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丹青上兩輪注意到野男人有兩個華點。
其一,長得俊美。長一對迷死人不賠命丹鳳眼、八塊腹肌、肩寬腿長、氣質出眾。
其二,冷靜理智。一醒來發現不對,不質問,不猶豫,馬上披衣逃跑。踹窗跳窗的動作一氣嗬成,利落瀟灑。
這一輪,發現野男人一個缺點。
在危機時刻,以自我為中心,不顧他人死活。
還有,野男人以前可能見慣了美人,對美人有免疫力。
楊碧娘長得夠美了,可是上兩輪中,還是表現出對她的嫉妒,並且恨聲說她長得狐媚,有一對勾人狐媚眼。
祠堂四個抬籠的精壯男評價,說她是尤物。
魏淩希見著她時,一臉癡迷,不能自己。
這種種,說明她長得很美,沒準是一個絕色。
但是野男人適才推開她時,下了狠手,一丁點憐香惜玉之情也沒有。
以野男人這相貌這氣質,還有這言行舉止,極可能出身大戶人家,是高門貴公子。
高門貴公子打小被捧在手心,容易養成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
有什麽危險,也是眾人去護他救他,不須他出手護別人救別人。
所以危機下,他隻顧自己。
按小說套路,野男人之所以昏迷在林中,有幾種可能性。
其一,他出來遊玩,不慎跌下山坡,滾到林中,昏迷了過去。
其二,他被追殺,途中跌下山坡,滾到林中昏迷,瞞過追兵。
其三,他參與某事失敗,逃了出來,半途跌下山坡,昏迷不醒。
不管哪種可能,窮人家反正養不出野男人這樣的。
李丹青鼻孔裏“嗤”一聲,也隻有高門傲驕貴公子,對美人說話時,才會不客氣,不留情。
魏淩希見野男人指責李丹青,心下不快,架在他脖子上的劍緊了緊。
野男人抬手,若無其事按住劍柄,推了推,冷聲道:“這麽多人圍著我,我還跑得掉麽?撤劍吧,有話好好說。”
魏淩希察覺自己有些緊張,在野男人跟前氣勢有些弱,一時冷哼一聲,撤了劍。
外間傳來腳步聲,嬌俏少女魏三娘帶著兩個丫鬟跑了進來。
一進房,見著房內情景,魏三娘愣了愣,旋即朝魏老太嚷道:“阿娘,這個事定有內情,你們好好查一查,不要冤枉爾言。”
魏老太生氣道:“你還幫他說話呢。你救了他一命,還收留了他,誰知道他人麵獸心,與你大嫂……”
她說著,一指李丹青和野男人,“奸`夫`**`婦,不要臉。”
魏三娘不敢置信,氣得臉頰全紅了,顫著手道:“爾言端方君子,定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若有錯處,定是李丹娘勾引他的。”
她說著,轉向李丹青,用手指著她,氣恨道:“李丹娘,你是不是給爾言下了藥?爾言早前受傷,失了記憶,他什麽也不懂的。”
李丹青:“……”啊呀,好個清純少女魏三娘。
魏老太有些急,喝兩個丫鬟道:“快送三娘回房,這兒這麽亂,小心被衝撞了。”
兩個丫鬟去扶魏三娘,卻被她甩開了。
魏三娘嚷道:“我不許你們冤枉爾言!”
野男人適時開口道:“三娘,我什麽也沒做,你要信我!”
“昨晚,我明明在房中就寢。今早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你大嫂**,分明是有人陷害我。”
“三娘,你救我一命,收留我,我感恩還來不及,怎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令你傷心。”
李丹青籲口氣,太好了,野男人很擅長攻心呢。
這當下,知道魏三娘是一線生機,攻心戰用上了。
野男人說自己什麽也沒做過,是明白的。
那麽她這個“同床人”,也是清白的。
他隻為自己分辯,但相當於為兩個人分辯。
魏老太卻不容野男人再說下去,吩咐魏淩希道:“堵了他的嘴,縛了,送到祠堂去,是非曲直,交由族長審問。”
野男人隻看向魏三娘,“三娘,我什麽也沒有做,我不想去祠堂。”
他神態有些委屈,一副求魏三娘保護的模樣。
魏三娘一時心軟得不行,踏前兩步,伸手去推魏淩希,嬌喝道:“我看誰敢動他!”
李丹青差點給野男人鼓掌。
哥們,好樣的。
魏淩希無奈,“三娘,他們兩人躺一張**,衣裳不整,人證物證皆全,抵賴不了。必須送他們到祠堂。”
魏三娘擋在野男人跟前,“我相信他什麽也沒做。你們要送祠堂,就送大嫂去,反正,爾言不去。”
正吵鬧,藍衣少年阿羽已取了繩索進來。
他一見魏三娘護著野男人,當即嚷道:“三娘,你為什麽要護著他?他勾三搭四,不是好人。”
魏三娘冷哼道:“楊飛羽,我知道你嫉妒爾言,看不得他好。”
楊飛羽氣白了臉,“不識好人心。”
李丹青看出來了,魏三娘喜歡野男人爾言,而楊碧娘的弟弟楊飛羽則喜歡魏三娘。
三角關係。
李丹青一邊觀察“一線生機”魏三娘,一邊留意魏老太。
待見得魏老太朝兩個婆子使眼色,知道她們準備縛她手足,堵她的嘴,馬上喊出來道:“三娘,爾言是被我連累的。”
“大郎在京城高中狀元,想休棄我,另娶權貴之女。”
“婆母怕我糾纏不肯走,又怕大郎休棄元配,將來有人說他負情薄義,就設了局,陷害我和爾言有染,想借此除掉我,給大郎清障礙。”
“三娘,爾言是無辜的。”
證實野男人無辜,相當於證實自己無辜。
眾人聽得李丹青這番話,臉色都變了。
魏老太和魏淩希則震驚,正常來說,還得過幾日,大郎中狀元的消息,才會傳到石龍鎮府衙,府衙再張榜公告,敲鑼打鼓來通知魏家。
京城來人,是快馬前來告知,並交代要在此之前處置了李丹娘的。
消息本來瞞得風雨不透。
李丹娘,從何處得知這些?
