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嚴文決定不日攻入京城。
不過軍隊從地方州府出發, 山高路遠,行軍要花費不少時間。若想半途中不耗損過多的馬匹, 成功保存戰力抵達都城, 那就得買到更好的馬兒。
而草原乃牧馬的最佳環境,胡族人也是養馬的一把好手。
嚴文和胡族小部落有諸多交易往來,他們很多寶馬都是從胡族人手裏買的。
戰事迫在眉睫, 他們還需要籌備更多的戰馬, 然而長久合作的馬商卻說,他們手上的貨都被白藜部落買走了,一匹馬不剩下。
白藜部落,沈香有所耳聞。近年,他們合並了草原霸主阿格塔部落,又降服了最擅長養馬的烏蘭部落, 一度成為草原勢力最大的王庭。
若想打贏大寧國這場戰役,最好能找到拉攏白藜部落的法子。有他們助力, 定無往不利。
沈香提議嚴文聘一位能夠翻譯白藜語與大寧語的外交官, 再由她出麵, 進入白藜王庭,麵見他們的王,談一談眼下的交易。
人大多惟利是趨,隻要她擺出令人心動的條件, 何愁買不到戰馬?
而且, 沈香是柔心弱骨的小娘子, 王族見到她不會產生攻擊性,能夠更為放鬆地談判。
再說了, 這兩年,沈香給嚴文做幕僚, 裏外出入,早早在人前混熟了臉。大家都知道她在祁州的身份與地位,也不會懷疑嚴文與白藜部落談交易的誠心。
這事兒嚴文還在猶豫,畢竟她是謝青侄兒的妻子,他不想沈香深入蠻族腹地,特地冒險。
就連孫家人也在勸,沈香沒必要出麵,她這兩年做的事已經夠多了。
唯有沈香知道,還不夠。她不能停下來,她要為夫君報仇雪恨。這樣,謝青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怎料,他們還在膠著,白藜部落竟主動遞來了藤枝兒,想與嚴文他們交好。
他們可以低價提供五千匹寶馬,但他們的王有兩個條件:第一條,倘若嚴文殺了大寧國皇帝,奪得皇權,需要廣開商貿之路,促進兩國之間的交易與交流;第二條,白藜王庭早聽聞謝家將曾是草原人聞風喪膽的戰神,如今僅剩下遺孀沈香留存於世,掌控著剩餘的謝家臣。他們的王,想見一見這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小娘子。
第一條還好說,第二條實在無禮,眾人聽著都覺得匪夷所思。
謝老夫人唯恐有詐,憂心忡忡勸說沈香:“小香要不別去了,哪有王族一心要見旁人家女眷的?那些草原人野蠻得很,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要是出了事,我可怎麽和懷青交代!”
“就是啊,萬一是鴻門宴呢!”孫楚也不願意阿姐去冒險。
孟東城道:“會不會是香師父在外拋頭露麵的時候,被胡族人看到了?他們瞧上小香師父的美貌,打算強取豪奪,把你綁走當王妃吧?”
