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縣令摘掉了鬥笠, 不再有一滴雨。
是的,雨停了。
陽光還不強烈,曬在地上連片的水坑裏, 刺著人眼,但七縣百姓盡歡欣鼓舞, 這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雨終於是停了。
既然不會有什麽洪災,那他也不必去見各鄉紳了, 便下馬悠然回到縣衙之中。
“雨停了, 雨竟然真的停了!大覺寺禪師當真是神仙啊!”一個自明都來的男子大聲喊道。
正在慶祝的人們聽見這句,問他:“怎麽回事,與什麽禪師有什麽關係?”
男子激動得很,聽到有人發問,便將兩日前明都的怪事說了出來。
然這種奇事實難取信於人, “怎麽會, 別是你渾說的吧?”
“我作證!那和尚前兩日當真是這麽說的,十二日申時雨會停, 現在就是申時!”
“我也作證!”
“我也聽到消息了,確實是從明都傳過來的。”接著又有人把大覺寺的傳奇故事學了一遍。
“當真是禪師讓魚兒把消息帶去給龍王了!”有信佛的人, 已經朝著明都的方向虔誠地磕起了頭。
緊接著, 無數快馬啟程,將這個天大的消息飛速遞進了明都, 好消息自然也進了宮裏。
皇帝那日本覺得第二日雨能停,結果雨還是沒有停,他就忍不住犯起嘀咕了,難道今年真的要有一場洪災不成?
那之後又是一場麻煩, 不但要派人派錢,還得減免徭役賦稅、稍有不慎就要鬧出民亂, 上朝就得一場接一場地聽朝臣吵架,皇帝想到就覺得頭疼。
現在聽到雨停的消息後,皇帝終於能放下心。
他開懷說道:“不錯,著人去看看禦花園中的百花被打落了多少,缺損的趕緊補上吧,還有百鳥廊的鳥雀。”
殿中監見皇帝記不得前兩日的事了,隻在乎自己的玩樂,小心提點了兩句:“聖人,前兩日就有大覺寺的和尚曾預言,十二日這天的申時七縣的雨就會停,如今看來,竟是分毫不差。”
對啊,皇帝當時沒留神聽,現在殿中監這一提才想起來了,大覺寺真是神了。
“朕記得當年普廣禪師已說過,大覺寺再無預言,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傳朕令,嘉獎大覺寺禪師就是。”
比起一個下雨預言的應驗,皇帝更關心自己的花鳥。
誰知道大覺寺顯靈這一會,下一次又是多少年後呢。
大覺寺裏
寂淳在聽到雨停了時候,差點在傳話的小沙彌麵前忘記身為主持的穩重,想要蹦起來。
他收斂起臉上的激動,咳了一聲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禪房的門關上了,他捏住拳狠狠地捶了幾下空氣。
胸中大石落定,大覺寺將重新越成為明都香火最鼎盛之地,他也會擁有自己師父那般的聲名,他怎麽可能不痛快!
可公主究竟是如何得知的呢?
是了,是師父托夢,她真的沒有騙人!隻有神仙才能做到這個份上。
那接下來,找那位靖水神女的事也是真的了。
寂淳有了底氣,就是見到皇帝,也能麵不改色一臉高深地把這個預言繼續說下去了。
消息在同一時間遞進了公主府。
李持月沒有半分意外,她起身說道:“走吧,去一趟大理寺。”
對外,皇帝已經準允了李持月調查閔徊刺殺王爺一事,雖然隻是囑咐她裝裝樣子,李持月也不客氣,拿著當令箭用,來大理寺再也沒人攔著她。
李持月欣賞著指尖上秋祝給自己畫的丹蔻,說道:“本宮讓豫王當眾與你請罪可好?”
讓一國的王爺當眾向他這麽階下囚道歉,她倒是敢想,閔徊也沒有在意她能不能辦到,懺悔有何用,他隻要豫王的命。
“我何時能殺了他?”
