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用過了晚飯知情就到了。
他急匆匆地請見, 步履匆忙地進來,一路連眼都沒合過,看到公主真的平安無事, 終於是放下了心。
所有人都說公主凶多吉少,他往北邊找不到, 留了個心眼往南找,公主果然在南邊!
李持月見他如此擔心, 隻說自己沒事。
至於身上沒有力氣的事, 隻托言是路上生了一點小病,快好了。
季青珣在知情進來之後,默默轉身走了出去,李持月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雖然在山莊耽誤了一日, 但她早吩咐過慢慢走, 不必趕路。
李持月坐在馬車上,至於季青珣去哪兒了, 她不知道。
從知情來了之後,二人就沒有再見麵說話。
她可以要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遠。
可不知為什麽, 李持月還是一直在想著他, 甚至想的不是什麽正經事,而是在湯池的時候, 季青珣引人垂涎的身材……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抱緊了自己被子。
等等,被子……
李持月後知後覺。
那花的影響居然還在!而且這才多久!
她有點欲哭無淚,算了, 一點胡思亂想而已,她能克服得了。
馬車白日趕路, 李持月一整日繃著臉,一時覺得搖晃,一時覺得外頭人聲吵鬧,令她格外煩躁,總之心裏總有一團火,燒得她不得安寧。
李持月意識自己變得有點焦躁易怒。
等回到明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此時的情緒斷不能影響了後麵的大事。
到晚上的時候在客棧落腳的時候,李持月用過了飯,順口問道:“季青珣呢?”
知情道:“他一樣住在客棧之中。”
李持月艱難地說道:“知情,去……讓季青珣過來,本宮有事要問。”
知情愣了一下,低頭應是。
在屋中等著的時候,李持月有些坐立難安,直到門被推開,她立時站了起來。
進來的人又將門關上了,季青珣不緊不慢地問:“公主召臣前來,所為何事?”
李持月上下打量了他一陣,直接走過來,“閑話少說,做不做?”
話說得霸氣,然而她的耳根已經紅透了。
季青珣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果然,阿蘿沒我不行。”半闔的眼眸裏充滿了篤定。
李持月臉上掛不住:“不然你出去!”
“不,辛苦我一人足矣。”季青珣拉著她的手臂,輕鬆地邁向內臥。
“就這樣,快一點解決。”
李持月不準他去**,也不讓解衣,治病而已,不須這麽大的陣仗。
季青珣也隨她,兩個人對站著,衣擺晃得匆促,掩住他們之間無隙而漿成絲縷的勾連。
他原是扶著李持月的,但是這麽穿得好好的,眼對眼看著,耳聽那些摶弄出的“咕啾”聲,比起在**更讓人難堪。
李持月實在羞於看他。
季青珣從善如流地讓她轉了一個身,去扶著床柱。
“最多一刻鍾……你快點。”李持月要求頗多。
“我盡量。”
季青珣少了點憐惜,凶悍的氣勢盡顯,李持月直覺被他鑽研到了心裏去,怕得一直往柱子貼。
“到底要不要?”他粗魯地凶了一下。
李持月被凶,莫名不快:“不要了!”
結果他真的退開,李持月賭氣要把人趕出去,一轉身就被抱了起開,還來不及驚呼,季青珣又摶了來,來勢洶洶。
李持月被他顛著,隻能埋首在季青珣肩上。
“一刻鍾,剛剛好。”
季青珣滿意得很,放下她,一雙碧目澄澈動人。
等他退出,李持月緩緩坐到腳踏上,看季青珣用帕子慢慢給自己擦拭。
他故意的,就在她眼前收拾。
李持月紅著臉撇開眼睛。
若不是衣裳微皺,麵若桃花,垂下的足沒有半點力氣,還真看不住她方才在做什麽。
季青珣半跪下,勾起她的下巴,借由親吻她的唇瓣,要一點餘後的溫情。
二人兩日裏就這麽做了幾回。
李持月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比那半月還要出格,接連召了季青珣,在床榻、馬車、門邊,總歸隻要不被人見著,她就敢跟季青珣胡鬧。
李持月怕人知道,不準他鬧出動靜,季青珣就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問:“阿蘿,還不夠嗎?”
