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觸手之愛[加更0.5]
賞南努力地將自己的呼吸都往身體裏收,那隻觸手的底下他沒敢去看,隻盯著眼前這一段,哪怕是最細的部分也有他的手腕粗,而觸手往往都是越接近腦袋越發粗壯有力。
佑茗主動撕開了偽裝,撕開了他和賞南之間那最後的一層窗戶紙,隔著薄薄的窗戶紙,一邊是人類,一邊是章魚,章魚用自己的腕足毫不猶豫地把這層窗戶紙戳得稀巴爛。
“我不是八爪魚,小南會喜歡嗎?”佑茗低聲問,和他平時說話的語氣一樣。
可賞南卻無端覺得耳邊的聲音帶著黏糊糊的濕意,就像軟體動物表麵那層帶著腥氣的透明粘液,在耳畔拉出長而透明的銀絲。
賞南想開口說話,結果發現自己的牙齒在打架。
直麵巨型生物給心理上帶來的恐懼感和不適感不受人為控製,哪怕賞南知道這是佑茗,更加知道佑茗不會傷害自己。
[14:這還沒成年呢。]
14雖然說的不算什麽好消息,可它的出現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賞南的不適。
“佑…..佑茗,”賞南吐字吐得十分艱難,“現在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你的身份,我是在做夢?”
他鼓足勇氣,側頭看向佑茗,佑茗的臉和平時別無二樣。
唯一區別於平時的是佑茗的眼睛,比平時更黑,更潮濕,不是大眾所認為的水汪汪,像黑暗森林的沼澤,像一湖底屍體的霧氣朦朧的湖麵,蒙著一層水光,使人看不真切。
佑茗眼神是清醒的,他沒喝醉,至少看起來是。
意識到這一點的賞南倒吸一口涼氣,從頭到尾,佑茗的醉酒都是裝的,他的“意外暴露”和“不受控製”,也是故意的。
怪物就是怪物,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人類。
“那我是章魚,小南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少年修長的身體貼住賞南,把賞南慢慢擁緊。
賞南的床還是小時候的那張床,沒換過,修過好幾次,能躺下他和佑茗,但再大幾歲肯定就不行了。
他被擠到了牆邊,睡衣袖子蹭到肩膀上,臂膀挨著冰涼的牆壁,那牆涼得要命,卻沒有牆壁該有的硬度,甚至貼著手臂像是在慢慢活動。
賞南下意識咽了一大口唾沫,他用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左邊,就瞥了一眼,他就忙不迭地收回了視線——他靠的不是牆,而是又一隻觸手。挨著他的這一段一定是中段,比貼著自己臉頰的要粗實多了。
回答佑茗的問題時,賞南的聲音在發抖,“不會。”
任何生物在麵對強大到可以用一根手指頭碾死自己的可怕生物時,都會恐懼,尤其是在這樣靜謐又四下無人的情況下。
“不會不喜歡,那就是喜歡。”佑茗連問都不問了,直接得出一個結論,看得出來,他很高興,它很高興,它們都很高興。
那根本來隻是時不時點一下賞南連的觸手堪稱溫馴地倒下來,依偎著賞南的肩膀,觸手尖端那一段繞了半圈賞南的脖子。
賞南能夠明顯感覺到章魚腕足的冰涼黏膩感,它柔軟的腕足表麵朝外,吸力巨大的吸盤朝著裏,貼著自己的脖子皮膚,它是在活動的,不停地吮吸以和自己貼附得更加親密無間。
佑茗根本就沒有回答賞南的問題,他沒喝醉,他刻意在賞南麵前暴露了身份,追問著賞南喜不喜歡他,似乎完全沒有沒有考慮過賞南會在看見他的身份後落荒而逃。
那如果自己逃了呢?賞南想道。
14看熱鬧不嫌事大,它將視角切換到了賞南床鋪直麵的天花板一處,令賞南擁有一個俯視自己和佑茗的視角。
視野中,自己的臉色不算十分好看,有忐忑,有不安,還有對佑茗的無奈,他的身體被被子蓋住,可被子幾乎已經被黑色的觸手遮掩得嚴嚴實實——自己的床頭、床頭倚靠的牆壁,自己的身旁,床下的地麵,幾隻粗長漆黑的觸手,它們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的地板,令人無處下腳,其餘的部分都蜷縮在**,圍繞著自己,在自己的身旁緩慢匍匐蠕動。
他隻能看見佑茗的側臉,是雪白色的,幾乎白得快要透明了,無一絲質感,一碰就會碎掉一般。
自己像是被這隻海底的大型生物卷入水中,永遠在往下沉溺,在被對方帶入他濕潤潮濕富有營養適宜產卵的章魚巢穴。
賞南打了個寒顫。
賞南還想和佑茗說話,但那些觸手都慢慢停下了蠕動,隻偶爾會動一下,連脖子上纏繞的那一截也安分下來了。
他餘光瞥去旁邊,發現佑茗睡著了。
睡著了?
