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丹青低頭看向自己身上。
上身係著紅肚兜。
怎麽回事?
李丹青腦子有瞬間空白。
很快回過神,試探著喊身邊的野男人。
“爾言?”
她話音一落,野男人瞬間睜開眼睛,驚異看著她。
李丹青心下“咯當”一響,這一幕,何其熟悉。
果然,如李丹青熟悉的那一幕,野男人一躍而起,抓起床邊的衣裳套上,疾奔向門邊。
李丹青這回想也不想,轉頭找到床邊的衣裳,一邊疾速往身上套,一邊跳下地。
門“轟”一響,湧進一堆人。
為首的魏淩希喝道:“奸夫哪裏走?”
野男人跳上了案幾,飛腳去踹窗扇,一躍出窗,消失不見。
李丹青顧不得衣裳還沒穿好,已是衝向案幾,攀爬上去,想要跳窗。
魏淩希正好衝到案幾前,當即攔腰抱下李丹青,摜向**。
自己一躍上案幾,跳窗去追野男人。
跟在他身後的男子,跟著跳窗。
房裏響起嘈雜喝罵。
老婦人尖酸的聲音喝道:“李丹娘,你這個不要臉的下賤婦,做出這樣的事情,還想跟野男人跑。”
杏眼女子尖厲喝道:“李丹娘,你這個賤婦,你怎麽不去死?”
李丹青迅速攏好衣裳,腰帶隨便一係。
瞅一眼角度,猛然跳下地,從杏眼女子身邊挨擦而過,飛一樣跑向門邊。
她躍過門檻,向前疾衝。
心下鼓勵自己,跑快點,跑快點,你行的。
身後傳來吵嚷聲,“捉住她。”
李丹青高估了自己這身體的體力。
她才跑幾步,已是喘不過氣來,一換氣,身體一頓,身後兩個婆子便追了上來,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李丹青被架回房中,按坐到床邊。
老婦人上前,猛然一掌扇在她臉上,一邊罵道:“下賤胚子,做下這等事,還想跑。”
李丹青被這一扇,眼冒金星,有些炫暈。
她雙手撐在床邊,喘著氣蓄力。
想要再尋機跑出去。
她身子才一動,左側伸過一隻手掌,也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手掌的主人,是杏眼女子。
老婦人有些不滿,指著杏眼女子道:“有我教訓她呢,輪得到你動手麽?”
杏眼女子咬牙切齒道:“她適才爬上案幾,明知道自己跳不出去,就往二郎身上倒,她都這樣了,還想栽二郎一身髒水。這一巴掌,是我替二郎扇她的。”
老婦人冷笑一聲道:“楊碧娘,你什麽時候能當家作主,替代二郎了?”
楊碧娘聞言一聲不吭,退到一邊。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嬌俏少女帶著兩個丫鬟衝進來。
嬌俏少女帶著哭音道:“阿娘,爾言不是那樣的人,你們別冤枉他。”
老婦人生氣道:“你還幫他說話呢。你救了他一命,還收留了他,誰知道他人麵獸心,與你大嫂……”
她說著,一指李丹青,“奸`夫`**`婦,不要臉。”
少女不敢置信,氣得臉頰全紅了,顫著手道:“爾言端方君子,定然不會做這樣的事,若有錯處,定是李丹娘勾引他的。”
李丹青麻了。
至此,她確認,自己在一個穿越場景裏輪回了。
若不打破既定的結局,說不定這輪回沒完沒了。
李丹青強令自己鎮定。
