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疼........好疼.......”
雖然秋景月和秋景和沒有秋景秀那樣討秀君藥歡心, 但在秋君藥心裏,他們倆畢竟還是未成年的孩子, 也同樣是他的崽。
秋君藥穿好衣服, 疾步走下床,想讓來福引著自己前往國師殿具體看看兩個孩子們到底出了什麽事,片刻後又不知道想到什麽, 折返腳步走到引鴛身邊,捧起對方的臉蛋, 在額頭上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吻。
“別擔心。”
他對引鴛說:“孩子們一定都會好好的。”
“嗯。”引鴛閉著眼,感受著落在額頭上的溫熱,未挽起的青絲披散在**, 襯的他整個人愈發溫順和婉:
“你去吧,臣妾會照顧好景秀的。”
景秀聽到母後在叫自己的名字,點點頭, 抱緊引鴛的手臂, 聲音糯糯的,帶著可愛的稚氣:
“兒臣不給父皇添亂,兒臣和母後一起在這裏等父皇回來。”
“好孩子。”
秋君藥笑著摸了摸秋景秀的頭發,秋景秀仰起頭,像是個小動物似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安頓完妻和子, 秋君藥這才穿好衣服,讓太監點起琉璃燈,一路往國師殿而去。
這一路上,天氣似乎很不尋常,天幕透著不正常的黑, 雨簾如同天被砍破了一塊嘩啦啦的傾天而流,按道理來說, 明明春末不該有這麽大又寒冷的雨。
秋君藥隱隱覺得此刻的氣氛有點古怪,連陣陣的陰風也起的極其不尋常。但他又來不及思考,因為此事的雨還是下的很大,臨近半夜又兼有狂風,濕冷的空氣順著腳底往皮膚裏鑽,如同吸血的水蛭一般緊緊吸附在神經之上,用力汲取著身上所有的熱意不到一會兒,匆匆出門隻披了一件披風的秋君藥隻覺下半身都冷的沒有知覺了,皮膚僵麻一片,還帶著隱隱的刺痛。
他身體本來就不好,即使是有在風雨中走了一會兒已經有點受不住,隻能停下來,原地活動了一下,直到身體微微發熱,才繼續往前走。
等到秋君藥走到國師殿的時候他渾身基本已經半濕不幹,眼睫上還沾著散落的雨滴,幾乎要看不清前路。
國師殿外原本跪著的秋景月和秋景和此刻已經倒了一個。
秋景月不過十四,身體素質要比哥哥更差一些,淋了幾乎兩個時辰的雨,他很快就發起了燒。一開始,被凍的渾身發抖的他用力抱緊雙臂,似乎是想要借此取暖,但很顯然無濟於事。
很快,高燒帶起的暈厥讓他再也支撐不住,他隻覺自己又冷又熱,難受的頭昏腦漲,渾身也跟著痛起來,最後直接昏倒在地,幾乎有些生死不知。
而秋景和顯然也自顧不暇,他雖然人還跪著,但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跪著的姿態也不複之前那般板正,有些左搖右晃的,很快也會支撐不下去,如同秋景月一般昏倒。
秋君藥有心罰他們,但是也不想再看見他們出什麽意外,畢竟在這個時代,一場風寒也有可能害死人,萬一高燒讓原本的風寒轉成了肺炎,那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不一定能救活他們。
想到這個,秋君藥忽然抬頭,忽然覺得自從自己穿越到這本書裏時,就發現這個架空的時代有些奇怪。因為這個世界會出現很多他從沒聽說過的什麽接骨木花毒,甚至被狼咬了也不會有狂犬病,支撐著整個世界運行的,似乎是一股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力量一樣的,不同尋常的能量。
但此刻的秋君藥來不及想太多,趕緊讓幾個太監去把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扶起來,背回披香殿去,但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出口,國師殿的大門就開了。
秋君藥見此,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抬起了手,示意身後的太監不要動作。
而不遠處的國師沒有察覺到夜幕中的秋君藥等人,他麵色森冷,看著殿前一個暈倒一個昏沉的人,站著看了許久,片刻後,才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
道童跟在他後麵,用力墊高腳給他打傘,而國師則走到秋景和身邊,半蹲下,正想啟唇說些什麽,但此刻的秋景和再也支撐不住,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楚瑜:“........”
