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豫王躲在家裏就想不麵對民怨了, 李持月怎麽可能讓他如願。
他遞了帖子,沒等到李持月的登門,等來的卻是七縣的災民。
他們穿著破衣爛衫, 頭發蓬亂,有拄著棍子的有拿著破碗的, 小腿都麻稈一般細瘦,皸裂的光腳踩在豫王府門前的石板路上, 引起了來往百姓的注意。
老人雞爪般的手黑黃, 顫顫指著王府朱漆的大門,“就是這個豫王,害得我們家破人亡。”
其他災民眼中迸出極強的憤怒,要不是有大門擋住,簡直要進去活撕了人, “就是他不找神女, 害我七縣遭此無妄之災!”
“豫王還我家園!”
“豫王我家園!”
一個破碗砸到了大門上。
百姓們聽懂了他們的身份來意,偷偷地交頭接耳, 有善心的婦人看到那些麵黃肌瘦的災民,心酸地說:“唉, 真是作孽啊。”
“這是七縣來的吧, 要是神女找到,也就不會有這麽多可憐人了。”
“也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定豫王的罪。”
“他先頭找人鬧得民怨沸騰, 結果呢,這麽大陣仗還是沒有把人找到。”
“就是啊,金吾衛可不管宵禁,半夜砸門弄得雞飛狗跳的, 還找了兩輪呢,兩輪!”
現在不說這些災民, 就是明都的百姓,都有些憤憤不平的意思了。
原本寂淳和尚的預言就讓明都百姓人人傳頌,靖水神女更是因為豫王找尋鬧出了震動整個明都的動靜,街頭巷尾都知道其大名,就算是七歲小兒都在走街串巷地編童謠。
現在洪災已經將七縣衝毀,照寂淳禪師的說法,隻要找到這靖水神女,洪水自可退去。
禪師次次言中七縣水情,已經是毋庸置疑的活神仙了,誰還會質疑這神女的,又要怎麽去質疑?
活神仙都神算到這個地步,隻要找到一個人就能避此大災了,偏讓豫王這個豬隊友給搞砸了,失去一切災民怎能不恨!
說一千道一萬,天下人都知道七縣本來有救,上萬百姓本可以安居樂業,就因為豫王沒有找到神女,現在堤毀人亡,百姓流離失所,這是彌天的大罪過,不該歸咎到他頭上嗎?
災民砸碗的聲音驚動了門房,可從門縫了一瞧,竟然是一堆災民,忙又關上了門。
明都貴人們的門房都是有眼力的,也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王爺為何閉門不出,府上絲竹不起,可見事情已經不好,現在災民居然找上門來了,他一個小小門房不敢冒頭,隻能緊步去請豫王。
“你說什麽!他們是怎麽進城的?”豫王把帕子直接砸到水裏,又濺了一臉的水。
捧著水盆的侍女被砸得搖晃了一下,水灑出打濕了豫王的鞋子,她連忙下跪求饒。
豫王正在氣頭上,隻說:“拖出去杖斃。”
侍女的哭求聲被堵住,進來傳話的人伏得越發低,小心說道:“王爺,千真萬確,人都堵在外麵了,就是要讓王爺……給個說法。”
“李持月!一定又是李持月放進城的!本王要給這些賤民什麽說法,讓他們通通滾,再拿這種事來煩本王,你的腦袋也別要了。”
“是,是。”傳話的小廝低頭快步出去,正好撞上了過來的王妃。
王妃身旁的女官斥道:“急著去給誰奔喪呢,差點撞到王妃,你是不想要命了?”
豫王妃麵色也很差,前幾天兒子在皇陵那邊生了病,她悄悄去探望了,沒想到恰巧碰上的吳七郎,兩人略訴了一陣衷腸,約定來日再見就分頭走了。
結果突然出了神女的事,豫王不出門,她更是連出去禮佛都不行,更別說去見吳七郎了,連兒子的病怎麽樣都不知道。
現在府中一片死氣沉沉、山雨欲來的架勢,豫王府正是憋,還見著個沒規矩的小廝,更是生氣,上頭主子沒出事,底下人就亂起來了,像什麽話!
小廝心中叫苦不迭,跪下把來龍去脈說了。
豫王妃冷哼道:“不過是些蠢民罷了,找個能說會道的門客去,把他們打發走。”
“是。”小廝趕緊去找人。
外頭的災民們就這麽叫喊了好久,都沒見什麽動靜,已經一步一步逼近到大門了。
他們不知道王爺是什麽身份,又有多少府兵,隻聽有人說這個瓜慫在心虛,就知道是自己占理,一定要把人逼出來給個說法。
府兵沒有王爺的吩咐不敢動,隻能頂著門,而巡街的金吾衛也不見來抓人,誰都拿不準要怎麽處置這群災民,不過消息定然是遞到宮裏去了的。
終於,王府的側門打開,走出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門客,並幾個高大健碩的府兵。
門客指著他們說:“你們這是在鬧什麽?”
