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行人策馬跑了一陣, 因要經過鬧市,為避著小販,才緩下速度, 便聽後麵有人疾呼道:“李將軍等一等!”
李大鼎聽到聲音,勒住了馬。
回頭一瞧, 是齊子涵追來了。
齊子涵拍馬追上,喘著氣道:“李將軍, 令愛是和我家三郎一道上京的, 其中有一些內情,不足為外人道。”
“還請李將軍借步,我有話說。”
李大鼎一聽,喊李仲然和郭靖安諸人道:“你們跟過來,隔十五步圍成圈, 不要讓別人聽到齊公子跟我說的話。”說畢拍馬到前麵人少的地方, 看了看地方,停在僻靜處。
李仲然等人迅速散開, 形成包圍圈,把李大鼎和齊子涵護在中間。
齊子涵聽武安侯品評過, 說李大鼎在戰場上勇猛且機智, 表麵看著大咧咧,實則粗中有細, 現下見他一聽自己的話,便知道其中輕重,不由暗暗點頭。
兩人下了馬,站著說話。
齊子涵將齊子蟄說過的事情, 揀能說的,全部說了。
又提及昨日魏淩光帶著狂生上武安侯府聲討的事。
再描述李丹青當眾揭穿魏淩光高中後想休妻, 並婆母要毒殺她的經過。
最後道:“令愛揭了這些事,倒在狀元郎懷中,昏了過去。”
“狀元郎抱著她上馬車走了。”
“狀元郎是令愛夫婿,目下未和離,他要帶走令愛,我們是攔不得的。”
齊子涵嚴肅道:“李將軍,令愛在魏家,受盡委屈,差點死了。”
“昨日她揭了魏淩光想休妻之事,魏淩光為著輿論,反而不會休她,但私底下會如何待她,實未可知。”
“魏淩光有狀元之才,心機深沉,極擅長蠱惑人心,顛倒黑白,李將軍萬勿聽他片麵之辭。”
“我們且等著李將軍救令愛於水火之中。”
李大鼎聽畢,神色凝重起來。
開口道:“昨日聽得魏狀元帶著人在侯府門前聲討,也聽得有女子出來揭穿他麵目,還以為又是妻妾爭寵,妻走夫追,醞成鬧劇,因並未放在心中,沒料到那小女子是我女兒大虎。”
“我隻有這一個親生女兒,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他拱一下手,“多謝齊公子告知這些。”
齊子涵猶不放心,李將軍要是沒個策略,風風火火就去狀元府搶人,過後會被狀告仗勢欺人。天子腳下,不能像在邊關那樣隻憑武力。
他想一想,開口道:“冒昧問一句,李將軍準備如何做?
李大鼎躍上馬,一邊答道:“本以為是夫妻鬧劇,不必太認真,如今看來,卻有關生死,自然不會魯莽。”
“放心,我會把大虎帶走,且不落話柄。”
齊子涵看著李大鼎領人“呼啦啦”走了,這才躍上馬往回走。
李將軍果然粗中有細,李丹娘有這樣的父親,應該能脫離魏淩光手掌。
有點可惜了,李丹娘若不是已嫁過人,又嫁的是魏淩光,以她的才貌家世,倒可以配三郎。
狀元府內。
宋禦醫正給李丹青診脈,神色凝重。
診畢,他到外間和魏淩光說話。
“狀元爺,夫人脈息,有些不妙。”
“身子虧損太過,氣血不足,兼傷了心神,若不好生調養,隻怕……”
魏淩光皺眉,“她一向體弱,這一路奔波……”
他長長歎口氣,“宋禦醫,你隻管開藥。”
宋禦醫點頭,“先吃幾貼藥,早晚另服用人參養神丸,且把氣血補回來。”
又交代一些細節。
送走宋禦醫,魏淩光進房去瞧李丹青,見她又睡著了,便坐在床邊瞧著。
宋禦醫的醫術高超,便是他診出麗嬪娘娘有喜脈的。
麗嬪娘娘進宮才一個多月,也隻有宋禦醫這等醫術的,才能診出喜脈來。
適才,宋禦醫給李丹娘診脈,隻說身體虧損得厲害,未言及半點其它,可知李丹青嘔吐,隻是腸胃不適。
也是,李丹娘一向視自己如天神,又膽小,料著不敢和別的男子有私。
若有私,又焉敢跟自己回來呢?