他臉色更加不愉,表情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片刻後,他才讓小道童把秋景和扶到自己背上,然後艱難又吃力地背著秋景和走回國師殿,中間還有幾次差點滑倒,看的秋君藥心都要懸起來了。
在楚瑜把秋景和帶走之後,秋君藥以為楚瑜會把秋景月也帶走。
他本想離開,又留了一個心眼,留下來觀察了片刻,發現楚瑜在將秋景和帶進國師殿內之後,就關上了門,再也沒有出來。
秋君藥:“.........”
看著躺在地上人嫌狗憎、孤苦伶仃還在昏迷的四皇子秋景月,秋君藥默默地歎了一口氣。
“來福。”
他的語氣裏帶著歎息:“讓太監們把景月抬到蘭竹殿去吧,和老大做個伴,然後叫幾個太醫去瞧瞧。”
他想了想,道:“對了,吩咐太醫給他的藥裏多加點黃連,良藥苦口。”
來福:“.......”
他心想什麽良藥苦口,陛下您就是單純的想讓四殿下吃點苦頭,好長教訓吧。
來福心裏這麽想,但到底沒有說出口,而是動作麻利地讓人將秋景月送到了蘭竹殿,隨即又服侍秋君藥回到披香殿中。
見隻有秋景月一個人回來,引鴛有些好奇:
“陛下。”
他問:“景和呢。”
“他啊,”秋君藥已經擦幹了頭發,換了一身舒適溫暖的衣服,半躺在**看著熟睡中還在磨牙的秋景秀,抬頭笑道:
“他有貴人幫著呢。”
而在秋君藥口中有貴人相幫的秋景和此時正躺在國師殿的**,被楚瑜扶著,一口一口地喂著藥。
他身體還有餘毒未清,又受此風寒,已經有些昏沉,喝下藥後不知為何又吐出一口黑血,趴在床頭微微喘息著,睜眼看著已經出現好幾個重影的楚瑜:
“你......”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感覺五髒六腑都要燒起來了,但身上卻奇冷無比:
“你給我喝了什麽?”
“毒藥,會毒死你的那種。”
楚瑜啪的一下把空的藥碗放到托盤上,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額頭青筋繃起但仍舊不坑露怯的秋景和,
“死了正好,我還懶得救你。”
“哈。”秋景和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他搖了搖頭,直到感受到毒藥被激發時那瞬間幾乎能刺穿骨髓的疼痛,整個人都疼的咬緊後槽牙。
他是最能忍疼的,但此回的疼痛不同於以往,像是有人用斧頭一下又一下砍著他渾身的骨頭和大腦,一陣一陣的鈍痛讓他最後終於受不了,隻恨不得用頭撞牆把自己撞暈過去,好免受毒發的折磨。
楚瑜見他有撞牆的意圖,嚇了一跳,趕緊拉住秋景和,把他用力朝自己的方向拽過來,用力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自殘。
但秋景和此時有些神誌不清了,隻想消除著無邊的鈍痛,被楚瑜按住還想再掙紮,一心隻想撞上什麽來緩解大腦的疼,楚瑜沒有辦法,隻能一把抱住他,抱的死死的,不讓他亂動:
“沒事沒事........”
即使身上的秋景和用力地掙紮,力氣大的幾乎能把楚瑜掀翻出去,但楚瑜還是死死地抱著秋景和,防止他自殘,一遍一遍重複道:
“沒事沒事,很快就好了。”
他輕輕將他壓到在**的拍著秋景和的後背,感受著身上人的顫抖,不確定秋景和究竟還有沒有理智,隻能試探著解釋,希望秋景和能聽得懂:
“秋景月為了不讓你出去春獵受傷,所以給你吃了香鬼草藥和昆山水混合研磨成的粉,雖然症狀看似像中毒了,但原本隻會致人眩暈,不會致人死亡。”
“但你現在淋雨受了寒,服下的昆山水的陰寒性被激發,我隻能用強藥把它壓下去,不然昆山水頃刻就會將你的五髒六腑凍成冰塊,最後碎裂,讓你的身體變成一塊空殼。”
“解毒的過程會非常非常難受,但你隻能忍著,要是把自己撞暈過去了,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聽著楚瑜聞言的解釋,秋景和趴在他身上,逐漸停止了撞擊的動作。
但他的身體還在發抖,額頭虛汗一片,隻用殘存的氣音小聲呢喃道:“疼........好疼.......”
他說:“父皇.......母妃........孩兒好冷........”
“........什麽?”
