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齊子蟄一個跨步, 攔到李丹青跟前,一邊舉起了手,一邊朝李丹青道:“丹娘, 你站著不要動!”
李丹青站定身子,突然崩潰大喊道:“怎麽每次都能碰到朱峰和嚴江離?我不想看見他們了!”
適才輪回到壽春宮, 麵對魏淩光和榮昌公主時,她一心一意想著如何脫困, 待齊子蟄抱著她跑出來, 交換了信息,還鬥誌昂揚,但這會子見著持弓的嚴江離,過往被沉塘,九輪逃亡的恐怖感又上來了。
她喊著, 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齊子蟄, 咱們不能一直被追殺,不能一直處於挨打的位置。”
“得反擊!”
“必須先殺掉朱峰和嚴江離!”
齊子蟄全身繃緊, 視線定在嚴江離身上。
一邊低聲跟李丹青道:“好,殺嚴江離!”
李丹青喊了幾句, 那股崩潰感稍減, 又忙安撫自己,一定有法子反擊的, 一定有的。
她在齊子蟄身後探頭看過去,見嚴江離跳下牆頭,正往這邊過來,心下思忖著齊子蟄跟他肉搏時, 打贏的可能性。
正思忖,另一側傳來朱峰的聲音道:“皇宮就這麽大, 齊三爺和李娘子想跑到哪兒呢?”
李丹青一聽朱峰的聲音,再度崩潰了。
一對一,齊子蟄還有希望打贏,一對二,隻能束手就擒了。
朱峰和嚴江離瞬間近了他們身邊。
李丹青大喊道:“齊子蟄,再輪回,第一時間想法殺了他們!”
齊子蟄還沒答話,另一頭傳來蕭宇墨的聲音道:“丹娘,想好了麽?”
李丹青轉頭看去,蕭宇墨帶著兩位侍衛走了過來。
她臉上馬上有了惱意,喊道:“蕭宇墨,我是你親生女兒!你就任由嚴江離和朱峰一直欺負我嗎?”
她說著,見嚴江離和朱峰一愣,忙拉住齊子蟄,手指在他手心一捅。
我要認賊做父了,請配合!
蕭宇墨聽得李丹青的話,當即也是一愣。
他臉上驚疑一下,不忘吩咐朱峰和嚴江離道:“先縛了他們!”
朱峰從懷中掏出繩子,搶先去縛齊子蟄。
他縛了一個死結,且把繩結縛在手內側。
這樣子,沒人能用嘴巴咬開。
嚴江離去縛李丹青,同樣縛了一個結實。
李丹青掙紮著,一邊道:“蕭宇墨,你就不敢聽我說幾句話麽?”
蕭宇墨朝嚴江離和朱峰並兩個侍衛揮手道:“你們退後幾步!”
待眾人退開,他便看著李丹青道:“要說什麽?”
李丹青咬著唇道:“那日你從將軍府離開後,我去翻了母親遺物,在匣子夾層翻到一本手書,其中一頁記載著一件事,說她半路被你拋棄時,已有孕。”
“母親本來想死,又不舍得腹中胎兒,想來想去,才嫁了我父親。”
蕭宇墨臉上有片刻迷茫,脫口道:“我與她清清白白,怎麽……”
李丹青聞言,心中一驚,啊,兩人竟清清白白麽?
這還要怎麽編?
她隻一頓,接著編道:“手書中記載,說有一天與你飲酒,酒醒生悔,可事已無法挽回,猶知兩家不可能答應你們的事,便整理好衣裳,決定瞞下來。”
她放慢速度,一邊說一邊注意蕭宇墨的神色。
蕭宇墨擰著眉,喃喃道:“那次喝了酒……”
李丹青一聽,暗鬆一口氣。
很好,你們曾經一起喝過酒就行。
蕭宇墨憶起往事,恍惚記得,有一次和楊蕊娘幽會,兩人喝了酒,當時他有所求,楊蕊娘拒絕了。
後來醉得厲害,在榻上睡了過去。
醒來衣裳完好,本以為沒事發生,豈料……
他極是悲痛,蕊娘,你已失身於我,何必瞞著呢?
若早知你有孕,拚死也要稟了父母,讓父母玉成好事。
他回過神,嘴裏猶要質疑道:“隻憑你一麵之詞,也未可信。”
李丹青咬著唇道:“我還不想要你這樣的父親呢!”
她說著,聲音一揚:“蕭宇墨,你哄騙了我母親楊蕊娘,卻又拋棄她,那是她咎由自取。可你不該又去哄騙她妹妹楊琴娘!”
她說出“楊琴娘”三個字時,不須往朱峰那邊瞧,也知道他必定豎耳聽著。
她適才在壽春宮能從魏淩光匕首下逃脫,全靠編了一出“有孕小產”的戲碼。
可知男人很在意這個。
她連腹稿也不須打,嘴裏已編道:“楊琴娘本已嫁人有孕,你見她相貌像楊蕊娘,卻設著法子偶遇,秦王殿下見你喜歡,就令人下藥迷了楊琴娘,送到你房中……”
“回去後,她便小產了。”
“之後鬱鬱而終……”
“住口!”蕭宇墨臉色大變,“胡言亂語!”
李丹青“哇”一聲哭了起來,“你害了我母親,害了我姨母楊琴娘,還害了我舅舅,你現在還想害我!”
“我可是你親生女兒!”