自己是多疑了。
魏淩光權衡著一些事情。
榮昌公主對他有意,但他已告知,他有妻室。
攀上公主是榮華富華,但想從公主那兒得享溫柔,則是做夢。
他若能成為秦王“近臣”,憑能力,一樣能得到富貴,且能一展抱負,有機會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
他實沒料到,榮昌公主為了得到他,竟派內官至石龍鎮,指使母親和弟弟處置李丹娘。
也沒想到,李丹娘會跟著齊子蟄逃跑。
更沒想到,李丹娘的父親是李大將軍。
得知這些事情時,雖憤怒,可是事情已發生,無可挽回,隻想著借此為自己謀得最大利益。
也借此獲得秦王青眼。
惜乎所謀事情,敗在李丹娘幾句話上。
目前形勢下,他會好好護著李丹娘,不會休她。
正想著,聽得門外有腳步聲,便問道:“何事?”
烏管家的聲音道:“狀元爺,門口來了一行人,說是李大將軍。”
魏淩光猛然站起來,嗬,李將軍來得好快!
李大鼎看著狀元府上麵的牌匾。
一眼認出來,牌匾上麵所題的字,是聖人親筆。
因將軍府牌匾的字也是聖人親筆。
他看得多了,就認得聖人筆跡了。
聖人喜愛書畫,會為有功之臣題匾。
他是憑了戰功得聖人題匾,魏淩光一個還沒授官的狀元,是憑了什麽功勞?
沒有功勞也能得聖人題匾,那更不可小視。
才候得片刻,就見狀元府中門大開,魏淩光奔出來,一邊拱手道:“不知李將軍到來,未曾遠迎,失禮失禮!”
“快請進!”
李大鼎之前在殿上已見過魏淩光,當時還暗讚他有風采,人物出眾,這當下再見,卻暗罵一句“好一個油頭粉麵的害人精”。
李大鼎不說話,隻看一眼李仲然。
李仲然馬上喊道:“狀元郎,父親有一女,小名大虎,大名李丹青,剛剛得知,我這位姐姐是狀元郎之妻。”
“還得知,狀元郎高中後,有意休妻,並指使母親毒害我家姐姐……”
魏淩光聽著這話,心下暗咬牙,臉上卻全是委屈表情,攔下李仲然的話道:“原來是小舅子,一切全是誤會,全是誤會,先進府,聽我解釋。”
又朝李大鼎躬身行禮,“小婿拜見嶽父大人,請嶽父大人息怒,一切事情,全有內情,還請嶽父大人進府,聽小婿細說。”
他見李大鼎不移步,便補一句道:“丹娘受了委屈,小婿雖中了狀元,還沒授官,人微言輕,正發愁不能為丹娘出一口氣,現嶽父大人來了,我們終有靠山了。”
“武安侯之子齊子蟄看丹娘貌美,欺負丹娘,小婿實在是,實在是……”
魏淩光一副屈辱得說不下去的模樣。
李大鼎終是開口了,“大虎呢?”
魏淩光趕緊稟道:“丹娘跟著齊子蟄上京,一路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至京便病得起不了身。”
“我昨日帶她回府,連夜請了大夫給她診脈開藥,今早再著人請了宋禦醫過來給她診脈。宋禦醫說她體弱,身子損得厲害,須得好生靜養,不能隨便移動。”
“她現下還在睡。”
說著伸手,再次請李大鼎進府。
李大鼎帶著李仲然和郭靖安進去。
到得李丹青房門前,李仲然和郭靖安停下,李大鼎跟著魏淩光進房。
李丹青迷迷糊糊間,聽得一個聲音喊道:“大虎,大虎……”
她嘀咕,這名字好熟。
是了,跟著齊子蟄逃出石龍鎮時,在路上遇見顧管家一行人,說他們要替主人尋一位叫大虎的親眷。
上京路上,還遇見一位少年,那少年說要去尋大虎姐姐。
見李大鼎喊了幾聲,李丹青毫無動靜,魏淩光便也近前,喊道:“丹娘,丹娘!”
他頓一下,“丹娘,你父親來了!”
李丹青迷糊間聽得“父親來了”這句話,心頭一喜,被子下的手指動了動,猛然睜開眼睛。
入眼處,除了魏淩光,還有一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濃眉高鼻,但臉上依稀有熟悉感。
李丹青怔怔看他。
李大鼎見女兒一臉病弱,睜開眼晴時,眼裏全是迷茫,不由心疼,喊道:“大虎,你不記得父親了?”
李丹青一陣迷茫,很快反應過來,要不是體弱,差點想蹦起來。
啊啊啊,原來他們要尋的大虎,就是我!
這位中年男,是我父親啊!
父親,我等你,等得好苦!
她眼裏一下盈滿了淚。
李大鼎心疼得不行,伸手過去,笨拙給她擦淚。
“大虎,阿爹來了,沒人敢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