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藍色珊瑚礁

一覺醒來就收到林叔的消息, 說是要把kiki送過來。

kiki就是外公養的那隻白色博美犬。

林落煙看了眼**還熟睡的蘇淺,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給林叔回消息, 現在就下樓。

“為什麽突然把kiki送過來?”

林落煙趴在後座車窗, 伸手逗著車內的小狗。

林叔:“家裏照顧它的阿姨家裏有事回老家了, 不好臨時找人。kiki最喜歡大小姐,所以幹脆就送過來。沒能提前告知大小姐,是我的問題。”

他說這話時聲音平穩, 語速適中, 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理由也聽起來合情合理。林落煙沒有深究他的表情, 也沒有細想有什麽不對。

後來才想起來, 照顧kiki的阿姨,哪裏有家人, 又回哪門子老家。

“沒事兒。”林落煙把小狗從車後座抱下來, 撓著小狗下巴, 笑著,“反正我也喜歡它。”

林叔立馬開了後備箱, 把kiki的東西搬出來一些,準備抱進小區。

林落煙叫住他:“放這兒吧,林叔您去忙您的。”

林叔頓了下:“這些……大小姐打算自己搬嗎?”

搖了搖頭,林落煙看了眼時間, 這個點, 季淮頌應該差不多要到了。

小區門前的廣場街道寬闊, 她抬眼, 看到遠處駛來的那輛大G,揚唇道:“搬東西的人來了。”

林叔順勢看過去, 就見到一輛車牌號很囂張的大G停在麵前。

季淮頌降下車窗,先是看到林落煙,而後同一旁的林叔打了照麵。

之前在林老爺子的壽宴上見過。

林叔見是他,慈眉善目:“季小少爺。”

季淮頌微微頷首:“林叔好。”

和昨天不一樣,低沉的煙嗓明顯啞了幾度。

這回是真被她傳染了?

林落煙扣了扣車門:“下來吧。”

季淮頌:“不上車?”

林落煙搖頭:“先下來幫我搬東西。”

繼而扭頭對林叔說,“林叔您去忙吧,東西放這兒就好了,不用管我們。”

人小情侶在這兒卿卿我我,他的確不太好一直待在這兒。

林叔嗯了一聲,把手裏的箱子放在地上,又把後備箱裏剩下的其他東西全部拿了下來,便開車走了。

季淮頌下車後,看了眼地上的幾個箱子,又看了眼林落煙懷裏的狗:“你的快遞?”

林落煙捏著kiki的一隻前爪,舉起來,對著季淮頌輕輕晃了晃,眉眼微彎:“它的快遞。”

“你倒是挺會物盡其用。”

季淮頌說著,脫下外套,扔進車後座,準備搬東西。

林落煙不置可否,轉身抱著kiki走在前麵:“不是你說的嗎?要好好用你。”

儼然一副成人之美的樣子。

因為蘇淺在家,而且還在睡覺,林落煙不太方便讓他直接進家。東西擋在玄關處堆著,季淮頌一隻腳都沒踏進她家。

“我去給你倒水,你別進來。”林落煙對季淮頌說完,把kiki放下來,摸摸它的頭,“動靜不要太大哦寶貝。”

她怕把蘇淺吵醒了,拿杯子倒水的聲音都很小。

端著水杯過來,林落煙就看到kiki站在一個箱子上,衝季淮頌一個勁兒的搖尾巴,尾巴上的長毛要盤成花了。

季淮頌則是屈腿蹲著,一隻胳膊隨意地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揉著kiki的腦袋。

見林落煙把杯子遞過來,他停下,起身接水杯。

沒有感受到愛撫,kiki的尾巴搖得更厲害了,仰頭看著季淮頌,站在箱子上跺腳。

垂眼看著小狗,季淮頌伸手又摸了摸,輕笑一聲:“它挺喜歡我。”

“別自戀了,是個人kiki都喜歡。”林落煙說。

季淮頌哦了一聲:“跟你一樣,狗隨主人。”

林落煙疑惑:“嗯?”

她什麽時候是個人都喜歡了,完全相反好嗎?能被她喜歡簡直比鐵樹開花的概率還要小。

季淮頌喝了口水:“管誰都叫寶貝。”

“……”

猝不及防噎住,林落煙無言以對。

點她呢,說她剛剛把kiki叫寶貝。

這個詞兒,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人稱代詞,也可以是物品代詞,任何心愛的東西都可以叫寶貝,它甚至可以沒有實際含義。

然而季淮頌心裏那股惡劣勁兒升起來之後,就不打算放過她。

“怎麽沒聽你叫過我寶貝?嗯?”他微掀眼皮,盯著她,嘴角噙著笑,“叫一聲我聽聽。”

迎上他的視線,林落煙彎唇:“想聽啊?”

她拖著嗓音頓了兩秒,“下次。”

一句話就被她搪塞了,隨心所欲的人偏不聽話。

季淮頌也不在意,靠在門框慢條斯理地喝水。

“你喝快點。”林落煙把kiki抱下箱子,“外麵的風都吹進來了。”

季淮頌:“我不是給你擋著?”

林落煙笑說:“你以為你有門寬嗎?”

