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李家門
馮萊萊還是微笑以對, “若是用針可保三天不疼,所以才要三天一行針,梅奶奶等明早看看, 再決定要不要施針。”
她既出手了,哪個都是追著喊著求治的。
果然, 梅老太當即表示不用等明天,讓馮萊萊放心治。
她這樣積極求治的樣子,多少年沒見了。
吳媽直想念佛, 跟在邊上都想給馮萊萊供起來了。
馮萊萊隻說還是等明早看看效果再說,而且今天已經推穴了, 不宜再施針了。
告訴她們住的哪個招待所, 決定好了可以找她,她一般都會在。
吳媽就怕是自己剛才前後兩種的態度惹惱了她, 回去後拖幾次,梅老太又要多糟幾天罪,死活拉著她定好明天過來的時間。
馮萊萊這才跟她們約好了明早十點再上門。
吳媽還想問能保到明天幾點不疼, 她想卡著時間讓馮萊萊過來。
卻被梅老太用眼神止了, 她隻好訕訕做罷。
李重潤笑著陪在一邊, 由著自家媳婦發揮,這才是她小神醫該有的排麵。
當沒看到兩個梅老太和吳媽的眼神官司,李重潤上前拉著馮萊萊跟梅老太告辭。
吳媽已回過味了,現在換成她們這邊有求於人了。
再不糾纏別的, 堆起十二分熱情要留兩人吃飯, 梅老太也是由著的態度。
空間裏有好飯菜, 哪犯得著吃別人的。
李重潤隻說他們還要出去找房, 給推掉了。
吳媽卻誤會了,以為他們是想住到這邊家裏又不好開口。
為著給院子裏添點人氣, 也為著梅老太將來跟前有人,吳媽其實在他們剛登門時就升起過這個想法。
之後是看梅老太根本沒這個意思,她才沒提的。
可現在馮萊萊是能給梅老太治腿的大夫,住家裏多方麵,吳媽看著梅老太,盼她能答允。
那幾年讓李重潤和李重澹住進來,是她想回報前公婆,給李家留條後路。
之後恩怨兩清,,梅老太沒想李家人再踏足這裏。
可現在李重潤已經離了李家,好歹也算她孫子了,給人看到還在外麵租房住,她這麵子上也確實不好看。
就是李孟章那裏,她也輸了氣勢。
還有馮萊萊這裏的診費,看情形,小夫妻倆必是不準備收的。
就不用給自己根治,隻現這樣疼的時候給壓下去,花多少錢她都樂意。
之前能看中醫時,她在這腿上砸下的錢再買個宅子都夠了。
這人情可真欠大了。
梅老太雖清靜慣了,可從不占人便宜。
開口道,“搬過來吧,犯不著還租房子,東廂房還給你們住著,缺什麽讓吳媽給你們添置。”
錢財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她一個孤寡老太多了也沒用,隻留夠她和吳媽養老的,剩下的算診費也好,兒子的香火錢也好,且看著吧。
梅老太大氣也精明,人情上從來不糊塗。
“您誤會了,我們是想自己買房。價兒都打聽好了,我們自己的錢大概齊夠了,不夠了姥爺也會幫著添,姥爺想住大院子。我和萊萊都跟著他老人家學了點功夫,家裏怎麽也得有能活動開腿腳的地方。”李重潤不介意展示著自家不凡的財力。
吳媽今天震驚的次數太多了,“這片兒的兩進院子六千塊都買不到……”後麵她沒好意思說。
“我們也問過了,內海那邊的院子最少也得萬兒八千的。鄉下住慣了,來前姥爺就說了,種不了樹引不了水的院子他呆不住,家裏都是這個想法,隻要院子能合心意,再貴些也值了。”馮萊萊跟著說道。
夫妻一體,在外麵當然要幫他撐起來。
張嘴就是幾千上萬的,吳媽再不敢隨便吱聲了。
梅老太想到剛馮萊萊露的那一手推穴手法,能在十年的動亂中沒被波及,還能保住家裏的財富,那位姥爺很不簡單。
人家要錢有錢,要本事有本事,要不是怕初來乍到被李家欺生,李重潤哪還用求到自己這裏。
隻要假以時日,小夫妻倆必會大有作為。
李家下一代都資質平庸,倒像所有的靈竅精華都長到了李重潤這裏,現在李孟章還把孩子推出來了,得多久他才會發現自己錯失了李家最能耐的孫子呢?
