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惡靈變奏曲
江臨站在陽台後麵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天還未亮,四周闃無人聲。在等了堪比一個世紀那樣久之後,預料中的花盆碎裂聲與驚呼沒有到來。
他咽了咽口水,手指搭在陽台上,將頭從窗戶裏伸出去察看,底下一個人影若隱若現,比賞南高,比童喜矮,所以不是這兩人其中任何一個人。
江臨的心跳史無前例地狂跳起來,恨不得將全身血液都泵入他的腦袋,他喉嚨被焦灼幹燒得發幹發痛,怔愣地看著底下那張越來越清晰而又熟悉的麵龐。
江鯽……
慘白的臉與眼皮,在晦暗朦朧的清晨,他的眼神平靜得像頭頂層層疊疊鉛灰色的雲,雖然平靜,甚至看不出一絲流動的跡象,可層層疊疊之上,會是什麽,是熾烈的太陽還是狂暴的風雪。
江臨手指在窗台上猛地攥緊,他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他將大半個身體都探出了窗外,企圖看得更清楚些。
沒有江鯽。
那個花盆碎成幾瓣,地上全是散開的土,可是他沒看見賞南的身影,他看了一圈,發現賞南趴在湖邊正在拚命拉拽湖裏的童喜。
沒砸到?
為什麽?
江臨心髒狂跳,臉色變成了煞白一片,他急急地將頭從陽台外邊縮了回來,在陽台來回踱步,跑回臥室,顫抖著手指給李蘭撥了一通電話過去。
冬天的湖水寒冷刺骨,童喜嘴唇凍得發紫,賞南把人拉上來以後,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走,上樓換衣服。”
童喜趴在地上,“讓我緩緩,讓我緩緩。”
兩人都在喘氣,童喜的塊頭本來就大,再加上衣服吸滿了水,賞南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他連拖帶拽地拉到岸上,當然童喜在過程中也有使勁兒。
童喜抬眼看著樓上,“哪層掉下來的啊,這麽大一花盆放外邊,膽兒也太肥了靠!”他心有餘悸,如果不是江鯽,那他今天絕對是要完蛋。直到現在,他的手腳都是軟的。
[14:江臨丟下來的。]
[14:黑化值還剩五十,黑化值降得越多,江鯽的狀態就會越好,而江臨的狀態則持續下滑。他對一切事物包括對自己的認知都還停留在高中時期,他應該是想要將你變成第二個江鯽,但依靠他顯然是不可能成功的,這件事情勢必要有他父母的參與,但我個統認為,他的父母不會讓他做出用花盆砸你這麽直接粗暴又愚蠢的明殺行為。]
[14:他越不理智,江鯽的狀態就會越好,你們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直覺告訴我,黑化值會有一個大幅度下降。]
賞南還未回答14的話,就看見了江臨從樓道裏跑出來。
他滿臉都是擔憂,將手中的毛毯蓋在了童喜肩上,關心道:“沒事吧?我在樓上聽見了落水的聲音,一看,發現是你倆。”
他的擔憂表現得有些誇張,如果是從前的江臨,一定可以將這場戲演得惟妙惟肖,而如今,別說賞南,就是童喜都從對方表情裏看出了偽裝。
童喜把毛毯從肩膀上拽下來,還給了江臨,“不用。”他和江臨就在至多二十分鍾前才打過一架,他做不到和江臨複原如初,連嬉皮笑臉都裝不出來,最好江臨也別裝,怪惡心的。
他懷疑這花盆就是江臨扔下來的,就是對自己和賞南懷恨在心,然後想用花盆砸死他倆。
江臨並不覺得難堪,他不覺得,臉上自然也不會表現出來,“我們隻是日常相處中有一些摩擦,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不是嗎?”
