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靈族
秋君藥話音剛落, 引鴛想也沒想,就毫不猶豫地接上了話:
“好。”
他握住了秋君藥的手, 堅定道:
“我隨陛下一同前去。”
秋君藥看了他一眼, 隨即笑了笑,指腹落在引鴛柔軟的臉頰上,輕輕碰了碰:
“不害怕啊。”
他說:“可能會很危險哦。”
“陛下都不怕危險, 臣妾為何要怕。”引鴛有些不明所以,湊過去用臉蛋蹭了蹭秋君藥的掌心, 隨即雙臂攀上秋君藥的脖頸,貼著秋君藥的胸膛,低聲道:
“臣妾說過.......陛下在哪, 臣妾就在哪。”
秋君藥低下頭,在他眉心上親了一下,隨即打橫把引鴛抱起來, 引得未有防備的引鴛重心一晃, 差點驚呼一聲:
“走吧。”
秋君藥穩穩地抱著他,往門口走去:
“不管是豺狼還是虎豹,總要去見一見,心中才有數。”
秋君藥不是怕事的人,相反, 他膽子還很大。
不管是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朝代,還是幾度曆經危險,在短暫的失措過後,秋君藥都展現出了不符合他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冷靜和果斷決策。
他懂得既來之則安之,也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從學著習慣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秋君藥都沒有怕的時候。
靈族雖然已經歸順大端幾十餘年, 但由於他們大多數人都自詡能道破天機,所以向來不願意與大端人為伍,依舊喜歡成群結隊,聚集生活在一處,每年還會選出族長,在這個情況下,沒有朝廷的勢力去介入看管是萬萬不行的。
秋君藥先是留下了六個影衛和若幹侍衛來保護秋景秀和秋景明的安全,隨即又拿了半塊兵符交給秋景明,告訴他若他亥時之後沒有回來,就帶著這塊兵符去找州縣的長官,帶兵到靈族人的聚集地來找他。
如果找不到,到時候他會放出煙火彈示意方位。
秋景明不知道秋君藥想幹什麽,但還是聽話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弟弟。
秋君藥點點頭,隨即帶著剩餘七個影衛,和引鴛喬裝打扮一番後,便悄悄離開了避暑山莊。
因為還不到亥時,所以街上的集市和夜市都還很熱鬧,往來的燈籠高高掛起,如夜明珠般展開溫暖璀璨的光彩,熙熙攘攘的叫賣聲混合著食物和脂粉的香氣從街頭飄到街尾,將夜晚點綴的愈發豐富多彩。
秋君藥拉著引鴛,率先來到白天那家賣給秋景秀糖糕的鋪子上,卻意外地發現那家鋪子已經打烊了。
“.......這麽早就收攤了?”
秋君藥愣了一下,沒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竟然連唯一能接觸到靈族的線索都斷在開頭:
“這夜市才剛開啟沒半個時辰,怎的就打烊了?”
引鴛顯然也沒有想到,兀自站在原地茫然了一會兒,隨即遲疑道:
“可能是......家裏遇到什麽事了?”
“這........”秋君藥有些焦躁,沒有靈族人帶路,他們怎麽可能知道靈族人今天會在哪裏聚集?
兩人正發愁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輕緩的女聲:
“公子是在找紅娘嗎?”
秋君藥一愣,循聲望去,看見一個容貌端正,笑意淡淡的女人正看著他:
“她今晚不出攤,恐怕您得其他時候再來了。”
秋君藥見她穿的樸素但姿容氣度卻很溫和,讓人心生親近,於是忍不住問道:
“你好,請問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這.......”女人被問的遲疑了一下,語氣逐漸帶上了些許警惕:“您找她有什麽事?”
因為靈族人屬於戰敗後才不得不歸順大端的,所以即使過了這麽多年,靈族人在大端的地位還是有些低,小部分人雖說比奴隸好些,但也差不太多。加上靈族人大多貌美靈動,所以經常會無故被人欺侮,在這條街上做生意又少不得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因此女人看多了靈族人被調戲的事件,一時間不由得對秋君藥起了些許警惕,生怕麵前這個長相俊秀溫雅的小公子人麵獸心,會對好姐妹紅娘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
秋君藥最懂看人心,見女人的態度不複往常那般溫和,轉頭又見隔壁攤的攤主朝他投來若有若無的打量的視線,腦子一轉,就想明白了。
於是,他想了想,便笑道:
“夫人不必多慮。”
秋君藥攬過穿著女裝的引鴛的肩膀,道:
“今日我兒來這個攤上買過糖糕,我夫人順帶嚐了一下,覺得這口味甚是稀奇合胃口,心心念念不已,連晚飯也不曾多用。我觀他如此,不忍他惦念至此,於是便找到這家糖糕鋪子,想要買一些給夫人解饞。”
引鴛聞言,配合地點了點頭:“夫君說的正是。”
“........”
