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豫王府在通福坊中, 和公主府就隔了一道橫街,災民們在門口守著,金吾衛不來趕, 豫王也知道皇帝是什麽意思了。
皇帝讓他回府反省,反省什麽, 不就是要他背鍋,再請罪掏銀子嗎, 可自己到現在也沒拿出個章程。
皇帝定然是惱了, 才如此不聞不問,皇帝不做主,自己的府兵就不能出去趕人,要是推搡時再有災民出事,那他麻煩就更大了。
那些災民還越來越多, 擁擠在王府門口久久不願離去, 明都還有些不長眼的百姓,給這些災民東西吃。
被賤民逼到了這個份上, 整個明都都在看他豫王府的熱鬧,他一個王爺, 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
手臂發泄似的在圓桌上掃過, 酒壺碗碟“叮當”摔了一地,豫王愁悶無處紓解, 已經爛醉了一天一夜。
“王爺,持月公主登門求見。”小廝躬身傳話。
豫王扭頭又枕另一條胳膊,似是沒有聽見,小廝又提高了一點聲音, 王妃被氣得不管事,外頭又是持月公主在等, 他哪邊都不敢怠慢,又被上頭欺壓,就算已經怕死了,還是得來傳話。
“誰?”豫王打了個酒嗝,昨夜酒喝太多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了,喉嚨幹渴又沙啞,眼睛通紅,布滿了血絲。
“回稟王爺,是持月公主。”
豫王撐著手臂站了起來,往這邊歪走了兩步,像在質問:“她來了,嗯……她現在來有什麽用?”
濃烈衝人的酒味靠近,小廝嚇得臉色慘白,直接跪在了地上,“公主說,她能救王爺。”
李持月能救他?豫王逐漸睜大了眼,眼神木訥沒了焦點。
不就是她害自己到這個地步的嗎,現在這一出又想做什麽?
不能信她!“讓她滾出去!”他發泄似地大喊,小廝連滾帶爬地要走。
可不信難道還有別的路走?到了今日,這是唯一伸到眼前的稻草。
“等等,讓她滾進來!”他又雷劈似的丟下一句。
李持月被從小門引進了豫王府,在水榭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個形容頹廢的男人,隔著老遠都能聞到在衣服上慪發了一夜的味道。
知道自己的計謀卓有成效,她也不嫌味兒了,背在後頭的手輕輕甩著披帛,頭上步搖也晃出幾分輕盈。
豫王見到李持月容光煥發,嘴角含笑,當下就後悔讓她進來,此人害他之心未減,分明是來看熱鬧的,怎麽可能幫他。
見他眼神不善,李持月搶在他前麵開口:“看來堂兄當真境遇艱難,如此不顧惜身子,果然這麽多人命壓在身上,不喝點酒睡不著的吧?”
豫王砸了一個酒盞在地上,“這一切,不都是你李持月算計的嗎。”
李持月可不認這個鍋,學著門客的話指著自己問:“難道是本公主砸的大堤不成?”模樣甚是無賴。
豫王果然被觸怒,想衝上前來又被知情擋住,嘴裏仍舊不停:“根本沒有靖水神女這種事!都是你和寂淳勾結暗害本王!”
“怎麽會沒有呢,”李持月跟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不然你怎麽解釋之前種種,寂淳可是得道高僧,我又不傻,和他串通豈不是損了自己的福分?”
“不過堂兄,你連神女都殺了,福分什麽的算是消耗幹淨了,這輩子怕是隻能一路落魄下去。”她眼裏沒了笑意。
豫王不肯服軟,威脅道:“李持月,本王與你同在宗室,你卻設此毒計,等本王告到聖人那裏去!請他做主!”
“能去你不早去了嗎,喝一夜的酒就能救你不成?豫王,沒人攔你,”她朝大門做出相邀的手勢,“想怎麽說怎麽說,請去吧。”
李持月不見慌忙,反而要在這兒坐下,一副靜候他進宮回來的樣子。
豫王也知道,自己的話不會有人信,皇帝更是要找個背鍋的,他大難臨頭了。
現在能做的,似乎隻有求李持月高抬貴手。
豫王緩緩地,坐定回石凳上,梗著脖子問:“你上我府來,不是說能就救……說吧,要怎麽救?”