然後一下,一下的……無止無休。
李持月晚上睡覺閉上眼,都是他們那些不堪回看的事。
雖然放慢了行路,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也沒有耽誤什麽。
知情見著公主常把季青珣單獨叫走,還讓他離遠,擔心公主又受了季青珣蠱惑。
他詢問了一回,李持月難以啟齒,隻能說:“本宮隻是有些舊事和他商討”
季青珣聽著,笑道:“咱們怕是商討不出一個結果來。”
李持月麵色胭紅,讓他閉嘴。
幸而那藥力在兩天之後終於消散。
李持月對季青珣祛了魅,在他有意無意靠近的時候,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他。
之後若非正事,李持月根本不想見到季青珣。
—
李牧瀾在收拾妥當濟芳坊的火藥之後,就一直在等著南邊的消息。
李牧瀾在濟芳坊埋火藥的時候早已想過,李持月就算沒有主動跟摩訶走,他也會把事情鬧大,以一坊百姓的性命逼得李持月不得不去,不然她就會民心盡失。
這一步,李持月怎麽走都是輸的。
隻是可惜,他的人一路追到了南邊渡口都沒有抓到人,不過是隔水一箭射落了摩訶的帽子而已。
帶回來的消息是他們親眼看著摩訶帶著李持月登上了出海的船。
看來李持月是徹底被帶走,不會回到大靖來了。
雖然沒死,但也是一件好事。
如此大的威脅一夕消散,朝中再無人能和他爭鋒,李牧瀾可謂誌得意滿,躊躇滿誌地在殿中踱步。
原本他就是儲君,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卻因為一個女帝,讓李持月那個女人也敢來和他爭。
如今沒死也算她命大,但他早晚要把人找出來。
梁珩道見太子開懷,道了一聲恭喜,但仍要提點道:“殿下,如今當務之急,就是打壓公主在朝中的勢力,”
不錯,難得他賭對了這一回,當然要乘勝追擊。
李牧瀾心裏又冒出了別的主意,“你覺得,將濟芳坊火藥之事推到李持月身上,可行得通?”
梁珩道思慮一番,說道:“如何行不通,摩訶案本就是他們羅織出來,構陷殿下的,成淵才是大理寺卿,隻要他開口,這件事就能回轉,不過,公主跟摩訶跑出這麽遠的動機為何?”
李牧瀾想了一會兒,娓娓道來:
“孤記得摩訶曾經暗中上過楓林行宮,那時他們便有染,公主不願嫁給羅時伝,並不是因什麽上官禦史,而是想嫁摩訶而不得,摩訶又有意回北域爭王位,公主幫著勾結外敵,還欲將此事栽贓嫁禍與本宮,誰知事情被孤知曉,敗露之後,就設下此局,以身助摩訶逃走,自己也跟著去北域與他成親。”
此話若是對質,自然站不住腳,但二人已經遠走,公主黨群龍無首,沒有人能冒出頭來,查清真相,自然是任李牧瀾說道,濟芳坊的火藥,也能編排到李持月曾掌管武器庫身上去。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不在乎皇帝能信幾分了。
而那個大理寺少卿季青珣,讓成淵在他外出查案的時候順道安排上罪名,不須他再擔心。
梁珩道見太子已有籌謀,拱手稱“殿下高明。”
另一邊,往北追的金吾衛一無所獲,也回來了。
“三娘,真的救不回來了嗎?”
皇帝這個做阿兄的怎能不心焦,爹娘就給他留了這麽一個妹妹,他都照顧不好,現在落得生死不知,難道這輩子真就見不到妹妹了嗎?
金吾衛統領低著頭:“臣帶著人將北麵都搜遍了,確實找不到摩訶和公主的行蹤,怕是……怕是他們實則往南跑了。”
現在去追隻怕為時已晚。
“那也得找,立刻派人去!隻要沒見到屍體,你們就給朕一直找下去。”
統領領命,退出了紫宸殿。
皇帝疲憊地按住眉心,他自那日暈倒,請了醫正來看過後,精神就一直不大好,醫正查不出什麽,隻說肝鬱氣滯,開了個緩養肝氣的方子。
統領才剛離開沒多久,殿中監就進來了,說道:“陛下,太孫求見。”
太子妃抱著太孫,說是來探皇爺爺的病。
一聽到孫兒來瞧他,皇帝的眉間舒展了許多,人總是隔代親。
“讓朕的信兒進來吧。”
“信兒,去吧。”
太子妃摸摸養子的腦袋,太孫點點頭,搖搖晃晃走進了紫宸殿,奶聲奶氣地喊:“爺爺,信兒來看你了。”
不一會兒,紫宸殿中傳出了笑語。
—
李牧瀾打定主意,翌日就在紫宸殿中求見。
他將一封書信呈上,皇帝看了,質問太子:“你當真如這信中所說,圖謀朕的位置,要助摩訶回北域奪位?”
