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莫吉托

灼熱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下來, 她被壓在椅子上,無路可退。

唇瓣上的觸感和胸腔裏被牽引的心跳聲一同襲來。

他沒打算輕易放過她,越吻越深。

林落煙鼻子不通氣, 呼吸又熱又重, 仿佛盤踞在漂泊海洋的浮木之上, 隨著洶湧的波濤浮沉。

在她難受得悶哼一聲時,季淮頌放開了她。

本來就感冒,這個吻就像是燎原的那把火, 她渾身潮熱。

手抵著他的肩, 林落煙小口小口地呼吸, 胸口起起伏伏:“我感冒還沒有好。”

“沒傳染給我你不是很遺憾嗎?這不正好。”季淮頌垂眼看著她。

路邊的霓虹昏暗, 越過車窗玻璃透進來一點光, 朦朦朧朧,落在她的臉上。她的雙頰透著緋色, 頭發亂了些, 今天沒化妝, 嘴巴被他親得更加紅潤飽滿。

要命。

更性感了。

視線在她的臉上緩慢地掃了一圈,又落在她的唇上, 季淮頌喉結滾動,低頭想再親一次。

林落煙這回反應飛快,反手捂住他的嘴,順便把自己的口罩拉了起來, 美眸微瞪, 警惕又警告。

季淮頌頓了下, **開一聲輕笑。

鼻尖掠過她手上護手霜的香味, 觸感也很柔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柔若無骨似的。

“親一下不行?”他語調散漫, 含混著笑意,在她的手心裏帶著震動。

林落煙埋怨道:“我鼻子不通氣,差點就憋死了。”

“這麽嚴重啊。”

聽到他這漫不經心又帶著點兒玩味的語氣,林落煙蹙著眉:“要不你來試試?”

季淮頌沒應,抬手,手指穿過口罩的掛繩,想給她摘下來。指尖剛碰到她的耳朵,她就往後瑟縮了一下。

“就這麽敏感。”他笑道,“碰都碰不得?”

“敏不敏感你不是試過嗎?”

本來就被他欺負得看起來很亂,披散的長發也亂糟糟的,這下看起來更像是一隻炸毛小貓了。

這麽一說就想起了之前在club被他逮到後欺負的事兒,季淮頌低頭悶笑兩聲,還是滑過她的耳朵,把口罩摘了下來。然後坐了回去,順手扣住她的手腕,手指穿插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

後半程林落煙沒有再說一個字。

直到被送回家,在她即將推開車門下車的前一秒,季淮頌才出聲:“我明天來接你。”

林落煙脫口而出:“我明天一天都沒課。”

季淮頌反應了一下,氣笑了:“拿我當司機啊?”

他單手搭著方向盤,側身看她,覺得好笑又無語,“我接你上學放學的?”

林落煙噎了下,對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話感到荒唐,聽起來的確像是把他當司機了。她清了清嗓子,理直氣壯:“我感冒了,腦子裏有霧,我現在的智商還不如三歲小孩兒。”

“是嗎?”季淮頌歪頭笑著,故意說道,“那過來親一下哥哥。”

“……”

換作平時,對他這種故意使壞的行為,她必然會反擊回去,但現在她感冒,腦子真的有點懵,除了無語,什麽都不剩下。

見她沉默不語,坐在副駕駛上一動不動,季淮頌收了逗她的心思,正想說晚安,便聽到林落煙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聲音。

“連生病的人的便宜你都占,你沒有心。”

林落煙攢眉蹙額,眸子裏波光瀲灩,最後的尾音還輕飄飄帶著顯而易見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聲淚俱下。

季淮頌見狀樂了。

盯著她看了半天,心裏滑過一股很奇妙的感覺。

太生動了,這樣的林落煙。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到底她表現出來的哪一種樣子,更接近真實的她。

“要不要過來看看?”他語氣隨意。

林落煙斂了方才的神色:“什麽?”

季淮頌:“我有沒有心。”

平直地看了他一會兒,林落煙幹脆利落地推開車門:“不了。”

她是腦子有霧,又不是腦子有病,才不會上他的當。

見她下車,季淮頌叫住她:“就直接走了?”

語氣多少帶了點難以置信和不悅。

林落煙剛跨出去一條腿,回頭看他:“不然呢?難道你還想要一個晚安吻?”

真沒想這事兒,但聽她這麽說了,季淮頌挑了下眉:“也不是不行。”

“做夢。”

季淮頌沒糾結這個:“不說晚安,也不跟我拜拜?”

“你談戀愛這麽有儀式感?”林落煙愕然幾秒,“你以前談戀愛都……啊,不,你沒有談過正兒八經的戀愛。”

反應過來,她喃喃道。

指尖輕輕敲著方向盤,季淮頌問:“你和你那些前男友分開的時候什麽也不說?”

林落煙:“說什麽?就直接走啊,頭也不回。”

聞言,季淮頌輕笑道:“到底是誰沒有心?”

怎麽又被他逮到了。

“那……”林落煙想了想,朝他勾了勾手指。

季淮頌解開安全帶,靠過去。

下一瞬,林落煙偏頭親了一下他的臉。

響起一聲清脆地親吻聲。

她動作飛快,親完就跑。

“晚安!”

車門關上,季淮頌回神,低頭輕笑一聲。

難得有幾分無奈。

他抬眼,越過半開的車窗看著快步朝小區裏麵走的林落煙,直到她消失在小區門口,他才驅車離開。

-

一進家門,林落煙就看到一道熒光。

下沉式客廳裏,蘇淺屈腿坐在沙發前的毛毯上,對麵的大屏正放著某部國外的經典電影,她旁邊放著一罐酒。

她換好拖鞋過去,蘇淺隨手拎起茶幾上的一罐沒開的酒給她。

林落煙朝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的漂亮美甲不適合開易拉罐。”

蘇淺順手幫她拉開拉環,再遞給她。

林落煙接下,順勢在她旁邊坐下:“怎麽了,一個人坐這兒喝酒看電影,趁我不在,大半夜搞emo啊?”