手掌蓄力中。
這一回,她的目標是嬌俏少女。
她打算疾衝過去,一手掐住嬌俏少女脖子,一手撥出她頭上金釵,再用金釵抵住她脖子。
沒錯兒,她要挾持嬌俏少女當人質。
然後像影視劇中那樣,一邊喝眾人退後,一邊吩咐她們備馬車。
到時她挾持嬌俏少女一道上馬車,出了城,到得無人處,再跳馬車逃跑。
想到上一輪在魏氏祠堂遭遇的事,就想嘔啊。
還有,被沉塘時,那股絕望窒息感。
真的不想再經曆了。
老婦人此時指著李丹青,吩咐兩個婆子道:“縛了她,送到祠堂去。”
說時遲,那時快,李丹青猛然站起,像頭驢子,一頭撞開床前的婆子,再疾衝向前,直奔嬌俏少女。
她雙手向前伸,虎口張開,準備一把掐住嬌俏少女脖子。
下一刻,李丹青雙手被反剪,脖頸也被掐住了。
出手反製她的,是嬌俏少女。
李丹青不敢置信。
少女也不敢置信。
她掐著李丹青的脖頸,嬌聲道:“大嫂,你適才是要挾持我嗎?你瘋了嗎?你走路也要喘幾喘的人,竟想挾持我?我的功夫雖不如大哥和二哥,但十個你,也不是我對手啊。”
李丹青整個人都木了。
上一輪中,知道野男人有些功夫在身,一腳飛起能踹掉窗扇,也知道魏淩希撥出劍能嚇退四個精壯男子,更知道老婦人雖年老,手勁不小。
這一輪,知道杏眼女子楊碧娘一掌能扇得人眼冒金星。
隻萬萬料不到,嬌俏少女竟也有功夫在身。
這一屋子人,就她最弱小。
老女人評價道:“她是狗急跳牆。”
說著指揮兩個婆子,“快,把她縛了,送到祠堂。”
李丹青如上一輪,嘴裏被塞了帕子,手足被縛,套了麻袋,兩個婆子扛她上馬車,送她去祠堂。
一路上,她不斷複盤適才發生的事。
一醒來,披件衣裳的功夫,門就被踹開了。
以她的身手,根本來不及跟著野男人跳窗跑,也沒能力跑出房門外,更沒可能挾持誰當人質。
這個局,很難破。
祠堂很快到了,李丹青被扛進祠堂內,擱在地下。
一會兒,有人拿開她頭上的麻袋,掏出她嘴裏手帕子,端了一杯水湊到她嘴邊。
李丹青又累又餓又渴,下意識就要張嘴喝水。
嘴一張,才想起上一輪發生的事,忙又閉緊了嘴。
楊碧娘端著水,冷笑道:“怎麽,這會子怕我毒死你麽?送你到祠堂,自然是要按族規辦事,哪敢毒死你。”
李丹青吞一下口水,待咽喉沒那麽幹燥了,這才仰臉看楊碧娘,沙著聲音道:“你恨我作什麽,我就要被他們弄死了,而你,還能好好活著。”
楊碧娘聞言一怔,眼裏厭憎之色稍減。
李丹青察顏觀色,接著道:“我夫婿那麽出色,我對魏淩希,從來沒有想法。你若要恨,隻該去恨魏淩希,恨我沒用啊。”
楊碧娘怒了,把手裏的杯子摜到地下,看著水濺出來也不管,指著李丹青罵道:“若不是你狐媚,天天**一對狐媚眼看人,淩希何至於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李丹青低頭,歎息一聲,“容貌天生,長得狐媚,也不是我本意。瞧吧,現下就要弄死我呢。”
她頓一下,“碧娘,對不起,我從來沒想過會傷害你。”
楊碧娘到嘴邊的罵聲,一下消失了。
她看著可憐兮兮跪坐在地下的李丹青,再想著她很快就要被浸豬籠,對她那股厭憎之意,又消了一大半。
李丹青抬眼,眼裏盈滿了淚,“碧娘,他們為什麽要弄死我呢?我做錯了什麽?”