梅老太這會兒就期待起來。
如此,她好像得對這倆孩子好點兒。
問了兩人隻要院子好,不拘內海還是碧竹苑這邊都可。
內海和碧竹苑本就是連著的,碧竹苑這邊也有水引過來,隻是水道曲折細窄,和隨處的碧竹相映襯,更顯通幽婉轉。
馮萊萊是隻要有活水入院就好,內海和碧竹苑都沒差。李重潤則一切以馮萊萊喜歡為主。
於是梅老太讓吳媽也幫著到周邊人家打聽一下,盡快幫他們把家安頓下來。
——
回到招待所,吃了飯洗了澡,李重潤幫馮萊萊擦著頭發。
察覺到他手上小動作多起來,在外麵,左右都住著人,馮萊萊可不想陪他亂來。
趕緊轉移他注意力,“在梅老太那裏,你幹嘛賣瓜一樣推銷我?”
頭發已擦得半幹,李重潤把毛巾拿開,轉過來在她臉上連親兩口,“當然是不想她們小瞧你。”話尾含糊著,熱意有順勢向下蔓延的企圖。
馮萊萊扯著他的耳朵給他扳回來,“信你的鬼呢,這隻是其一,肯定不止這個。”
李重潤笑倒在她身上,“馮萊萊我算是折你手上了。”笑夠,“也沒什麽,就是想著你給梅老太治好了,也算在燕城有頭有臉的人家裏揚名了,到時你和姥爺隻坐等著,病人自己就找上門來了,想不想治全在你們,這才是咱們趙家大小神醫的排麵。”
“還有呢?要配上你畫風突變的表現,不得是一箭多雕的麽。”馮萊萊捏著他的臉各種扭曲揉捏著。李重潤任她玩著,隻提醒,“捏醜了你不能嫌啊。”然後還是說了,“李家人蹲了那麽多年的牛棚,身上的病痛隻多不少,我想看看他們知道你是神醫,又沒臉求的樣子。我承認我小心眼。”
“我最喜歡小心眼,要是睚眥必報就更帥了。”馮萊萊是真心話。
容不得別人絲毫錯待你,各種想辦法給你找補回來,這樣的對象太可心了。
不過對象也太會抓住機會要好處了,一個心軟,馮萊萊又大意失荊州了。
怕被人聽到牆角,她還要咬牙一退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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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兩人要分頭行事了。
馮萊萊依約去梅老太那裏給她施針,李重潤也要去李家照麵亮相了。
找好了下家,當然要給人說清楚了。
昨天梅老太還問用不用她出麵找李孟章說,李重潤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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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住得稍遠些,住在南宣街那邊兒。
那裏才是過去達官貴人紮堆兒住的地方,都是方方正正的高門闊院兒。
李家院子是兩棟並排的宅子打通的,李孟章夫妻和大兒子李德方一家住東路,老三李德淳和老四李德厚住西路。
原李重潤在李家時,他是守著李孟章夫妻住的。
李孟章早放話了,他和康百茹去後,李德方一家住他這邊主屋,李德方現住的後一進屋給李重潤,那本來就該是二房的地兒。
李重潤一個人獨占一進屋子,之前因為李家三兄弟都還沒長大,李家兄弟也好,兒媳也好,三代的李家男丁也好,都沒有對此有過意見。
可這回不一樣了,李家兄弟就是最小的李重沂都十九歲了,十年下放,最大的李重治已經二十八了還沒結婚。現在回燕城,李家三代們怕是要挨著個兒結婚了。
三房李德淳最無憂,他隻有一子一女,就是李重深結婚也能寬綽著住開。
可大房和四房就局促了,大房三子一女,四房二子一女,女兒都是最小的,又得精挑細選的嫁,出嫁前也不想委屈了,得住間廂房吧,兒子的婚房自然就鋪排不開了。
把正房也騰出來一間倒也能結婚,可生了孩子呢?
他們這樣的人家,孩子都得有自己的房間,這要往哪裏安排?
李重潤這樣將來占一進院子的,這次回來大房媳婦宋雲琴和四房媳婦杜映真心裏肯定是有想法的。
兩人沒少跟自家男人嘀咕這事兒,被罵了隔兩天還接著提。
大房四房從回來就沒太平過。
李孟章夫妻當然也知道,康百茹私下也勸李孟章,就是後院的正房留給李重潤就夠住了,左右廂房大房四房一家占一套,這不就皆大歡喜了嘛。
可李孟章根本聽不進去,隻說一房兒子一進院子,不能因為老二走了,就奪了他的房產,房子是李重潤的不能改。
當然他們下一輩兄弟們處得來,他借房子給堂兄弟住,那又是另一回事。
李孟章愁家裏第三代沒一個頂得起來的,就想著讓他們兄弟齊心,靠著人多力量大扛起李家大旗。
可惜康百茹隻聽了字麵的意思,還回頭就把這話說給了兩個兒媳婦聽。
宋雲琴和杜映真一想這也是辦法,住久了李重潤還能攆了收房子麽。
再想到李重潤娶的鄉下姑娘能有什麽底氣,她們這些伯娘嬸嬸少不得費心教她家門裏的大小事,就為這份兒操心,小夫妻倆也得認了這些事。
所以,李重潤還沒從落雲縣出發,這邊已經有大伯娘和四嬸嬸特意等著了。
至於李重澤和李重深兄弟回來學馮萊萊不是一般的農村姑娘,並不比李家來往的人家的姑娘差這些話,李家上下就沒人信。
回頭妯娌幾個陪著康百茹一起說話,宋雲琴還自嘲,十年牛棚下放,家裏孩子都耽誤了,看著母豬都賽貂蟬了。
誰敢信他們的眼光,找媳婦可得把好了關,可不能再讓個農村媳婦進門了,再多一個,相當人家的姑娘誰還願進李家的門呐!