魏三娘則是一愣,緊接著,驚喜問魏老太道:“阿娘,大哥真高中狀元了?啊,這太好了。大哥此等才貌,是該另娶貴女。”
魏老太不答魏三娘的話,隻喝斥婆子,讓她們趕緊堵了李丹青的嘴。
李丹青深吸一口氣,趁著還沒被堵嘴之前,喊出最後一句話。
“爾言,我知道你身世,你是京城……”
話沒說完,嘴巴便被堵上了。
野男人這時候也震驚了,轉頭去問李丹青,“你知道我身世?”
他喊魏三娘,“三娘,她知道我身世……”
魏老太此時已冷笑出聲,“她一個鄉下婦道人家,去哪兒知道你身世?她若知道,早就說了,何必等到這時候?她就是胡說八道。”
魏老太說著,看向楊碧娘,做了一個手勢。
楊碧娘不敢有違,突然朝魏三娘走去,喊道:“三娘。”
待魏三娘看向她,她一下跨步,瞬間伸手,摟住了魏三娘,往旁邊一歪,把她死死壓在床邊,不讓她動彈。
借著這個時機,魏淩希的劍再次架上野男人脖子。
楊飛羽則一躍上前,反剪野男人雙手,縛他手足,堵他嘴巴。
魏老太喝道:“把奸`夫`**`婦”送去祠堂,交給族長處置。”
“來人,來人,把三娘送回房,鎖了房門,不許她出來。”
李丹青被套了麻袋,扛上馬車。
很快,感覺身邊多了一人。
不須猜,也知道是野男人。
這一回,“奸夫”也被捉了。
挺好,不再孤單。
李丹青複盤,再整理思路。
這會兒,想必魏老太和魏淩希正在嘀咕,猜測她為何會知道魏大郎高中狀元,想攀貴女,滅元配的事。
他們既然嘀咕,過後必要來祠堂審問她。
要審問,自然給她說話的機會。
有了說話的機會,就有逃脫的機會。
至於野男人……
嗯,她說了,知道他的身世。
失憶的野男人此刻定然心癢難耐,想要問個清楚。
他勾著魏三娘的心呢。
若魏三娘得了機會來救他。
他想知道真相,也會順手救自己。
就不知道魏三娘跑不跑得出來。
祠堂很快到了。
一對野男女,被扛下馬車,擱到祠堂陰暗角落。
李丹青頭上的麻袋被拿開了,嘴裏的帕子也被掏了出來,有人端一杯水湊到她嘴邊。
她一抬眼,正正對上楊碧娘的臉。
李丹青啞啞笑一聲,“楊碧娘,你明知我無辜,何必助紂為虐?”
楊碧娘冷冷道:“你被捉了現場,人證物證皆全,是不是無辜,要族長審過才知道。”
李丹青歎息一聲,“大郎才高中狀元,便讓婆母設下套,要滅了我的這個元配,好去攀權貴之女。我的下場,恐怕也是你的下場。魏家男人,靠不住。”
楊碧娘“嗤”一聲,“你是你,我是我,怎會相同?況且,二郎不是那樣的人。”
李丹青樂了,沙音笑了一聲,“楊碧娘,你真了解二郎嗎?他娶了你,卻在肖想嫂子。他是什麽人,你真知道?”
楊碧娘臉色大變,“李丹娘,你不要挑撥離間。”
李丹青抿嘴,“我就要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死前,給你忠告而已。你不識好人心便罷。”
楊碧娘把手裏的水摜在地下,顫著手道:“你說二郎肖想嫂子,此話從何說起?”
李丹青幽幽道:“要從幾年前說起了。”
“不過,我這會口渴,喉嚨痛,你另斟一杯幹淨的水給我喝,我慢慢告訴你。”
李丹青話音一落,便聽得左邊陰影處傳來一聲冷哼。
聲音特別熟悉。
她轉頭一瞧,對上了魏淩希的視線。
李丹青目瞪口呆。
摔,上兩輪魏淩希去追野男人,並不在這兒。
自己腦子卡掉了,適才竟下意識認為現下還像上兩輪一樣,隻有楊碧娘在。
剛自己說什麽二郎肖想嫂子……
魏淩希當然聽到了。
要命了,要命了!
接下來不管自己說什麽,魏淩希還能相信?
大意了啊!
魏淩希是自己一線生機,就這樣砸沒了。
嗚嗚嗚!
魏淩希幽幽看著李丹青。
“我竟不知道自己從幾年前開始肖想嫂子了。”
“嫂子告訴我,我是如何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