李牧瀾不卑不亢地跪下:“父皇明鑒,試問兒臣若真通敵叛國,為何要呈上這封書信?
北域王若真與兒臣合作,又怎麽會蠢到在信中光明正大寫上兒臣的名諱,這隻能是故意汙蔑。
兒臣昨日才追查到這封信,看到時十分惶恐,不知真假,隻能趕緊上呈給父皇,不然再有千百封這樣偽造的書信,兒臣真是百口莫辯。”
“這到底什麽緣故,北域王為何會想借此攀誣你?”
“試問兒臣被冤,最得利之人是誰?”
皇帝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但不可能,她都已經讓摩訶抓去了。
“你少打啞謎,有什麽就說。”
李牧瀾說道:“回父皇,此事還要從摩訶在隔雲樓出事說起……
但是這封信讓兒臣截下了,姑姑知道事情敗露,”
“你是說摩訶案從一開始,就是三娘和大理寺少卿聯手,要栽贓你的?”皇帝皺緊了眉,“滑天下之大稽!”
“兒臣隻是有此猜測,不然為何使臣遇刺,季少卿即刻就帶人出現了,為何姑姑正好也在隔雲樓那種煙花之地看到,此事實在太過巧合,
當時兒臣在巧聽聞姑姑曾在兩年前和摩訶私下見過,這才去了大理寺監審,看他們葫蘆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兒臣原本也不相信,但是大理寺卿成淵也查出,那些火藥的來源可疑……”
皇帝說道:“去宣——成淵。”
成淵得了太子的吩咐,也出現在了紫宸殿。
他依照李牧瀾的交代,向皇帝陳明了摩訶案的真相。
成淵自稱查出了兩年前公主就和摩訶在楓林行宮私會,隔雲樓的事是公主要誣陷太子,還聯合摩訶偽造了這封書信,借自汙扳倒太子,再助摩訶逃出大靖,
等太子被汙蔑倒台之後,李持月再無忌憚,自能支持逃亡的摩訶回北域登上王位。
李持月在知道太子要挑明他們的陰謀之時,擔心暴露自己,隻能提早改變計劃,以身幫忙,提早助摩訶逃出大靖。
大理寺獄卒的口供,就是當夜有人故意放出了摩訶,背後主使就是李持月。
不然摩訶逃出大理寺一事根本不與她相幹,李持月為何一聽說後,就火燒火燎地去了濟芳坊,而且輕易地就走到了摩訶手上?
那時隻是炸了一回,根本沒幾個百姓出事,李持月就算是為了一坊百姓,也該猶豫一下,不該這麽快就讓摩訶抓住了自己。
連皇帝也覺得,妹妹不會為了幾個受傷的百姓,將自己的命送出去,太過匪夷所思。
李牧瀾繼續顛倒黑白,說及兩人一路上逃亡都靜悄悄的,沒有留下半點線索,可見公主的配合。
說不得摩訶在逃出大靖之後,公主就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證據就是那些火藥就是從公主掌管的武器庫中取出的。
皇帝聽得七拐八繞的,沒想到裏麵是這麽大的一個局。
他也覺得妹妹有些可疑。
當然,李牧瀾還是收著說:“此番案子複雜,姑姑還沒有回來,兒臣不敢下定論,”
三娘還能回來嗎?
