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豬籠內的女子狼狽、淒楚、哀婉,誘人。

她被捆縛,倦著身子。

她秋波盈淚,淚裏映著他的身影。

魏淩希看著她,獸血沸騰,不能自己,喃喃喊道:“嫂子。”

李丹青凝視他,輕輕眨眼,淚珠掛在睫毛上。

老鐵,俺盡力了,此情此景,盡力勾引了。

至於效果如何……

效果就是,魏淩希有些癡,差點忘記祠堂內還有別人。

還是魏老太看出不對,喝道:“二郎!”

魏淩希聽得母親的喊聲,緩緩回神,手按在劍柄上,移開視線問道:“嫂子有什麽話要說?”

族長開口道:“既然是大郎和二郎的私事,我們且回避。”

說著率先出祠堂。

其餘諸人,隻好紛紛跟上。

很快的,祠堂內隻剩下李丹青和魏淩希。

魏淩希蹲到豬籠前,伸手進竹蔑內,掏出李丹青嘴裏的手帕子。

李丹青長長吐一口氣,沙音道:“水。”

既知這人癡迷自己,有些小要求,他當不會拒絕。

果然,魏淩希一聽,馬上轉身,在供桌上倒了一杯水,端過來遞到竹蔑空隙中。

李丹青探頭,湊近竹蔑空隙,就著魏淩希的手,“骨咕骨咕”,一口氣喝完一杯水。

她還不解渴,但不敢再喝了,怕憋不住想小解。

魏淩希放下杯子,貪戀看著李丹青,問道:“嫂子要說什麽?”

李丹青籲口氣,咽一口唾沫,感覺喉嚨不再赤痛,這才道:“能解開我手足的繩索嗎?縛太久,手足麻了,很難受。”

她楚楚可憐要求。

魏淩希這回沒有被迷惑,隻道:“母親和族長諸人在門外,我解了嫂子的繩索,回頭不好解釋。”

他催促,“嫂子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李丹青咬著貝齒,低頭垂淚。

一邊道:“早間被縛到祠堂,婆母盛怒喝斥我,脫口說了一件事。”

她頓一下,“婆母說,大郎在京城高中狀元,被權貴家的女兒瞧上了。”

魏淩希大吃一驚,脫口道:“母親怎的……”

他神色懊惱。

李丹青至此完全確認,自己編的故事,全中了。

她仰臉,“二郎,我隻不明白,大郎要另娶,隻須給我一紙休書就可,為何要設一個局,給我安上私通外男的罪名呢?我被浸豬籠,於魏家名聲也有損。”

魏淩希狼狽轉頭,“嫂子,你要說的,是這些?”

李丹青長長歎口氣道:“我快要死了,臨死前,想跟你說一句話。”

她停頓了一下,待魏淩希轉過頭,和她對上視線,方繼續往下說。

“我,曾經喜歡過你!”

魏淩希呆在當地,不敢置信。

心中滋味雜陳,又是狂喜,又是迷茫。

他嚅著嘴唇,“嫂子,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李丹青情深款款,臨死前表白。

“二郎,我,曾經喜歡過你!”

魏淩希這回聽得清清楚楚,每個字都有回響,在腦子內炸開。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

李丹青嬌嗔,薄怒。

“你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麽?”

魏淩希抬手,按在胸口處,心髒依然狂跳。

他猜測,“是從赴林家宴會開始麽?那回,林二娘故意潑了茶水在你身上,我斥了她,護著你回家,你當時哭了,我拿了帕子給你……”

李丹青點頭,“我被欺負時,是你護著我,我對你,就……”

她聲音漸低,“你大哥忙著考取功名,反不及你關心我。”

魏淩希突然滿腔淒酸,紅了眼眶道:“一切都太遲了。若早知道大哥會高中狀元,要步上青雲天,要去攀……,若早知道,我死活跟他爭一回,讓你當我的妻,到如今,便三方美滿,你不須死。”

李丹青嗚咽起來,“二郎,我沒有做錯什麽,我不想死啊。”

“你能救救我嗎?”

魏淩希按著劍柄,這會隻要抽出劍,削開豬籠繩索,便能放她出來。

但是……

京城那人,豈是魏家人能得罪的?

對方特意派了人來,交代要如何處置大嫂。

若自己放走大嫂,魏家諸人,還有好日子過嗎?

他把視線從李丹青身上收回,硬著心腸道:“嫂子,你和爾言在一起,當場被捉,我實是救不得你了。”

李丹青不甘心,繼續嗚咽,“二郎,我和爾言是清白的,事實如何,你一清二楚。”

“二郎,你帶我走吧!”

“我們尋一處沒人認識的地方,你耕田,我織布,你打獵,我養雞……”

“我們春日栽花,夏日玩水,秋日賞月,冬日滑雪。”

“我們生兒育女,我們……”

“嫂子!”魏淩希打斷她的話,眼尾泛紅。

“我舍不下母親,也舍不下家中其它人。”

“我若帶你走,我和你固然得償所願,可是魏家,魏家要怎麽辦?”