就是這時候,李重潤上門了。
李家上下全都在家,傾刻間都聚到了李孟章這邊的客廳來。
見李重潤還是自己來的,李孟章對馮萊萊的不喜已到十分。
瞧著李重潤出乎意料地有精氣神,照比小時候的病弱沉鬱已判若兩人。真玉麵公子一樣,隻論外表,竟是孫輩裏的第一人了。
這樣的好樣貌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這也是一種實力。
矬子裏拔高個兒,李孟章對孫輩的考量已經淪落到看臉也行了。
喊到身邊一陣噓寒問暖,雖李重潤隻是簡單地回著話,多的一句沒有,可隻坐那裏的從容淡定,是家裏別的孫輩所不能的。
在他的大家長製下,李家三代見他都是緊張局促的,李孟章就更取中了。
這才盡量壓著性子問道,“你媳婦兒呢,她是不想入李家門嗎?”
剛還溫潤如玉的李重潤公子突然變了臉,帶著混不吝的痞氣,“當初說好了給她家當上門女婿的,現在李家喊我回來,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人家做什麽要來。”
李家客廳裏的人同時石化中,就是李孟章都僵在座位上。
李家三代沒有,就是李家二代——李德方兄弟也沒人敢這樣語氣跟李孟章說話。
“什麽上門女婿?李家人絕不可能給人做上門女婿,也絕不會答應。重潤,趕緊給你爺爺認錯。”李德方邊喝斥邊給侄子遞著眼色,沒想到過了十年,這個侄子又換了一種讓家裏頭疼的風格。
李重潤來就是快刀斬亂麻,有事說事的。
當然不會聽,還是穩坐著不急不徐地,“我知道李家不許,所以我已經和梅奶奶說好了,我還回她那邊的房頭,今兒來來就是跟你們說一聲的。”
“哢嚓”一聲,是李孟章摔掉了手中的茶杯,抖著手不停地喘著粗氣。
“李重潤,你是二房的獨子,是我康百茹的孫子,梅怡君憑什麽?我不許!”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著喊出來的。
康百茹轉身又抓搖著李孟章,“你不是最疼老二嗎,你舍得讓他後繼無人嗎?”
李重潤搬出了梅老太,李德方三兄弟沒人敢再說話,梅老太在李家就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在外在家都威風八麵的李孟章,隻要遇到梅怡君就慫,梅怡君提的要求,他再為難都不會拒絕。
而康百茹雖從來裝聾做啞不提梅怡君,可家裏子女都知道她最聽不得提起梅怡君,但凡入了她耳,必保要在**捂心口躺幾天的。
然後家裏就不能見葷腥了,她就說聞到葷味兒惡心,身為子女又能怎麽辦?
日子還要過,子女都是康百茹生的,小事上李孟章也不和她計較了。
這會兒被揪著問,李孟章還是那套辦法,任你咋說就是不回應。
李重潤卻看不上康百茹這樣,“既這麽說,當時為什麽還叫我落人家戶口上,求人幫忙的時候怎麽不這麽說呢。”
康百茹臉上憋得紅紫,捂著胸口攤到沙發上,“我……你……果然是個蠢笨到家的,吃了人家幾天飯就被哄住了,梅怡君會真認你當孫子?她有的那些寧可都燒了揚了都不會給你……”
“住嘴!”看她越說越不像樣子,李孟章怒喝道。
他不允許自己這邊誰說梅怡君一句不是。
李孟章真發怒,康百茹就縮了,恨恨地捶著心口喊疼。
兒媳們這會兒卻沒像往常那樣及時去安慰她,想的全是李重潤離開了,那二房的房子家產該有怎麽個說法。
李孟章肅容問向李重潤,“你已經跟你梅奶奶說死了?”
“不信您可以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梅老太家裏是有電話的。
看他一點都不躲避,李孟章就知道這事兒是真的了。
最後問道,“那你爸這裏的就都跟你不相幹了,沒有兩頭都占著的好事。你要後悔了,我拚著老臉跟你梅奶奶說。”
“沒什麽可後悔的。”李重潤輕笑出聲,“不過,有一條我得說,我走了,您肯定要給二房過繼兒子吧,大伯三叔家的堂兄弟都可以,隻四叔家的不行,四嬸嬸當初對我做的,這事兒我沒法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