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主簿早就得了縣令的交代, 此刻來不及悲痛,問道:“公主,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李持月道:“將李縣令好好安葬, 所有的衙差都在這兒了嗎?”
主簿:“是,都在救火。”
“闖進來的難民呢?”
“都趁亂跑了。”
主簿說起不免悲憤, 他們縣令仁慈,反倒惹禍上身。
李持月麵色更加肅重, 如今要抵擋城外的敵人已經艱難, 要是城中有人作亂,那就更加麻煩了。
李節因為不忍心流民枉死,也給了細作進城的機會。
這個吳樹原來也不是一個蠢鈍草莽。
上官嶠說道:“讓他們滅了火之後,清點剩餘的糧草,然後就過來, 還有, 不準透露公主的身份,隻說縣令將一切事宜交給了禦史來辦。”
“是是是。”主簿六神無主, 跑去照辦。
一刻鍾之後,火勢終於滅了。
李持月則讓乙樞派人循著血跡找出去, 以防那些人在別處作亂。
衙差們擦著汗, 苦著臉說道:“上官禦史,如今糧食剩餘的糧食怕是隻能頂兩天了, 咱們該怎麽辦呀?”
李持月低頭在想,有些頭痛。
原本以為借宇文軍威懾,城中糧食也夠,他們或能撐到援兵趕來, 可是看這架勢,叛軍根本沒有退讓的意思,
要是明日大軍再來,她該如何應對?
上官嶠將她拉開兩步,隻提醒她一件事:“三娘,如今人命,是最重要的。”
其他一切都不用太過顧及。
不錯,已經不是瞻前顧後的時候了,李持月果斷了起來:“打個欠條,把富戶家中的糧食借出來,有兒子的兒子扣起來,沒有就扣本人!”
亂世說不清誰是土匪,搶了糧食又扣人是為了讓這些富戶暫時不要生亂,隻能出此下策。
“好,這件事由我去做!”
“你別去……”李持月擔心外麵的細作,他這樣亂跑會有危險。
看她關心則亂,上官嶠摸了摸她腦袋,“三娘,這件事我去辦最穩妥。”
“好,但是你要記得,我們已經算成親了,你萬事也要顧及自己的安危。”
在去借糧之前,他先讓人把糧食運到衙門去,就近看守。
上官嶠還找到了乙樞:“如今城中流民摻雜了細作,你護好公主,要是叛軍真的闖進了城,立刻帶她走。”
乙樞以公主安危為首務,自然會如此。
等上官嶠出了門,李持月看著那些趕製好的衣裳,說道:“不用太精細,隻要遠遠看著有些樣子就好了。”
那些繡娘都當她是禦史夫人,手上翻飛縫製著衣裳,一邊和李持月搭話,熬了一夜,她們都把家裏的煩心事都說完了,不說點什麽新鮮的,就要睡過去了。
李持月也大方承認自己和上官嶠成親的事,隻說道:“等到戰事平定,我們請大家喝喜酒。”
秋祝睜大著眼睛,李持月繞到她後麵咬耳朵:“沒錯,我們已經成親了,他現在就是駙馬。”
她任性的時候是真的任性。
秋祝咬牙:“小姐,你怎麽悄悄地就……”
都不告訴他們!而且明都那邊要怎麽交代啊。
“公主——不好了!”主簿提著衣擺跑了回來。
李持月皺眉,怎麽能當眾喊出她的名號來?
在不知道要不要應的時候,主簿說道:“明堂的妻兒找上門來了,一定要公主給個說法,如今外邊都吵起來了,隻怕消息瞞不住了。”
李節竟還將此事透露給了自己的夫人?