見他認清了形勢,李持月勉強算得上滿意,才將自己的來意宣之於口:
“是有法子救你,但堂兄得上書阿兄,說閔徊刺殺你一事,純屬誤會,後來查清是府中小廝誤報,閔徊又因妹妹之死神色有些激動而已,他並無刺殺之舉,是你疑心深重了。”
果然是為了閔徊來的。
豫王陰鬱著臉,捏緊了拳頭。
怎麽可能是誤會,那夜閔徊一路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內院,突的像惡鬼一樣出現在自己麵前,舉劍殺來,到現在豫王都還記得那種脖子發涼,命不久矣的感覺。
幸而他推懷中寵妾去擋,才爭取到了時間讓護衛上前,不然現在李靜岸都該承爵了。
差點丟了命這種事,任誰都心有餘悸,更會對殺手惱恨。
可眼前形勢如此……
罷了,讓他對閔徊高抬貴手一次也不是不行,隻要往後他認清身份,避著自己走,這件事他也可以就算了,亦可待眼前麻煩解決了,他再找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這人。
想通之後,他應道:“本王應下了,那你打算怎麽解決這個謠傳?”他至少得知道李持月的計策可不可行。
“還有一個要求——”李持月伸出一根手指,“閔徊我已經帶來了,就在大門外,堂兄你就為了冤枉他,還殺害人家妹妹一事,賠個不是吧。”
“什麽?”
豫王騰地又站了起來,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讓本王給那個廢物賠禮道歉,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李持月,本王是宗室王爺,你瘋了吧!
“你來要是就為了說這件事,本王告訴你,前一件可以答應,賠禮?少做夢!”
李持月看都不看他,揮揮手:“今遭是你沒得談,兩件事,一件都不能少。”
“那就趁早滾出去!本王是宗室,天潢貴胄,就算辦砸了一件差事,聖人還能斬了本王不成,本王怕什麽!”
“是嗎?我可是聽阿兄說了,為平息民怒,哦——還有王妃悄悄去探望侄兒一事,打算把堂兄你的爵位削一削,到時候為了治災銀子,再查一下你豫王府的賬,又是罪上加罪,再削一級……”
她可憐地看向豫王:“怕是到時候,連王爺都沒得叫了,堂兄自己拿主意吧。”
不緊不慢地擺出利害之後,李持月作勢起身要走。
她邊走出水榭邊說風涼話:“放心,等堂兄削了爵抄了銀子,外麵的災民自會散去的,哦,這王府規製也要縮一縮,朝會時大概要站到懷恩侯後頭去了吧……不過誰讓你懶得走這兩步,出去賠個禮呢,嘖嘖。”
“等等!”豫王叫住了她。
李持月的話確實戳到了他的命脈。
豫王根本不知豫王妃什麽時候竟去探望了李靜岸,但他現在顧不得這些了,他必須得度過眼前的難過,保住榮華。
從親王淪落成與從前根本看不起的懷恩侯為伍,這輩子都不用見人了。
不過是賠個禮而已……留得青山在,他不過一個小小郎將,往後找回來的機會還有很多。
豫王從齒間擠出一句:“本王應你,你先說說要怎麽救我。”
李持月回頭粲然一笑,秀眉若兩道飛揚的燕子尾,“到底我們才是一家人,我真能幫著外人來害你不成?要讓你從七縣洪災裏擇出去,還得看閔徊給不給麵子,你不賠禮還能怎麽辦?”
“廢話少說!你打算怎麽救我?”
李持月也不放在心上,將自己的謀算低聲說給他聽,豫王一聽,眉毛擰在了一起。
末了,她得意問道:“你看,我讓你去賠禮真不是害你,這件事要解決,是不是還得閔徊開金口?”
豫王額角青筋直蹦,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是……”
李持月拍了拍他的肩,“那堂兄先上表到宮裏去,說清左郎將無罪,再去輕輕地賠個禮,從此恩仇一泯,柳暗花明,此危困可解矣。”
豫王起身艱難走去書房。
門外,閔徊在靜靜等著。
豫王府門前的災民越來越多,但他出現的時候,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囚服鐐銬,此人身份不言而喻,災民也是百姓,見到如此高大的囚犯心中害怕,自發便讓出了一塊地,也有人竊竊私語,將囚犯的身份傳揚開去。
神女的哥哥,為了妹妹刺殺豫王,已有人暗中稱其英雄豪傑。
閔徊隻立在空地上,直直看著那朱漆的王府大門,沒有作聲。
上一次來這裏,他沒想活著離開,這一次若再見到豫王……
閔徊攥緊了拳頭,他是重諾之人,不能動手。
天又下起了細雨,無數細小的水珠掛在蓬亂的發絲上,閔徊仰頭望向蒼青色的天,一線一線的雨好似從天際奔他而來。
是知柔最喜歡的微雨。
妹妹是來了吧?
你也在看著嗎,等哥哥殺了他,一定等急了吧?