“嗚……”
蕭宇墨臉色變幻,看著李丹青道:“我看你這模樣,並不像是我女兒,反倒有幾分像李大鼎。”
李丹青流淚道:“我也希望神武將軍是我親生父親,可大夫提過,將軍小時候練武傷了身,不能有後。”
“他娶了我母親,母親生下我後,再沒動靜。他娶了郭夫人,郭夫人這些年,也沒動靜。”
“他是真的傷了身……”
“好希望他是我親生父親啊!”
蕭宇墨擰眉看著李丹青,見她邊哭邊說,一時恍惚,又覺得她身上有自己的影子。
他一伸手,劈在李丹青脖頸上,看著她軟軟昏過去,手臂伸過去攬住了。
見得這邊動靜,嚴江離和朱峰便上前。
朱峰道:“蕭大人,秦王殿下有令,要扣押著李丹青和齊子蟄。”
蕭宇墨聽得朱峰的聲音,這才想起,他是楊琴娘夫婿。
朱峰本在他麾下效力。
他無意間見到朱峰的新婚妻子竟是楊琴娘,一下燃起舊情,不能自撥。
他遇見楊琴娘時,楊琴娘十六歲,還未出嫁,宛若另一個楊蕊娘。
那時他元配亡了,正寂寞,見著楊琴娘,複又想起楊蕊娘,一時不能自製,百般設法接近楊琴娘。
楊琴娘並不知道楊蕊娘之事,漸漸對他動了心。
可他到底隻是拿楊琴娘當替身,每回見著,總是憶起楊蕊娘,愧疚難受。
有一日,終是跟楊琴娘說,再不能見她了,讓她自去嫁人。
此後一年,未見楊琴娘。
沒料到,再見到麵,她已是朱峰的新婚妻子。
她與朱峰,似乎極恩愛。
朱峰也待她極溫柔。
見到她與朱峰在一起,他卻無法忍受了,設盡法子想要見她。
他的心事,不知為何,就落在外甥秦王的眼裏了。
秦王那時才十三歲,竟就設局,以蕭老夫人的名義召楊琴娘進蕭府,給楊琴娘下藥,送進他的房中。
他見著楊琴娘那張肖似楊蕊娘的臉,真沒法自製啊。
那一晚,做下了錯事。
過後聽聞楊琴娘小產。
不足一年,楊琴娘便病亡了。
他不想見到朱峰,可朱峰實在能幹,又不忍棄之。
過了兩年,他漸漸淡忘楊琴娘之事,正好朱峰立了功,就把他安排到秦王身邊。
八年過去了,若不提楊琴娘,他也忘記朱峰本是楊琴娘夫婿這件事。
蕭宇墨看向朱峰道:“李丹娘胡編,不要中計。”
朱峰硬朗的臉上沒有表情,隻淡淡點頭道:“無憑無據之話,怎麽信她?且琴娘去世八年,我也早淡忘她了。目下要緊的,是秦王殿下的大事。”
蕭宇墨伸手拍拍朱峰的肩膀道:“待大事成了,給你置一位名門閨秀為妻子。”
朱峰躬身道:“蕭大人可不要忘記這句話,到時請幫屬下挑一位美貌的。”
蕭宇墨“哈哈”一笑道:“自然。”
他們說話時,嚴江離已拿著布塞住了齊子蟄的嘴巴。
蕭宇墨吩咐兩個侍衛道:“把他們押到禦膳房那邊去,先關在柴房中。待大事成,再放他們出來。”
又交代道:“別傷著李丹娘。”
到底是女兒,總要給她一條活路。
朱峰看一眼嚴江離,嚴江離道:“蕭大人,齊三太狡猾,還是屬下親押著他們過去柴房比較妥當。”
蕭宇墨點頭道:“也可。”
稍遲,李丹青和齊子蟄被押到禦膳房左側的柴房中。
嚴江離讓侍衛縛實了他們的手足,扔在柴草堆旁邊,吩咐一位侍衛去複命,讓另一位守在柴房外麵。
他自己檢看柴房外,見侍衛守著,且鎖了門,窗子又窄小,便放心離去。柴房昏暗,齊子蟄曾經瞎過,很快適應了光線。
他看向李丹青,見她還昏迷不醒,便挪向她,試圖用縛著的手指去勾李丹青的繩結。
他勾了好一會,隻能勾到李丹青手指,卻勾不著繩結,隻得作罷。
他想了想,轉過身,用肩膀輕輕撞李丹青。
不忍撞太大力,隻一下一下,輕輕撞擊。
撞過去時,又輕輕研磨。
丹娘,丹娘,快醒醒!
他終於大力撞了一下。
李丹青幽幽睜開眼睛,對上了他的視線。
“這是哪兒?”李丹青沙著嗓音問道。
一開口,方才看清齊子蟄手足被縛,嘴巴被塞住了,無法說話。
齊子蟄看著李丹青。
李丹青點點頭,示意他轉過身子。
她準備用嘴去咬開他的繩結。
齊子蟄卻搖了搖頭。
他緩緩轉過身子。
李丹青盯了好一會,方才看清楚,他手中的繩結縛在裏側,她用嘴巴根本咬不著。
李丹青怔了怔,感覺一下自己手中的繩結,卻是縛在外麵的。
可齊子蟄嘴裏塞著布,沒法幫自己咬開呀。
李丹青看看齊子蟄,沙著聲音道:“我先試試,看看能不能咬出你嘴裏的布。”
她俯頭過去,貼到齊子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