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鶯再現(修)

◎夜鶯再現◎

和維麗娜告別,希思獨自走在大街上,手裏還拿著那片紅色羽毛。

接下來該去哪裏呢……

站在街道交叉口,夜色深沉,寒風吹過小巷,發出嗚咽的聲音,就著月光,他低頭凝視著這片羽毛:它躺在手心裏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奇怪的事情發生。

如果這片羽毛是和夜鶯有關的邪物,那今晚夜鶯出現,它也應該會有反應……難道是因為金絲的緣故?

希思伸手抓了一下頭發,他剛剛似乎忘記把金絲收回來了。

低頭小心翼翼地將纏繞在羽毛上的金絲剝離,他又將包裹在手掌上的金絲去除一部分,隨著金絲被收回,羽毛漸漸漂浮起來,表麵開始發出紅色的光芒。

飄浮的紅色羽毛朝一個方向飛去,仿佛它還長在鳥身上一樣。希思用一條絲線拴住羽毛,它就像一隻風箏被乖乖牽在他手裏。

走吧!

圍好圍巾,希思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緊緊跟在羽毛後麵,他慢慢踏入沒有月光籠罩的黑暗街道。

啪嗒——啪嗒——

男孩看見那人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黑暗裏,仿佛和陰影融為一體,而露出來的輪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他看見那人戴著繡有玫瑰花的黑綢麵具,衣領袖口都帶有精致的玫瑰花圖案。

“先、先生……”男孩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有些後悔為了那幾百賽元跟著這人走進來,強烈的恐懼之情湧上心頭,他迫切想要離開。

“先、先生,我不要這些錢了,我、我要走了……家裏還有人在等我……”男孩顫顫巍巍地說,一隻手拿著錢,另一隻手緊緊攥著衣角。

麵前突然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手上還托著一隻鮮紅的玫瑰花。

“先、先生……我……”男孩囁喏著,向後退了幾步。

額頭上不停冒出冷汗,他感覺一種莫名的恐懼迅速擴展至全身,一定要離開這裏!

跑!跑!跑!

男孩咽了口唾沫,全身被一股狠勁驅使,他轉過身就向前狂奔,朝巷口跌跌撞撞跑去。

腦海一片空白,他隻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寒風糊住眼睛,他感覺自己的眼淚和鼻涕都在不停往外冒。渾身發冷,兩條腿機械地運動,他拚命奔跑,寒冷和恐懼讓他差點就失去了知覺。

穿過扭曲黑暗的小巷,他看見了前麵月光落下的一片光斑。

快到了!他臉上露出欣喜、解脫的神色。

突然——

手裏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他抽了一口氣,跌倒在地上。他瞪大雙眼,嘴裏忍不住發出“嗬嗬”的聲音,有什麽黏稠的東西在從手上流下來,一種戰栗恐慌的心情攫住他的整個心靈。

不!不!我不想死!

他掙紮著爬到巷口,在月光下顫抖地伸出手,那裏的幾張紙鈔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一朵鮮豔的玫瑰,它血淋淋地插入自己的手掌,將其纏繞貫穿,露出裏麵的骨頭來。

“啊……啊……”

男孩想發出嚎叫、求救,但脖子卻被一隻蒼白的手給緊緊攥住,迫使他隻能小聲地哀鳴。在那魔鬼般的手掌下,他的脖頸像夜鶯一樣纖細嬌小。

瞳孔開始渙散,他絕望地看著前方的月光,手上的血還在流淌,被他劇烈掙紮的手指塗抹在一側黑色肮髒的石牆上。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往上爬,手掌、胳膊、肩膀、脖頸、嘴巴、眼睛都爬上尖銳猙獰的蔓條,劇烈的疼痛席卷至全身,他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看見皎白的月光變成了扭曲的血色。

啪嗒——啪嗒——

男孩的身體被一點點拖入漆黑的小巷,夜鶯的歌聲即將響起。

“到了嗎?”羅恩坐在馬車上,眉頭深深皺起。

“快了快了,教會的線人說看見了一個男孩跟一個穿著華麗的男人走進了巷子,一直沒有出來,那裏還發現了邪靈的氣息。”

