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禮物
周二上午沒課。
於是早上八點, 原本還想在床鋪上逍遙度日的陶曉桃，此時因為遭到了蘇榆清的威逼利誘，不得已和她乘坐上了人擠人的47路公交車。
站了四五站之後, 兩人終於盯到了兩個空座, 屁股剛貼上, 陶曉桃就生無可戀地把腦袋靠了上去, “咱們明天就有早八，我還想著今天補充一下睡眠, 結果又被你拉出來了。”
蘇榆清笑盈盈地說：“好朋友嘛，當然要陪我一起來了。”
陶曉桃靠上她的肩, 打了個哈欠, “好吧，看在你長得漂亮的份上。”
蘇榆清掏出手機, 打開相冊，看著那張江翊小時候的照片研究了一下，說：“你覺得這個舊貨市場會有這種老相機嗎？”
陶曉桃斜看一眼，“應該會有的, 不過咱們臨祁也就是這裏的東西比較全了，要是這兒再沒有, 估計就買不到了。”
蘇榆清心裏也挺沒底的，但也沒其他地方找了，所以隻能來碰碰運氣。
可能是之前宋和辰提到的出生當天的老報紙給了她靈感，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在書房裏塵封多年的老照片，目光瞬間聚集在了江翊捧著的那個小相機上。
徐秀雲當時說他很喜歡那個相機，隻是不知因為什麽丟掉了。但如果在多年之後, 蘇榆清能找到一模一樣的送給他，那江翊一定會很開心。
臨祁市最大的舊貨市場就在東四環外, 距離大學城這邊可是有些距離，兩人在擁擠的公交車上足足晃悠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趕在市場熱鬧起來時抵達了。
都說早上的東西比較全，到達後發現果真如此，雖說是舊貨市場，但其實更像是步行街，寬敞的街道兩側都排滿了在地上排著物件的攤主。
擺攤方式也是接地氣，就用著最普通的一張布在地上一鋪，把東西擺放整齊，老板則拿著一個折疊凳在旁邊一坐。
整個古玩市場分了不同的區域，翡翠玉石、書卷字畫、童年的小人書等等，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完全沒有方向感，走了很多錯路，才終於轉到了買老式相機的攤位附近。
見蘇榆清剛要衝上去，陶曉桃拽了她一把，朝旁邊扯了扯，小聲說：“你一會兒過去別上來就問有沒有同款，你先自己看看，要不老板看咱倆年輕，萬一騙咱們怎麽辦？”
蘇榆清用眼神表示讚歎，“你說的太對了。”
有了些心裏準備，蘇榆清就裝作自己很懂行的樣子，拿捏著架勢，走過去低頭看視線範圍以內的CCD相機。
那張老照片比較模糊，而且照相的距離很遠，隱約能看出一個大概的模樣，所以她隻能試著找找。
陶曉桃也跟她一起湊過去看。
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光頭，輕飄飄地打量了她們幾眼，最終什麽也都沒說，估計覺得浪費半天時間去介紹還不如待會兒，看眼前人也不像真心實意要買的。
隻可惜她倆挨個看了一遍，都沒看到照片中的那個。
陶曉桃把她拉走了，朝前走了一段，離剛才那家遠了些，她才說：“去前邊看看吧，那邊還有好多家呢。我看這個老板人也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蘇榆清看著身邊經過的攤位，點點頭，“不過我也沒看到一樣的。”
陶曉桃皺眉，“說實話，我看著都差不多，可能是我不太懂。”
兩人又看了好幾家買老式相機的攤位，有的老板挺熱情的，主動幫著介紹，隻不過她都沒找到同款。
雖說現在的氣溫相比夏季要涼快很多，但在露天的市場轉悠，還是有些熱，蘇榆清看不遠處有一家連鎖的飲品店，便去買了兩杯加冰的。
陶曉桃推辭了一下，但還是收下了，感動道：“謝謝，你也太好了，居然還給我買飲料。”
她揮揮手，“應該的，本身你陪我來我就很感謝了。”
兩個女生一人拎著一杯，繼續朝前方逛去。其實這裏還挺適合閑逛的，小物件或小裝飾品應有盡有，價格相對平價，淘些舊貨也很劃算。
沿著這條街沒走幾步，蘇榆清就見到了一家隻買舊貨相機的攤位，數量也幾乎是其他家的兩倍之多，看起來種類非常的全，她不自覺地被吸引了過去，彎腰邊喝飲料便來回掃視。
這家的老板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爺爺，頭發有些花白，戴著一副老花鏡，穿著一個馬甲，人看起來挺麵善的，見她們過去，非常熱情地給介紹。