隨口說完這句話,她轉身朝臥室走去,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看了眼側躺在**依舊睡得很香的蘇淺,又默默把門關上。

回到廚房拿起手機,點開和她的聊天框,敲著等會兒要發的消息。

學校公寓不允許養小動物,雖然有人偷偷養貓,但是貓相對小很多,也很靈活,狗真的太難藏了。

再加上kiki的東西很多,需要一個足夠大的空間,綜合下來隻能放在家裏養,所以她給蘇淺發消息,說一下這件事,她不在家的時候,就要拜托蘇淺了。

-

在季淮頌的提醒下,吃完感冒藥出門,林落煙早已經饑腸轆轆了。而且他因為昨晚那個吻,也有點感冒的跡象,蹭了她的感冒藥。

“直接回學校吧。”林落煙低頭扣安全帶,“我想吃六食堂的雲吞麵。”

反正下午要陪他上課,不如幹脆回學校吃。

季淮頌偏頭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林落煙察覺到,抬眼,撞上他的視線。她平緩地眨了眨眼睛:“不行嗎?”

莫名的,季淮頌覺得他聽出了點兒可憐巴巴的語氣。就好像不讓她吃這頓雲吞麵,她就馬上哭給他看。

有點好笑,又有點可愛。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收回視線:“我現在感到可惜。”

林落煙:“可惜什麽?”

“沒有早點認識你。”

別人說這話,隻能是感慨命運沒有讓彼此相遇,給彼此一個認識的機會。他說這話,完全是因為當年對她沒心思,也缺乏任何主動性。他身邊不缺人,總有人趨之若鶩,甚至黏得很,他在這事兒上又是一個不主動不拒絕的人。

而林落煙雖然會主動,卻也從來不屑於那些低劣的手段。和其他人不同,她不是往誰身上貼,她是以獵物的姿態主動出場,引別人過來。

盡管他們從出生開始的成長,多多少少就聽過對方的名字,偶爾也會共同出現在個別大型的家族場合。隻不過那時候他們完全沒有交集,隔著遙遠的人海,像永不交融的兩個圓,哪怕有過幾次視線偶然地碰撞,也會無關痛癢地移開。

沒點燃,沒接近,也無事發生。

聽到他說這話,林落煙單手托腮,笑眼盈盈:“你這麽喜歡我嗎?”

語氣裏有明顯的不信,但故意逗弄更多。

季淮頌沒答她這話,低啞的煙嗓含混著笑意:“我挺想親眼看看,你穿著高定禮服,坐在路邊吃燒烤的樣子。”

說著,他“嘖”了一聲,語氣和表情一同惋惜,“可惜了。”

“……”

林落煙抿唇,有幾秒無語。

有什麽好可惜的,就這麽想看她的笑話嗎?

“不是想看你笑話。”

季淮頌瞄了她一眼,驀地出聲。

林落煙愣了下,眉間輕蹙:“你是不是輔修心理學了?”

她說著想起來,“理學院前幾天那個講座活動,你去了?”

“很難猜?”

季淮頌直視前方,“你寫臉上了。”

林落煙瞬間噤聲。

她是一個很能控製真實情緒的人,在高壓又變態的惡劣環境下,從小就懂得戴麵具生活。

今天沒有戴口罩,居然被他看出來,又或者說是,居然不小心暴露了真實的情緒。

不免在心裏感慨一番,失策啊失策。

到了慶大,季淮頌把車停在天鵝湖畔,牽著她繞過半個天鵝湖,踩上重重疊疊的長台階。

天鵝湖畔簡直是慶大情侶聖地之一,湖裏遊的是天鵝,岸邊走的是鴛鴦。

長台階兩邊的桂花樹已經凋謝了,樹幹周圍全是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桂花,空氣裏仿佛還殘留著餘香。

照舊挑了個靠窗的卡座沙發區,林落煙剛坐下,季淮頌就問她:“要什麽餡兒的?”

“鮮蝦魚籽的。”她今天因為想吃這個,還記得帶校園卡,說著就把自己的校園卡順手遞了出去。

季淮頌沒接,垂眼看她。

意識到他沒接,林落煙才抬眼看他,微微歪頭,眼神詢問他又想幹什麽。

“這麽多人,我拿你的卡去刷,別人怎麽想我?”

他一手撐著桌沿,語調散漫,沒幾分認真,玩笑意味更多,說著別人可能的想法,“‘季淮頌這是要入贅啊’。”

林落煙聞言輕笑道:“入贅委屈你了?”

她仰頭看著他,未施粉黛的眼眸天然雕琢,漂亮的上目線盛著一種渾然天生的惹人憐,一瞬間將自己放在看似低弱其實並不低弱的位置。

同很久之前,在林老爺子壽宴那個夜晚,她蹲太久腿麻了,跟他撒嬌時一樣。

也是這個眼神。

半晌,季淮頌抬手,揉了揉她的頭,沉聲道:“不委屈。”

掌心的溫度隻落在她頭頂幾秒,卻還是難以遏製的心頭輕顫。林落煙看著他走遠的身影,思緒不自覺地飄**起來。

方才她是真的生理性的心頭輕顫,她感覺到了。

知道他也沒有真心,但不得不承認,跟他待在一塊兒,她意外地感到放鬆。

她不想去深究,這份放鬆是因為從一開始就被他撞破了真實的自己,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人與人之間的磁場太奇妙了,她不希望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收心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