如今她已經被摩訶帶走了,這案子到底和她有沒有關係,又有什麽所謂呢。
皇帝說道:“萬事,等到三娘回來再論吧。”
“是。”李牧瀾見目的達到了,和成淵一起退了出去。
沒幾日,金吾衛就帶回了消息:有人看見摩訶帶著公主出現在南麵渡口,登上了出海的大船。”
如此看來,李持月是真的回不來了。
消息傳開,如今朝堂之上,公主黨如同大雪之下的鳥雀,沒有半點聲響,有心之人冷眼看著這些變故,都暗自蟄伏,耐心已侯。
太子黨已經蠢蠢欲動,李牧瀾儼然成了皇帝之下的第一人,隻差一步,他就能登上皇位了。
李牧瀾從來沒有這麽心定過,連日的夢裏都是自己身穿龍袍,頭戴冕冠登基的場麵。
縱然朝中再無敵手,李牧瀾也並未放鬆對公主府的監視。
就是這份謹慎,讓他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你當真看清楚?”李牧瀾的手攥成了拳,藏住眼中那分驚恐。
“殿下,屬下親眼所見,確實是公主,她回來了,現在就在公主府中,還有……摩訶,他的頭發被剃光了。”手下想起自己看到的,也覺得毛骨悚然。
李牧瀾兩眼發直,有種從萬丈高崖落下,一敗塗地的感覺。
被騙了!他竟然被李持月給騙了!
手下說道:“而且……”
“還有什麽!”他大怒地將桌上的東西砸出去。
手下忙道:“大理寺卿偷偷去了一趟公主府。”
成淵!
李牧瀾後退兩步,扶住了桌子,穩住有些暈眩不穩的身子,成淵竟然是李持月的細作?
梁珩道的麵色更差,似乎已經能預見到公主得成淵相助,揭發東宮的場麵了。
眼下……還能怎麽挽回?
“成淵離開公主府了?”
“是。”
李牧瀾無力道:“將他抓來。”
很快成淵就被抓到了麵前來。
成淵似乎知道緣由,隻是跪著,並沒有多問。
他這個態度,李牧瀾已經不須再問。
李牧瀾死死盯住成淵的後背,不甘心:“成淵,孤如此信重你,為何叛孤?”
成淵十分平靜:“臣已上表,將殿下指使臣攀誣公主,私放摩訶逃獄,挪用火藥戕害百姓的事,還有證據都交代了。”
他抬起頭,笑道:“還有當年殺害歸寧的前大理寺卿一家的事,也一並呈上,殿下,是非功過,等公主見了陛下,再同您當堂對質,慢慢分說。”
還要怎麽說,李持月能把摩訶帶回來,就證明了李牧瀾先前說的全是謊話。
何況還有成淵這個人證!隻要一對質,就全都露餡了。
“孤問你為何要背叛孤?這件事一交代,你自己也活不了。”李牧瀾氣得踹了他一腳。
成淵倒在地上,看李牧瀾惱羞成怒,笑得更開。
“太子可還記得前大理寺卿之女,她身懷有孕,卻被你棄如敝屣,死的時候渾身是血。”
前大理寺卿是成淵的恩師,成淵和李瑤兒算是青梅竹馬,早有求娶之心。
然而李瑤兒卻突然傾心太子,成淵雖然心痛,但太子既然已經請皇帝賜婚,他也隻能黯然退場。
後來婚事被皇帝否了,成淵是高興的,他還有機會向李瑤兒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誰知恩師一家在歸寧的路上出了意外。
這成了成淵的心病,他追查許久,得季青珣幫助,才知道是李牧瀾派人將他恩師一家殺了,而且李瑤兒死時已經懷有身孕。
李牧瀾玷汙了李瑤兒,卻不能娶她,還要了恩師全家的性命!
他的所作所為讓成淵痛恨不已,那時他就立了誓,一定要扳倒這個虛偽狠毒的太子。
李牧瀾聽明白了,原來是為了一個女人。
就因為一個女人!
李牧瀾氣得又狠狠踹了他幾腳,成淵吐著血被帶了下去。
可現在就算殺了成淵也補救不了了。
李牧瀾是慌亂的,但也隻能安慰自己,皇帝正在病中,甚少伏案批改奏折,一定沒看到成淵的上表。
他還有時間,將這件事遮掩過去。
“殿下,為今之計,要麽去公主府將人悄悄殺了,要麽隻能……”梁珩道不敢再說。
李牧瀾負手走來走去,
去公主府?不行!李持月回來了,季青珣也一道回來了,他派人去刺殺,鬧出的動靜絕不會小,也難有成效。
如今唯有宮中……
難道自己真的要走上絕路嗎?
不!還有一個法子。
李牧瀾眼中有些瘋狂湧出。
他必須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