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魏淩光凝視李丹青, 嘴角有一絲冷笑。
“丹娘,你當時見著我,羞得連頭也抬不起來, 何曾說過什麽話!”
“你到底是誰?”
婚後,每每恩愛, 若憶及當日初見情景,李丹娘總要懊惱, 說那時隻顧害羞,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且李丹娘平素跟他說話,從沒這樣“強勢”過,總是順著他,不敢隨便反問。
眼前這個李丹娘,太過反常。
李丹青一驚, 伏枕咳嗽起來。
一邊狂咳, 一邊迅速想對策。
糟,狗男人起疑了。
原主和他曾是恩愛夫妻, 他一旦起疑,定能找到許多疑點。
很難瞞過去。
心念急轉間, 李丹青做了決定。
沒錯, 隻有失憶梗,才能掩飾換殼的事實。
她咳完, 抬起了頭,眼眶紅紅,帶哭音道:“大郎,你疑我了麽?我就知道, 這件事瞞不過你。”
“我失憶了啊!”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有些事兒突然就記不起來了。”
“有些事兒, 隻記得一鱗半爪。”
“我怕你嫌棄我,忍著沒有說,可還是被你發現了。”
她說畢,伏枕大哭,又抬頭,“大郎,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給我一封休書罷!”
魏淩光冷眼看她,心下印證她的言行。
李丹娘言行舉止跟之前有些不同。
真是失憶所致?
李丹青一邊哭一邊抬袖擦淚,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我見猶憐,沒有半點傷害值。
她哽咽道:“十幾天前,楊碧娘告訴我,說她偷聽到內官跟婆母說話,說榮昌公主瞧上了你,不許你身邊有別的女人。”
“那是公主啊,她這樣說,就是容不下我了。”
“大郎,你給我休書,讓我有一條活路罷。”魏淩光臉色乍變,失聲道:“楊碧娘聽到內官的話?還告訴了你?”
他定定神,“不對,楊碧娘一向嫉恨你,怎會跟你說這些?”
李丹青泣道:“那一日,二郎對我獻殷勤,楊碧娘就跟我說,我若不離開魏家,便活不長。”
“我說有大郎在,誰敢欺負我?”
“楊碧娘就說,她聽到內官跟婆母的話了,公主不會容我活著。”
魏淩光聽著她這話,倒是信了大半。
一時冷笑道:“楊碧娘膽大包天,竟敢欺負嫂子,回頭定叫她悔不當初。”
楊碧娘偷聽內官說話,轉個頭去告訴李丹娘,她不死誰死?
他又問道:“此事還有誰知道?”
李丹青低聲道:“上京路上,我告訴了齊子蟄。”
魏淩光冷笑道:“竟跟他無話不說了麽?”
李丹青慌張道:“大郎,你別誤會,我跟齊子蟄是清白的。我告訴他這件事,是怕我死了,沒人知道一個死因。”
是啊,齊子蟄知道了,相當於武安侯府知道了,相當於晉王殿下知道了。
她若有一個閃失,榮昌公主嫌疑最高。
秦王若不想被晉王一黨抓把柄,當會攔著榮昌公主對她下手。
她暫時安全。
李丹青又咳嗽起來。
這會隻能咳嗽了,再說下去,漏洞更多。
魏淩光看她咳得厲害,走到門外,喊了烏管家道:“去請宋禦醫過來一趟。”
烏管家遲疑道:“這個時辰,宋禦醫隻怕在宮裏當值。”
魏淩光道:“隻管去請,請不到就請孫大夫來。”
烏管家應了,忙忙下去。
另一頭,武安侯府的楊管家,也正出門,匆忙去請方禦醫。
齊子蟄昨日睡得尚算安穩,至晚上,卻發起了燒。
因方禦醫診脈之時說過,半夜可能會發燒,不用驚慌,多煎一貼藥服了便好。
服侍的人忙去稟謝夫人,又忙忙煎藥,折騰一晚,至早上,齊子蟄方退了燒。
齊子蟄退了燒,睜開眼睛時,發現眼前不再一片黑暗,隱約有光線,能看到模糊影子。
武安侯聞訊大喜,令楊管家再去請方禦醫。
齊子蟄喝了藥,卻是一再問身邊服侍的丫鬟素秋道:“丹娘呢,她可好?”
素秋支支唔唔道:“好著呢。”
齊子蟄扶桌站起來道:“領我去瞧瞧她。”
素秋這下知道瞞不過,隻得道:“公子,李娘子昨日已被魏狀元接回去了。”
“什麽?”齊子蟄跌坐回椅子上,用力抓著桌角,含怒問道:“為何現在才告訴我?”
素秋低聲道:“侯爺和夫人叮囑了,說公子要靜養,不要提起李娘子驚擾了你。”
齊子蟄複又站起來,“罷了,你領我過去見父親。”
他話音一落,門外傳來武安侯的聲音道:“眼睛還沒好,亂跑什麽?”
武安侯進房,舉手在齊子蟄眼前比了比,問道:“可瞧得清?”