閔徊閉上眼睛,好似知柔就站在身側,帶著一貫的靜默和溫柔,又或許是滿眼蓄淚,問他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若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她該是在婆家,和夫君一起靜看這微雨的,而不是如今,屍骨被埋在哪裏都不知道。
閔徊握緊了鐵鏈,悔恨洶湧,幾乎要將鐵鏈掐斷。
陳汲站在不遠處看著閔徊,這兩天他也一直在大門口守著,就是阿娘和弟弟來拉也不肯離去。
見到閔徊來了,他想要上前,可知柔已經不在了,說再多也無用了,徒增傷感罷了,不如各自做好自己能做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王府的大門終於動了。
待門大敞,眾人就見得豫王站在那兒,身後滿滿跟著配甲帶刀的兵丁,一副豫王一聲令下,就要拿下他們的樣子。
他神色倨傲,麵上不見半分愧色。
實則乍然打開大門,豫王見到門外居然站著這麽多的災民,也未料到。
一想到要當著這些賤民的麵,給閔徊賠禮,他想落荒而逃。
那些災民的眼神先是怔愣,繼而化成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怨恨,像是要撲過來一樣,可見恨極。
就是有這麽多府兵護衛,豫王也有些氣短害怕。
可箭在弦上,他隻能硬壯起宗室貴胄的氣勢和體麵,負手抬腳,金線烏靴邁出了門檻。
“豫王殺神女,禍七縣,罪大惡極!”
帶著深切恨意的一聲在人群中響起。
災民這才反應過來,這個罪魁禍首出來了,殺了神女,還他們流離失所,怒火又填滿了胸腔。
紛紛跟著齊呼“豫王殺神女,禍七縣,罪大惡極!”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浪讓豫王站定了腳步,府兵如風吹黑雲衝入人群,長刀出鞘震懾,給豫王開了一條路。
豫王想尋是誰說的,但已不可能找到。
聽見這排山倒海的民怨,他退縮之意越來越盛,他為什麽要答應這種事,混蛋李持月!他的臉都丟盡了。
豫王滿頭的汗,但真又躲回門後麵去,這輩子要被天下人恥笑死。
走不得!他得站著,把自己的罪名洗幹淨了。
今日一切,留待來日。
帶著災民在山呼的人自然是陳汲,看著帶兵的豫王,他未生害怕,今日就是死在這裏,也算他去陪知柔了,他緊緊盯著豫王,始終站在遭府兵推搡的最前麵,不肯退後。
豫王定了神,站定的腳繼續往前走,方向就是閔徊站著的地方。
兩個人的視線在門打開時就已經交匯,豫王躲避過,但那股被虎豹盯著的感覺避無可避,他不想太窩囊,便隻能迎著他看去。
那眼睛躲在蓬亂的發絲後麵,定定地一動不動,黑沉沉的,看不見底的平靜更讓人心驚,比周遭這些災民的眼神還要瘮人。
豫王不禁懷疑李持月是騙他的,這樣一個分明還想殺他的人真的會救他?
可他又安慰自己,他一個王爺要為了時勢低頭,閔徊不也一樣,分明想殺了他,還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要扯謊保他。
閔徊定是受了刑,衝動之後冷靜下來,就不如原先那樣悍不畏死了,這個要吃人的眼神,隻是不甘心罷了。
再不甘心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得靠他的開口才能救命,誰讓他生來就是王爺。
寬慰了自己一下,豫王在閔徊三步之外停下,卻見他周遭根本沒有看守,趕緊警惕了起來。
正不知怎麽開口賠禮的時候,陳汲忽然衝到府兵拉起的人牆之間,大聲罵道:“豫王!如此戕害人命,天雷該劈你來了!”
不知哪裏的打鑼被重重敲出驚雷般的巨響。
接連變故,豫王以為老天真是打雷了,要劈在自己身上,嚇得往旁邊一躲,腳踩到一塊濕滑的青石磚,踉蹌摔了下去,身形驀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雙膝雙手撐在地上,瞧著真像直接跪在了閔徊麵前,豫王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像個判定豫王心虛有罪的信號,一時間場麵大亂,災民們連日積攢著火,後麵的人撞著麵前的人,人群往這邊湧動起來。
周遭也全是看熱鬧的明都百姓,所有人都看到了豫王這一跪。
“他跪下了!”
“豫王給神女的哥哥跪下了!”大家互相再喊。
向來尊貴得似在天邊,又愛作威作福的人此刻困窘,看得人真是新鮮又痛快。
府兵又想去扶豫王,放鬆了對災民的阻攔,他們一擁而上,把府兵撞得東倒西歪,豫王不知被誰的髒爪子抓到了臉,痛呼了一聲。
閔徊垂眸看著眼前跪趴著起不來的人,極力克製的手將鐵鏈攥得咯噠響,好似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把豫王勒死。
此刻的豫王被人團團圍住,分外狼狽,府兵也來不及防備,正是他的好機會。
李持月帶來的那兩封信,妹妹在王府中的種種遭遇,魔音一樣在閔徊耳邊回響,催他動手。
妹妹死得這麽慘,眼前是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之後他還會有機會嗎?