李持月當真難言。
主簿無奈說道:“明堂雖清正嚴明,但家中有位悍妻,他平日都有些畏怕。”
周遭的婦人聽到眼前的禦史夫人竟然還是位公主,都麵麵相覷,不知道要不要放下手中活計跪下。
李持月隻壓壓手讓她們繼續幹活,讓人抱著做好的十幾件衣裳,快步走出去。
此時天已經大亮,走到大門口就看到了被衙差攔著的李夫人。
“我家郎君平白無故就死了,就算你是公主,也要給我一個交代!”李夫人探著身子要衝到李持月麵前。
李持月步履匆匆,對抓著李夫人的衙差說道:“捆了放到堂上去給別家娘子待一塊兒,這是忠臣遺孀,別太失禮,戰事平定之後,也不會追究她的。”
李持月出來根本不是為了勸李夫人,她現在沒空安撫一個人的情緒,讓別人去勸她更省事。
說完李持月翻身騎上了馬,快步往城門去。
昨日撞爛的大門今日又修補好了,隻是就算釘上了木板,那個成排的尖杵還是能撞爛,丹溪又無甕城,想要守住就更加艱難了。
城樓上處處堆滿了滾石,先前的熱油已經用完了,這些是用來抵禦叛軍的下一次攻城。
李持月到了之後,將衣裳給守城的將士換上,又派人縋出城去,在城門前挖上壕溝,又掩蓋上細土,叛軍們用尖杵攻城就會遇到阻礙,讓城門不至於太快被攻破。
上官嶠也讀過兵書,和她說過,幾千兵力守城本就不是什麽奇事,古往今來,攻城者多是選擇圍城,將城中人困死到糧草耗盡的情況,城池也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糧草被燒,是一件極為致命的事。
—
吳樹今日並沒有攻城的打算。
他剛放了焰火,示意城中的細作行動,此刻還在等城裏的消息。
臨近天亮的時候,一隻鴿子悄悄飛出了城。
“縣令已死,但是我們的人發現,公主和她的駙馬就在城中。”手下對這個消息也十分震驚。
“公主?就是原本應該在芮城,府尹要抓的那個公主?”吳樹記得這號人。
“不錯,”手下喜形於色,“老大,要是能抓到公主,就是那個府尹也得服你,就算朝廷的大軍來了,咱們也能全身而退。”
吳樹心中一動,但還是留了個心眼:“城中糧草還剩多少?”
“原是已不足一日之數,但是那位公主的駙馬打劫了富戶,如今……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不知道還要圍困多久,可是他已經等不起了,“明日攻城,既然城裏的人還沒被抓到,就讓他們再做一件事。”
—
李持月在城樓上站了一日,城外除了,四野都靜悄悄的,叛軍沒有攻城的動靜。
直到入夜,如此,算是又熬過了一天。
看來他們派人燒了糧草,就是打算換成圍城的計策,如今隻看上官嶠有沒有“借”到糧食。
回到衙門,李夫人仍舊捆著,上官嶠也已經回來了。
“糧食已經借到了,算起來還能再撐五日。”他奔波了一日,有些疲倦。
李持月已經休息了一會兒,左右看了看,朝他拍拍自己的腿,“晚飯還沒好,先躺一會兒?”
上官嶠一下就被她逗笑了,走過來親了親她的臉,也不客氣,借著公主的腿當枕頭就躺下了。
他有些苦中作樂地說道:“誰家新婚會這麽跑來跑去啊,我該得三日休沐才是。”
李持月彎腰,額頭與他的相貼,說道:“郎君,辛苦了。”
“你也辛苦。”上官嶠側身抱住她的腰。
抱著她,好像身上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上官嶠難得說起了去“借”糧的不易,真是一場又一場的大亂,偏偏又不能耽擱時間。
混亂他還受了點傷,不過這件事就不必讓娘子擔心了。
“這件事果然還得讓我夫君來做,”李持月誇讚道,“他們這麽不識好歹,欺負我夫君,等戰事結束了,隻還糧食,不記他們功勞。”
上官嶠從善如流:“謝公主為臣出氣。”
溫情尚沒有一刻鍾,暗衛就敲響了門。
上官嶠起身的時候還偷香了一下,遭李持月嗔怪了一聲。
“進來。”
暗衛走進來跪下道:“公主,城中的細作已經抓住了。”
李持月正想高興,接下來的話就讓她的心跌到了穀底,“是在水井邊抓到了,他們往城中的井裏都投了毒。”
夫妻二人皆肅了麵色,他們對視一眼,從中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們竟然忘了,比糧食更重要,是水。
偏偏吳樹想到了這條毒計。
要是沒水,他們堅持不了兩天,之前做的事就全都白費了。
這時候還是想到了那些大戶人家,上官嶠說道:“流民未曾闖入富戶家中的私井,那裏的水應當還能用。”
雖然耽誤工夫,但也隻能如此了,
李持月越發感受到了叛軍的急迫,最遲明天,援軍再不來,他們就隻能出城投降。
匆匆用過了飯,上官嶠就要去城樓上守著,以防叛軍突襲。
李持月一定要跟著去。
剛出了門,就見一個人站在暗處,喊了一聲:“公主。”
知情!
李持月看到那熟悉的輪廓,激動地跑了過去,真的是知情!