人總是容易對長的好看的人心生好感,女人見引鴛生的如此美貌,又聞秋君藥對夫人如此寵愛,忍不住愣了一下,隨即緩緩放下了心,複又笑道:“原來如此。”
她說:“公子有心了。不過紅娘今晚是不會來了,公子還是明日再來吧。”
秋君藥聞言可惜道:“怕是她晚上有事,所以才不得見了。”
“公子猜得沒錯。”女人並沒有意識到秋君藥是在套他的話,仍然無知無覺道:
“今日靈族人要推選族長,她雖然已經嫁給大端人,但仍舊要回去參加的。”
“哦?”秋君藥故作茫然:“推選族長?”
“是啊。”女人隻當秋君藥不是青州人,對此處知之甚少,於是點頭耐心解釋道:
“我聽紅娘說,新來的族長是他們族內最高貴的聖女一脈的後代。靈族戰敗後四散凋零,也就是這幾年才勉強在青州聚齊,聖女一脈的後人也好多年沒有出現了,她此次回去,是想去一觀新聖女模樣的。”
“聖........女?”秋君藥遲疑:“這個新族長是女子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女子搖頭:“不過靈族向來是女尊男卑,曆任族長十有八九是女子。”
“原來如此。”秋君藥摸了摸下巴,這回終於知道靈族人難以融入大端的真實原因了。
靈國女尊男卑,大端則男尊女卑,這樣的文化和性別地位差距,造成了靈族人雖然歸順大端,始終遊曆於大端人之外,還是傾向於族內通婚。
隻有少數真的贏得了大端人尊重的靈族女子或者男子才會選擇嫁給心上人,而也正是因為丈夫或者妻子發自內心的尊重和平等,才會讓靈族人寧願舍棄自己原有的身份,義無反顧地嫁給外族人。
思及此,秋君藥又從女子處問了一些紅娘透露的信息,隨即留下幾錠足夠女子一家人生活半年的金子,買走了那位名叫絹娘的女子攤位上的翡翠耳環。
秋君藥把耳環掛在引鴛的耳朵上,一邊走路,一邊神神在在地看了引鴛好幾眼。
“夫君總是看我做什麽。”因為在外麵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引鴛在外就喊秋君藥夫君,摸著耳邊問:“這個耳環不好看嗎?”
“好看。”秋君藥說:“你真的好漂亮。”
“........”引鴛臉紅:“夫君你又犯渾了。”
“我沒有。”秋君藥說:“你看你出來之後,這個街上大半部分都在看你,好些人眼珠子都要掉在你身上了。”
引鴛還真沒注意,他所有的心神都掛在秋君藥的一舉一動上麵,哪裏還有精力去注意旁人:
“旁人和我有什麽關係啊?”
他茫然道:“我隻關心我夫君,旁人的眼光,於我何幹?”
“........”秋君藥聞言一樂,伸臂攬住引鴛的肩膀,低聲笑道:
“夫人,我的好夫人。”
他搖頭:“你這嘴可真夠甜的。”
引鴛不懂秋君藥在笑什麽,他順勢倚在秋君藥的懷裏,被帶著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問:
“夫君,我們現在去哪裏啊?”
“剛才那絹娘說了,靈族人今晚會在城外的瀘西河外聚集,推選族長。”
秋君藥說:“現在去瀘西河。”
“哦。”引鴛道:“夫君,那絹娘的話你怎麽都聽的這麽清楚啊。”
秋君藥還沒聽懂小醋壇子又翻了,“那當然啊,我可是.......”
忽然,秋君藥一頓,鼻子動了動,裝作茫然道:
“哪裏來的醋味啊?”