沈香斜了孟東城一眼:“再看話本子,就把你頭摘了。”
聞言,孫家夫妻也擔憂了起來:“唉,要不小香還是別去了。”
倒是嚴文搖了搖頭,道:“白藜王庭不至於做這樣下作的事,畢竟比起女人,皇族還是更看利益。他們沒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同我們撕破臉。”
沈香頷首:“我覺得主君說得對,白藜王庭再如何,也不至於為難我一個女人家。多謝大家的關心,不過這一回,他們既向我發了請柬,那我一定要去赴約的。”
嚴文雖還未登上帝座,但他在眾人的心中,已是一方君萬,故而他們都喊他“主君”。
沈香認為,謝青還是有幾分眼光的,竟挑上嚴文攬了大權。
嚴文雖是天殘,卻有一顆仁愛之心,待軍待民都溫厚可親。他擅治政,也肯聽逆耳良言,甚至還在這樣艱難的境況之下,還為流離失所的孩子們辦起塾學。不僅郎君可讀書識字,就連小娘子也能入學開蒙。
他甚至同沈香提過,若往後奪得皇權,沈香也可再次入朝為官。
他會給天下女子開女學,改科舉製,允娘子們入官途,報效祖國。
這是沈香夢寐以求之事,也是謝青死前請嚴文應下的心願,用以換取謝家舊部的歸順。
嚴文答應了這一筆交易,所以他會履行約定。
思及至此,沈香更加思念夫君了。
他將她的所有事都放在心上啊。
“諸君莫勸了,小香今日,一定要去。”沈香心意已決,朝他們行了拜儀,感念家人們的恩情。
大家知道沈香勸不住,也隻得多叮囑她幾句“萬事當心”,而小舟從梁上飛落,抽出一柄紅寶石匕首,雙手高奉,遞給沈香:“小夫人,您帶上這把匕首防身吧。”
“好。”
沈香一手握住了刀鞘,另一手揉了揉小舟的頭。
她知道,小舟瞧著冷淡,實則心裏也在掛念、擔憂她。
翌日夜裏,白藜部落的族人似乎格外看重這一次會麵聚宴。
城外,他們早早駕了錦幄軟轎乘輿,請沈香入座。
這架勢頗有種迎親的錯覺。
沈香不由握緊了懷中的那柄匕首,戰戰兢兢上了輿車。
掛滿鎏金蓮花金鈴子的珠簾與錦紗放下,沈香隨著顛簸的車廂,一路朝草原深處行去。
小舟會在暗處隨行,所以沈香並不是很害怕未知的前路。
軟轎內繚繞沁人心脾的衙香,她細細嗅了下,似乎聞到一味若有似無的桂花香。
沈香知道胡族和大寧國多有私下買賣,香料便是時興的交易物,故而也沒往心上去。
軟墊旁邊,還擺了幾袋子羊皮囊子裝的美酒以及鮮甜可口的瓜果,對於不擅耕種的胡族人來說,這已經是上等的待客之道了。
看來白藜皇族確實對沈香很上心,諸多細枝末節都飽含善意。
這讓沈香放鬆了許多。也不知是香味太熟稔,還是旁的緣由。
她陷入柔軟的褥子裏,聞著柔和的花香,不由蜷縮起身子,安心睡著了。
待軟轎落下,沈香也沒有醒。
侍從們不敢吵醒沈香,他們隻是在轎子外靜候,眼見著他們的王越走越近。
所有人迫於王的威壓,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挑開珠簾,霎時間,一線光泄入層層錦幄之中,照得熟睡的沈香。
她仿佛灑了一層金箔,寶相莊嚴,彰顯十足的神性。
王,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他單膝跪地,躬下傲然的脊骨,虔誠地攬住沈香膝骨與後脊,輕巧將她打橫抱起。
這等唐突的動作,驚得營帳上的小舟目露凶光。她疾步襲來,正要飛身截殺王族。
哪知,在她對上王那一雙熟稔的鳳眸,頃刻震驚到失語。
半晌,她喃喃:“怎麽是您……”
“滾。”
“是。”
男人漠視他人,隻小心翼翼抱著他的聖物,入了王帳。
沈香很久沒睡得這樣沉了,她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她縮在謝青的懷裏,靠著他溫熱的胸膛,聆聽他蓬勃的心跳聲。夢那樣的真實,好似她的夫君尚在人世。
可是越真的夢,醒來越傷人。
她忍不住又要翻身睡去,再補上未做完的美夢。卻在閉眼的一瞬間,她想起……自己應該是在麵見白藜王庭的皇族人,又怎會窩在睡榻中?
難道?
她環顧四周,身上披的俱是虎皮與狼皮的毛褥子,床帳外架著細長的金色燈台,矮小的案幾上放兩隻鎏金蠍子式酒碗,斟滿了烈酒,辛辣撲鼻。
好在她的衣冠整潔,沒有被人唐突的跡象。
真奇怪,小舟竟沒動作。
難道她不敵草原勇士,被人拿下了?
不好,她的人,有危險!
思及至此,沈香慌張地撩開床帳,還沒等她落地,帳外倏忽映出一個高大的黑影。
是個男人。
身上掛了不少金銀飾,隨著步履的行進,傳來一陣陣悅耳的瓏璁聲。
剛堂而皇之入王族私帳,此人恐怕非富即貴。
沈香摸出懷裏的匕首,扣在袖中,緊緊攥住,掌心沁滿熱汗。
她和小舟練過幾招,雖說手段沒有老武夫那樣毒辣,但製服普通的郎君還是綽綽有餘的。
隻希望,這位草原皇室郎君,不要是個練家子。
男人離她越來越近了,就在他撩簾,意圖扣上沈香腕骨的刹那。
沈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驚嚇,迅猛揮出刀刃。
纖薄的利刃破風而出,猛然削斷男人披散的幾縷黑發。
“呀!”
