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田侍衛守在柴房外, 聽得裏麵有動靜,記著蕭宇墨叮囑過,不能讓李丹青受傷, 因怕有什麽情況,忙開鎖, 推門而進。
一進門,見本來被縛了手足的兩人鬆了縛, 先是一驚, 隨即見齊子蟄拿繩子套在李丹青脖子上要勒殺她,當即大喝道:“放開她!”
他撥劍衝過去。
齊子蟄聽得背後風聲,微微一側身,手一甩,本來套在李丹青脖子上的繩索, 瞬間套到田侍衛脖子上。
田侍衛手中的劍胡亂揮幾下, “咣”一聲掉到地下,伸手去扯繩索。齊子蟄猛然一發力, 田侍衛一口氣喘不過來,眼一翻, 昏了過去。
李丹青喊道:“先別弄死他。他是蕭宇墨身邊的侍衛, 定然知道一些情況,咱們得套問一番。”
齊子蟄點頭, 揀起田侍衛的劍,左右一瞧道:“此處不能留,先換一個地方再審問他。”
李丹青往角落一瞧,過去拖出一隻長條形菜筐道:“把他裝進這兒拖出去。”
她話音一落, 突然怔了怔。
這隻菜筐好生眼熟,不就是用來裝了他們沉荷花池那一隻麽!
當時以為是豬籠, 卻原來是一隻菜筐。
她感歎道:“上一輪在豬籠內時,我還驚訝了一下,皇宮裏連豬籠都夠精致,編的密實多了,還帶著一股菜味,原來是一隻菜筐。”
齊子蟄迅速縛了田侍衛手足,在他嘴裏塞了布,再把他裝進菜筐內。
李丹青趁機跑到門邊,朝外看了看,見外間沒有人,便招招手道:“快出來!”
兩人拖著菜筐出去,下一刻,進了不遠處一間麵粉間。
齊子蟄確認適才無人瞧見他們,這才小心掩好門,揭開菜筐蓋,拿劍去戳田侍衛的臉。
田侍衛很快醒了過來。
他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手足被縛,嘴裏被塞布,正躺在菜筐內,不由掙紮起來。
齊子蟄手裏的劍一劃,淡聲道:“再亂動,就削了你鼻子。”
田侍衛不再動,隻憤恨看著齊子蟄。
李丹青看一眼田侍衛,嗬,這個男人不愧是蕭宇墨身邊的侍衛,手足被縛,眼神還這般凶狠,一點不帶怕的。
齊子蟄說要削他鼻子時,好像也不怕。
那麽問題來了,男人怕什麽呢?
李丹青抿唇一笑,伸手過去握住齊子蟄手腕,牽引著他的劍指向田侍衛□□,一邊道:“我要問他幾句話,他若不好好回答,你就切了他的根。”
輪回裏,魏平諸人有幾次揚言要切齊子蟄的根,記得齊子蟄每次都一凜。
她話音一落,果然見到田侍衛一凜,眼神透出一點惶然。
哈,男人好像不怕被切手切腳,就怕被切根。
齊子蟄一聽,劍尖一戳,已戳進田侍衛□□內,輕輕挑了挑道:“切了再給他灑點麵粉止血。”
李丹青已俯下去,伸手掏田侍衛嘴裏的布。
齊子蟄隻是隨便一塞,她扯出來也並不費勁。
田侍衛嘴裏一空,馬上張嘴要喊。
齊子蟄甩劍拍了拍他□□之物,喝道:“敢喊,我就敢切。”
田侍衛硬生生吞了那一聲喊。
李丹青蹲下身,看著田侍衛道:“你是我父親身邊的人,我其實不想難為你。”
她歎了口氣,“我是逼於無奈才行此下策。”
“我問你幾句話,你老實回答。”
田侍衛見李丹青提起蕭宇墨,尋思自己或者還有活路,便道:“你問!”
李丹青問道:“父親適才準備去哪兒?”
