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榮昌公主走到李丹青跟前, 看了一眼,轉頭問魏淩光道:“若劃傷她這張狐媚子臉,你會不會心疼?”
魏淩光淡笑道:“殿下何必試探?”
說著朝身後的嚴江離道:“請借嚴兵馬的匕首一用!”
嚴江離前段時間已正式任職五城兵馬司指揮使, 正六品官,人稱嚴兵馬。
朱峰任職副指揮使, 正七品官,人稱朱副兵馬。
他們兩人官職不算大, 但因是秦王心腹, 魏淩光自然待他們客客氣氣。
嚴江離當即從靴子裏抽出匕首遞與魏淩光。
魏淩光撥出匕首,朝榮昌公主道:“殿下想劃她哪兒?”
榮昌公主聞言笑了,拍手道:“喊醒了她再劃,這樣才有意思。”
她說著朝侍立一側的宮女道:“七弦,你扇醒她!”
七弦便是適才遞茶給李丹青, 看著她喝了兩口, 又過來按她肩膀的宮女。
七弦聞言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揭了蓋子, 舉到李丹青鼻端,一邊朝榮昌公主道:“殿下, 李娘子隻喝了兩口茶, 嗅一嗅薄荷油就醒了。”
李丹青嗅得薄荷油,打了個噴嚏, 睜開眼睛。
她見到眼前數人,瞬間花容失色,驚惶道:“你們想幹什麽?”
榮昌公主“哈”一聲笑,上前半步, 俯下身子,伸指甲戳向李丹青臉上道:“想幹你呀, 傻瓜!”
電光石火間,七弦一旋身,已是捉住榮昌公主手臂,反剪了她雙手。
與此同時,李丹青順勢站起,右手掌亮出一物,抵在榮昌公主咽喉間,喝道:“都退後,要不然,我一針戳進她咽喉,她休想活命。”
眾人這才看清李丹青手中之物是一根梭針。
魏淩光大喝道:“李丹娘,你敢威脅公主,不怕被滅九族麽?”
李丹青手指用力,針尖戳進榮昌公主咽喉,看著洇出一點血跡,再用力戳進,一邊冷笑道:“看來魏狀元巴不得公主殿下早點死呢。”
榮昌公主平素囂張得很,但此時咽喉吃痛,性命握在別人手中,心下自然怕得不行,尖聲大喊道:“退後!”
魏淩光無奈,隻得退後。
七弦跟著喝道:“請嚴爺和朱爺也退後!”
魏淩光此時看向李丹青,臉色鐵青道:“你何時收買了七弦?”
李丹青淡笑道:“我卻想問,你們何時收買了杜嬤嬤?”
在踏進壽春宮內殿,眼見殿內隻有三位宮女,一個內侍也沒有時,李丹青再起疑心。
且鄭太後回來更衣,說是累了要躺一躺歪一歪,當下幾位宮女卻在說笑,絲毫不斂聲,不怕吵著鄭太後?
會不會鄭太後根本不在裏麵寢室中?隻她身無武功,在踏進壽春宮內殿那一刻,就知道憑一己之力,定然跑不掉,當下自然不能有異動。
好在她離開禦花園的時間稍長,齊子蟄定然會設法找來。
若有人想傷她性命,隻要想法拖延一下便可。
待得宮女端茶給她,在她手心一捅時,她便知道,這位是晉王的人。
太後宮殿中,有秦王的人,也有晉王的人。
熱鬧得很。
宮女示意她喝茶時,她便意思意思,分為兩次,喝了兩口。
果然,她喝完第二口沒多久,那遞茶的宮女就打發另外兩位宮女出殿。
她看向寢室方向,猜測杜嬤嬤進去後的動向時,宮女又朝她打了一個眼風。
她眼皮一下沉重起來,候著時機“昏倒”。
待嗅得薄荷味“醒來”,手中被塞了一枚梭針。
她候著榮昌公主近前,當即發動,一針抵到榮昌公主咽喉間。
七弦這會兒喝道:“都退出殿外!”
李丹青一聽七弦這一聲喝,馬上判斷,殿外應該還有晉王的人。
隻要出了殿,就有救了。
她見魏淩光動作慢吞吞,嚴江離和朱峰身形卻一閃,當即大喝一聲道:“誰敢動,我先殺了公主。”說著梭針再推進。
榮昌公主“嗚”一聲,卻不敢尖叫,因聲音一揚,咽喉發痛。
嚴江離和朱峰本想過去擒下七弦,看看能不能拿她換下公主,聽李丹青這一喝,隻得停了動作。
李丹青再喝道:“都退出殿外,要不然,我的針就要再刺進一寸,我們兩條命換公主,值了!”
魏淩光這時已冷靜下來。
他看著李丹青道:“李丹娘,你那枚梭針不算利器,以你之力,殺不了人,最多刺出一點血。”
“你放開公主,我承諾不殺你,讓你離開。”
李丹青冷笑一聲道:“魏狀元,你低估我了。這段時間在將軍府,父親專門教導我如何用小東西殺人。這枚梭針雖不利,但咽喉薄弱啊,隻要捅進喉管,公主必死。”
魏淩光臉上變色,“李丹娘,你傷了公主,不單自己會死,全族也會死。”
李丹青低低笑了,“那就一起死吧!”說著梭針再戳進一點。
榮昌公主渾身顫抖,看向魏淩光。
寢室方向突然傳來聲音道:“退出殿外,要不然,你們全得死!”