沈香感到腕骨微微震痛,原是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動指.尖,敲下了她手上刃具。
她正要開口,一抬頭,杏眸驟然緊縮——“是您。”
沈香幻想過無數次與夢中人相見的畫麵。
她以為眼淚會奪眶而出,她以為她會潸然淚下,她以為她會一訴衷情。
但都沒有。
沈香隻是蓄滿了眼淚,眸中盈盈秋水。她想看清麵前站著的這個魂牽夢繞的男人,可淚霧朦朧,遮蔽她的視線。
鼻腔好酸好酸,酸到疼痛,一直催她落淚。
心尖子也酥麻,綿綿的,渾身失了所有力氣。
沈香抹去眼淚,眨了眨眼,她再度仰望麵前的郎君。
是謝青啊,是她的夫君啊。
即便他沒有束發,今日穿的也是胡族的王袍,衣襟稍開,珠玉項鏈若隱若現,渾身上下滿滿異域風情,但她知道,他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啊。
沈香折起膝骨,挺立脊背,她意圖離謝青更近一點。
“讓我摸摸您,好嗎?”她許久不曾對人撒嬌了,如今的嗓音要多柔便有多柔。
“好。”
謝青樂意親近小妻子,他低下睥睨眾生的不恭頭顱,僅做沈香的裙下之臣。
他任沈香觸碰,任她確認虛實。
沈香抬指,細細觸碰謝青的臉頰、鼻梁、額骨。
她順著耳廓往下,能碰到謝青的喉結,微鼓的棗核兒,吞咽酒水時,極其撩人,勾人心魄。
再然後,她觸到了謝青形銷的月牙骨,還好他的肩臂肌肉健碩硬實,並不瘦骨棱棱。
他是熱的,是活的。
骨相姣好,一顰一笑都美到妖冶。
是她的丈夫啊。
隻是謝青身上平添了好多陳舊的傷,結了痂,蛻了皮,還有一道猙獰的痕跡。
有刀傷、鞭傷……
沈香看著縱橫的傷疤,又忍不住落淚。
她顫抖著櫻唇,小心吻上他的腰腹肌理。
眼淚黏在肌膚上,隨後滾落,滑到她的口中,很鹹澀。
“您很疼吧?”
沈香好心疼他,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謝青一定吃了好多的苦。
謝青原以為今日見麵,沈香會高興。
可他太笨拙了,還是惹她哭了嗎?
謝青哭笑不得,輕巧歎息。
接著,他小心伸手,揉了揉小妻子的軟發:“小香為何哭了?”
沈香低喃:“我心疼您。”
她怯怯地開口,忍不住靠在謝青的懷中。
謝青終於敢擁上沈香了。
他坐到床榻邊,將小妻子抱到腿上,摟入懷中。
原本是憐惜的擁抱,漸漸施加了氣力,越抱越緊,舍不得放。
好久不曾見麵了,沈香每日每夜都在思念謝青。
她也擁住謝青,任她絞著骨頭,蠻橫地摟抱。
疼一點也無礙,隻有用上氣力,她才能感受到謝青的存在。
她任他恣意妄為,任他為所欲為。
久未謀麵是籌碼,可容謝青為非作歹,助長他的邪性。
誰讓她很想她的夫君呢?
她巴不得他撕咬人。
沈香倚在謝青的臂彎裏,感受他冰冷的指.尖在她發裏遊走,沿著她的耳後,漸次朝下,珍愛他的妻子。
不管昏天還是黑地,她都想和謝青混沌地糾纏在一處。
今日,是沈香主動吻的謝青。她好久沒有和郎君親近了,技.法生疏,險些鬧笑話。
可是床笫之間的事,又有誰嫌呢?