熒幕上的電影正好放到平緩的片段,屋子裏頓時安靜許多。

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蘇淺歎了一口氣:“我在想什麽時候跟我爸媽交代,我已經休學回國了這件事,我相冊裏庫存的照片已經不多了。”

說著,她更加悶悶不樂,“我以前為什麽會養成每周給他們發些亂七八糟照片的習慣啊。”

“你隻是休學,又不是直接退學了。”林落煙喝了一小口酒,借著熒光看了眼,白桃白蘭地味道的,還不錯,“你要是直接退學了,我也保不了你。”

沉默幾秒,蘇淺慢吞吞地開口:“那我要是說其實我已經退學了……”

“從我的魔仙堡滾出去。”

林落煙抬手指著門的方向,毫不猶豫。

蘇淺扶額,搖了搖頭:“一聲姐妹大過天,大難臨頭各自飛。”

放下酒,林落煙偏頭看她,眉間緊蹙:“你不會真的直接退學了吧?”

休學和退學可是兩個概念,一個回得去,一個回不去。更重要的是,一個可能會被叔叔阿姨噓寒問暖是不是在國外不開心,而另一個可能被叔叔阿姨從城南追到城北,追著打。

“開玩笑的,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蘇淺苦笑了下,“我活這麽大,唯一勇敢的事,就是當初毅然決絕地去國外學音樂吧。”

末了,她頓了兩秒,“不對,那是第二勇敢。”

話落,她仰頭喝了一口酒。

林落煙盯著她的側臉,思忖半晌,靠坐回去,狀似不經意的問:“你回來的事,屈煬是不是不知道啊?”

果然,蘇淺立馬有了不小的反應:“別告訴他。”

指尖敲了敲易拉罐,林落煙順勢問了出來:“你們當時到底發生什麽了?”

也不是什麽很久遠的事,就去年夏天而已,卻仿佛過了好幾年。

那個夏天之後,屈煬再也沒有跟她和齊霏提過蘇淺,蘇淺在大洋彼岸每次和她們打視頻聊天的時候也沒有問過屈煬。

就好像這兩個人的時空發生了什麽巨變,完全不存在對方的任何身影。

而且,蘇淺當時是不辭而別,就像這次回國,她也沒有預先告訴任何人。

在林落煙的印象裏,蘇淺離開的那個晚上,屈煬那隻有漱口水的酒量,硬是在酒吧爛醉了一場。

她和齊霏什麽也問不出來,得到的答案永遠隻有“算了”二字。

後來也就不問了。

“當時大家都覺得我和他在一起好像挺理所當然的。”蘇淺說,“有朋友說我們看起來很登對,是這個圈子裏為數不多覺得般配的,不管是家室還是樣貌。而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了。”

“可就是這樣,太熟了,所以很清楚哪裏不合適。”

她默然兩秒,“至少我清楚。”

林落煙靜靜聽著,抿了下唇:“那你們當時是為什麽在一起?”

她和季淮頌在一起,是因為興趣,也的確有一種旁人所謂的棋逢對手的好玩,而且彼此很合對方的胃口。

蘇淺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又仰頭喝了一口酒,說:“我和他流程走反了。”

“嗯?”

“我們是先睡了。”

話落,林落煙愣怔兩秒,反應了會兒。感冒導致她大腦略微遲鈍,僅僅是一句話,信息量仿佛大到需要最牛的處理器才能消化。

“你們……”她欲言又止,猛地想起來,“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

蘇淺:“嗯。”

“當時喝了點兒酒?”

“嗯。”

“……”林落煙抿唇,豁然開朗。

難怪,她說怎麽前一天聚餐吃飯還互相打鬧嫌棄的兩個人,第二天一早別扭得要死,她當時還以為是表白了,沒想到是……直接睡了。

蘇淺試圖解釋:“其實在那之前有那麽一點心動,不然也不可能滾到一張**去。”

林落煙點點頭:“這個我認可,屈煬純情得連高中跳操的時候都不好意思牽女孩的手。”

說出來了,蘇淺反而輕鬆很多,而且林落煙也從來不是會一直問到底的人,對待朋友,她很有分寸感,永遠都是點到為止。

電影裏的情節變成了熱鬧的街市,嘈雜的聲音充斥在偌大的客廳裏。

蘇淺輕輕吐出一口氣:“季淮頌送你回來的?”

林落煙嗯了一聲,偏了下手腕,輕輕跟她碰杯。

蘇淺:“你倆玩兒真的?”

“怎麽可能。”林落煙說,“你知道我喜歡好看的,他那張臉在整個慶嶺都數一數二吧。”

蘇淺點點頭:“也是。”

“你那個小姨還鬧嗎?”

以前就知道林落煙那個小姨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對她也很不好,掌控欲強得要死。而且她剛回國那會兒就多多少少聽說了點她的婚事,還在她外公的壽宴上大張旗鼓,搞得跟海選似的。

“最近沒有,季淮頌的身份太好用了。不過誰知道她下一步棋往哪兒走呢?”

林落煙放下酒,起身朝臥室走,“你先好好想想,怎麽跟你爸媽交代吧。”

蘇淺揚聲問她:“他們要是真把我掃地出門,你還管我嗎?”

“管。”林落煙拖著嗓音,攏了攏頭發,“我管你到老。” 收心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