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幫手

聽馮萊萊還想讓三房從馮家分家出來,趙四海是沒想到的。

更覺著她對自己脾氣,這丫頭活脫脫是他們趙家人。

沒想到老實窩囊的女兒女婿還能養出這樣腦筋清楚的孩子來。

不過他對女兒兩口子失望已久,並不看好:“你爹媽的主我可不想做,要是聽我的,早多少年就該從馮家出來了。”

馮萊萊知道,趙水柳的窩囊不作為才是傷他至深的。

可這也不能怪趙水柳,相反趙四海也錯了很多。

“姥爺,也不能全賴我媽,你也錯很多。”看到趙四海又要瞪眼,馮萊萊擺手製止,“姥爺,你聽我說完。你當年把我媽留到別人家就不對,她那會兒才十歲,我爺又不是寬和的,我媽能有好日子過才怪。十歲的小姑娘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你能指望她多有出息?

她能嫁給我爹,我爹非她不娶是一個,再一個黑了你那麽多錢,我爺心裏也知道虧心才最後成全的。但凡出點偏差,我媽在馮家這樣的日子也不一定有。

姥爺你扔她一走十七年,你虧欠她在先,她因為跟你缺了多年父女情,不顧你在後。要我說,你倆都差不多。”馮萊萊把她做為旁觀者清的想法都說了。

這樣的說法,趙四海頭回聽說。他一直以為自己給女兒留足了錢,她就該有底氣把日子過好。

這會兒聽馮萊萊說完,他卻反駁不了了。細究起來,確是他先沒做好。

他敢做敢當,梗著脖子問:“我的錯我認,你說後頭咋辦?”

馮萊萊最喜歡跟這樣耿直掛的人打交道,從來是有什麽說什麽,最省心不累了。

習慣性地像在公司和兄弟們相處一樣,她伸出大拇指:“姥爺給你點個讚,果然夠磊落。”

引來趙四海再一次瞪眼:“哪兒學來的怪樣,沒大沒小沒個姑娘樣子。”隻是總往上撇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喜歡。

旁觀的李重潤見了也是會心而笑,他從不會看走眼,比起遊戲劇情,她顯然更適合助理這項工作。

他這裏隻要起個頭,後麵馮萊萊馬上就能跟進,隻這份兒眼色和機敏,假以時日,她絕對能成為塔尖上的金牌助理。

畢竟是馮萊萊自己的事,既然她接過去了,他就準備置身事外了。

馮萊萊不知李大佬給了她那麽高的評價,她還在繼續說服趙四海呢。

“姥爺你先晚不了,之前我和我爹講好了,他今天去管我爺要我的嫁妝錢,馮家要給我的比馮英英少,他就同意分家。我猜這會兒已經見分曉了,你先等我準信兒,到時咱商量好了你老人家再出馬。”

“咱不稀得要馮大錘的破嫁妝,姥爺給你出,保證是沅溪大隊頭一份兒。”趙四海關注點跑偏了。

馮萊萊無奈:“姥爺,說幫我爹媽分家的事兒呢。”

“哦,哦,你說,我聽著呢。”隻這一會兒,趙四海已不複之前的黑臉強硬。

之後,馮萊萊又跟他如此這般說了,老頭都點頭應了。

說完已經十二點半多了,再不趕回去,又要上下午工了,事情又要拖到晚上。

馮萊萊和李重潤告別了趙四海,倆人先去周紅家把自行車還了。

這年頭,能借你自行車都是不小的人情,李重潤走時留了包蛋糕給他們。

昨天去幫著去馮家提親,回來後,李重潤就給他們夫妻塞了十塊錢,說是謝媒錢。

今天又是這樣,夫妻倆都覺著李重潤變了,以前他可不會這些人□□故,滿身的書生意氣,很不會變通。

比起來,還是現在的李重潤讓人更想交往,也更覺不可小覷。

馮萊萊和李重潤約好有事還找上次的小鼻涕孩兒傳話,無事就明天往石屋搬家,就各自分開了。

開了馮家大門,腳一邁進去,馮萊萊就感受到撲麵而來風雨欲來的氣息。

正是午休的時間,農家也沒有午睡的習慣,平日這會兒前院最熱鬧,幾房的兒子媳婦都會過來,陪著馮大錘和劉金妹,講古做活好不熱鬧。

可今天卻隻有模糊不清的絮絮說話聲傳來,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大概是聽到動靜,大堂嫂魏冬梅探出頭來,看到是她,倏地又退了回去。很快又覺出不妥,重又走出來解釋著:“眼花了,是萊萊呀,不是去扯結婚證去了,咋現在才回來,家裏沒飯了,這可怎麽好。”

也是好笑了,還真是魏冬生一個族譜上的,一樣的眼皮子淺。

“大嫂,我吃過了,就不陪你說話了。”馮萊萊腳下不停,往後頭二房三房的後院去了。

果然,三房堂屋裏,四口人臉色沒一個好看,尤其是馮滿成兄弟倆,都是一臉氣憤的樣子。

看到她回來了,馮滿同第一時間告狀:“姐,真的不一樣,爺給你五十塊嫁妝錢,給馮英英了一百,昨晚就給了,我今天從田二蛋那裏問出來的。是大伯娘跟他媽顯擺時,他就在邊上聽著,再假不了。”

馮萊萊就知道怎麽回事了,轉頭問馮有順:“爹,你去找爺問了?他是不是發火不承認了?想也是,你沒當場看到,他不帶認的。他不一貫那樣麽,爹你心裏該有數的。別生悶氣了,咱們趕緊商量咋分家呀。”