“你是豫王?”
“我是王府的門客,王爺現下不在府中,你們都散了去,可知道在王府門前吵嚷是什麽罪過,仔細拿住你們,把皮打爛!”
“我們要見豫王,讓他出來!”
“對!讓他出來!”
“你們為何要見豫王,那可是你們頂頭的縣令老爺都見不到的,憑你們也敢踩上王府的磚?”
門客這句話犯了眾怒,災民們一擁而上,門客連連退回門後,府兵們把人擋住。
一個災民高聲叫道:“反正我們田屋都沒有了,也是餓死的命,今天就拿這條命討一個公道!”
“就是!”
“豫王還我家園!”
“公道,什麽公道?”門客笑笑,“你們的房子不是被洪水淹的嗎,該去找老天爺討公道啊!”
老人繃著青筋,木棍一下一下戳在地上:“要不是豫王遲遲找不到靖水神女,洪水又怎麽會衝毀我們的房子!”
門客想好了說辭,姿態越發從容,“當時寂淳禪師也說,神女隻在明都出生,卻從未說過現在還在明都,
天下之大,隻這幾日時間,整座明都的百姓都看著,王爺已是盡心盡力,問遍了京中所有女子的生辰八字都沒有結果,可若神女不在明都,這又怪得了王爺嗎?”
災民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外頭瞧熱鬧的百姓也伸長了脖子聽著。
門客見他們無話,得意地捋胡子,這群愚民笨嘴拙舌,果然好糊弄,“今次就放過你們,趕緊滾遠些,再做糾纏,手腳都別要了。”說完這句就要回府去。
不過也有被李持月暗自交代過,知道內情的躲在人群裏,高聲喊道:“這不是豫王自己找聖人要的消息嗎?”
一句話又點醒了那群災民,對啊,豫王要是沒有自信,沒有本事,幹嘛要攬下這差事?
“要是他不獨占,聖人不就能派更多的人,到明都外頭尋去了?”災民要去伸手拉他的衣領。
“沒錯!我們不管,是他要去找的,現在找不到又在此推諉,找不到就是他的錯!”
“自己沒本事,害了上萬的百姓,現在躲起來就沒事了嗎?”
門客忙躲開手,心道外麵果然藏了幫手,要不是有人授意,這幫子人怎麽能找到京師來呢。
但麵對重新高漲起來的聲浪,他早有準備,絲毫不慌,問道:“這八字可是全明都都知道的,全明都也知道王爺晝夜不歇地在找,那神女又知不知道?”
這話把人問住了,災民們麵麵相覷,一個出來說:“我們怎麽知道她知不知道。”
“是了,禪師也說了,神女十七歲了,這八字是你們遠在七縣都知道的事,神女自知其八字,若真心想救你們,怎麽會不主動出現,可她沒有站出來——”
門客拉長了聲調,指著他們又走了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高聲道:“是不是你們七縣得罪過神女,或是做了什麽孽,神女才不想救你們的呢?”
門客三言兩語,就把鍋甩到了那死活不肯出現的靖水神女頭上,還有這七縣幾萬百姓的頭上。
都是掰扯不清,但又有點道理的事。
一席話震耳欲聾。
對啊,找神女的事別說是明都,就是整個天下都知道了,那神女也該聽說了才是,她為什麽不自己出來呢?
難道真如這門客說的,神女厭惡七縣,不願相救嗎?
他們遭此劫難是活該的?
災民們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麽了,眼巴巴地在那站著。
豫王在府中聽到這個事,終於舒心的一點,拍著膝蓋說道:“好啊!這幫蠢貨也該知道自己上當了,賞!大賞那個門客。”
豫王妃白了他一眼:“剛剛還蔫頭耷腦的,不過是打發一群災民,你就開心了?”
豫王覥著臉湊上去:“還是本王的賢妻最能幹,這府裏沒有你啊,本王真像丟了主心骨呢。”
“別過來,煩!”
然而這好消息才遞進來沒多久,外頭變故就發生了。
門客見災民們都訥訥無言,也不客氣起來,大手一揮:“來人啊,把他們轟出這條街!”
“豫王有罪!”一聲驚雷在人群炸響。
眾人朝聲音來處看去,隻見看熱鬧的明都百姓中走出一位樣貌清秀,戴著襆頭做書生打扮的年輕郎君,他手裏高舉著一張大紅色的庚帖。
書生麵容堅毅,眼圈卻發紅,他大聲說道:“寂淳禪師在找的那生辰八字、如今十七歲、花容月貌的女子,我知道她在哪裏!”