老爺爺主動拿起讓她們看，笑嗬嗬地說：“隨便看啊，買不買都行，看上哪個我就給你們報個價。”
蘇榆清蹲下，看到了一個形狀類似的，指著問：“請問有沒有比這個稍微方一點的，黑色，攝像頭大概這麽大。”她用手指圈了圈。
老爺爺挺認真地眯眼聽她形容，然後似是琢磨了一下，隨後笑著說：“你這麽形容，我可想象不出來，你是不是有目標要找啊，有照片沒，讓我看看。”
蘇榆清扭頭看向陶曉桃，陶曉桃用眼神朝她示意，隨後她拿出手機，打開那張照片後將相機部分放大，遞了過去。
老爺爺推了推眼睛框，把手機拿遠了些，眯著眼放大看。
蘇榆清滿懷期待等著他的回音。
老爺爺把手機還了回去，她原本以為沒戲了，剛要起身離開，隻見他走進了身後的店鋪裏。
陶曉桃視線跟隨著他，“誒，他是不是去找了啊？”
蘇榆清站起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店裏，過了兩分鍾，老爺爺拿著一個黑色的手掌心大的相機走了回來，遞給她，“看看這個一樣嗎？”
蘇榆清接過，陶曉桃也湊過來一起看。
由於她研究那張老照片已經無數次，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她剛要下意識表現出自己的開心，但靈機一動，麵上依舊是淡淡的神情。
陶曉桃沒反應過來，拿到自己手裏前後摁來摁去，“好像是一樣吧……”
蘇榆清問坐回去的老爺爺，“那請問這個多少錢？”
老爺爺沒直接說價格，而是慢悠悠地說：“你這個相機啊，雖然年頭不是特別長，但這型號可是不常見，是不是轉了好幾圈，別人那兒都沒有吧？”
蘇榆清聽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笑了笑，不置可否。
老爺爺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頭，“看你們也年輕，就給我328就行了。”
陶曉桃一聽這個價格，手裏的CCD頓時像塊燙手山芋一樣，因為她倆來之前已經從網上做了攻略，大部分的老式相機價格也就是在200以內，這差的確實有點多。
蘇榆清想還個價，“我們來之前都看過了，價格都是200左右的。”
“東西不一樣，價格怎麽能一樣的？”老爺爺隨手拿起來一個，“你要是找這個，120塊，你馬上拿走。”
陶曉桃先把相機放下了，“爺爺，您就便宜點吧，你看我倆都是學生，也沒多少錢，太貴的根本買不起啊。”
老爺爺空了幾秒沒說話，“那就310吧。”
陶曉桃見有鬆動的樣子，又加把力，“我倆的生活費都沒多少錢，買這個相機還要湊錢呢，中午都沒錢吃飯了，您就再給我們優惠點？”
一推一拉，最終在陶曉桃同學的一再進攻性下，終於從328塊錢，還價到了268塊。
蘇榆清付了錢，兩人拿著相機離開了，一直沒說話，直到遠遠地離開了攤位，蘇榆清才開心地笑起來，像個寶貝似的在手裏捧著，“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啦！”
陶曉桃還價還地口幹舌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飲料，“那個老頭就是看咱倆不懂行，想坑錢。”
能找到就已經很開心了，蘇榆清也不太計較這幾十塊錢，溫柔地摸摸陶曉桃的頭發，“太感謝你了，要不然我都不會還價的，走，旁邊有個商場，中午我請你。”
陶曉桃把飲品杯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笑著，“我就給你還了六十塊錢，你還要請我吃飯，那你不賠了嗎？”
蘇榆清無所謂道：“沒關係啦，不差這一點，我得感謝感謝你。”
陶曉桃看了眼時間，“走吧，還是回學校吃，時間應該也來得及。”
“沒關係，就去商場裏就行。”
“哎呀，回學校的話我就讓你請，商場的話就算了。”
“……好吧，那就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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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的生日恰好趕上了周五那天，上午蘇榆清滿課，她淩晨時踩著點給他送了一個生日祝福，兩人也說好下午的時候回家。
中午就在學校食堂簡單吃了些，蘇榆清回宿舍拎上包包和放著CCD相機的禮品袋，從宿舍樓裏飛奔了出去。