齊子蟄道:“模糊能看到影子,隻瞧不真實。”
武安侯道:“昨日全然瞧不見,今早能看到影子,看來很快能恢複。”
說著落座,揮退丫鬟,父子說話。
武安侯將昨日魏淩光帶著狂生上門聲討,李丹青出門應付,被魏淩光帶走的事,一一說了。
說畢道:“昨日之事,雖是應付了過去,但你和李丹娘一道上京,途中孤男寡女,此一條以後定會被人翻出來反複說。這於你和李丹娘都不利。”
“我和你母親商議過了,既然你說在路上已和李丹娘結拜為兄妹,那到時擇日,我們辦個宴席,正式收李丹娘為義女。”
“以後,你和她是兄妹。你們一道上京之事,再沒人能說三道四了。”
齊子蟄點頭道:“多謝父親!”
一時又為李丹青發愁,“她還病著,這般到了狀元府,也不知道魏淩光會如何待她。”
武安侯道:“昨日府門前,李丹娘當眾揭露,說魏淩光高中後想休妻另娶,又說魏母要毒殺她,有了這兩句話做鋪墊,魏淩光為避嫌疑,定不會讓她有事。”
“現下咱們要想的是,待遞了折子進宮,若聖人問及當日之事,要如何應對。”
“若言詞不慎,扯出你和李丹娘被下藥之事,隻怕流言紛紛,不能停止。”
齊子蟄道:“當然得掩去這件事。”
他又道:“當下還得趕緊尋到丹娘的父親李大鼎。”
“隻有親生父親在側,丹娘才有活路。”
這個時刻,顧管家一行人,已策馬奔至神武將軍府。
後麵,跟著郭靖安和李仲然。
李仲然便是李大鼎的繼子。他在路上碰著齊子蟄和李丹青時,並不知道齊子蟄馬背後邊那個風塵仆仆看不出麵目的女子,就是他要尋的大虎姐姐。
李仲然是策馬奔至石龍鎮外,還沒進鎮,便遇著郭靖安並顧管家一行人的。
幾下裏一對話,他這才知道,大虎姐姐現是狀元郎之妻,而齊子蟄拐跑了大虎姐姐。
他須得趕緊回京,將此事告訴父親,讓父親到武安侯府尋人。
李仲然一至府門前,翻身下馬,把馬繩一丟,就疾奔進門。
他知道這時辰父親若不用上早朝,就定然在練武廳。
因直奔練武廳。
堪堪近了練武廳,就見父親正舞槍,當即邊跑邊大喊道:“父親,大虎姐姐在武安侯府。”
李大鼎聽得喊聲,把槍丟回架子,躍出練武廳外,問道:“你說大虎在哪兒?”
李仲然重複一遍,又道:“大虎姐姐夫婿是新科狀元郎魏淩光,但她另瞧上齊子蟄,跟著齊子蟄跑了。”
李大鼎驚喜交集,搓手道:“不愧是我女兒啊,這眼光真是‘嘖嘖’,魏淩光才貌雙全,齊子蟄一表人才,都是好的。”
“走,走,先去尋人。尋到了,她要嫁那個,我都給她做主。”
父子也不換衣,匆忙出門上馬,直奔武安侯府。
郭靖安想著齊子蟄竟拐了狀元郎之妻,這狀元郎之妻算起來,又是他表妹,關係錯綜複雜,特別刺激。
他一時也顧不上風塵仆仆,馬上調轉馬頭,跟在李家父子身後,直奔武安侯府。
這個熱鬧,一定要瞧,不瞧不是人。
顧管家一行人,見家主往前跑,也顧不得進府稟報郭夫人,馬上跟著跑。
一行人風馳電掣,很快到了武安侯府。
武安侯正和齊子蟄說話,聽得神武將軍李大來訪,詫異一下道:“這廝仗著戰功,一副大脾氣,平素不請他,根本不來,這會怎麽來了?”
說著喊齊子涵出去相迎。
李大鼎一見著齊子涵,馬上喊起來道:“賢侄賢侄,我家大虎呢?”
齊子涵摸不著頭腦,問道:“將軍要尋何人?”
郭靖安跟在後麵,插嘴道:“大虎表妹是狀元郎之妻。”
顧管家也跟進來了,喘著氣道:“大公子,我家將軍有個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小名叫大虎,大名叫李丹青。”
齊子涵失聲道:“原來李將軍便是李丹娘的父親!”
李大鼎點頭,“大虎在何處?”
齊子涵道:“李娘子昨日被魏狀元接回府了。”
李大鼎馬上往外跑。
李仲然和郭靖安跟上,一邊咋咋呼呼道:“去狀元府接大虎囉。”
武安侯到得客廳時,已不見了李大鼎。齊子涵稟道:“父親,神武將軍李大,便是李丹娘的父親。”
武安侯吃一驚道:“竟這麽巧?”
說著問道:“人呢?”
齊子涵道:“李大將軍一聽李娘子在狀元府,馬上跑了,想來是去狀元府接人。”
武安侯馬上指揮道:“你趕快跟過去,把李大將軍攔下,將李丹娘到咱們府前前後後的事,先說一遍。”
“防著他到了狀元府,被魏淩光給哄了。”
齊子涵應了,馬上備馬去追李大鼎。
當下,李大鼎一邊策馬,一邊回頭朝李仲然道:“大虎這麽虎,昨日跟著齊子蟄,今日跟著魏淩光,這是要占兩個夫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