艾凡坐在他對麵,把玩著手裏懷表的表鏈。

馬車停了下來,羅恩和艾凡對視了一眼,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就是這裏?”羅恩瞄了一眼麵前黑暗陰森的小巷,問道。

艾凡轉頭看了一眼馬車,點點頭:“嗯,教會給馬車的定位是這兒。”

“走吧。”

羅恩神色冷峻,他手裏的手杖敲擊在地麵,發出篤篤的聲音。

這條巷子非常狹窄,彎彎曲曲,像擇人而噬的魔窟,透露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傾圮的牆壁陰濕幹癟,時不時滴落嬌小的水滴,滴答——滴答——回**在整條巷子裏。

兩人一前一後在巷子裏前進,突然,羅恩腳步一頓,他側頭問艾凡: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好像是夜鶯的啼叫。”

身後沒有人作答,隻能清晰地聽見水滴滴落的聲音。

攥緊手裏的手杖,羅恩深深皺起眉,他挺直身板,腦袋微微後傾,神色還保持著鎮定。

有麻煩了……他環顧四周,接著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但腳步卻沒有停頓。他繼續往前麵未知的黑暗走去。

唰——唰——

身後響起急促的聲音,在空曠的巷子裏清晰刺耳。

有什麽東西在急劇靠近,帶起的氣流擦過他的肩頭。

嘭!

羅恩睜開眼睛,目光像鷹隼一樣冰冷,他舉起手杖,把身後的東西猛地敲擊在地上。

“嘶——嘶——”一隻紅色的夜鶯躺在地上,發出喑啞難聽的叫聲,它掙紮了一會兒,就在原地化為一朵玫瑰。

舉起手杖點了一下那朵玫瑰,它就在原地化為灰塵,羅恩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盡頭的黑色小巷,轉身接著向前走。

“老大,你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走了一會兒,前麵突然出現艾凡的聲音,羅恩抬起眼眸,發現艾凡正大喊著朝他跑過來。

“這個巷子太詭異了,老大,我一眨眼你就不見了。”艾凡滿頭大汗,焦急地看著羅恩,“我在那邊的拐角發現了奇怪的東西,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羅恩睜著深藍色的眼睛,盯著他,點了點頭。

“那我們走吧。”艾凡走在前麵帶路,羅恩拿著手杖,跟在他身後。

麵前是一個藏在陰影中的狹窄角落,那裏的矮牆正好阻擋了月光,使它漆黑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

“到了,這裏就是那個拐角——”

艾凡說著咧開嘴,但當他剛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就瞬間凝滯住,像木偶臉上一團糟的油漆。

他的胸口被一柄尖銳的手杖給貫穿。

這手杖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現在正散發出幽幽的銀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嗬…嗬…”艾凡停頓片刻,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羅恩舉著手杖,在艾凡體內旋轉了一圈,“不要騙我,你的主人在哪裏?”

艾凡看著羅恩冷酷的臉,嘴角淌出血跡,他底下頭,半晌,發出令人戰栗的可怖笑聲。

“嗬嗬嗬——嗬嗬嗬——”

艾凡的麵容變得癲狂,大片大片的血跡湧出來。

就像玫瑰花凋零一樣,“艾凡”在他眼前化為一灘肉塊。

將手杖從那堆肉塊裏抽出來,羅恩抬起眼睛,朝那個黑暗的角落看去。那裏長著一叢盛開的玫瑰花,花下是氛糜爛的土壤,花上是一隻詭異的紅色夜鶯,張著嘴巴準備啼叫。

唰——

羅恩拿起手杖,迅速掃過那叢玫瑰,朝那夜鶯打去。

夜鶯張開翅膀飛了起來,發出一聲淒厲的鳥鳴。在它身下,玫瑰花開始大片大片地瘋長,根莖抽出來,像渾身是刺的毒蛇朝羅恩爬去。

後退了幾步,羅恩又開始念念有詞,身側的手杖隨著他的聲音發出嗡嗡的聲音,表麵的銀光由強到弱,變得越來越鋒銳。它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手杖,倒像是柄鋒芒畢露的利劍。