李持月不喜他在自己麵前如此桀驁,道:“本宮就是要讓你知道,隻要本宮想,再不可能的事,本宮也要讓它發生,你想報仇,就得事事都聽本宮的,多走一步都不行。”
她收了和善,秀眉下一雙眼睛不遜於寶劍的鋒芒,“閔徊,好好看著豫王是怎麽輸的,你就知道為何要聽本宮的話。”
閔徊與她對視良久,一字一頓:“那屬下,候著公主的好消息。”
在持月公主的關照下,先頭的傷勢已經得了處理,每日飯食也未斷過,似一頭重新恢複了血性的豹子。
豫王自覺這件事已經在皇帝那解決了,是以不會對牢裏的閔徊有什麽動作,也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閔徊在這大理寺可說是無性命之虞。
見他態度軟下,李持月也懶得再恫嚇。
“別急,本宮第一件事已經辦成了,不會等太久的。”她的時間不多,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巧的是,一出了大理寺的門,她等著的好消息就及時送上來了。
“豫王被與豫王妃拉去了大覺寺。”
李持月道:“正好,若是他不去大覺寺,本宮還得特意去碰他呢,去傳話給寂淳,明日辦一場法會。”
寂淳正在禪房中接待豫王夫婦。
豫王也不想這麽急切地往這邊湊,他是被自家王妃硬拉出來的。
但是沒有辦法,請旨摘去李靜岸官職的是他,結果摘去頭銜和守皇陵的事也被算到了他頭上。
就算這是為了整個豫王府著想,但妻兒也恨上了他,王妃更是在李靜岸被帶去皇陵之後,在家中抹了好幾天眼淚,扯著一定要他再去跟聖人求情,可豫王怎麽肯。
若這孩兒一去不回,或是將來不能繼承王府爵位,反屈居在其他侍妾所生的兒子之下,那王妃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了。
聽聞了大覺寺寂淳禪師的奇事,她立刻就想來求見這位禪師,隻為求問自己的兒子還有沒有翻身的機會。
豫王見王妃搖搖欲墜、病急亂投醫的樣子,也不忍開口拒了她,隻能跟著一塊兒來了。
寂淳聽著豫王妃的話,心底撇嘴。
他又不是學占卜的,普廣禪師托夢也不會關心這種小事,她兒子有沒有救隻有聖人知道。
不過對麵是宗室,話不能直說,寂淳隻得將往日玄之又玄的空話拿出來敷衍。
他要來了李靜岸的八字,問清了李靜岸落難的緣由,豫王按住王妃不想讓她說,但是王妃救兒心切,就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話中頗有埋怨公主之意。
竟是得罪了持月公主。
惹誰不好啊,寂淳歎氣,不用算都知道這王爺之子沒救了。
他隻隨意掃了一眼八字,便說李靜岸是否極泰來的運數,這幾年正是蟄伏,不過就像這雨天終會過去,李靜岸也會得見晴天……
末了,寂淳還說要為他供燈祈福,助這日子早日過去,能見諒於聖人。
豫王妃見活佛說自己的兒子還有希望,大感安慰,她也不顧自己的身份,一迭聲地對寂淳千恩萬謝。
況且活佛還願意為靜岸祈福,他都能求得天晴,自然也能求上蒼救她兒子。
感念於心的王妃毫不手軟地捐了相當豐厚的香油錢,寂淳嘴上說“王妃對佛門心意至誠。”心裏嘴都笑歪了。
見王妃有了希望,終於不再是愁眉苦臉的,豫王也不心疼這麽多的銀錢了,既這位活佛禪師如此信誓旦旦,那總該和先前的預言一樣,是極有把握的。
說了許久的話,天都快黑下來了,明都即將宵禁,豫王夫婦終於是要起身告辭了。
客人走了,小沙彌進了來,湊到寂淳耳邊說了幾句話。
寂淳心領神會,這位公主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
不知明日有什麽事在等著豫王呢。
他吩咐道:“如今王府的馬車還未動,你快步跑去告訴豫王和王妃,明日有講經法會,請他們來。”
“是。”小沙彌快步跑出去了。
翌日,李持月再次駕臨大覺寺,山門的熱鬧比往日更甚,到處都擠滿了人,想要往寺中聽講經去。
大覺寺預言成真的消息一夕傳頌開來,寂淳禪師成了再世活佛,人人都想瞻仰一下禪師,求得佛恩沐浴。
公主的輿車甫一出現,就引起了一陣**,即便百姓們見到公主鸞駕,讓開了一條路來,輿車行進得也非常緩慢。
李持月輕撩車簾,望著人頭攢動,共向大覺寺的盛景,還真以為是見到了當年普廣禪師在世之時呢。
百姓們見公主的儀仗經過,邊讓路便七嘴八舌地咬耳朵:“公主王爺都來了,這件事看來聖人也知道了,咱們是不是馬上也能看到皇帝的儀仗了?”
