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魏淩希接刀。

走到李丹青跟前,掏掉她嘴裏的手帕子。

表情扭曲道:“嫂子,你若肯細說是如何勾搭上爾言,是如何與他發生奸`情,昨晚是何情形……”

“或者,我會刀下留情,讓他帶著子孫根,與你一道赴死。”

李丹青看著雙眼赤紅的魏淩希。

有些不解,魏二郎這一輪,怎麽瘋得這麽厲害?

她凝視魏淩希,歎了口氣道:“分明是你夥同婆母給我和爾言下迷香,設下圈套,再帶著人踹門捉現場。”

“為何會認定,我們真個有奸`情呢?”

魏淩希語塞,轉瞬又冷笑起來,“你們若沒有奸`情,為何早上配合那般默契?沒有熟稔到一定程度,親密到一定程度的,做不到那樣。”

李丹青恍然,原來這樣。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道:“季家媳婦是我陪房,我房裏的事,她最清楚。”

“你且喊她上來,問一問,這一個多月,我可有跟爾言接觸過?”

“還有,你可問問三娘。”

“三娘天天跟爾言在一起,若我去勾搭爾言,焉能瞞過三娘?”

她眼裏帶了淚。

“我與大郎何等恩愛,怎會瞧上別人?”

“魏二郎,你設局誣陷我也罷了,還要我編那些本沒有的細節。”

“我死後,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魏淩希心裏嫉恨之火燃了一天,失去了理智。

現下聽著李丹青的話,方漸漸冷靜下來。

是的,他早早收買了李丹青的陪房季家媳婦。

若李丹青勾搭爾言,能瞞過別人,焉能瞞過季家媳婦這個貼身人。

季家媳婦若知道有異,早就來稟報了。

還有,三娘確實天天跟爾言在一起,不讓他離開她的視線。

爾言若跟嫂子搞在一起,三娘必會早早發現。

李丹青見魏淩希眼裏赤紅之色轉淡,稍稍鬆口氣。

這個瘋子不會再提割割了吧?

外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少女旋風般衝過來,一邊喊道:“二哥,爾言一向守禮,斷不會做出那等事,定是嫂子故意勾引,陷害他。”

李丹青看過去,嗬,魏三娘早上沒出現,現下到底是來了。

她開口道:“三娘,你勸勸你二哥!他劃傷爾言的臉,還要割他的根。”

魏三娘一進來就見齊子蟄臉上一道一道全是傷痕,血絲還在往外滲,且身上穿著女裝,分明被狠狠折辱過,當即就哭了。

她一邊哭,一邊劈手奪過魏淩希手裏的刀,扔在地下,用腳踩住,哭喊道:“誰敢割爾言,我就割了誰。”

她蹲到地下,看著齊子蟄那張縱橫交錯,全是傷的臉,拳頭緊緊握起。

下一刻,她揀起地下的刀,疾衝到李丹青跟前。

一俯身,舉刀往李丹青臉上亂戳,一邊戳一邊罵。

“你這個賤人,若不是你,爾言怎會受這種冤枉?”

“你若端莊守禮,不用那對狐媚子眼睛看人,怎會有今日之事?”

“是你毀了爾言,毀了我!”

李丹青臉上吃痛,不由尖叫出來。

嗚嗚嗚,好痛啊!

好痛好痛……

齊子蟄聽到李丹青的尖叫,被反剪的手捏成拳,臉上的血絲滲得更厲害了。

下一輪,下一輪不能再受這種苦了。

魏淩希一愣神間,便見魏三娘把李丹青那張令人魂牽夢繞的臉戳出好幾個血洞。

他忙上前,奪下魏三娘手裏的刀,喝道:“你瘋了麽?他們做錯事,自有族長審問定罪,輪得到你一個姑娘們行私刑?”

魏三娘帶淚駁道:“就許你對爾言行私刑麽?”

魏淩希冷笑道:“這是魏氏祠堂,這裏的事情,一向是男人處理,我能做的事,你不一定能做。”

魏三娘因為爾言被毀了容,心頭那股火氣沒法熄滅,再聽魏淩希這樣說,一下不管不顧起來。

“魏二郎,你以為你隱藏得好,別人就不知道你喜歡大嫂麽?”

“我告訴你,不單我知道,二嫂也知道。”

魏淩希忍無可忍,一掌劈在魏三娘後頸上,看著她昏倒在地下,便拖到一邊,放在牆角。

這一輪,因著各自的心上人被毀容,魏淩希和魏三娘皆情緒激動,言行失態。

李丹青臉上劇痛,但見魏淩希和魏三娘兄妹反水,心下卻痛快。

原來你們兄妹也會互捅的嘛。

也並不是兄妹情深嘛。

正腹誹,祠堂外有腳步聲,族長和季同進來了。

族長臉色鐵青。

季同一條手臂包紮了起來,用布帶吊在脖子上,臉色也很難看。

李丹青瞧一眼便明白了。

這一輪,齊子蟄手裏有劍,又知道季同諸人武功路數,激戰中,就重創了季同。

季同受了傷,要處理傷口,因來遲了。

族長可能因季同受傷,怕他有個好歹,親自看著,因也來遲了。

眼見族長來了,魏淩希收拾起心情,上前介紹朱老大。

“朱兄在路上見爾言挾持倚雲樓的紅牌姑娘,仗義出手,解救那個姑娘。”

“正好我們趕到,朱兄知道爾言拐跑了我嫂子,便協力幫著捉住爾言。”

“朱兄怕爾言奸滑,還幫我押他過來祠堂。”

族長便道謝。

朱老大客氣了兩句道:“天色不早了,你們不是要審問他們,讓他們認罪畫押麽?我們正好當個見證人。也親眼見見你們石龍鎮浸豬籠的風俗。”

族長便喊道:“傳人證物證!”

