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朕的好大兒們

三年,在健康的正常人眼底也許並不長,但對於秋君藥來說,是彌足珍貴的三年。

為了保住這來之不易的壽數,秋君藥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知道,從他穿越過來後已經得知的信息來判斷,他會在不久之後被他的好大兒們一劍戳中心髒而死,但他的便宜兒子們之所以要殺死他,最大的原因是為了爭搶他的新老婆。

小媽和皇子的故事放在任何類型的文章內都是無比炸裂的存在,也十分獵奇,然而,大部分人都隻會將好奇心放在這段過於禁忌和勁爆的故事中,而不會注意到那一開始就注定倒黴、頭戴綠帽的早死老爹。

而秋君藥,就很不幸地穿越成了那個倒黴的皇帝,故事的結局會在皇子們一聲“父皇,該退位了”的悲壯bgm中應聲倒地,落地成盒。

可惡,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啊!

一想到自己的悲慘下場,秋君藥就不由得悲從中來,表情愈發頹喪,落在那張病容上,就顯得格外的扭曲。

見此,殿內的眾人不由得呼啦啦跪了一地,誰也不敢再出聲,而那個進來通報的侍衛也應聲得令出去,向門外的皇子們宣布了秋君藥的旨意。

“父皇不召我們侍疾?”

大皇子秋景明原本跪在地上,聽見侍衛的話,差點站起來,好懸被一旁的二皇子秋景和拉住才沒有衝動:

“怎麽可能?!”

秋景明天生的一副劍眉星目相貌,尤其是一雙薄情的雙唇像極了秋君藥,但身形卻比在場的皇子們都要健壯些,所以即使跪在地上,在侍衛麵前也顯得十分盛氣淩人:

“父皇每次生病,皆會傳我們侍疾,怎麽這次便不要了?!”

“這臣就不知道了。”侍衛也隻是可憐的打工社畜一枚,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秋景明,隨即又緩緩落下:

“陛下之心,臣不敢妄加揣測。”

“你!”秋景明氣道:“定是你服侍不利,惹父皇發怒,所以遷怒於我!”

“父皇這麽寵愛我,又怎麽可能不見我!”

說完,秋景明站起來,氣勢洶洶地就想闖入殿中,侍衛下意識就想攔,但又顧忌著不敢傷到大皇子而被逼的步步後退,最後還是讓秋景明闖入了殿中。

甫一走入勤政殿,殿中的藥香便鑽入鼻尖,秋景明甚至還未走到秋君藥歇著的偏殿,就聽到了耳邊輕輕的咳嗽聲。

這咳嗽聲似乎帶著些許沉鬱,但並不帶著死氣,不像是從肺裏使勁咳出的,倒像是大病將愈時的舒緩:

“誰?”

秋君藥自然知道進來的人是誰,但他偏偏就是要問一句,免得太快暴露自己耳聰目明的事實,引起皇子們的忌憚:

“是誰在外麵喧嘩?”

“父皇,是兒臣。”

隔著幾米,秋景明對著秋君藥的床噗通一聲跪下,磕頭行了一禮,情真意切道:

“兒臣來看望父皇,願伴父皇左右,直到父皇身體重新回轉康健。”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偷偷抬眼,似乎是想走餘光瞄一眼秋君藥現在的情況。

按照原著,此刻的“秋君藥”已經躺在**半死不活了,就算是有外星人在他的床頭蹦迪他也沒辦法站起來逃跑,隻能呼哧呼哧著長期吸入有毒氣體的肺部而艱難喘氣。

所以秋君藥這個時候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於健康,但要他裝的多重病在床,也不能夠,隻能拿捏著一個度,沉聲道:

“不必。”

他說:“我......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不必勞煩你來。”

“怎可說是勞煩。”

秋景明忙膝行幾步,上前像是想去掀開床幃看一眼秋君藥,但不知又顧忌著什麽所以沒有動作,隻道:

“請父皇準許兒臣侍疾!”