謝青容她撫摸他如墨的長發,容她咬上他硬朗的指骨,軟.舌翻攪,指腹心領神會這一重沸騰,一寸潤漬,蓄意牽纏。
謝青明白,沈香在笨拙地討好他。
她期盼他隨性,期盼他高興。
怎會有這樣可親可愛的小娘子。
他終是忍不住,覆上了她,糾纏了她,束縛了她。
郎君的手撚上沈香白皙的頸子,明明這雙手極具力量,能折斷任何人的骨脊,偏偏待沈香,他分外憐惜,一點重力都不敢下,生怕她受損,生怕她破碎。
她是他的妻,理應享受他所有柔情蜜意。
薄唇舔了又咬,焦色小痣吻了又嚐。
像是要從頭到尾,品嚐所有,絲縷不放。
謝青的耐心比從前足了許多,他知道小妻子的來之不易,作弄得更加刁鑽與猾黠了。
……
翌日,沈香骨頭都仿佛七零八落,散了架。
郎君簡直作祟!
她剛要顫動,謝青就摟住了她,以下巴輕柔地蹭她的發。
沈香沒好意思說,許久不曾與謝青見麵,再度親.近,竟也有幾分羞怯。
沈香莫名麵紅耳赤,悶入厚厚的皮褥子裏。
不過能與謝青相遇,她很高興,原以為世上再難尋到夫君,怎料他還活著,心是跳的,魂是全的,人是熱騰騰的。
她再次擁有謝青了,真好。
片刻後,她小聲問了句:“夫君,您為何在白藜部落?”
謝青難得饜足,他半闔狹長的鳳眼,低吟了句:“唔……部落的王退位讓賢,正好讓為夫撿了漏。”
這話鬼才信。
但沈香並不想細究那麽多事,橫豎他回來這個人間就很好了。
“您定是有自己的道理,我不想問那麽多。”她回頭,親了一下謝青的下顎,“您能回到我身邊,我很高興。”
“嗯,我也很歡喜,能夠見到小香。”
“您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嗎?”
沈香小聲問。
“不會了。”謝青抱緊了小妻子,“再也不會。”
謝青吃飽喝足後,總歸是個體人意的郎君。
昨夜的一場胡鬧,沈香的衣裳已經不能穿了。
她麵上燒紅,幸好夫君早有準備,為她置辦了兩身女子衣袍。
沈香穿著精致華麗的狐毛袍衫,由謝青為她戴上金蓮寶珠項鏈,再挽上簡單漂亮的發髻,佩上繁複的珠串發飾。
她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忍不住捂住了嘴:“您準備好了女衣以及首飾,您是早有預謀,要騙我在外留宿一晚麽?”
謝青被小妻子一驚一乍的反應逗得發笑。
他唇角微揚,饒有興致地答:“夫妻間的風月計策,又算什麽誆騙呢?不過是情趣罷了。”
拐-騙良家婦人!他還好意思說得這樣冠冕堂皇。
比起沈香的盛裝打扮,謝青則簡易多了。
他披了一身素色的狐毛袍衫上身,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金色細繩束著,連金銀飾都懶得佩戴,食指上僅僅套了一枚玉扳指。
哦,這枚扳指還隻是為了拉弓之用,以備不時之需,臨時起意要射-下哪個歹人的人頭。
謝青一早就告知白藜部落的族人,沈香乃他的王妃。即使他們不通大寧語,見到沈香仍會蹩腳地喊一句“王妃”,再奉上熱情洋溢的笑容,竭力討好她。
畢竟,想留下聖子鎮守部落,那就必須祈求沈香也留在草原。
不然,他們的王定會撇下族人,跟隨大寧的妻子回歸故土,再也不回部落了。
沈香也對他們報以一笑,她待所有人都溫和可親。
等他們洗漱完,準備吃些午膳時。
沈香臨時想起一事,忍不住問:“夫君,我在白藜王庭夜宿不歸,風聲傳出去,是不是不大好聽?”