引鴛錘他一下,隨即又被秋君藥嘻嘻笑著抱住,又親又揉,把人弄得渾身酥軟了,才作罷。
瀘西河離內城有些遠,秋君藥走到一半又雇了一輛馬車,兩人坐到瀘西河邊上,才堪堪停下來。
秋君藥付了馬車費,隨即將引鴛扶下馬車。
這瀘西河說是河,其實就是一條淺溪,隔著清淩淩的溪水,秋君藥和引鴛能看到不少頭發五顏六色的靈族人正齊刷刷地穿著白衣,頭戴長長的白紗,仰頭看著麵前被擺起的高台,虔誠地雙手交叉捂在胸口,垂頭似乎是在念念有詞,說著什麽。
靈國之前的國家圖騰是月桂花,象征著靈族人與世獨立,清冷高潔。
靈族人此刻無論男女老少都戴著月桂銀簪,挽起發絲,虔誠地祈禱過後,隨即仰起頭,似乎是在凝望著高台上的幾個人。
幾個穿著同樣穿著銀色白衣的女人旋身跳起舞來,圍著一個巨大的火盆轉來轉去,在月色下清靈鬼魅的好似妖仙,動作柔韌古怪,似乎是在遵循什麽上古的召喚,一動一靜都極有節奏,再配上那淺藍淺綠的頭發,有種詭異的美感。
秋君藥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冷不丁道:
“這一幕,似曾相識啊。”
引鴛聞言回過頭,小聲道:“陛下之前見過靈族人?”
“見過差不多的。”
秋君藥說:
“小時候,陪表妹看過巴拉啦小魔仙。”
引鴛:“........”
他遲疑著挑出了幾個隱約可理解的字句:“.......魔,仙?”
“對。”秋君藥指了指遠處那些靈族人花花綠綠的頭發,道:“巴拉啦小魔仙·古代版。”
引鴛:“......”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扯間,忽然聽到遠處的火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把沒有設防的引鴛嚇了一大跳,猛地紮進了秋君藥的懷裏。
秋君藥反手抱住引鴛,捂住他的耳朵,順勢收了話頭,蹙著眉看向不遠處。
此時,那詭異的舞蹈早已結束,高台中間擺放的火盆忽然爆出衝天的烈焰,幾乎要將周圍的空氣燃燒殆盡。
在那衝天的火光裏,有人竟然徐徐從中走出,火焰自他腳下淌過卻像溫順的水一樣,朝四周褪去,不染他衣角分毫。
楚瑜飛身穿過高高的火焰,完好無損的落地,他身上穿著白衣,頭戴著月桂花的銀冠,眉眼冷厲,居高臨下地俯視台下的眾人。
眾人齊齊跪下,口中高喊“聖女”,那虔誠的模樣,比跪皇帝還要更恭敬。
也許在他們心底,如今大端的天子的尊貴程度還不如他們的聖女。
引鴛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些不開心。他忍不住上前幾步,正想過去斥責一番,卻忽然看見在齊刷刷跪著的靈族人中間,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雖穿著白衣,但很明顯不是靈族人的服侍,而隻是普通的白衣,也未戴白紗,藏在角落裏無人在意,隻是當所有人都跪著的時候,他挺拔的身影便顯露了出來。
秋君藥眯著眼睛看過去,憑著對方脖頸上的玉瓔珞項圈,他很容易就能認出,那正是他之前在春獵期間賞賜給秋景和的項圈,而那個站在台下沒有跪的人,正是秋景和!
秋君藥心中頓時一驚。
他想喊秋景和的名字,卻看見秋景和正直直地站在人群裏,仰頭和楚瑜對視。
楚瑜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低頭看他,皺眉:
“你為何不跪我?”
秋景和沒說話,隻是這麽看著他。
周圍有些靈族人看他對楚瑜不敬,又注意到了他與眾不同的黑色頭發,忍不住上前來,用力按住秋景和的肩膀,壓著他往下跪。
但是秋景和的腿像鋼筋似的寧折不彎,他身為皇子,骨子裏自有皇室的清高和驕傲,跪天跪地跪父母,卻絕對不可能跪一個亡國的聖女。
楚瑜眉頭皺的愈發深刻。
他走到秋景和麵前,和他對視,緊接著慢慢道:
“你是誰?”
他說:“你不是靈族人.......你是大端皇子?”
楚瑜話音剛落,周圍靈族人看秋景和的眼神瞬間變的森冷,已經從警惕變成了敵視。
沒有哪個亡國的人會對曾經進犯過自己國土的人的後代有好臉色,何況這個不知死活的皇子竟然還敢孤身一人獨闖靈族的聚集地。
秋景和本來武功就一般,一身文氣,哪裏抵得過靈族人,當下就被人毫不客氣地一拍後背,踉蹌著向前倒去。
更要命的是,秋景和身體素質也普普通通,被這用盡死力地一拍,登時吐了血,然後雙腿一軟,接著就被人死死按倒跪在楚瑜麵前。
“聖女,這個大端人竟然敢私闖我們靈族的地盤,按照族規,應該扔到蠱蟲堆裏,被毒蟲咬成毒人!”