高聲的語調裏有抑製不住的哽咽。
這話登時一片嘩然,人人都道這神女好似隔著層層麵紗,一會兒不見其人,一會兒又出現在一個書生嘴裏,真不知道什麽才是真的。
周遭觀看的人都急不可耐,問道:“那她究竟在哪裏,為什麽遲遲不肯現身呢?”
“她是我陳汲未過門的妻子,我們隻是交換了庚帖,所以我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災民中,老人又緊杵著杖:“現在人呢,為什麽要躲著不出來?害我七縣!”
“因為她早就死了。”
陳汲閉眼,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她在一個月之前死了,先是被豫王之子強占,又送給其父,最後豫王賜死了她。”
但凡聽到的,都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可見這書生麵色哀戚,不像是假的。
門客本在坐山觀虎鬥,以為這就成了災民和書生之間的事了,沒想到火竟然燒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他反應也快,“你胡說,神女怎麽可能會是王府的一個姬妾,莫要辱沒了神女名聲!”
豫王殺了神女?
這樣太荒謬了,他要是真讓這書生把扣過來就完了。
“我說的是真的,有此庚帖為證,有當時媒人做證,這庚帖就是當時寫下的,”陳汲麵無半點懼色。
在知柔被擄的時候他來不及也無能去救,這是他一輩子的憾恨,現在有機會了,就算是舍去他這一條命,也要為知柔討一個公道!
他繼續大聲地,為未過門的妻子聲討:“知柔是良家女子,兄長是左郎將閔徊,我未婚妻子被豫王賜死之後,左郎將上門去討要說法,就此被落下大獄!”
說到此處,陳汲通紅雙目落下淚來,“豫王一家在兩個月前搶走了她,侮辱玩弄又要了她的命,可她是良家女子!她原是要與我成親,做我陳家大娘子的!”
原本他與知柔,會是這世間最完滿的一對夫妻,卻陰差陽錯,落得陰陽兩隔。
他哽咽得再不能言。
忍將到今日,陳汲終於可以把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
就是不要這條命,他也要給知柔討一個公道!
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這件事的發展著實讓人……目不暇接,聽得也真是驚心動魄,真心為這對兒本可以相守的年輕男女感到惋惜。
豫王先前賜死了一位絕色的寵姬,這件事本就是人盡皆知的,畢竟他那一陣常以此來宣揚自己的賢名。
可沒想到殺的竟是霸占來的良民,還是京官的妹妹,實在讓人不敢置信。
更讓人不敢信的是,豫王費盡昭彰找了這麽久的神女,竟然早早的就被他自己弄死了,不得不說是一大諷刺,讓人感歎神佛有靈,才令報應不爽。
“豫王賜死的那位寵姬,聽聞是真的絕色,不然豫王也不會吹噓自己殺了這樣一個美人兒是多英明的事了,要是八字相合,年歲也一樣,該就是她了吧。”
“作孽啊,作大孽啊!”
門邊偷聽的小廝聽到這兒,嚇得膽子都破了,忙悄悄進去傳話。
老災民噙著眼淚:“所以,我七縣並無罪孽,神女也不是不願出現,是早就被豫王害了性命?”
“是。”
許汲將庚帖直接貼在了豫王府的大門,讓人人都看得到,並高聲道:“豫王殺神女,禍七縣,罪大惡極!”
災民們接受了這個說法,轉而怒瞪那躲到門邊的門客:“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快叫豫王出來!”
門客哪裏知道還有這些事,他也被這一記打懵了,災民見他心虛,氣勢更勝,撞開府兵就要闖進王府去。
門客嚇了一跳,後退太急被門檻絆倒,摔進了門去。
災民們邊闖,嘴上還喊著:“殺神女,禍七縣,罪大惡極!”
“殺神女,禍七縣,罪大惡極!”
呼聲震天,七縣洪災這頂帽子,算是穩穩地扣在豫王頭上了。
豫王還來不及摟著王妃恩愛片刻,下一刻噩耗就遞進來了。
“李持月!她真的要我死,要我死啊!”豫王狠狠捶上桌案,把牙都要咬碎了。
原本以為李持月私下給他透露這件事,就是還有得談,隻要他答應放過閔徊,再答應點要求,這件事就能過去,沒想到她竟然直接宣揚了出去。
“你殺了神女?一個月之前死的那個女人,是神女?”
王妃根本沒想到裏麵還有這樣的牽連,她篤信寂淳禪師,對神女救世的預言是深信不疑的,結果神女反被自家人殺了,那佛祖怪罪,不救她兒子了怎麽辦。
豫王怎麽肯承認自己殺了神女,害了七縣,當即一拍桌子:“根本沒有什麽神女,就是李持月在算計我!”