“昏話,聖人要是來,那前後跟著長串的兵,黃羅蓋傘撐得密不透風,你過來看,和聖人的龍駕隔著十裏遠呢,啥也看不到。”
李持月聽著一路的市井話,鸞駕終於進到寺中,她下輿車一抬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王府規製的馬車,王妃對禪師果真殷勤,來得甚早。
天王殿前開闊的廣場上,寂淳的講經法會已經開始了,豫王夫婦坐在寂淳禪師講經台側邊的小樓中,垂著簾幔。
今日來聽講經的還有不少明都權貴,但地位不及豫王,都在下邊坐著。
不過他們夫妻二人聽經,座椅卻擺了三張,豫王有些奇怪。
很快他的疑惑就消除了。
“持月公主到。”
聽見這一聲,豫王的臉一下黑了下來,這禍害怎麽來了?
聽到公主駕臨,寂淳禪師停了講經,起身和眾人一道給李持月見禮。
李持月望向那小樓,揚了揚手,解意高聲道:“公主今日隻是做信眾來此聽寂淳禪師講經,諸位不必多禮。”
眾人隨即各自安坐,李持月上了小樓。
她到二樓的時候,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豫王僵硬難看的臉,李持月早做好了準備,一見著豫王,臉比他的更臭,還有憤憤之色。
看在豫王眼裏,就是她還在為皇兄在閔徊一事上偏心自己的事生氣。
思及此,豫王麵色好看了些,主動寒暄道:“三娘你來了。”
李持月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沒想到在這兒也能遇見,看來寂淳禪師果真佛法精妙,竟讓堂兄堂嫂也慕名而來。”
豫王妃被點到,回頭看來,那眼睛像帶著刀子,狠狠剜了她一眼。兒子如今的遭逢有李持月的一份“大功”,豫王妃怎麽會給她好臉色。
李持月順勢挨著她坐下:“堂嫂看我,是有話說?”
“沒,沒有。”
她深知這公主看著性子好,卻是個睚眥必報的,又得聖人偏寵,若一時氣憤和她起衝突,討不到半點好。
“那就好好聽寂淳法師講經吧,想來是受用無窮的,若是侄兒能聽一聽,想來也能好好陶冶性情,不至於膽大包天,連聖人口諭也不放在心上。”李持月笑眯眯往她痛腳上踩。
“你!”豫王妃猛地轉向她,麵容有幾分扭曲。
李持月按住了她的手,壓回椅臂上。
“說起來,前陣子淮安王妃壽辰,怎不見王妃去赴宴?”
王妃用力抽出手,說道:“偶感風寒,若是過給了壽星就不好了。”
“是嗎,淮安王妃跟我可不是怎麽說的。”
淮安王妃把自己的事告訴李持月了?豫王妃一下慌了起來,渾身血液幾要沸騰。
不,不會的!淮安王妃是自己的手帕交,況且那日的事她也未看得真切,更也沒有證據,何至於到處去說?