一個靈族人顯然對大端人有著極其強烈的仇恨,竟然想到了如此歹毒的法子。
關鍵是,此言一出,周圍竟然還有不少人跟著附和,顯然是對這個方法十分認同。
他們的家國雖然覆滅了,但亡國的仇恨始終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們,平日裏他們因為容貌過盛,也沒少遭到大端人欺侮淩虐,心中更是埋下了憤恨的種子。
自古以來,亡國的人大部分都會被當朝的皇室當做戰利品送給親王貴族,地位和隨意買賣打發的奴隸無異,被肆意踐踏□□的他們早就對大端人懷恨在心,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落單大端人,還是皇族,更是不分三七二十一,就想至秋景和於死地。
秋景和看著這些人,卻毫不畏懼,冷冷一笑,那笑容輕蔑譏諷,好像在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掌管天下權的人是他的父皇秋君藥,哪裏輪的到他們那些亡國奴來審判他的死活。
這樣的笑容更是如同火上澆油,楚瑜甚至來不及阻攔,幾個長老就發號了施令,直接把秋景和推進了那火盆裏,叫囂著要讓秋景和求饒,才放過他。
那火盆其實隻有外部邊緣抹了油燃了火,但內部則密密麻麻供奉了靈族的毒蟲,秋景和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倒進了蟲子堆裏,不到一秒,有個長相和蜈蚣馬陸無異的數角長蟲爬上了他的腳,看上去猙獰又惡心,一條接著一條,長短不一的毒蟲各自揮舞著毒鉗和長尾,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秋景和被那蟲山蟲海登時嚇了一大跳,那蟲子生的惡心,在火光中仍有無數瑩綠色的眼睛亮起,但他嗓子失聲了,即使是極度驚恐也說不出一句話,加上火聲嗶啵,他的氣音更是被吞噬殆盡,一個字也透不出來,哪有機會求饒。
秋君藥隔的遠,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也不知道火盆裏有毒蟲,隻知道秋景和被推進火盆裏,嚇了一跳,也不顧身份暴露的危險,大喊了一聲“十一!”
不到半秒,一個高挑漆黑的聲音就從密林之中竄出。
始終忠誠於帝王的影衛十一幾乎是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沉著臉足尖輕點,踩著人頭飛身上高台,一腳就直接將那沉重的火盆踢倒。
“砰——”
火盆滾動,火舌舔過地麵,燒的愈發旺盛,烈火衝天,木頭搭起的高台迅速燃燒起來,蔓延的哪裏都是焦味,剛才還井然有序的族長接任儀式頓時被攪的大亂,所有人抱頭鼠竄,生怕被火燎著衣角。
此時的秋君藥擔心兒子心切,隻恨自己不會武功,決心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練武。
但當下的情形容不得他猶豫,他趕緊又喚來影衛十二,讓他用輕功將自己帶到河對岸,隨即在火光中衝向高台,在角落裏找到了半昏迷的秋景和。
秋景和也不知道是被哪個蟲類的蟲咬了,反正人已經迷糊了,脖子上、手上還有幾個明顯的血洞,顯然是被咬出來的。
秋君藥愣了一下,趕緊把他抱出來,在他抱著秋景和走下高台的一瞬間,高台瞬間倒塌,轟隆隆的亂成一堆,七零八落的木塊倒下,疊成了沒有規則的形狀。
“和兒,和兒你沒事吧?!”
秋君藥把秋景和放到地上,指尖抵在秋景和的脖頸,去探他的脈搏,生怕秋景和一個不小心,又死了。
好在秋君藥趕到的及時,秋景和被蠱蟲咬了,但還沒死。
秋景和迷迷糊糊地仰起頭,見是父皇來了,又安心地眯起眼睛,像是想睡覺。
“別睡,忍住。”秋君藥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即順手抓了一個頭發淺藍色、剛剛圍著火盆跳舞的女人,初步判斷她應該是屬於靈族的長老:
“蠱蟲的解藥呢?!”
秋君藥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解藥在哪裏?!”
“你是誰?!”那被抓到的女人直直地看著秋君藥,驚疑不定道:
“你身上有帝王氣,比剛剛丟進去的小毛孩還要濃鬱,你也是皇子嗎?!”
“少廢話。”秋君藥平時脾氣一般很好,不輕易發火,這回看著兒子氣息奄奄,都快狂躁了:
“先把解藥給我!”
“解藥不能給!”