“你怎麽來了,你的傷好了嗎?”她問道。
“傷已經好了,怪我來遲了。”
知情已經問過乙樞,知道公主這一路吃了許多的苦,心中愧疚更深。
三人一路說話往城門處走。
有知情在,無形中讓李持月放鬆了許多。
—
叛軍果然在夜半攻城了。
但是托白日挖出的壕溝的福,推著尖杵車要衝門的士兵沒有衝鋒和站立的地方,車也卡進了壕溝裏,
吳樹還忌憚那日的奇兵,特意派人盯住兩翼,采用不追擊隻包圍的戰術,但是根本沒有神兵出現。
雖然不知道那些兵去了何處,但顯然是好事一樁。
吳樹指揮手下攻城,車陷進了溝裏,就拖出來,再去找木板鋪出一條路來。
城上落石滾滾,城下的投石機,努力為攻城的士兵搶出空隙登上城樓,甚至還有火球劃破了夜空,如流星一般。
一打起仗來,李持月就沒什麽幫得上忙的了,她能做的隻是讓乙樞找人去告知全城百姓,躲藏好。
之後,李持月便被知情護著,站在安全的地方看著戰火蔓延,秋祝和解意也守在她身邊。
上官嶠會武功,這城中明麵上又是他在指揮,當仁不讓地要擋在最前線,也讓他看得清楚,丹溪城已經不能再守。
可是一想到身後上萬手無寸鐵的百姓,揮劍的手又無法放下去。
戰事一直到清晨,城上的士兵已經越來越少,人人都已經竭盡全力了。
李持月也知道不能再守了,說道:“上官嶠,回來!我們走!”
“砰——”
是尖杵車砸碎了城門的聲音。
“砰——”
尖杵車要撞出更大的入口,讓叛軍闖入城中。
百姓們被提前知會過,都已經躲藏了起來,城門處已經無人。
樓下已經能任叛軍**,李持月跑過去要拉走上官嶠,卻被他一把推到知情懷裏。
“知情,帶她走!”上官嶠臉上都是血。
“上官嶠!你跟我走!”
我們已經盡力了!
李持月掙紮著,不肯將他獨自留在這兒。
知情沒有半分猶豫,帶著李持月就往城外奔去,李持月眼睜睜看著自己離上官嶠越來越遠。
他還在舉劍抗敵,沒來得及看她一眼。
在上官嶠心中,能拖延一分,能多殺一個人,對城中百姓就是好事。
先進城的叛軍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搜刮民脂民膏,城樓上,吳樹提刀一個接一個地問:“公主和她的駙馬在哪裏?”
無人知道公主去了何處,但是禦史卻是知道,上官嶠很快被提了出來。
上官嶠已經殺得脫力。
“這個就是駙馬?”吳樹打量著渾身是血的人,看來殺了他不少人。
“老大!不好了,有軍隊!外麵又有軍隊來了!”在城上望風的手下過來稟報。
是援軍又來了?
他們才剛進丹溪城,全部的兵又一大半還沒進來,城裏的大多數也打家劫舍去了,這時候來個黃雀,可是不妙。
這不就是被包了餃子嘛。
吳樹果斷道:“把這個駙馬的手腳打斷,捆在城樓上!”
—
剛出了城外,他們就遇上了從芮城趕來支援的軍隊。
鄭統領見到持月公主有些震驚,公主竟然在丹溪,那馬車裏的那個人又是誰?
春信掀開簾子,看到李持月,激動地抱住她:“公主!你沒事!太好了!”她這一路都擔心死了。
李持月抱著春信,急促道:“馬車中隻是本宮的侍女,這都是本宮的安排,與她無幹。”
“鄭統領,如今丹溪需要支援,耽擱不得,快去!”
鄭統領嚴肅道:“那讓我等出兵丹溪,是公主的命令,還是這位侍女的命令?”這意思可不一樣。
李持月不想讓他開罪春信,說道:“這是本宮的意思,鄭統領快去吧!”
如此,鄭統領才繼續向前,很快就看到丹溪城門。
叛軍人數眾多,還來不及全部進城,就算進去了,城中水米皆無,也會被困死。
李持月在心中默念,保佑上官嶠安然無恙。
春信和公主一起坐在馬車裏,看著公主如此著急的樣子,裝在心裏的事不知要如何同她說。
公主還不知道她是假傳聖諭,自己絕不能讓公主背這個罪!
李持月一心記掛著還在危險之中的上官嶠,沒有發覺春信的異樣。
援軍終於兵臨城下。
城樓上的人喊道:“你等速速退去,不然我們就殺了駙馬!”
李持月聽到這一聲,瞪大了眼睛,掀開車簾看起。
果然掛高處的上官嶠,四肢不自然地墜著,顯然受了刑,但他仍舊睜著眼,看到公主之後,緩緩地朝她搖了搖頭。
不要出來,千萬不要出來。
援兵不退,死的是他,援兵退下,遭殃的是滿城的百姓,這不能讓三娘來選,對她太過分了。
李持月將他的意思看得清楚,心像刀絞一樣。
春信看出了公主的猶豫,再想到自己的罪責,說道:“外麵不安全,現在他們都以為奴婢是公主,奴婢出去說話最好,公主,你有什麽要說的,就在車裏告訴奴婢。”
說完,她從馬車中走出來,站在馬車的前室上。
春信這一身金冠斕裙的裝扮,任誰都不會懷疑她的身份。
鄭統領以為是公主指使她出來的,沒有說話。
仰頭看著掛在城樓上的,上官嶠看到出來的不是公主,有些如釋重負。
也好,公主不必背負他的,或者一城百姓的生死,好好活著。
這樣就很好。
李持月聽了春信的話,還有些怔怔。
這要她怎麽選,自己根本沒有想好,再給她一天,她也做不了抉擇。
“我想讓上官嶠活著……”
起初隻是小小的一聲,誰也沒有聽見,可是這個自私的念頭很快就占據了她的心底,她要上官嶠活著,陪著她!
