這件鬧心的差事丟給他,一聊幾年,就是他寫得再克製,人家姑娘也不能不想歪呀。
因為季青珣太久沒有過問,他才會沒了分寸亂聊的。
這話他當然不敢說,隻能緘默,季青珣並未起身出去,而是從飄進窗內的落英,看向了外頭的梨樹,梨子都快熟了,阿蘿還沒有來看他,送進公主府的信也如石沉大海一般。
分明同在明都,他和阿蘿何嚐分別過這麽久。
院中的韋玉寧在被帶到了一間小廳之中,處處簡樸自然,和公主府那朱漆大門相去甚遠,讓她疑心季青珣是不是失寵了。
韋玉寧早在情竇初開之時就遇見了季青珣,彼時他亦在關陵隱姓埋名,她當二人同病相憐,隻是季青珣性子素來冷淡,從不愛多說話。
也是他來了明都之後,韋老爺也暗示她將來或許會許給季青珣,韋玉寧才會給他去了一封信,沒想到居然收到了回信,大抵是在公主府中過得不好,信中也多了些人情味,願意和她傾訴。
二人的信一寫就是三年,才會讓韋玉寧越陷越深,認定了此生非他不嫁。
可心意相通的兩人之間卻隔了一個公主。
她告訴自己不必在意季青珣對公主虛與委蛇,隻要他的心裏有她,隻是在遙遠的關陵,她對著從未見過麵的公主,嫉恨得在夜裏默默垂淚過無數次。
現在若是季青珣真的失了寵,是不是說她就可以獨占著十一郎一人,不用瞧見那高高在上的公主了,當她從未存在過了?
可是十一郎的宏圖大業怎麽辦,沒有公主府的扶持,他一個人能行嗎?
韋玉寧不禁又喜又憂。
正想著,門口就傳來匆忙的腳步聲,韋玉寧趕忙回神望去,背光就走進來一人,身著錦袍,挺拔如竹。
韋玉寧迫不及待,起身喊了一聲:“十一郎……”
然而背光散去,人走近了她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眼前男子雖也清秀端正,但絕不是季青珣那般灼灼奪目。
十一郎呢,為什麽出現的是一個陌生男子,難道她又被騙了?
許懷言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和自己書信往來了三年的女子,衣衫襤褸,頭發蓬亂,不過隱約可見模樣確實不錯,身邊的丫鬟同樣狼狽,也不知這一路是怎麽過來的,弄成了這樣。
後知後覺見韋玉寧一臉慌張,許懷言才行了一個禮:“在下許懷言,季主子尚未回來,就請姑娘到客房中休息,洗去一路風塵吧。”
韋玉寧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也實在不想用這副尊榮和十一郎重逢。
許懷言說罷一個侍女走了上來,為韋玉寧引路。
另一邊的公主府呢。
李持月正琢磨著什麽時候找個由頭滅了在關陵的韋家餘孽,順道查一查季青珣的底細,不過還不能讓季青珣發覺是她出手。
嗯……太子沒準想要這個功勞,這陣子也很有空,不過讓太子太早得意也不好,不如就讓閔徊去吧,順便拿個李繼榮也該讓位了。
她完全不知道,前世的又一個仇人已經到了明都,還差點找上了公主府來。
想到天黑,她的策問還是一個字沒有動。
要交出一份怎樣的答卷才會讓上官嶠折服呢,李持月突然想到了來日的金殿狀元,季青珣。
她想起閔徊報仇那晚,她答應了季青珣會去驚鴻坊看他,如今公主府的人也確實撤了許多,撤沒撤幹淨就另說了。
看來確實要順道走一趟了。
李持月當然不會讓季青珣代筆,不過或許可以聽他點撥幾句。
“來人,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