此時,一個長相更年老、發色更淺的女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凝眉道:
“他和那個少年身上都有龍息,是那個滅了靈國的狗皇帝的後人,一定是當朝的皇子,不能放過!”
靈族中很多人都以複國為己任,更是無比仇恨大端皇室,如今聽聞眼前幾人是皇室,欣喜若狂,從剛才的慌亂變成了團結一致的同仇敵愾,堅決不肯交出解藥。
“靈國覆滅,各國一統,強兼並弱,乃是曆史大勢所趨。”秋君藥雖然能理解靈族後人對大端的仇恨,但對他們的做法並不認同:
“何況當今新帝登基之後,不也下令善待靈族人,商賈、朝堂,什麽時候不允許靈族人進入了?你們中間有不少石拓羅,如無與大端人通婚,按照原本的社會地位,應該勞作至死,又如何能從事它業?”
說完,秋君藥又看了楚瑜一眼,道:“新帝甚至還允許你們靈族人坐上國師的位置,你們中間難道就沒有後人在朝堂任職,難道就沒有人嫁或娶了大端人,生下大端人的後代,在大端安居樂業嗎?”
秋君藥一字一句,如同重錘,落在了每一個靈族人的身上:
“若事到如今,你們還是這麽恨大端人,為何又要生下大端人的後代,又為什麽對自己的後代下不了手,卻要迫害別人的孩子?”
夜風蕭瑟,令剛才還群情激奮的靈族人陡然清醒了片刻。
是的,五十多年過去了,就算當初再恨,就算當初靈族人再怎麽在心底發誓和大端人勢如水火,勢要報這亡國之仇,但也改變不了他們與大端人同化的事實,他們中間甚至年少的身上還留著大端人的血,早就不是純然的靈族人了。
秋君藥見此,視線又在靈族人中間來回搜尋著,終於在裏麵發現了糖糕攤主紅娘,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你們總說你們被大端人羞辱,但難道就沒有哪個大端人曾經給過你們善意,難道就沒有哪個大端人在你們被欺淩的時候,站出來護著你們嗎?”
人群裏的紅娘聽到這句話,驟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姐妹絹娘。
沒錯,絹娘也是大端人,但是她心地良善,在自己被人調戲的時候,絹娘依舊會站出來幫她解圍,護著她不讓她被人欺侮。
不是所有人的大端人都是壞人,她們也曾給予族人善意,也曾給流離失所的靈族人一寸棲身之地。
不僅絹娘,周圍已經有不少靈族人也想起了自己流落青州時被大端人照顧的畫麵,很多人已經被秋君藥三言兩語說的動搖了,麵帶遲疑。
大長老見此麵色一變,蒼老帶著周圍的手微微舉起,帶著憤怒道:
“你到底是誰!”
她渾濁的眼珠微微轉動,像是不可置信般,心中已然冒出了一個讓她心髒一跳的猜測:
“你,你不是皇子,你是,你是........”
話音未落,天邊忽然傳來驚雷一道,刹那間劈中了高台上的一角,直接將那熄火的木頭批重新劈出萬道火光,照亮了秋君藥挺拔的背影和冷凝的麵容。
所有靈族人都知道這是上天的暗示,他們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漆黑的瞳仁裏映出一條巨大的隱形的龍,在火光中衝天而起,在天邊蜿蜒盤旋幾圈,隨即俯衝下來,咆哮著直接穿過秋君藥的身體,令秋君藥的周身瞬間飄起了淡淡的金光,尊貴的無比,令人不敢直視。
龍首表情猙獰,幾乎要撞進每一個靈族人的心裏,讓他們心髒突突跳動起來,滿臉驚恐:
“你,你不是什麽皇子,你是當今大端的皇帝,是整個大端的主君!是那個狗皇帝的小兒子!”
秋君藥不是靈族人,看不透天機,也不知道他們在害怕什麽,更不知道他們怎麽看出自己的身份的,隻站在原地,麵色難測。
片刻後,他負手站在長老麵前,隻一字一句道:
“我再說一遍,解藥呢?”
他說:“若我兒景和今日折在此處,你們應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吧?”
大長老被他威脅,惱怒的上氣不接下氣,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你!”
“我數到三。”秋君藥懶得理他,伸出手指,平靜道:“三聲之後,若你們不交出解藥,我雖不會殺你們,但一定會將刨了你們先祖的祖墳,再鞭屍數十下。”
看著靈族人頓時驚慌失措的麵孔,秋君藥說:“你們大可以試一試,看看到底是你們靈族人骨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