話音剛落,跟在秋景明身後的二皇子秋景和、四皇子秋景月也來了,掀起袍子跪下,齊刷刷地磕頭,比動作比閱兵典禮還整齊:

“請父皇準許兒臣侍疾!”

秋君藥:“.......”

他用力咳嗽了幾聲,在心裏盤算著要花什麽樣的借口才能讓他們回去。

在思考的間隙,他用餘光從床幃的空隙裏輕輕瞥了他那幾個便宜兒子們一眼,發現他們的眼神是如出一轍的緊張。

秋君藥敏銳地從那幾個眼神中判斷出,這個緊張絕對不是源於對親人病情的緊張,而是一種.......害怕事情被戳破暴露的恐懼。

是什麽事情能讓他們一定要留在自己身邊侍疾呢?

難道說,或許自己是想多了,他們純粹是害怕原主還未立太子就先撒手人寰?

這幾個念頭在秋君藥的腦海中輪番轉著圈,秋君藥一邊沉思著,斟酌著每一種猜測的可能性,一邊緩下語氣,努力鎮定下來,維持自己的人設:

“朕說了,不必。”

他說:“你們連父皇的話都不聽了?”

這樣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落在幾位皇子耳中,卻如同雷霆萬鈞,當場讓他們變了臉色。

所有人都低下頭,呐呐不敢言。

片刻後,就在秋君藥想要再度開口,讓他們離開的時候,跪在地上的二皇子忽然出了聲,語氣平和:

“父皇,兒子隻是憂心您的身體,故想伴隨您左右。”

秋君藥以為他又想舊事重提,正想婉拒,就聽二皇子秋景和慢悠悠地將話題一轉:

“但若是今日能得見父皇一麵,確認父皇龍體無虞,兒臣等人,自會離開。”

........什麽意思,他們想見自己一麵?

秋君藥垂下眼,指尖在掌心上輕輕摩挲著,大腦飛速運轉起來,不一會兒,一個猜測便在心中緩緩形成——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的這些便宜兒子們其實在故事的一開頭便以搞死他為己任,過往那些丹藥,或許也是在他們的授意下摻了毒,而時時在旁侍疾,也隻是為了看看他到底什麽時候死而已。

在他們的計劃之中,他的這次昏迷其實要比以往耗費的時間更長,但沒想到自己竟然提前清醒了,還能開口說話,這讓他們不由得亂了陣腳,一定要提前看他一眼,才能安心。

雖然不知道這個猜測對不對,但清楚防人之心不可無的秋君藥輕輕歎了一口氣,更覺心累。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自己多活了三年,就勢必要在這剩下的三年裏,和他名義上的孩子們鬥智鬥勇一番。

思及此,十八歲就喜提三個好大兒的秋君藥想了想,決定走一步看一步,當務之急,還是讓他們趕緊離開為妙,否則要是在半路上撞見同樣要來侍疾的引鴛,那就大事不妙了。

念頭稍定,秋君藥心中便有了計較。

他輕咳一聲,隨即抬起手,指尖搭在了床幃邊上,一邊掀起帷賬,一邊道:

“既如此,那邊看一眼吧。”

說完,他指尖輕輕勾起,直接將放下的床幃掀了起來,徑直露出了他的臉。

秋景明立刻抬起頭,往**看去。

他本以為會看見一張分外憔悴蒼白的病容,畢竟秋君藥喜食丹藥,又酷愛辟穀,定是皮包骨頭,但在目光觸及到秋君藥臉上的那一刻,秋景明卻震驚的徹底呆滯在地——

**的男人不僅不顯老,反而長的一張過分年輕的臉,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而且容貌也不顯得十分蒼老憔悴,而是縈繞著淡淡的疲憊,周身縈繞的病氣並沒有將他襯的如同枯木般沒有生命力,反而為他平添了一絲脆弱的美感,像是素麗雅致的水墨畫,透出些許瀟瀟肅肅的美感來。

像是雨中的竹,又似山間的嵐,清淡秀雅,流光映雪,如君子謫仙親臨。

“父皇?!”