這個好像不是秘密。
田侍衛爽快答道:“去佛香閣。”
佛香閣是宮中專門用來供佛香的閣樓,有時也用來做法事。
“父親去佛香閣做什麽?”
李丹青緊緊盯著田侍衛的眼睛。
田侍衛答道:“過去見一個人,至於見誰,我就不知道了。”
這個時刻要見的人,定然十分關鍵。
是見誰呢?
李丹青問道:“是有人跟他稟了話,他才決定去佛香閣的,還是度著時辰,就抬步要去佛香閣?”
前者,是突**況,後者,是早有預謀。
若是後者,說不定佛香閣那兒,已布下一個局。
田侍衛答道:“是度著時辰,抬步去佛香閣的。”
李丹青想一想,又問道:“他今早見過誰?”
田侍衛道:“今早進宮赴宴,見過的人太多了。”
李丹青想起壽春宮情況。
九弦以為葉嬤嬤是晉王的人,結果葉嬤嬤是秦王的人。
上一輪中,秦王成了大事,晉王失敗。
晉王重點指望的人中,除了要指證蕭宇墨有罪的孔大人外,還有一個據說準備反水指出麗嬪胎兒有異的宋禦醫。
孔大人早間跪稟被喝退,他確實是晉王的人。
還有一個宋禦醫……
李丹青沉吟一下,問道:“別的人不論,父親今早可見過宋禦醫?”
田侍衛回憶了一下道:“大人今日很早到了宮中,見過娘娘後,出來時在廊下站了站,當時宋禦醫背著藥箱經過,但沒有上前拜見。”
李丹青“嗬”了一聲道:“宋禦醫平素見著父親,是不是都忙忙上前行禮?”
田侍衛答道:“是的。”
李丹青抬頭朝齊子蟄道:“宋禦醫有古怪。”
齊子蟄臉色變了。
戚大郎設著法子送了美人到宋禦醫身邊,還以為美人計得逞,宋禦醫會反水……
看來戚家太天真。
李丹青又問道:“今早聖人出了禦花園後,去了哪兒?”
田侍衛閉緊嘴不答。
齊子蟄劍尖一下捅進他大腿根處,向上挑了挑。
田侍衛吃痛,驚懼了一下,若劍尖繼續上挑,根兒不保。
他悶聲答道:“去了麗嬪娘娘的棠梨宮。”
李丹青站了起來,念叨道:“聖人去見麗嬪娘娘,蕭宇墨去佛香閣,宋禦醫會去哪兒?”
“這個時候,晉王殿下急於見聖人,而聖人正要去見麗嬪娘娘……”
她甩甩頭,試圖把這幾個人的行動串在一起,一邊朝齊子蟄道:“可以打昏他了。”
齊子蟄聞言,當即揮拳砸向菜筐中的田侍衛。
田侍衛口鼻出血,昏了過去。
齊子蟄拿布塞住他的嘴,拍手道:“若還有話要問,再戳醒他。”
李丹青這時候已假設出秦王之局。
她朝齊子蟄道:“若秦王布局,讓晉王殿下先聖人一步見到麗嬪娘娘,聖人後一步撞見他們……”
“這時候宋禦醫出現,給受驚的麗嬪娘娘診脈,說麗嬪娘娘之胎不止三個月大……”
“聖人服了丹藥,本來恍惚,當會疑心麗嬪之胎是晉王殿下的,於是氣得昏倒。”
“秦王殿下這時候帶著方宰相諸人出現,縛了晉王和麗嬪,說他們氣死了聖人。”
“趁著時機,早就埋伏好的弓箭手在禦花園諸處射殺異己。”
“天黑,該死的死了,餘者臣服,秦王大事成。”
齊子蟄眼睛亮亮看著李丹青,提醒道:“哪蕭宇墨呢?他去佛香閣做何事?他派了什麽用場?”
李丹青托下巴道:“是哦,漏了他。”
“那麽,設局的地點是佛香閣?”