季家媳婦很快被押上來了,跪在地下,顫著聲音道:“奴婢是在大奶奶房中服侍的,昨晚上……”

李丹青聽著這熟悉的指證聲,有些疲倦,閉上了眼睛。

齊子蟄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道:“丹娘!”

李丹青睜開眼睛。

這一輪的人證上來時,她和齊子蟄沒有被堵嘴巴,還能說話。

齊子蟄見她睜眼,便揚聲問道:“下一輪,你有什麽想法?”

李丹青看著齊子蟄血糊糊的臉,歎氣道:“不能再受這些折磨了,我有些受不住了。”

齊子蟄道:“哪下一輪,直接到青樓,讓洛蘭請郭靖安過去說話,問清楚咱們要問的事。”

“問畢,若能跑就跑,若被圍攻,束手就擒。”

“如此,能知道最多,受最少的傷。”

李丹青想一想道:“小路有嚴老大的人在搜尋你,通往鎮外的路有朱老大的人在搜尋你,這兩條路,不能走。”

“下輪醒來,你如今日這般,挾持魏老太。”

“但這回,不忙著殺出去,先斷魏二郎一隻手。”

“他傷了,圍剿你時,少了一個人,便……”

李丹青話沒說完,嘴巴就被堵上了。

魏淩希一邊堵她嘴巴,一邊冷笑道:“說的什麽瘋話?還再次挾持,還斷我一隻手……”

李丹青因臉上疼痛,血絲還在滲出,頭暈腦脹的,實在撐不起精神來。

她嘴巴被塞上時,便閉上眼睛。

這一閉,卻昏迷了過去。

待有人輕輕解開她手裏繩索,推她時,方醒過來。

卻是魏淩希拿著供詞,蹲在她跟前,喊她簽字畫押。

李丹青乖順簽字畫押。

族長見他們畫了押,便喊道:“裝籠!”

李丹青被裝進豬籠內,鼻端處嗅得一股豬屎味。

真悲傷啊,這回被裝進那隻粘著豬屎的豬籠呢。

外間黑黝黝,夜風吹得人心肝痛。

四個精壯男抬著兩隻豬籠,疾步走。

很快到了河邊。

兩隻豬籠入水,沉入水底,漸漸消失不見。

火把明明滅滅,魏淩希站在河邊,流下了眼淚。

他捂了那麽久的心事,在那麽一種情況下,被三娘無情揭開了。

猝不及防。

若有來世……

李丹青夢見自己臉上全是血洞。

血一滴一滴往下滲,有幾滴,還滲到嘴裏。

腥腥粘粘,發苦,帶點鹹。

她知道自己陷在噩夢中,便大喝一聲,動了動手指。

下一刻,醒了。

她伸手摸臉。

臉光滑,沒有血洞。

睜開眼睛。

床帳高高撩起,床對麵,是木頭案幾,案幾上麵,是木頭窗扇。

李丹青猛然坐起,一邊喊道:“齊子蟄!”

身邊野男人瞬間睜眼,一躍而起,披衣下地,衝往門邊。

門“轟”一聲,被踹開了。

一堆人湧了進來。

齊子蟄輕車熟路,踏準節奏,在眾人還沒回過神時,已徒手撥出楊飛羽腰側的劍,一揮,架上了魏老太的脖子。

“都退後!”齊子蟄大喝一聲。

眾人一愣神,又回神,退後數步。

魏淩希撥劍,憤怒喝斥道:“爾言,放開我母親!”

魏老太回過神,又驚又怒之下,開口咒罵起來。

“閉嘴!”齊子蟄喝一聲,壓了壓劍。

魏老太身子一僵,嚇得閉嘴。

齊子蟄推著魏老太半轉身,看向床邊正快速穿衣套鞋的李丹青,怒氣騰騰質問道:“李丹娘,你為何要害我?”

李丹青一愣,旋即意會。

齊子蟄一喝問,意味他們兩個不熟稔。

這樣可以麻痹魏家人。

萬一再次被捉,魏淩希不會發瘋要割他,魏三娘也不會發瘋戳她。

前五輪,李丹青鬥誌昂揚,被戳了臉之後,心態到底疲軟了。

這會意識到齊子蟄在努力,在未雨綢繆,在設法避免兩人再次被戳,心下那股鬥誌又揚了上來。

李丹青心念一轉間,已是一邊哭一邊朝魏淩希道:“二郎,爾言欺辱我,你快殺了他!”

又嚎哭一聲,“我對不起大郎,我不活了!”

她站起來,弓身,朝門邊的牆上撞去。

“嘭”一聲,她撞在一個人的胸前。

這人手中猶握著劍。

是魏淩希。

李丹青瞬間伸手,捉住魏淩希握劍的手,奮力把劍往自己脖子上架,一邊哭嚷道:“你殺了我罷!”

“嫂子……”魏淩希縮回握劍的手,另一隻手去攬李丹青,怕她再尋短見。

說時遲,那時快,齊子蟄左手抓住魏老太衣領,右手的劍“嗖”一聲刺向前。

正正好刺進魏淩希右肩。

這一劍迅猛,穿肩而過,把魏淩希釘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