楚瑜沒聽清秋景和在說些什麽,隻能感受到秋景和抵在他耳垂上開合的唇,帶起淡淡的麻癢。
他還兀自在疑惑,但不到幾秒鍾,楚瑜就瞬間知道秋景和在說些什麽了。
因為秋景和已經活生生疼暈過去了。
他整個人力氣一鬆,抱著楚瑜的指尖也緩緩鬆開。
楚瑜愣了幾秒,忙把秋景和整個人扶起來查看情況,沒想到此刻秋景和的臉上已經迅速覆上了淡淡的白霜,唇色也變成了紫色。
他的眼睫毛在他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就迅速掛上了細細的冰塊,隨即秋景和整個人像是逐漸在結成一個冰雕,連呼吸都停了。
楚瑜沒想到秋景和竟然疼暈了,臉色頓時變的鐵青無比。
他想也沒想,就直接脫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後用力抱緊秋景和,忍著肌膚相貼時的冰涼,直到自己的體溫足以把秋景和身上的冰融化掉,才艱難地背起秋景和,吃力地把他背進密室中。
而進入密室的秋景和已經沒有呼吸了,所有的生命體征也已經消失,閉著眼睛,和死人一般。
楚瑜將他平放到密室的**,然後掐了一個訣,密室牆上掛著的所有法器和古籍頓時雖訣而動,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最後一個血紅色宛如鈴鐺的玉器和一本書緩緩牆上和書架上飛了下來,緩緩落在楚瑜的手上。
古籍無風自動,好似有人指引一般,迅速翻到某一頁,楚瑜一邊看著書籍上的口訣,一邊喃喃道: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話音剛落,懸浮在秋景和頭頂的血色玉鈴鐺猛地一抖,發出詭異的鈴聲,淡淡的金色光線如同金粉一般緩緩落在秋景和的身上。
念完口訣之後,楚瑜再打開陰陽眼看了一眼,但卻失望地發現口訣並沒有起效,秋景和的三魂已經離體散開,難以再聚攏。
楚瑜癱坐在地上,看著雙眼緊閉的秋景和,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他隻是國師,所能做的也隻是師父所教他的一些鎮魂之術,並沒有辦法救活一個死人。
在他師父留下來的推算裏,秋景和確實是死的早——
但沒有這麽早。
按照老國師的掐算,他是秋君藥四個兒子中第二個去世的,因為心力交瘁,慧極必傷,所以早亡。
楚瑜早就知道秋景和會死,他也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但他也早就發現,大概從半年前開始,所觀測到的帝星的軌跡悄然就發生了改變,圍繞著帝星的四顆星子也隨時明暗錯落,不再複原本此消彼長的規律,起落毫無規律,導致楚瑜推算的難度指數性的上升,到最後連楚瑜都快猜不透整個本該逐漸走向沒落和滅亡的大端王朝為何會逐步恢複原本的氣數。
為了讓一切撥回到原始的軌道,他不得不出手介入,試圖把師父留下的推算都推成真的,但他沒想到他暗中的推動竟然使秋景月給秋景和下了毒,更沒有想到秋景月會被發現,還連累秋景和因中奇毒又淋雨身死。
楚瑜看著地上早已氣絕的秋景和,不知道為什麽,心髒忽然痛起來。
絕情蠱又在隱隱作痛,他不得不忍著疼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解藥。
就在他手抖的不行,拉開櫃子時不慎碰到藥瓶,跪在地上撿起掉落的解藥時,視線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從這個角度,看到了牆上掛著的刀柄。
那刀柄上麵還沾著血,隱隱泛著金光,而視線的最盡頭,放著的四個冰棺其中一個最大的開始緩緩閃爍起來,到最後甚至變的光芒萬丈,刺眼無比。
不知道想到什麽,在看到冰棺的那一刻,楚瑜原本蒼白的表情變的欣喜若狂起來。
不對,按照原本的推算,秋景和絕對不該在這個時候死!他一定還有救!
知道秋景和或許還有醒來的希望,楚瑜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到那最大的冰棺上麵,使了吃奶的力氣,用力推開了上麵的棺蓋,直到冰棺裏躺著的人臉緩緩露出。
現場隻有楚瑜一個人,所以他在看到冰棺的那張人臉時,並無異樣,而若有外人在場,此刻一定會大驚失色——
因為那冰棺裏躺著的,正是有著一張和當朝聖上秋君藥,長著一模一樣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