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昭陽宮中。
蕭貴妃聽完杜嬤嬤的話, 臉色有些難看。
李丹青那日進宮,蕭貴妃見她相貌和當年的楊蕊娘一模一樣,當即著人去石龍鎮調查她生母的消息, 很快查出來,她生母確實是楊蕊娘。
且李丹青出生的時日, 實叫人生了聯想。
蕭貴妃知道蕭宇墨的品性,他對著楊蕊娘那樣美貌的女子, 當不會隻看不動。
李丹青極大可能是蕭宇墨的親生女兒。
現下杜嬤嬤又來稟, 說李丹青親口說她生父是蕭宇墨。
且說有手書為證。
今日兒子要做大事,不能出現一點點意外。
也不能讓宇墨因為李丹青之事,行動出現偏差。
蕭貴妃吩咐杜嬤嬤道:“你過去壽春宮告訴榮昌,讓她堵了李丹娘的嘴,不必聽她廢話。另外, 切記, 今日不要讓李丹娘見著宇墨,她說的話, 也不要讓宇墨聽到半句。”
杜嬤嬤應一聲,退了下去。
杜嬤嬤才走片刻, 另有密衛求見。
蕭貴妃傳進密衛, 揮退身邊的人。
密衛稟道:“貴妃娘娘,李丹青和齊子蟄從壽春宮逃出去, 在半路上遇見蕭大人,李丹青大聲嚷嚷,說她是蕭大人親生女兒。蕭大人剛已命嚴兵馬縛了李丹青和齊子蟄,押他們去柴房了。”
密衛稍稍一頓, “蕭大人吩咐了嚴兵馬,讓他不要傷著李丹青。”
嗬, 父女相認了,還讓嚴江離不要傷著他寶貝女兒!
蕭貴妃聞言冷笑出聲,吩咐道:“你去請嚴江離來見!”
本來想暫時留著齊子蟄和李丹青的命,若武安侯和神武將軍不願臣服,便把他們的兒子和女兒縛出來,且看他們臣服不臣服。
若期間用不著齊子蟄和李丹青這兩個人質,自把他們交給榮昌處置。
誰叫他們得罪榮昌呢!
可現下李丹青大聲嚷嚷自己是蕭宇墨親生女兒,她這隻棋子擺出來,還能威脅李大鼎麽?
既不能威脅李大鼎,為防她動搖蕭宇墨心思,還是早點殺掉為好。
待密衛領命下去,蕭貴妃咬唇一笑,自語道:“楊蕊娘,當年人皆說你是京城第一美人,美名都傳進宮了,聖人策封你為妃的聖旨都擬好了。”
“第二日就要傳旨,那一晚,你卻跟宇墨私奔……”
“這世間的事啊,真難以預料。”
“你女兒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為防她像當年那樣,迷惑聖心,總歸要送她上路。”
嚴江離押著齊子蟄和李丹青到柴房,檢看畢,便準備回去跟蕭宇墨交代一聲,才走一半,就有侍衛來尋,說蕭貴妃要見他。
嚴江離很快進了昭陽宮。
蕭貴妃遣開左右,揭簾道:“嚴兵馬,你現下去殺了李丹青和齊子蟄。”
嚴江離有些為難,低聲道:“娘娘,蕭大人吩咐過,不得傷害李丹青,若我殺了李丹青,蕭大人過後追究,將如何?”
蕭貴妃掃視嚴江離一眼道:“一切有本宮擔著。”
又道:“待大事了,你也得再挪挪職位了,五城兵馬司之職,不過六品,有些委屈你。”
嚴江離馬上拜謝。
待要走,想起另一事,猶豫一下,還是回身道:“稟娘娘,李丹青適才還提及楊琴娘,說楊琴娘之死跟秦王殿下有關。”
他複述了李丹青說的話。
蕭貴妃一聽,惱聲道:“你們一堆人,就由得她一個小女子胡說八道?”
嚴江離道:“蕭大人對她另眼相看,我們不好動手。”
蕭貴妃抿抿唇,“本宮記得,楊琴娘的夫婿是朱峰,當時朱峰在側,聽到這些話,是何反應?”
嚴江離簡略說了,又道:“朱峰不喜女色,且他說了,事隔八年,早已淡忘楊琴娘。”
蕭貴妃冷聲道:“他不喜女色麽?本宮隱約聽聞,他當年和楊琴娘頗恩愛的。楊琴娘亡了八年,他為何一直不續娶?真個淡忘了麽?”
嚴江離一聽,也有點疑惑。
朱峰不續娶,也不納妾,每到青樓,也隻飲酒,從妓子嘴裏掏些消息……,久之久之,眾人便以為他不喜女色。
可他當年和楊琴娘確然很恩愛,不像不喜女色的。
蕭貴妃又道:“男子建功立業,為的是傳子傳孫,朱峰不娶妻不生子,他建功立業要傳給誰?”
嚴江離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蕭貴妃思忖一下道:“你去跟朱峰說,本宮命他去殺了齊子蟄和李丹青。他若毫不猶豫就去殺了,以後不必疑他。他若有猶豫,以後要防著他。”
嚴江離一聽,不須自己動手殺齊子蟄和李丹青,心下暗鬆一口氣,施禮道:“娘娘英明!”
蕭貴妃道:“去罷!”