遠處尋常的馬車上
李持月見場麵亂作一團,皺眉吩咐洛無疾:“去把那個陳汲悄悄拉走。”
洛無疾頭一次領了命令,又見到了閔大哥,心中激動,低聲應“是”之後魚兒一般遊入了擁擠的人潮中。
春信也跟著公主往外麵瞧,問道:“公主,現在這麽好的時機,要是左郎將忍不住怎麽辦,拿鐵鏈勒死豫王好像是可行的。”
李持月道:“要是他真殺了豫王了,那就誰也救不了他了。”她這個把人帶出來,把豫王引出來的人也會遭牽連。
春信撐著臉,頰邊的肉往中間擠,“可奴婢瞧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一條性命,如此深仇大恨,他一定很想動手吧。”
“用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無心之人,本宮心裏才是不踏實。”李持月並不輕鬆,她也在緊盯著閔徊的反應。
“奴婢知道了,公主想看看左郎將是否重諾,能忍住不殺豫王。”
解意在一旁撇嘴,“能活著,誰一心奔著死去啊。”
對啊,閔徊,別一心奔著死去,教她失望。李持月望著那依舊未動的身影,也跟著凝住了。
等府兵重新轟開了人,豫王狼狽地站起了身,衣衫都被撕爛了,他扶正了冠,大聲說道:“剛才是誰在說話?”
可惜始作俑者已經被洛無疾趁亂拉走了。
洛無疾走之前還關懷地看了閔大哥一眼,可惜他一意盯著豫王走神,沒有看到他。
閔徊山一樣立在那裏,始終沒有挪動一步。
最好的機會已經沒有了,他還是沒有動手。
豫王等不到一個答複,看向始終未動的閔徊,心道這人還算老實,看來是真想活命。
可等真站穩了,豫王又實在開不了這個口,賠禮,要怎麽賠?他都丟臉到這份上了。
嘴張了又張,連蚊呐大小的聲音都沒有。
災民們重又被擋著,但都在往這邊張望,這個豫王現在對上神女的哥哥,究竟是要幹什麽?
街麵難得地安靜了下來。
李持月見閔徊真的沒有動手,鬆了一口氣,她下了馬車,遠遠站著,豫王視線越過閔徊的肩頭看去,李持月可真想閔徊的靠山後盾。
她視線與豫王相遇,似笑非笑。
“本王已經查清府中小廝疏忽,當日你來豫王府並非刺殺,是本王被小廝蒙蔽,這次的誤會,你……多擔待。”
用盡全力,豫王也隻說出了這一句,全是承認自己冤枉了他刺殺之事,別的一概不說。
李持月聽著解意的傳話,不大滿意。
閔徊也開口了,第一句便是:
“你殺了我妹妹。”
豫王語塞,他一個王爺給他賠禮,閔徊好好聽著就是,還提什麽妹妹。
“你已經不是囚犯了,規規矩矩地做你的左郎將。”他說完這句,轉身要走。
閔徊固執地重複:“你殺了我妹妹。”他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帶著威勢壓了過來。
府兵橫刀不準他靠近,豫王也被他可怕的眼神逼退了幾步,到了府兵身後去。
“你殺了我妹妹。”
“本王沒殺她,是府上小廝動的手。”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可要撇清,又真的撇不幹淨,畢竟當初是他在大加宣揚。
“他認了,他果然殺了神女!”周遭一陣嘩然。
人語紛紛,豫王也無所謂,兩袖一甩,直視閔徊道:“你待如何?”
我也會殺了你。
這句話閔徊沒有說,但他的眼睛已經說盡了。
兩人在僵持著,解意領了公主的命,不能讓二人僵持太久,他過來對豫王說了一句話:“王爺,此時還是以閔徊的心情為要。”
話說得很清楚了,要閔徊願意罷休了,才肯鬆口幫他,豫王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李持月真是欺人太甚,豫王斷然不肯:“本王今天的臉丟得還不夠嗎?本王不高興,他也別想有命在。”
解意再勸:“閔徊是階下囚,您是王爺,他頂多去死,王爺您呢,位置一落下去,踩在您上頭的人可就多了……已經到這一步了,反正都是大家曉得的事,可別功虧一簣了。”
剛剛被嚇摔倒都夠明都人笑話好幾天了,賠個禮又有什麽所謂呢。
豫王後槽牙都要磨平了,胸膛起伏了好幾下,解意留了一句“王爺,不差這一步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