賞南拍了拍童喜的肩膀,“你快上樓去換衣服,我在這兒等你。”
童喜從地上爬起來,衣服裏吸的水從衣擺裏漏出來,連續往地上滴。
江臨沒有上去,他站起來,看著童喜的背影。
實際上,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為什麽花盆會沒有砸到賞南,童喜也沒有受傷,好歹傷一個也行,兩個都沒事……江臨想到了剛剛恍然看見的江鯽,不會真是江鯽吧……
江臨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凍住了,他相信世界上有逆天改命之事,因為他自己就曾受此益處,可鬼神……他不相信。
江鯽都死了年了,如果真的成了鬼,估計早就來找自己報仇了,何必等到如今。
賞南的視線從江臨緊握的拳頭上麵不鹹不淡地移開,他指著地上碎開的花盆,說道:“這個花盆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學長,你覺得這個花盆,會是從哪一戶掉下來的呢?”
“高空拋物,算…..謀殺?”
賞南語氣柔和,卻帶著寒氣,他的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
江臨卻恍若沒聽見似的,“你說什麽?”
賞南定定地看了江臨幾秒鍾,最後輕輕一笑,“沒什麽,我是說,好險。”
“對啊,好險。”江臨附和著賞南。
童喜在幾分鍾過後急急忙忙地從樓裏跑了出來,他拿了隻新書包,作業全被泡爛了,他一邊跑一邊穿外套,順便對著頭頂空氣大罵。
“操你大爺,我等會就報警!”
“丟花盆?你怎麽不幹脆自己跳下來?”
童喜不敢確定是江臨所謂,他覺得江臨應該不敢,這無異於故意殺人——這麽大個花盆砸在頭上,要麽死,要麽難看的死。
撇下江臨,賞南和童喜一直朝學校跑去。快遲到了。
童喜一邊跑一邊氣喘如牛地掏手機,“我順便報個警。”
“沒必要報警,就是江臨幹的。”
“你怎麽知道?!”
“你剛剛上樓去換衣服,我和他聊了會兒,我觀察出來的。”風跟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說話時就見縫插針地鑽進喉嚨裏,喉嚨也跟吞了刀子進去一樣。
“否則,這麽大的花盆,難道是風吹下來的?剛剛可沒有風……”賞南扶著樹歇了會兒,繼續往前跑。
童喜想了想,覺得賞南說得對,“那就更要報警了。”
賞南攔下了童喜,“沒必要,搞死他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他要是離開了我們視線範圍,反而不太方便。”
童喜好奇,“我們怎麽搞死他啊,這好像是犯法的。”
“不是殺人!”賞南跑得心口疼,“他離我們近,方便我們隨時觀察他的狀態,還能方便江鯽取回自己的東西,等江鯽把自己東西全部都拿回來,說不定,江臨就活不成了。”
走程序太麻煩了,最後可能還走不出什麽理想的結果。童喜最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14:黑化值-10哦。]
賞南跑得腦子嗡嗡叫,停在校門口,門衛大聲催促他們快點兒,再加上14的提示音,賞南感覺自己腦子吵成了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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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拾起地上濕漉漉的地毯,心裏挺亂的。
剛剛在家裏,他給李蘭打了電話,向來優雅知性的李蘭頭一回朝他發了大火,甚至罵了他蠢貨。
李蘭讓他立馬下樓去關心賞南和童喜兩人,質問他為什麽如此不冷靜,痛斥他自作主張自作聰明愚不可及,李蘭最後歎了口氣,說:“沒有江鯽,你真的什麽都不是。”