“是!”嚴江離應一聲,退了下去。
嚴江離出了昭陽宮,很快找到朱峰。
他簡略道:“貴妃娘娘有令,命你殺了齊子蟄和李丹青。”
朱峰負著手,淡淡道:“李丹青嚷嚷說琴娘之死跟秦王殿下有關,我就知道有人要疑心我了。”
“這些年,我所有的功勞,抵不過一句閑話。”
他看一眼嚴江離,“得我親手去殺了琴娘的姨甥女,才能取信娘娘和殿下。”
“待我親手殺了李丹娘,過後定又有人要說,朱峰這人為了功名富貴,連手無寸鐵的姨甥女也殺,太嚴酷無情,信不得。”
嚴江離道:“待今日之事了,你娶妻罷!”上位者更喜歡有妻有子的下屬,因他們有牽絆,不會輕易背叛。
朱峰能幹,但無妻無子,便一直隻能是副手。
他若娶妻,早就升正職了。
柴房中。
嚴江離塞布的時候極有技巧,把布團成結實一團,且又圓溜溜沒有邊角。
李丹青貼著齊子蟄的唇,唇齒並用,試了試,碰到了布,卻沒能咬出來。
布被口水濡濕了,更緊的吸附在嘴內,還得用手指才能技巧掏出來,用唇齒不行。
李丹青喘一口氣,看了看柴門,拿不準外麵有沒有人守著,便壓低聲音道:“我看看你足上的繩結。”
齊子蟄翻過身子,腳皮貼地,努力舉起雙足。
李丹青湊近看了看,低聲道:“繩結在外,我試試能不能咬開。”
她移到繩結處,一下又移開了。
適才在壽春宮時,情況緊急,顧不上許多,張嘴就咬繩結。
待出了壽春宮,方覺一嘴的繩索爛臭味,且齒齦處隱隱發痛。
現下再對著繩結,嗅得繩索爛臭味,腸胃不由翻騰起來,很想嘔。
衝著這破繩結的臭味,就不想再輪回,不想再輪回!
李丹青深呼吸,努力平複心情。
齊子蟄察覺李丹青沒有動靜,便又翻過身子。
李丹青又看看他嘴裏的布,背轉了身子,動了動手指。齊子蟄會意,把頭趴到她手腕處,調整姿勢,讓她的手指能碰到他嘴裏的布。
李丹青手指在齊子蟄唇邊移動,探到布麵,用指甲刮了刮,刮出一點痕,手指再順著痕摳進去。
摳了片刻,又繼續用指甲刮。
又刮得片刻,終於刮出一條絲線來。
她手指撚著那條線,輕輕朝外扯。
扯出一點線頭,心頭才一喜,線“噠”一聲斷了。
李丹青又探手指,順著線頭的痕跡去摳,終於把布麵摳出一個小凸起。
手指捏住小凸起,用力朝外扯,扯出一點點,又扯不動了。
李丹青移手指,點了點齊子蟄的唇,沙聲道:“手指不好用力,扯不動了。我再試試用牙齒。”
齊子蟄會意,抬起頭,稍移開一點。
李丹青轉過身子,再次湊近齊子蟄唇邊。
她的舌頭抵了過去,努力用牙齒去夠布麵上的小凸起。
終於碰到了,一下咬住,狠狠一扯。
兩人貼得太緊,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鬆開,先喘一口氣,接著再咬,再扯。
布團有了一點小鬆動,齊子蟄也喘出一口氣來。
他鼻息有點重。
李丹青之前被塞布團時,知道塞得太緊的話,舌頭完全被壓製住,有時呼吸困難,還失了嗅覺。
齊子蟄喘息有點異樣,莫非呼吸困難了?
她抬頭看了看他臉色。
這一看鬆了口氣,臉色並不是青紫的。
再一看,發現他耳根全是紅的,不由啼笑皆非,輕“啐”一口道“這當下還有心思害羞?且我是咬布團,又不是咬你。”
齊子蟄凝視李丹青,心頭有千言萬語。
他歪一歪頭,額角蹭一下李丹青的額角。
李丹青順勢又貼上去,唇齒並用,咬住了布團一角,肩膀抵在齊子蟄肩膀上,奮力往外撥布團。
我撥,撥,撥……
“咚“一聲,她向後栽倒。
齊子蟄發出一聲悶喊,向前撲去,想去接住李丹青,這一撲才醒覺自己手足還被縛著。
李丹青後腦撞地,疼得眼冒金星,下一刻,卻大喜。
她嘴裏叼著布團啊!
她“呸”一聲吐掉布團,低嚷道:“齊子蟄,不要壓著我,快點咬開繩結。”
這麽爛臭的繩結,就交給男人去咬了。
齊子蟄忙挪開身子,一時隻覺舌下發痛,嘴裏全是腥甜,知道舌根處出血了,卻沒有當著李丹青的麵吐出來,隻默默咽下去。
他調一下呼吸,一轉頭,見李丹青在地下撲騰了一下,沒能翻過身來,便道:“你別動。”
說著挪身子過去,用頭抵住李丹青的肩膀,隻一拱,就把李丹青拱翻過去。
李丹青愣愣的,啊,這樣也行!
特別像母貓拱小貓。
齊子蟄當下已俯頭,湊近李丹青手腕處,張嘴去咬繩結。
他牙齒有力,片刻功夫就咬開了。
啞著聲音道:“行了。”
李丹青感覺手腕一鬆,忙抖開繩索,一邊道:“快轉過身子,我先幫你解開。”
齊子蟄轉過身。
李丹青忙忙幫他解開手中的繩索。
齊子蟄手中繩索一鬆,馬上去解開雙足,待見李丹青解得慢,正要說話,突然神色一凜。
柴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
李丹青看也不看柴門外,隻揚聲道:“我是蕭宇墨親生女兒又怎麽了?”
齊子蟄手中的繩索一甩,套到李丹青脖子上,喝道:“既是蕭宇墨女兒,便不能容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