可是春信根本沒打算傳話,她高聲說道:“禦史為萬民而死,是我大靖官員的表率,當流芳百世,這丹溪萬民,也會將禦史的這份恩德銘記於心。”
上官嶠笑了起來,“臣,死得其所。”
不!不!李持月幾乎要尖叫起來。
她要上官嶠活著,她不要上官嶠死!
“不是!”
李持月想要爬出去,改掉那道命令,春信轉身將要出來的人推了回去,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出聲。
春信!放手!
李持月努力要掰下她的手,瞪大眼睛裏滾滾都是淚水。
“公主,太晚了!已經太晚了!”春信也在哭。
沒有晚!讓她出去!
援軍已經到了,上官嶠不用送死,讓她出去!
城樓上
吳樹見那公主如此無情,手中拿到的籌碼根本沒半分價值,氣得一刀將繩索砍斷了。
李持月推開春信,爬出馬車的那一刻,就看見上官嶠被捆著手腳,直直墜下了城樓。
“不要——”她目次欲裂,喊聲撕破在半空。
同時響起的,鄭統領一聲令下,親衛和府兵一齊衝進了丹溪城,煙塵滾滾,再看不見上官嶠的身影。
—
李持月跌跌撞撞地找到上官嶠的時候,他一身的血,沾著一身土,幾乎認不出來了。
她不顧一切地抱起人:“上官嶠!你沒事,是不是?”
說著伸手要擦幹淨他的臉。
上官嶠眼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見她來了,嘴角輕輕牽起。
李持月見他睜眼,有些欣喜若狂,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可他卻輕聲說了一句:“幸好你來了,我差點沒能看你一眼。”才一句話,血就從嘴裏湧了出來。
她慌張道:“別說話,你會沒事的,知情,快去找大夫!”
沒用的,上官嶠知道,自己的內髒已經全部震碎了,現在能撐住看她一眼,已經是福分。
“對不起,看來我真的隻能走到這兒了。”
“上官嶠,別說話!”她吼了一聲,又慢慢低下頭,再也藏不住哭腔,“求你了,別說話。”
“我們已經成親了,你不要死,別丟下我好不好。”
上官嶠看她哭,眼角也劃下了眼淚,“三娘,娶到你,是我最開心的事。”
雖然隻有一日。
可是舍不得你,真舍不得你啊。
上官嶠就這麽看著她,貪婪地想要把她永遠記住,帶到下輩子去。
“上官嶠,夫君!你睜開眼睛!”
“別睡啊!”
李持月拍他的臉,“你睜開眼睛啊,不許睡!”
“我求求你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求了這麽多遍,上官嶠都不肯睜眼呢。
李持月伏在他的身上,無法抵抗那鋪天蓋地的痛苦,死死地揪住了上官嶠的衣裳。
春信看著公主逐漸崩潰,看著她劇烈顫抖的脊背,慢慢走下了馬車。
或許,她是該贖罪了。
解意知道這不是她的錯,上前拉住她想要安慰,卻被春信一把推開,接著她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劍。
知情去找大夫了,沒人能奪下春信手中的劍。
解意質問她:“春信,你在幹什麽,把劍放下!”
春信將劍舉起,橫在頸間。
“奴婢假傳聖諭,又誤害了上官嶠,罪責難逃,願以死謝罪。”
李持月緩緩起身,扭過頭來看她,“春信,本宮命令你,把劍放下。”
“奴婢,不想成為公主的心病。”
李持月想站起卻站不起來,伸手朝她而去,“我讓你住手!”
“公主,奴婢來世再見您吧。”
春信話畢,用劍果決地割斷了自己的咽喉。
看著春信倒下,鮮血慢慢湧成血泊。
李持月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有眼淚痛苦無助地滑落。
一日之間,她失去了親人和愛人。
李持月昏茫茫地去抱起春信的屍身,接連的巨大悲痛讓她說不出話來,隻是麻木地捂著春信的脖頸,卻阻止不了血不斷地湧出。
又回頭看睡著的上官嶠,她舍不得讓他孤零零的。
李持月靠過去枕在他肩上,如從前很多很多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