他看著白茫茫的湖麵,倍感茫然和頹喪。他知道,這也絕對不是江鯽會出現的情緒,江鯽永遠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今天下午點,他還要去參加十六中的答疑會,想到這裏,江臨心情好了許多。江鯽再厲害又如何,再厲害他也死了,再厲害也隻能成為他的墊腳石。
江臨轉身準備回樓上去,外麵實在是太冷了,但他剛一轉身,腳下還沒站穩,就和身後的人差點撞在了一起。
兩張臉的五官可以完全重合到一起,前者平靜,後者驚恐。
江鯽緩慢地揚起嘴角,他猛然伸手掐住了江臨的脖子,輕易地摁響了地麵轉了一個圈,那和江鯽眼神一樣平靜的湖麵迅速將江臨的整個頭都吞了進去。
水花四濺,江臨劇烈掙紮起來,他的手指摳在江鯽的手臂上,卻連一個指甲印都沒能成功留下,可他的脖子卻已經因為缺氧而迅速腫脹變紅。
最後一刻,江臨被拎著脖子從水中拽了出來,冰冷的湖水從他的頭上臉上下巴上往湖裏傾注,在碎玻璃似的湖麵上,他看見了自己和江鯽的倒影,江鯽蒼白的臉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江鯽……
還沒來得及繼續深想,他再次被按進了湖水當中,他在水中瞪大眼睛,水草和飄**在其中的塵埃一覽無餘,水流往鼻息和耳朵湧入的聲音異常清晰。
再度差點窒息之前,江臨又被從水中拉了出來。
反複兩次,江臨已經十分虛弱。
但江鯽顯然還覺得不夠,他再次將江臨按進了水裏。
江臨的手慢慢從江鯽的手臂上鬆開,垂下,落在地麵,他像一塊豬肉,按進水裏又拎起來,按進水裏又拎起來。
最後,江鯽將江臨丟在地上,江臨奄奄一息,而江鯽則蹲在湖邊慢條斯理地洗著手,他看著已經亮起來的天,回過頭看著江臨,“堂哥,好久不見啊。”
江臨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他已經暈了過去。
最後是清晨相約到廣場打太極拳的一群老大爺發現了江臨,叫醒了他,江臨失魂落魄地往家裏走,地上的毛毯都忘了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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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他們班今天有個女生過生日,滿十八歲,他們是複讀班,大多都已經成年了,賞南早在暑假就過了成人禮。
女生的媽媽送來了一個超大尺寸的雙層藍莓蛋糕,又買了幾大包零食,說全班同學一起吃。
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沒去衝食堂,而是鬧著說先給女生過生日。
過生日的女生叫謝媛,她被大家捧在中間門,起哄她戴帽子和許願,謝媛的眼睛明顯紅了,因為複讀班不像高生,他們是從各地趕來的,在幾個月前還是陌生人,大家能這樣熱情地給她過生日,枯燥的複讀生活頓時就變得沒那麽難熬了。
“希望我們都能考上我們理想中的大學。”
“可惡,說出來就不靈了!”童喜鼻青臉腫地呐喊,他早上和江臨打了架,到現在這會兒,臉上的傷已經全部顯現了出來。
謝媛又在心裏默默地重新許了一遍願望。
接著就是吹蠟燭切蛋糕。
大家都很給麵子,賞南也卷著試卷喊了兩句生日快樂,謝媛羞澀地看了賞南一眼,賞南握著試卷擴音器的手一僵,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童喜哪壺不開提哪壺,低聲說:“這眼神,不太對勁啊。”
賞南展開試卷,平鋪在桌子上,“你對別人的事情好像一點都不遲鈍。”
謝媛讓人舉著兩塊分好的蛋糕送給賞南和童喜,賞南那一塊比童喜大兩倍,不用比較,瞎子都能看出來。
“我就說吧。”童喜低頭在蛋糕上啃了一口,“哼哼,晚上回去我就告訴江鯽,除非你等會在食堂給我買一份鹵牛肉。”
“兩份都行。”賞南說,其實用不著童喜告訴江鯽,因為江鯽就在他身邊,他應該都聽見了。
“我去找找江鯽。”賞南把蛋糕捧在手裏,打算從後門出教室
童喜:?江鯽在學校?