李持月知道她在想什麽,說道:“我一向與淮安王府往來甚好,侄媳什麽話不與我說,說起來堂嫂今日一向篤信佛法,進來見著你,我倒不意外,前頭堂嫂不是還和侄媳一道去了寺廟嘛……”
天雖無雨,豫王妃隻覺驚雷震耳,她心虛地往豫王那邊看了一眼,見他沒什麽反應,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幸而豫王因為懶得聽二人說話,免得又被李持月惹惱,早把椅子拖得遠了一些,李持月又刻意壓低了聲音,不然聽到這些,隻怕她就要……
這個李持月到底想做什麽!她捏緊了拳頭,努力壓下怒意。
“王妃,怎麽了?”李持月一見她的反應,就知道那日淮安王妃說的是真的了。
真是不錯,她對自己的計劃更有把握了。
李持月握住了豫王妃的手,輕聲問道:“怕堂兄知道?”
誰也沒有證據證明她和別人有染!
豫王妃咬定這個念頭,自恃自己從沒留什麽尾巴,她揚起下巴,“你如此攀誣我,究竟想做什麽?”
“當然是做好事,堂嫂心中是羨慕的吧,天天瞧著堂兄那老混蛋擁嬌攜美,自己卻隻能看著,別個死了郎君的婦人多好,爵位有自己親兒子繼承,堂嫂沒了郎君掣肘,便可悄悄在府中養麵首,日日相見……”
“我沒有這麽想過!”
李持月才不會聽她狡辯,繼續攻心:“我也心疼堂嫂的處境,兩處相思何解,幸而侄媳還記得那男子容貌,我便著意尋了來。”
說完,她拍了拍手。
樓梯處,有腳步聲傳來。
豫王妃的手緊緊握住椅臂,她想回頭,餘光瞥見那身白色長袍時又趕緊收回,隻怔怔瞪大了眼睛看向虛無,她不敢回頭看他。
李持月把吳九郎找來了?
怎麽辦!她要怎麽辦。
豫王,她的正頭夫君還在,若是露出一點異樣,所有人都要沒命!
察覺到人走到她身後了,豫王妃後背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從未有過的恐懼讓豫王妃身子止不住發顫,叫囂著要逃離這裏。
李持月聲調倒是輕鬆,“郎君,王妃好像出汗了,幫她擦一擦吧。”
身後人動了動,一張疊好的帕子剛剛碰到豫王妃的額角。
“你別碰我!”她尖叫著起身,把人推開。
豫王在此,她現在怎麽可以讓一個男子沾身!
人被她推得踉蹌退了幾步,根本不似往常那般健壯,豫王妃此時方看到來人的臉,整個人都僵住了。
眼前人根本不是與她私會的吳九郎,而是一個身形嬌小,穿著男裝的侍女,她被李持月戲耍了!
豫王看了過來,眼神帶著詢問。
李持月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的心上人本宮很喜歡,你以為本宮還會將他還給你嗎?早帶回府去了。”
“李持月!你!”
豫王妃指著她的鼻子,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被氣得眼圈通紅。
李持月倒是無辜,她退後一步,垂下眉尾,瞧著分外無辜:“堂嫂,不是你說累嗎,我隻是想讓你試試,看春信捏肩捏得好不好,你這是怎麽了?”
豫王妃都氣瘋了,可她又什麽話都不敢說,隻能甩袖下了樓去,連經也不聽了。
豫王聽了李持月的話,料定她就是在欺淩自己的王妃,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
李持月未免太囂張,當他豫王府是什麽!竟肆意踐踏至此。
此時他若是不發作,就這麽走了,那往後還有什麽顏麵出現在明都。
“李持月,你又在鬧什麽?”他拿出了王爺的威儀來。
李持月知道下麵的人都看上來了,豫王才不能夾著尾巴走。
她嫌動靜不夠大,將案上的果盤端起,狠狠地擲到了地上去,瓜果滾了一地,寂淳禪師也不講經了,看向小樓。
接連的聲響和動靜早讓樓下眾人更加在意小樓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李持月惡人先告狀:“本宮隻是讓侍女給堂嫂捏捏肩而已,她卻出言辱沒,這事你管不管?”