楊碧娘臉上神色僵了僵,抿抿唇道:“你和爾言被捉了現場,魏家怎肯放過你。”
李丹青搖著頭,淚水滾到頰邊。
“我好好的魏家長媳,夫婿又出色,爾言不過寄住魏家,我是腦子進水麽,怎會和他……”
“你也心知肚明,今早這一出,分明是有人設了局要害我,存心要定我的罪,好弄死我的。我隻是想不明白,到底做錯了什麽。”
楊碧娘轉過身子,半晌道:“你若覺得冤枉,待族長來了,自向他陳冤,求他給你做主。”
李丹青嗚咽出聲,“他們存心要我死,到了這個地步,哪容我說話。待會兒,隻怕就要往我嘴裏塞帕子了。我,可能沒機會說話了。”
李丹青哭出了聲音。
她一早到現在,沒喝過水,喉嚨幹巴巴,哭泣的聲音便有點難聽,不複往日嬌音。
楊碧娘聽她哭得難聽,臉色卻是和緩了一些。
李丹青一邊哭一邊道:“你若知道什麽,求你告訴我。我就要死了,隻求死得明白。”
“待會兒就不容我說話了,你也不必怕我告訴別人。”
“碧娘,求你了!”
李丹青“咚”一下叩頭。
她叩出聲音,額頭很快出血。
楊碧娘轉頭看李丹青。
心下滋味複雜。
從前,李丹娘仗著一張臉千嬌百媚,又仗著夫婿寵愛,傲得很,何曾這樣低聲下氣過。
楊碧娘見李丹青臉頰腫著,額角流血,心裏又痛快又有些難受。
卻不知道自己難受什麽。
她歎了口氣道:“你別叩了。”
李丹青看著她,默默流淚。
楊碧娘斟酌一番,道:“十日前,京城來了一個人,這個人見了婆母和淩希,過後,淩希便坐立不安 ,好幾次跟婆母秘密說話。”
“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麽多,別的就不知道了。”
李丹青想了起來,上一輪,老婦人提過一句,說什麽兒子在京城搏取功名,含辛茹苦。
也即是說,夫婿在京城。
然後京城來人……
難道要弄死她的,是自己夫婿?
李丹青喃喃道:“大郎在京城呢。”
適才楊碧娘在老婦人跟前提及魏淩希時,口稱二郎,那麽自己平素在眾人跟前,也極可能按排行,稱呼夫婿為大郎。
果然,楊碧娘對她這樣稱呼自家夫婿,並沒有露出異常神色。
楊碧娘隔一會才反應過來,低聲道:“京城裏來的人,身份可能不同尋常,婆母和淩希,對他恭敬得很。大郎使不動那等貴人罷?”
楊碧娘說著,心裏也驚悚了。
若弄死李丹娘,是魏大郎的意思,哪……
不可能吧!
魏大郎那麽癡迷李丹娘。
李丹青正要再問,門外傳來腳步聲,老婦人進來了。
老婦人瞧一眼地下的水,陰惻惻道:“碧娘,叫你喂她一杯水,你不喂,還讓她聊上了,怎麽,這回也是替代二郎和她聊的?”
楊碧娘不敢反駁,蹲到地下,端起那杯水,遞到李丹青嘴邊,溫聲道:“看你,嘴唇都幹涸了,喝一杯水潤潤吧。”
李丹青渴極了,但這杯水……
她轉頭看向老婦人,沙著嗓子道:“昨日,我收到了一封信,是爹爹寄來的。”
李丹青迅速轉念頭。
得趁著還沒被迷昏,嘴裏還沒被塞上帕子,多說幾句,再為自己爭取爭取。
上一輪,聽老婦人和族長說話,提及父親,說父親失去音訊多年。
既然父親失去音訊多年,那編一個有關他的故事,一時之間自不會被戳破。
她編了起來。
“父親的信中說,他從了軍,有了軍功,已封了將軍,過些時候要進京麵聖。待在京城安置畢,就接我到京城去。”
“又說這些年沒來信,是因數年前上陣殺敵時,傷了頭,失了記憶,連自己本名也想不起來,至兩個月前,才恢複記憶,忙忙就給我來信。”
“我還想著,今日再將此事告訴婆母,然後給大郎寫一封信,讓他在京中接應一下父親。”
她仰起頭,“若我死了,我父親定要追究,定會為我報仇的。”
老婦人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楊碧娘的神色則有些驚異。
李丹青有些拿不準,這個故事,是編得好,還是編得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