從舊貨市場回來的那天，蘇榆清感覺要找一個精致的盒子袋子包裝起來，畢竟總不能送禮物的時候直接把相機放江翊手上。
但從網上買感覺時間又來不及，所以她特地跑了躺商場，從百貨店裏挑了一個印著藍色狗狗的包裝。
江翊這邊距離考研初試也越來越近了，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整日都泡在圖書館裏，毫不誇張地講，蘇榆清問他十次在哪裏，他有十一次都是在圖書館。
導致蘇榆清整個人也緊張了起來，沒事的時候都不敢聯係他，恐怕打擾他的備考，所以兩人的聊天頻率也是呈現一個逐步驟減的狀態。
正好最近趕上江翊的生日，蘇榆清也就有理由讓他短暫放鬆一下了。
她坐著公交車一路回了家，拿著鑰匙打開家門後，才發現家裏空無一人，徐秀雲和江文昌中午也不回來，而江翊估計還在半路上。
蘇榆清把禮物袋放到了茶幾上，躺靠在沙發上看著手機打發等他的時間。
整在她沉浸在撿到流浪小狗的感人視頻時，門哢嚓一聲被打開了，她急忙抹了下濕漉漉的眼睛，轉過身體，“哥，你回來啦？”
江翊從肩上摘下背包放在櫃子上，聽她的聲音帶著些鼻音，邊換鞋邊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感冒了？”
蘇榆清搖搖頭，“沒有啊。”
他去衛生間裏洗了個手，朝沙發這邊走過來，“那怎麽你聲音變了？”
直到離她幾步遠的距離，江翊才發現她眼眶有些紅，但神情看起來又挺正常的，挑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你怎麽哭了？有人欺負你？”
蘇榆清指著屏幕上那隻髒兮兮的白色小狗，“嗚嗚嗚，它太可憐了，還好有個女生把它救回家了。”
江翊瞅了手機一眼，這才放心了些，在旁邊坐下。
他不經意間瞄到了茶幾上那個很顯眼的禮物袋，一看這種可可愛愛的包裝就知道出自蘇榆清之手。
他雖然一路上，不對，準確來講是近幾天都在期待禮物是什麽，但真見到了，反而做作般的假裝沒看到。
蘇榆清把手機扔到身邊，格外正式地雙手拎著袋子兩角遞到他麵前，揚起自認為最甜美的微笑，“哥，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江翊克製著嘴角的笑容不要太過明顯，看似隨意地接過，“這什麽東西？”
女孩神秘兮兮地說：“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他從袋子裏掏出一個和外包裝同類型的正方形盒子，看著蓋子上那隻笑著的小狗，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清晰。
江翊單手把蓋子掀了開。
蘇榆清就在他身前坐著，從他黝黑的瞳孔反射裏看到了那個黑色CCD相機的倒影，像是蒙了層霧一樣，他欣喜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一動不動地保持著拿蓋子的動作。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她突然摸不清他的心思，眼皮顫了下，緊張地問：“你是不喜歡嗎……”
江翊把蓋子墊在了禮品盒低端，視線一直低著，時間悄悄從兩人身邊一分一秒地溜走。
就在她剛要解釋下自己買這個的原因時，他抬頭，眼裏含著濃重的情緒，嗓音輕緩又有幾分啞，“你怎麽知道這個相機的？”
蘇榆清有點意外，“你，原來你還記得啊，我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你早忘了呢。”
“是我媽告訴你的嗎？”
“也不是，額，但也算是。就是之前我和雲姨在書房裏翻到了一張你小時候的照片，我看你拿著它，就問了問雲姨。”
江翊把相機拿起來，低頭在手裏輕輕摸著，“她怎麽跟你說的？關於這個相機。”
蘇榆清：“雲姨說是你小時候生日送給你的，隻不過後來丟了，你當年特別喜歡這個，但是再給你買新的一個你也不要，後來就忘記買了。”
江翊有些嘲諷般地笑了聲，“果然無論什麽時候，他們依舊那麽健忘。”
“健忘？”
“其實也不算健忘，不重要的事情論誰也不會往心裏去。”
“什麽意思呀，我不懂。”
江翊把CCD握在右手裏，伸出左手來牽她：“走，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