李丹青背對著寢室,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
七弦快速道:“杜嬤嬤被葉嬤嬤製住了,葉嬤嬤是我們的人。”
李丹青想了起來,七弦適才跟杜嬤嬤提過,說太後娘娘要歪一歪,打發了其它人,單留葉嬤嬤在裏麵服侍。
即是說,這位葉嬤嬤是晉王的人。
看來秦王和晉王今日各各趁著鄭太後壽辰,早早安排了自己人進壽春宮。
今日,是不死不休之局。
腳步聲漸近,停在李丹青身側。
李丹青本來不敢轉頭,怕一鬆懈,嚴江離和朱峰會伺機而動。
但當下盟友到了身邊,全身繃緊的弦鬆了一點點,轉頭瞧了瞧。
七弦嘴裏的葉嬤嬤,正拎著杜嬤嬤站在身邊。
杜嬤嬤雙手被縛,垂著脖頸,似乎昏迷了。
葉嬤嬤見李丹青看過來,便道:“押著公主往前,把他們逼到殿外去。”
李丹青有點猶豫,她適才能得手,全因諸人沒有防備她一個弱女子。
可她到底不會武功,若是移動,拿針的手不穩,很容易被嚴江離和朱峰反製。
葉嬤嬤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突然把昏迷的杜嬤嬤往地下一摜,一移身子,左手握在李丹青手腕上,右手去掏她手中梭針,一邊道:“把公主交給我!”
李丹青不由自主鬆手,手裏的梭針瞬間到了葉嬤嬤手中。
下一刻,殿中人影急閃,形勢突變。
地下本昏迷的杜嬤嬤,不知何時,已掙開繩索,一躍而起,反剪了李丹青雙手。
葉嬤嬤手裏的梭針,則抵向李丹青脖頸間。
嚴江離“錚”一聲撥刀,一刀砍向七弦。
七弦瞬間身首分離,頭顱滾在椅邊,血濺了一地。
李丹青驚叫一聲,隻覺臉上一熱,有粘腥味在鼻端炸開。
是七弦的血濺到她臉上。
她再抬頭,便見榮昌公主已被魏淩光抱在懷內。
朱峰手拿藥瓶,正灑藥粉到榮昌公主脖頸傷口上。
榮昌公主身子發軟,倚在魏淩光懷中不動彈,好一會才喘過一口氣,微弱問道:“我會死麽?”
魏淩光道:“殿下放心,梭針鈍,且李丹娘力小,隻刺傷殿下皮肉,並沒有刺進喉內,不會有事的。”
榮昌公主確認自己隻是傷了一點皮肉,終於緩過氣,喝道:“把李丹娘殺了!”
魏淩光道:“殿下勿急,留著她還有用。”
榮昌公主待要再說,又怕扯動咽喉傷口,隻狠瞪魏淩光。
魏淩光隻好解釋道:“還要用她來釣齊子蟄。”
榮昌公主聞言,這才斂了眼中凶芒。
李丹青這會,緊緊抿唇,臉色蒼白得可怕。
今日壽春宮中,隻有七弦實打實是晉王的人,其它全是秦王的人。
其中葉嬤嬤是雙麵奸細,表麵上是晉王的人,實則是秦王的人。
在她用梭針抵住榮昌公主,眾人束手無策時,葉嬤嬤在寢室內向杜嬤嬤亮明真正身份,讓杜嬤嬤配合,兩人演了一出戲,解救了榮昌公主,擒下了她。
適才聽七弦言外之意,殿外有晉王的人,但這些人還沒蹤影,說不定已被擒。
魏淩光還說,要用她來釣齊子蟄……
李丹青咬著唇,不知道外間形勢如何,現下不能指望別人來救她,得自救。她心念急轉,微微後仰脖頸,不顧梭針抵在喉,揚聲朝朱峰道:“朱爺,楊琴娘是我姨母。”
朱峰一怔,看向李丹青。
嚴江離也一怔,視線在李丹青臉上掃了掃,恍然道:“怪不得總覺得她有些臉熟,原來是琴娘姨甥女。”
朱峰回過神,淡淡道:“琴娘去世八年,我早已淡忘她模樣,你是她姨甥女又如何?難道想讓我放了你?”
李丹青道:“我隻想在死前,把姨母死亡的真相告訴你。”
她側了側腦袋,感覺葉嬤嬤手裏的梭針並沒有刺進她皮肉,便接著道:“姨母是被秦王所辱,鬱鬱而亡的。”
“胡說八道。”朱峰喝斥一聲,指揮杜嬤嬤道:“堵住她的嘴!”
杜嬤嬤當即掏出手帕子塞進李丹青嘴中,又拿腰帶縛了她雙手。
李丹青不甘心,掙紮著看向朱峰。
朱峰走了過去,冷笑道:“憑著相貌有兩分像琴娘,就想借此行反間計策反我?”
他話音一落,突然轉身,朝嚴江離道:“時辰已到!”
嚴江離點頭,“走!”
兩人一躍出了殿。
榮昌公主此時已緩過神來,伸手捂了捂脖頸,問道:“止血了麽?”
魏淩光看了看道:“止了,養上一兩天就好了。”
榮昌公主籲出一口氣,伸手抽出魏淩光腰間的匕首,“咯咯”笑一聲。
笑畢看向李丹青的方向道:“淩光,去劃了她的臉,削下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