“如此說,也說得通。”
齊子蟄張嘴要說話,突然又閉上了。
李丹青也馬上止了話。
兩人齊齊蹲到麵粉旁邊。
外間有腳步聲經過,漸漸遠去。
齊子蟄捏李丹青手心,示意先不要動。
果然,腳步聲很快又出現在門外,嚴江離的聲音道:“他們跑不遠的,再搜搜。”
又候片刻,外間沒了聲音。
李丹青貼到齊子蟄耳邊道:“我們回那間柴房去。他們定然不會想到我們又跑回那兒。”
齊子蟄點頭,也貼耳道:“丹娘,你這般聰慧,我以後娶了你,是不是半點壞心思不能動?”
李丹青無聲笑了笑,用肩膀撞他一下,“說不定是我娶你呢。”
齊子蟄不由也笑了。
他笑畢,站了起來,伸手去菜筐內給田侍衛鬆縛,接著扒他的衣裳。
李丹青會意,這是要扮成田侍衛的模樣,掛著他的腰牌,待會兒出去探探路。
齊子蟄很快和田侍衛對換了外衣,再在腰間掛上田侍衛的腰牌和劍,稍稍收拾,如果不是打個照麵,隻是遠遠看著,便會以為他是田侍衛。
齊子蟄把自己外衣扔在田侍衛身上,重新縛好他手足,抬頭看向李丹青時,眨了一下眼睛。
李丹青會意,田侍衛已醒了,裝昏不敢動呢。
她揉一下手腕道:“哎,幸虧朱峰手下留情,給你縛的繩結有個活口,要不然,我都咬不開繩結。”
齊子蟄道:“他不是說已淡忘你姨母了麽,怎的還肯幫我們?”
李丹青道:“你是男人,還不懂這個麽?那些負恩負義的漢子,反而最喜歡扮演癡心人,提起亡妻總是淚流滿麵,但該繼娶還是繼娶,該納妾還是納妾。”
“你瞧瞧朱峰,八年了,依然沒有娶妻。他嘴裏說淡忘,實則怎麽也忘不了。要不然,早娶妻了。”
“還有嚴江離,縛我時,也留了情的。你猜他是看在我是蕭宇墨女兒份上,還是看在是我朱峰姨甥女份上?”
齊子蟄話鋒一轉道:“論起來,他們兩人雖能幹,但無奈秦王殿下身邊能幹的人太多,若秦王大事成,他們最多晉一級,得個五品官。五品應該就是頭了。”
“若他們肯跟晉王殿下,晉王殿下成了事,給他們一個三品四品都是少的,說不定會給二品將軍。”
李丹青小小聲道:“他們今日手下留情,說不定就是想到這一層,秦王殿下上位,他們能得到的太有限了。若晉王殿下上位,則大大不同。”
“我是姨甥女,定要試著為他們牽線的。”
兩人說著話,互視一眼,溜出麵粉房,迅速回到原先關扣他們的柴房內。
柴房沒有鎖,隻掩著門。
兩人蹲到柴禾後,商量接下來該如何。
這會子,嚴江離和朱峰在周圍搜了一遍,不見齊子蟄和李丹青的蹤影,臉色都有些不好。
縛了那兩人手足,塞了齊子蟄的嘴巴,鎖了門,令侍衛守著,他們竟還能逃脫!
朱峰此時想起石龍鎮之事,鬱聲道:“在石龍鎮時,我們也被他們擺了一道,還死了幾個下屬。”
嚴江離看他一眼道:“他們逃脫了,我以為你會暗暗高興,說到底,其中一個是琴娘的姨甥女。”
朱峰沒有作聲,他和嚴江離多年並肩作戰,有些事兒,瞞不過對方。
嚴江離道:“現下要發愁的,是如何跟貴妃娘娘解釋。”
朱峰道:“照實說就是,若她要疑我,怎麽做都會疑。”
嚴江離沉默一下方道:“以你之能,待大事成,必會得一個重要職位的,若因此事毀了前程,有些可惜。”
朱峰搖了搖頭,突然止步道:“再回頭搜一遍他們待過的柴房,看看多了什麽少了什麽,或者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