同樓層有好幾個還沒派上用場的空教室,平時用來堆放多餘的課桌課椅,窗戶緊閉,窗簾也都全部都是拉上的狀態。
賞南挑的是一間門麵積最小也是最破爛的教室,因為沒有監控,甚至連燈管和空調都沒有,完全是當作倉庫在使用。
剛把門反鎖上,一轉身,賞南就看見了江鯽。
”蛋糕,你喜歡的。“賞南把蛋糕遞給江鯽,他不太愛吃甜的,但江鯽很喜歡。
江鯽就著賞南的手,彎腰在蛋糕上咬了一口,奶油甜而不膩,那個女生在給賞南分這塊蛋糕的時候,角度換了又換,最終切出來這塊水果最多奶油最厚塊頭也是最大的一份。
”好吃嗎?”賞南問道。
江鯽點點頭。
江鯽的臉色比之前又好了許多,眼下的青色消失,唇色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連眼睛都濕潤了些。
賞南看著對方想,那江臨的狀態應該又差了幾分。
“我看見了她給你切蛋糕,”江鯽咽下嘴裏的奶油,舔了下嘴角,“真希望他們全部都死掉。”他呐呐道。
“你說什麽?”賞南沒聽清。
江鯽歪了下頭,笑得天真,“我說,蛋糕真好吃。”
雖然江鯽抱有這樣的“美好”願望,他是惡靈,他的惡念隻會比人類更多更濃,他喜歡賞南,當然希望那些追求者統統都死掉最好啦。
但江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誰讓他喜歡的是賞南。以後……賞南的追求者和暗戀者隻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可隻要賞南愛江鯽,隻愛江鯽,那就算無論追求者多少,都沒什麽要緊的。
江鯽含著一口蛋糕吻住賞南。
賞南最怕甜食,奶油被送進唇齒間門的時候,賞南下意識皺眉,但卻被江鯽捏著下巴被迫仰起了頭,已經融化的奶油急不可耐地往食道裏滑去。
“你不喜歡奶油。”江鯽湊近賞南,聞著對方口唇裏的奶油味,“我幫你弄幹淨,好討厭甜的,是不是?”
江鯽的下一輪進攻又開始了。
他死的時候和賞南差不多大,後來的幾年一直被困在那套房子裏,時間門在在他眼裏仿若是沒有流動的,他在屋子裏看風看雨也看雪。反正,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他喜歡賞南喜歡得快要瘋了,喜歡他為自己流下的眼淚,喜歡他的處變不驚,也喜歡他偶爾的毒舌和冷漠。
少年的熱烈,惡靈的貪念陰狠,江鯽都擁有。
所以賞南完全招架不住。
賞南在這間門小教室呆到了上課,直到嘴唇消腫。
順便,他也陪著江鯽把整塊蛋糕都吃完。
江鯽把早上的事情同賞南說了,賞南微微愣了會兒,“你可以獨自行動了?”
“突然就可以了。”江鯽說,“但我還是沒有殺了他。堂哥是個很蠢的人,我沒有抨擊他,他就是蠢,所以小姨嫌棄他,引導他,並且把我的一切都塞進了堂哥的身體裏。”
“真正的父母,哪能接受自己孩子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江鯽將叉子上的奶油也舔了幹淨,“我把他按進水裏,隻是為了幫你出氣。”
他不知道江臨用花盆砸賞南的真正理由。
賞南趴在桌子上,把還有奶油的盤子往江鯽的麵前推了推,“也是,但你堂哥真的挺討厭的,總隨便動別人東西。”
“是啊,不僅我們不喜歡他,小姨也不喜歡他。”江鯽把盤子也慢慢舔了幹淨,他唇角沾著奶油,“我可以再親親你嗎?”
“等會我們要去參加江臨的答疑會,還是別了。”賞南果斷拒絕。江鯽沒個輕重,賞南的舌尖到現在都還是木木的。
揣著毛絨掛件回到教室時,童喜剛寫完一套試卷,看見賞南,他說:“你一個中午沒回來,可惜,我已經吃過飯了。”
賞南坐下,“我不餓。”
“江鯽在哪兒啊?你去哪兒找的他?”童喜的冷淡持續不到秒鍾,便按捺不住了。
賞南把掛件放到了桌子上。
童喜啞然失聲,他看看掛件,看看賞南,“我今年十八,不是八歲,也不是八個月。”
“沒騙你。”
賞南的表情不似作假,童喜沉默半晌,再看那已經過了時的手工毛絨掛件,眼神肅然起敬,他輕輕捧起掛件,放在了試卷正前方,“我拜一拜。”江臨那麽厲害,既然全都是江鯽的功勞,那厲害的就不是江臨,而是江鯽,江鯽才是超級學霸。
倪婷不知道後麵在嘀嘀咕咕聊些什麽,她把桌子裏的打包盒放到賞南的麵前,小聲說:“童喜給你帶的。”
童喜:“不是我帶的,你造謠,我告你。”
倪婷完全不懼怕對方,“還給你加了一個雞腿。”
童喜:“……”
“謝啦喜仔。”賞南抱起飯盒,去這層樓的餐廳去吃飯了。
說是餐廳,其實也是教室改的,擺了幾十章長桌,就是為了方便有些學生可以在教學樓吃飯而又不使教室全是飯菜味兒。除了桌椅,還有幾台微波爐,有的學生會自己會自己帶飯吃。
賞南進餐廳的時候,裏邊還有不少人在吃飯,一邊做題一邊吃。
冬天飯菜涼得快,賞南把打包盒揭了蓋子丟進微波爐,在旁邊等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封情書和一份涼菜。
“謝謝。”
“不用,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而已,我是吊車尾的複讀班,祝你考上心儀的大學。”
賞南看著男生離開的背影,把情書揣進校服兜裏,幸好江鯽不在。
江鯽年紀雖小,人生經驗也不多,但醋勁兒可是一點都不小,能吃的不能吃的,他都見縫插針地去吃醋。
一塊蛋糕尚且讓他嘀嘀咕咕個沒完,要是見著著情書,那還得了?