大庭廣眾之下,豫王非得討這個公道不可:“李持月,王妃什麽性子誰人不知,而且向來隻有你欺負別人的份,你究竟要囂張到什麽時候?”
李持月就是要讓豫王罵她的,不罵她還不樂意,她抱臂冷笑一聲,說道:“喲,讓你說對了,本宮就是愛欺負人,如何?”
“這可是寂淳禪師講經的地方,你如此作為,踐踏佛門清淨,不怕佛祖降罪嗎?”豫王扯去了大旗。
果然,下頭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李持月卻無所謂道:“本宮倒不在意,堂兄你不也是如此?若不是堂嫂為了自己被廢的兒子來,你就在府中飲酒取樂了吧。”
“你……莫要出言汙蔑本王,本王與王妃早便崇敬寂淳禪師佛法,先前便來過了。”
挨近小樓的人聽得正清楚,又一個接一個往外傳,人人都沒有錯過這個熱鬧。
“堂兄如此篤信佛法,怎麽教出來的兒子如此不馴呢?”李持月又往人痛點上按。
豫王幾要跳腳,寂淳禪師及時出來調停,他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祖慈悲自是不會怪罪世人,兩位施主今日來聽經,這份誠心已是足夠了,貪嗔癡怒不過人之常情……”
他又要絮絮叨叨往下說,李持月皺眉,顯然是不耐煩聽。
豫王見她不喜,更要拿出教訓後輩的態度,再激她一陣:“便是佛祖不會怪罪,如此刁舌也不成體統,也真是有損天家顏麵!”
被教訓的人油鹽不進,無趣地一甩袖子,“堂兄既如此誠心,就留下繼續聽吧,本宮聽不明白,還是先走一步了。”
見她吃了癟,豫王心中開懷,遙遙衝禪師拱了拱手。
禪師卻出口道:“公主暫且留步。”
“還有何事?”
“小僧想為七縣百姓,或天下人,求豫王和公主一件事。”
什麽事能牽扯到天下人?
豫王率先問:“禪師為的何事?”
寂淳禪師卻未直說,反是麵容無悲無喜,道:“小僧功德不夠,隻求得這兩日的雨晴,明日,七縣的雨還是會要下起來的……那時,便是洪水滔天。”
一席話讓滿座皆驚。
“那怎麽辦,總不能看著七縣百姓被洪災衝走吧!”
“要是禪師都沒有辦法,這天災還有誰能救,櫆河堤壩不可能真的被衝塌吧!”
“雨應該不會再來了吧,這天兒這麽晴朗,之前的雨該是都下盡了。”
“可是禪師之前預測得這麽準,明天要是再中了……也就是洪水真的要!”
李持月適時拋出引子:“禪師所求之事,就是為救這洪水?”
寂淳念一聲“善哉”,道:“小僧功德雖不夠,但上蒼憐憫世人,已在十七年前降生了一位靖水神女,此女生於明都,在家中行二,生得玉貌花顏,隻要找到她,便可開壇祈福,到時,洪水自退。”
雖然寂淳已有“活佛”稱號,還是有人覺得這說法太玄乎了,“若找到了此人,那洪水還是不停,怎麽辦呢?”
是啊,最早的時候,寂淳已經問過李持月了,“若真找到了人,雨不停,怎麽辦。”
李持月當時垂下了眼,說道:“再也找不到了,她已經被豫王賜死了。”
已經死了。
寂淳心下大定,麵對問話,他大義凜然地說道:“若找到靖水神女仍舊無法退洪水,小僧願以此身,投入櫆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