畢竟家人們都不知謝青成了白藜部落的王,她被拐入帳中徹夜不歸,怕是孫楚他們都要暗搓搓排兵布陣來劫人了。
謝青燒爐子燃起銅鍋,又丟入一塊牛油膏子潤鍋。撒入牛肉幹、奶豆腐以及糜子米,炒香以後,再沏入奶茶燉煮,這般,一碗鍋茶就製好了。
他一麵給小妻子準備吃食,一麵說:“我已派小舟回城中報信兒,想來他們已知你境況,小香不必擔心。”
城中人確實知悉了全部內情,但一想到謝青藏得這樣深,好好的“久別重逢”聚宴不搞,非要把沈香拐入王帳裏獨占一晚上,害所有人提心吊膽……不得不說,這些後生玩得是真花啊。
而沈香捧著瓷碗裏的牛乳茶米小口啜飲,不大喝得慣,但時不時看一眼夫君,用以佐飯,心裏又十足的歡喜。
啊呀,這算色令智昏麽?
她總是容易被謝青的美色蠱惑呢!
謝青知道她吃不慣草原的食物,因此,他也不打算在部落久留。
用完飯,謝青催來一匹馬,抱起沈香,飛身利落上了馬。
知道謝青要走,長老趕緊來留。
長老精通大寧語,是部落裏的老人了,他朝謝青跪拜,哽咽祈求:“聖子不要拋棄白藜部落,請您不要舍下族人離開。”
長老跪了,族人們也有樣學樣,跪倒一地。
謝青本就是個殺戮性子,眼下有沈香在旁側,他不想妻子不快,隻能稍壓下不耐,冷冷地道:“攔本王去路,殺無赦。”
怕一群傻子聽不懂,他又用白藜語重複了一遍。
族人們自然知道聖子無情無欲的秉性,所以他們現在看到沈香能降服謝青,覺得不可思議。
能拉攏聖子、無需用鎖鏈和古塤也能驅使聖子行動的女子,那是神明啊。
沈香一定是草原的神女。
長老換了個靠山跪地:“神女,請您勸聖子留下,請您憐憫白藜部落。”
沈香聞言,為難地看了謝青一眼。
郎君鮮少皮笑肉不笑,很明顯,他對白藜部落的生活感到乏味,一心要走。
但,沈香看到底下烏泱泱跪著的白藜族人,又可憐他們。
好歹照顧了夫君這般久,她也要惦念人家幾分恩情的。
於是,沈香道:“您放心,我們回大寧國辦完正事兒就回來見大家。而且……我們和大寧國的王相熟,往後可以大開國門,任白藜部落的族人自由出入。到時候,我和聖子住在京城,你們隨時隨地都能來探望他,這樣不好嗎?”
這是長老從未想過的事,要知道百年來,大寧國雖不禁止邊境與外族之間的買賣,卻不允許胡人深入都城。
他們沒有見過大寧國的繁華與昌盛,隻道聽途說,心生過向往。
若是能親眼一見,真是了卻心間一樁憾事。
“我們真的可以嗎?”長老難以置信。
“可以。”沈香笑得燦爛,猶如耀眼金日,“你們的王,今日前往大寧國,就是為了幫你們達成這一樁心願。請您再靜候一段時日,有朝一日,我會在都城裏,請大家喝江南的青梅酒。”
“好!”
“感謝神女,感謝王妃!”
“敬我們最愛的聖子與神女,敬我們的王與王妃!”
他們磕頭禮拜,施白藜部落最高禮節。
沈香高興,謝青卻如釋重負——難纏的人,終於肯放他們走了。不然馬蹄踏去,幾把老骨頭,又得受重傷。
而就在這時,一聲嘹亮鷹嘯劃破長空。
白玦窺見沈香,興奮地撲騰翅膀,飛旋而下,棲於沈香的肩上。
沈香驚喜極了,她揉了揉白玦漂亮的長羽,同它說話:“好久不見了。”
白玦抖擻翅膀,作為回應。
見到這一幕的白藜族人們,目瞪口呆。
這可是白藜王庭世代養育的聖鳥啊,眼高於頂,一生隻認一主,同聖子一般桀驁不馴。
就連聖鳥也認王妃為主啊!可見這位神女來頭是真的不小。
也是,如果沒幾分神力,又怎可能馴服聖子呢?要知道,聖子是絕不可能動情.欲的!
謝青厭惡這些落於沈香身上的目光,他小氣地摟住了沈香,以衣袍遮掩她,美其名曰——“馬上風大,擋一擋。”
隨後,漂亮郎君策著高頭大馬,摟深愛的小妻子,絕塵而去,消失於草原的深處,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