[14:讓你和怪物談戀愛,這下惹上麻煩了吧。]
[14:順便告訴你一條信息,江鯽的東西已經拿回了一半,有可能再過不久,你就能見到江鯽他小姨了。]
賞南往嘴裏喂著飯,麵無表情,“有什麽好見的?”
[14:說不定最後黑化值清零的關鍵是在小姨身上呢,畢竟江鯽曾經是真的把她當作自己唯一的親人。人類對自己最親近的人幾乎都是盲目信任的。]
[14:而且,江臨早上剛剛和童喜打了一架,卻突然又對你們和顏悅色,還下樓給童喜送毛毯,我想,大概就是江鯽小姨在後麵教江臨。]
賞南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你說,她是真的愛江臨,還是假的愛江臨?”
[14:不知道,你們人類母親很有一些都是如此,一邊對自己的孩子掏心掏肺,一邊又對自己的孩子嫌棄不已。]
打包盒容量不大,賞南把一碗飯菜吃光了,擦了桌子,把垃圾一塊兒丟到了垃圾桶。
路上遇到了同班同學,賞南和對方一塊兒回的教室。
賞南準備回教室以後,找個機會把情書塞給童喜。江鯽對童喜不會那麽關注和關心。
賞南和童喜的位置在教室最後一排,一踏進教室,賞南就看見童喜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滿頭大汗,雙腳在地上不停跺著。
走近了,賞南才看見童喜為什麽又是這麽一個姿態——那個掛件被童喜放在卷子前邊,又被摞起來的書擋住,而江鯽的手指時不時會從掛件裏伸出來在卷子上指指點點。
聽見椅子移動的聲音,童喜扭頭,喜出望外,“你終於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就挨了江鯽不輕不重的一巴掌。
童喜:“……”這首都大學,誰愛上誰上?!
他壯著膽子,一把抓起掛件,塞到了賞南的口袋裏。
同時苦哈哈地說:“我承認,江鯽對我的學習幫助真的很大,但他真的好凶啊。”
賞南不疾不徐地找出一份作業,“你自己把掛件搶走的。”
“話雖如此,你能不能讓他溫柔點兒啊?”
“你讓惡鬼對你溫柔點兒?”賞南挑眉,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其實也知道自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剛剛他被江鯽啃嘴巴的時候,他也迫切希望江鯽可以溫柔點兒。
“……他對你不是挺溫柔的?”童喜抹掉臉上的汗,教室裏有暖氣,加上被江鯽盯著寫作業,他完全是吊著心髒在做題,終於可以歇會兒,他喝光了一大杯水,“也是,你倆談戀愛,他當然溫柔。”
賞南聽著童喜的話,臉上的輕鬆神色還沒維持多久,就僵在了臉上。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校服右邊的口袋,他當時好像順手把情書揣進了這邊兜裏,剛剛……童喜抓著掛件,好像也是揣進了這個兜?
賞南故作淡定,把手塞進了兜裏,拿出了掛件。
“……”
接著,又從兜裏掏出了情書。
賞南看著手裏的情書——是已經被拆開過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