如利劍般的手杖在羅恩手裏揮舞著,輕輕鬆鬆就劈下大片大片的玫瑰根莖,這些長滿尖刺的根莖在空中飄浮著,隨著夜鶯的聲音而劇烈舞動。

羅恩一邊對付著越來越多的根莖,一邊打量著那飛在空中的紅色夜鶯,它全身赤紅色羽毛,身上沾著血跡,眼睛殷紅,在月光下猙獰而詭異。

瘋狂的呼喊、淒慘的尖叫,還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慟哭聲和哀嚎聲從它嘴裏發出來,仿佛它小小的身軀裏藏著無數慘死之人的魂魄怨靈。

一人一鳥對峙著,突然,一條銀白色的鏈子飛了過來,迅速纏繞在那紅色夜鶯身上。

夜鶯被緊緊束縛住,立刻發出更刺耳的叫聲,一些玫瑰根莖放棄對羅恩的進攻,開始破壞纏在它身上的銀鏈。

“喲——小鳥兒——終於抓到你了!”艾凡從陰影中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隻古樸精致的銀色懷表,懷表的表鏈此刻正牢牢禁錮在夜鶯身上。

“你來了。”羅恩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艾凡吹了聲口哨,“我剛剛看見你死了,屍體變成一灘爛肉,可難看了——”

羅恩冷漠地瞄了他腿邊的空地一眼。

艾凡沿著他視線看過去,頓時發出一聲驚歎:“哎呦——真是惡心!這是我死了之後的樣子?嘖嘖嘖——”

看著腳邊那堆肉塊,艾凡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他抬起腳把肉塊最上方的頭顱踢到旁邊,發出滾動和撞擊到牆壁的聲響。

被束縛的夜鶯還在掙紮悲鳴,玫瑰枝條被羅恩用手杖一根根切斷,到最後,夜鶯停止了掙紮,任由自己被囚禁在銀鏈枷鎖中。

“結束了。”艾凡把表鏈收回來,將那夜鶯拿在手裏。

羅恩低頭看著他手裏的夜鶯,聲音還是冷靜而平穩:“還沒有,他的主人還不見蹤影。”

“它的主人?”艾凡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突然,他感覺手上有些不對勁。

被表鏈捆住的夜鶯竟然渾身冒出尖銳的花刺,密密麻麻地紮在它身上,看起來像個詭異悚然的巫蠱娃娃。一些尖刺甚至從鏈子裏透出來,刺入他的手掌中,流下點點血跡。

嘭地一聲,夜鶯在艾凡手裏炸裂開來,變成一團濕淋淋、肮髒怪誕的血水。

“真是惡心!”艾凡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厭惡地扔開表鏈,從懷裏拿出手帕擦拭手指,“老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羅恩盯著那灘血水,眼裏閃著思索之色:

“這夜鶯是被人操控的,操縱它的介質是玫瑰,那個帶著男孩進入巷子的男人應該就是夜鶯的主人,而這紅夜鶯是通過剛剛死去的男孩孕育的玫瑰誕生的。”

“看!”他用手杖撥開牆角玫瑰花叢下的紅色土壤,那裏冒出一個殘破的手掌。

“我聽見夜鶯的聲音後,發現你不見了,後來又遇見了偽裝成你的怪物,新誕生的邪靈力量不會這麽強悍,背後一定有人驅使。”

扔掉手帕,艾凡抬起頭盯著羅恩:“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去找幕後黑手?”

羅恩瞥了花叢一眼,道:“先出去找教會的人封鎖這裏,附近有人盯守,應該能找到那人的蹤跡。”

看著羅恩往回走,艾凡用手指拎著表鏈,也快步跟了上去。在他背後,那團偽裝成他的爛肉已經變成了一堆腐爛的花瓣,在風中化為一團灰塵。

作者有話說:

刪掉了一些違規描寫。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