他已經急瘋了,忘了剛才的濃情蜜意,口氣也不好:“不是真的!都是李持月的詭計啊你知不知道!”
王妃還是願意相信寂淳禪師:“李持月又有本事言中兩次天象跟那洪水要來?當年這堤修好,聽聞可是能防百年的呢。”
“哎呀——蠢鈍婦人!”
豫王哪有耐心給她解釋,狂怒著推倒了屏風,又砸爛了無數瓷器擺件,好似這樣,才蓋得過外麵“殺神女,禍七縣,罪大惡極!”的山呼海嘯之聲。
外頭風大雨大,豫王更加不敢出門,王妃不能坐視,隻一意派人往宮中求援助。
在這民怨最為沸騰,宮中又不給回應,豫王最難熬的時候,李持月才姍姍來遲,登上了豫王府的門。
—
“閔徊,起來,本宮來帶你出去了。”
閔徊早嗅到了那獨有的淡淡淺香,他睜開眼睛:“公主幫我洗去冤屈了?”
“沒有,不過豫王會幫你的,”李持月抬腳踹了踹他的腿,“起來,別讓本宮說第二遍。”
閔徊乖乖站了起來,監牢高處窗戶照在李持月臉上的光,都被他擋住了。
這個人可真高呀!之前閔徊都是坐在稻草上,李持月從來沒發現他這麽高。
“走吧。”她轉身帶路。
出了監牢,閔徊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強烈的陽光了,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成少卿又出現阻攔:“公主,他是牢中重犯,不能就這麽帶走啊。”
李持月說道:“這是聖人授意本宮查的案子,少卿不會沒聽說吧?本宮帶他去豫王府仔細認認當夜是怎麽走的,這是正經查案子,少卿也要攔嗎?”
成少卿仍舊一臉為難:“這……哪有押送犯人既無鐐銬也無看守,他跑了怎麽辦?”
李持月回頭掃了一眼,是啊,閔徊手上確實光溜溜的。
“你自己回去找一副趁手的戴上。”閔徊沒有意見,轉身又進了監牢去找牢頭。
牢頭哪見過囚犯自己要鐐銬的,在閔徊高大的影子下握緊了自己的刀。
閔徊道:“是公主吩咐的,不可讓她久等了。”
牢頭見他神色認真,將一副鐐銬丟了過去,後退兩步說道:“用完記得還回來,每一副都是登記在冊的。”
等閔徊的功夫,李持月想起來了,“對了,看守,少卿,你看這個怎麽樣?”她指了指身後的解意。
見公主點他,解意上前一挺纖薄的身板,說道:“少卿請放心,就是牽十頭老虎在手,奴婢也牽得問問的。”
“成少卿若是不放心,也可一同前去。”李持月笑容端的是一個禮賢下士。
成少卿如何不知道自己被敷衍了,他阻住閔徊本是想保一保豫王,向太子投誠,但要是被公主記恨上就得不償失了。
“下官還有公務,就不打擾公主辦差了。”他長臂往大門一伸,送客。
“公主,戴好了。”閔徊出來,衝她抬了抬手。
“行,走吧。”李持月轉道大門,又扭頭朝沒走遠的成少卿道了一聲謝,“多謝少卿大人悉心指點,改日請您喝酒啊。”
他指點她什麽了?成少卿瞪大了眼。
大理寺進進出出的都聽到了這一聲,成少卿麻溜一拱手,躲回了自己的值房裏去。
走出了大理寺,解意跟在李持月旁邊咬耳朵:“公主,要不要先給他洗個澡啊?”問完了眼睛還往後瞟。
閔徊在監牢待了一個多月,身上的氣味確實不大好,眼窩凹陷,頭發也散亂著,把輪廓分明的臉都遮住了。
李持月搖頭:“不必,就這樣去,讓大家都看看,豫王把一家子好人都禍害成什麽樣了。”
閔徊聽到了,半點不在意自己洗不洗澡的事,隻問:“待會我能見到豫王?”
“不錯。”
他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說,湊近壓低了聲音問:“我什麽時候能殺了他。”
李持月真是被他的靠近熏了一個清醒,往旁邊讓了讓:“等本宮給你找到替死鬼的時候。”
“規矩一點,站後麵去。”她要憋不住氣了。
“下官等不得太久。”閔徊報仇心切,但念及對麵是公主,又說道,“下官大仇報了,才能一心為公主辦事。”
見他有了點精神,也沒有了被仇恨蒙蔽雙眼的偏執,李持月也算欣慰。
“好啊,咱們說定了,等你為妹妹報仇,往後這條命就是本宮的——呼!快走快走。”李持月一口氣要上不來了。
閔徊看她背影,眼神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這回就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