趙水柳麵現愁雲:“咋分呀,你爺剛把我和你爹喊過去臭罵了一頓,說我們不知道好歹,他一心為馮家子孫後計打算,我們卻隻有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唉,這還沒提分家呢,他都這樣,要提了,他還不得要打殺我們。我怕這家夠嗆能分成唻。”

按她之前想的,肯定要費點周折的,可現在她不是找到了趙四海這個姥爺了嗎。

趙四海不但自己有爆表的戰鬥力,還有他這麽些年結交下的各方來求治的病患,裏麵必不乏有能量的人,他要較真兒想和馮大錘整點事兒,馮家是接不住的。

不是馮萊萊瞧不起,魏冬生這個所謂的貴婿,到真有能量的人麵前,他啥也不是。

馮萊萊就說了:“我姥爺說給咱們做主,所以爹你放心去提分家,我爺不同意,我姥爺就出馬,必成的。”

“啥?他理你了?”趙水柳抹著眼角,激動地站了起來。

“你姥爺肯管?他不怨咱家了。”馮有順也漲紅著臉直搓手。

“哇,爹,還等啥,趕緊去吧,我知道我爺頂頂怕見我姥爺了。”馮滿同恨不能馬上拉著馮有順就往前頭去。

被馮滿成一巴掌拍開,他最有算計:“萊萊,你細說說咋回事,姥爺咋願意認咱們了?”

馮萊萊就說了領結婚證回來,在村口被趙四海堵住,說讓她和李重潤去住石頭屋,以及後續的事兒都揀重點說了。

聽她說完,趙水柳再止不住淚:“爹他一直都惦著,是我不孝……”

等半個小時就要出下午工了,再耽擱就要晚上了。

分家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這麽多年三房也不能白幹了,不說全拿回來,總得大差不差吧?隻這些掰扯明白,也要花一下午時間。

馮萊萊打定主意,下午都別上工了,先把家分了才成。

“媽,解開了結,回頭你自己跟姥爺說開就好了。現在咱還有正事兒,你別影響軍心呀。”馮萊萊先對趙水柳說。

趙水柳心裏偷偷盼了多少年分家了,趕緊抽噎著收了淚。

“哥,滿同,咱們趕緊陪爹去前頭說吧。”馮萊萊先站來。

那還等什麽,馮滿成兄弟一邊一個,上前扶起馮有順。

告訴趙水柳在屋裏等著就好,兄妹三個簇擁著馮有順往前院兒去了。

看到他們又過來,馮有福還當是他們覺著哩虧了,過來喊著一起出工好找個台階下的。

剛他也氣狠了,覺著老三不體諒他,也不念他這些年為馮家的辛苦。

若不是他這個大隊會計,馮家在村裏哪會有這麽好的光景。

現在英英嫁的又是魏冬生這個公社幹事,她還是長房的孫女,憑哪一條,萊萊都不該跟英英比。

而且李知青給的二百八十塊彩禮,家裏都由著三房自己拿了,公中又給了五十的嫁妝,還想咋著?

這會見了馮有順就有些不鹹不淡:“去爹屋裏多說幾句好話,他氣還沒消哩。”

馮有福站院子裏說話,也沒壓著嗓門,屋裏炕上坐著的馮大錘又怎麽會聽不到。

轉頭吩咐劉金妹:“遞我個枕頭,我要倒一倒。”

劉金妹還能不知他是想給三兒子一家臉色看,對這陣子老頭子和大兒子的做法,她是看不慣的。

可家裏啥時候也不由女人做主,馮大錘霸道了一輩子,根本聽不進去話。

她從炕櫃上扯出個枕頭給他,還是說了一嘴:“見好就收吧,別真寒了老三一家的心,到時家裏再沒眼前光景了。你前頭還說要我多給萊萊些嫁妝錢,咋又變卦了?不給多,和英英一樣不也成麽。這麽些年,老三給家裏掙這麽多錢,他就這點子女上的想頭,還有那年趙四……”

“你懂什麽?”馮大錘喝止道。他現在最聽不得誰提趙四海,剛劉金妹又有提當年那筆錢的意思,他哪能容。

“家裏的錢將來都是要用到刀刃上的,萊萊也比不得英英,五十已是厚著給了。李知青有錢,也短不了她的花用,給娘家兄弟們多留些,也是她體貼兄弟了。她嫁李知青後頭日子還不定咋樣,往後需要娘家兄弟撐腰的地方多著,她現在讓著些,以後虧不了她。”

聽到堂屋裏三兒子一家進來了,馮大錘再不肯說,背朝外躺下假寐起來。

進來看到躺著的馮大錘,劉金妹也低頭連個眼神也不給遞。

馮有順失望至極,嘴邊的話衝口而出:“爹,我要分家單過!”

騰地一下爬起來,馮大錘怒瞪著眼,要吃人一樣:“老三你再說一遍,你想好了說,錯一回爹可以容你。”

劉金妹已慌得六神無主,這會兒也知道使眼色了:“有順,你咋說胡話呢?趕緊跟你爹說說,你是嘴瓢了。”

在院子裏聽到了馮大錘的喊聲不對,馮有福和田鳳花跟著過來看,馮滿全和馮滿盛後腳也進了屋。

真說出了口,反倒定下心來了。

馮有順挺直了腰板兒,看著馮大錘又說了一遍:“爹,我要分家。”

“個混賬東西,不知哪個豬油蒙心的攛掇的,分家?發夢呢你。你死了心,我在一天,誰也別想分家。”馮大錘暴跳如雷,在炕上轉著,就要找趁手的家夥什兒打馮有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