秋景明簡直不敢相信**躺著的人就是自己朝夕相處的父皇,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這張臉是年輕了不少,但容貌依舊同十幾年前他記憶中那般毫無二致:

“您怎麽.......”

他有些張口結舌,第一次覺得吐字發音是一件極其難做到的事情。

在場的人自然也發現秋君藥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變年輕了,但沒有人敢說,秋君藥自己也沒發現,於是好奇道:

“我怎麽了?”

“.......沒事。”

在眾位皇子中,最為淡定的還是二皇子秋景和。

他是長的最像秋君藥的一個,震驚過後立刻回過神,收拾好儀容儀表,直起身,淡淡一笑,道:

“大哥是見父皇身體康健,所以過於欣喜,故而失言了。”

“.......對,對對對!”秋景明趕緊接秋景和的話,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二弟說得對!”

他一張俊臉都要憋紫了,“兒臣見父皇身體無恙,過於驚喜故而失態!”

秋君藥:“........”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懶得和這些便宜兒子們虛與委蛇,於是用指尖指著腦袋,做出疲憊的模樣:

“罷了。”

他說:“既然見過了,朕身體無礙,也無須你們侍疾,你們便都回去吧。”

說完,秋君藥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小太監,小太監會意,忙把秋景明幾人請下去了。

在勤政殿大門關上的一刹那,秋景明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眸中似乎有些陰晴不定,片刻後不知想到什麽,甩袖出宮了。

而秋景和顯然要比秋景明淡定許多,但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裏去,和秋景月並肩走著,聽見自己的四弟向見了鬼似的,對自己一驚一乍道:

“二哥,你看見父皇的臉了嗎?!”

秋景月年紀比秋景和小了兩歲,但實際年齡就好像小了十歲那樣,臉也是還未張開的娃娃臉,眉頭緊蹙:

“父皇的臉,好年輕啊!”

他歪頭疑惑道:“難道父皇往日裏服用的丹藥,真的有讓人返老還童的功效?”

“那些臭道士說的,都是真的?”

“我怎麽會知道。”秋景和握著扇子,和秋君藥相似的眉眼裏藏著淡淡的煩躁,顯然是在強忍著什麽:

“許是父皇背著我們,偷偷服用了什麽奇藥也不一定。”

他說:“之前欽天監觀測星象,說是天府星閃爍,與象征帝星的紫微星遙相輝映,父皇便龍顏大悅,迎娶了引娘娘。之後他又召見了國師,兩人關在殿中密談了許久,興許就是在那時候,做出了返老還童、長生不老的秘方。”

言罷,秋景和看向不遠處,正想在說些什麽,忽然視線的盡頭遙遙來了一個紅衣“女子”,正是他口中的引娘娘。

“母後?!”

就在秋景和話卡在一半,盯著往這裏走來的引鴛兀自愣怔間,一旁的秋景月已經眼疾手快地跪下了,還貼心地拽著秋景和一起跪下:

“參見母後。”

秋景和也已經反應過來了,視線在引鴛清麗的臉上隱晦地停留了幾秒鍾,隨即輕輕垂下:

“參見母後。”

“........起來吧。”

在這個角度,秋景和和秋景月並不能看清引鴛的臉,隻能看到大紅描金繡鳳的宮鞋在鳳袍底下露出一個繡的活靈活現的數簇合歡花,遮遮掩掩,並不清晰,但卻不知為何,無端勾人心弦,誘人一看再看,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象,這底下的色彩。

紅色是最熱情奔放的顏色,何況繡的還是合歡,就更容易讓人心生旖念,但耳邊的說話聲此刻卻沉浸的像冰冷的雪,聲聲擊玉,清冷好聽,無端打破了人心中的暗欲:

“本宮看你們,適才是從勤政殿過來的吧?”

引鴛都沒來得及看這幾個皇子的臉,甚至沒耐心等他們回話,滿腦子都是秋君藥,火急火燎地問:

“告訴我,你們父皇的身體如何了?!”

他說:“死……醒了沒有?!”

秋景和、秋景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