“嫂子,我做不到。”

李丹青心內咆哮,說好的癡情男配,能為女主出生入死,甘當炮灰呢?

呸,小說全是騙人的。

呸呸呸!

李丹青流下眼淚。

哽咽道:“二郎,我到底沒有做錯事,不該被這樣對待。”

“你把我手足的繩索鬆一鬆,死結改成活結成麽?

“到了河底,生死由天,成麽?”

魏淩希也灑淚了。

“嫂子,待會兒,族長和母親,必要再檢看一遍,若改成活結,瞞不過他們。且母親是鐵了心要你……”

李丹青有點絕望,說出最後一個要求。

“你尋一塊尖利的小瓷片給我,讓我握在手心內。”

魏淩希這回沒有拒絕,把供桌上一隻碗砸了,揀了拇指大一塊小碎片,擱在李丹青掌心內。

李丹青握著小瓷片。

從這一刻起,開始割割割。

希望沉塘時,能割斷手腕的繩索。

腳步紛雜,眾人進來了,問道:“說完了麽?”

魏淩希隻好道:“說完了。”

他親手揀起手帕子,塞進李丹青嘴裏。

族長喊道:“時辰到,起籠!”

四個抬籠的精壯男子因為沒有討到便宜,有些磨蹭,嘀嘀咕咕的。

魏淩希解下腰間荷包,拋給他們道:“這趟辛苦了,拿去分。”

又補一句,“別碰我嫂子,讓她安生走。”

四個精壯男得了荷包,拈拈重量,知道夠他們在外樂幾晚的,便不再磨蹭,上前抬籠。

外麵黑黝黝,夜風拂得人心肝痛。

一眾人抬著豬籠到了河邊。

豬籠外頭縛了石塊,死沉死沉。

豬籠割斷了繩索,沒入河水中。

李丹青憋氣,手指捏著小瓷片,瘋狂割手腕的繩索。

豬籠迅速往下沉,繩索吃水,緊緊纏在手上,哪裏割得開。

李丹青一口氣再也憋不住,河水嗆入口鼻。

她很快失去意識。

李丹青覺得自己在做噩夢。

夢裏,她被沉塘了。

這什麽破夢?

她奮力動了動手指。

身子突然一抖,她睜開眼睛,醒了。

床對麵,是一張古色古香的木頭案幾,案幾上麵,是木頭窗扇。

李丹青猛然坐起,迅速抓過床邊的衣裳,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跳下地。

她才下地,便聽得身邊“呼”一響,野男人一邊披衣裳一邊衝向門邊。

她先野男人一步,衝到案幾邊,打算攀上去。

房門“轟”一響,被人踹開。

一堆人湧過來。

魏淩希的聲音喝道:“奸夫哪裏走?”

野男人迅疾轉身,衝到案幾邊,伸手拉開李丹青,把她摜在地下,自己則一躍跳上案幾,伸足去踹窗扇。

說時遲,那時快,李丹青已是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下爬起來,撲到案幾前,眼明手快,扯住野男人褲腳。

她抓得又凶又狠又快,野男人的褲子瞬間被扒下來一半,露出半邊結實的**。

野男人正伸一足踹窗,當即顧不上跳窗逃跑,回身一掌推開李丹青,再伸手提了提褲子。

野男人這麽一頓,魏淩希已撥劍上來,揮劍刺向他,一邊喊道:“睡了我嫂子,還想跑。”

另一個藍衣男子也舉著劍上前幫忙。

野男人要避劍,幾次跳躍,沒能躍出窗外。

魏淩希和藍衣男子踹翻案幾,逼得野男人下地,再一左一右,用劍架住了野男人,押著他坐到床邊。

李丹青也被兩個婆子架著,按坐到床邊,不讓她動彈。

至此,魏老太才叫嚷起來:“好一對奸`夫`**`婦。”

楊碧娘在旁邊喊藍衣男子道:“阿羽,你姐夫一人就夠了,你去拿繩索。”

藍衣男子應一聲,跑出房門外。

李丹青恍然,哦,聽這稱呼,藍衣男子是楊碧娘的弟弟阿羽。

前兩輪,都是他跟著魏淩希跳窗去追野男人。

李丹青再轉頭,看著野男人,喘了喘氣,好麽,這一輪,有了變數。

野男人跳窗不成,成隊友了。

希望他給力,能好好打配合,一道逃命。

上一輪中,得知魏三娘對他有情,現下他有難,魏三娘會不會為他出頭?

他若能好好利用魏三娘,說不定有一線生機。

魏老太這會還在罵,“賤婦,野男人,不要臉……”

野男人這會轉頭看向李丹青,眼似寒星,帶著殺氣。

他沙啞著聲音問道:“為何害我?”

李丹青衝口而出,“我怎麽害你了?”

野男人薄唇抿了抿,冷冷道:“扯我後腿,扯我褲角,若不然,我早跑了。”

李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