佑茗對自己難道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嗎?他就不怕自己把他的身份給暴露出去?
佑茗可能不知道,但賞南自己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出賣這隻小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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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停了,一大清早,賞南就聽見樓下的大爺大媽在聲嘶力竭地對話。
“老劉家的,這你家曬的缸豆,完全吃不了咯——”
“哪個娘們兒的胸罩,趕緊下來撿了去——”
“這菜地完了,我剛插上去的白菜秧兒,現在就剩幾個坑了——”
“聽說這個星期都是雨嘞!”
賞南完全是被他們吵醒的,大人們開起黃腔來完全不亞於年輕人,甚至更加放得開。
賞南睜開眼睛,發現佑茗正聽得津津有味。
“……”
感知到賞南的視線,佑茗轉過頭,湊過去,溫熱的呼吸吹拂到賞南的臉上,隨即,他在賞南的臉頰上落下輕輕的一個吻。
“小時候,我們經常這樣。”佑茗笑得很無害,它的觸手早就收回去了,但空氣裏還殘留著冰涼的潮濕感,即使外麵的天光已經大亮。
賞南欲言又止,他懶得揭穿佑茗,別人或許不知道,他還不知道麽,愛意值都50了,扯什麽小時候。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賞南是覺得不用提,他本來就知道佑茗的真實身份,而佑茗……佑茗的想法他搞不懂,心機不算深,可想法實在是太奇怪和反人類了。
他喜歡自己,按照正常人類的邏輯,一定會用盡各種辦法隱藏真實身份,他倒好,直接把全部觸手都露出來給喜歡的人看,怎麽,腳比自己多六隻很驕傲麽?
張心心打著哈欠敲了敲門,沒等裏麵兩個孩子做聲,她敲門過場一走完就直接推開了門,“吃早飯了。”
餐桌上早餐琳琅滿目,一看就不是張心心做的,張心心的手藝也好,但張心心缺少一點耐心,她能糊弄就使勁糊弄,一定不會特意把胡蘿卜雕成小太陽的形狀。
果不其然,賞南一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了李蔓清,李蔓清顯然才是今天這頓豐盛的早餐的掌勺,她將最後一鍋粥放在了隔熱墊上,“好啦,吃飯吧。”
佑茗坐下後問了一句,“媽,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雨一停我們就回來了,你們兩個小孩在家,我們不放心。”李蔓清說道。
張心心環視房子內一周,“這房子確實太老了,以前怎麽沒覺得這麽老……”
李蔓清笑道:“因為你之前沒去別墅看見那麽大的掛畫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損起來,李蔓清性子柔,哪怕是和張心心鬥嘴,也是細聲細氣的,張心心是從頭刻薄到尾,當了大老板,更勁兒。
賞南喝著粥,咬著油條,和賞英樹說:“爸,我和佑茗不小了,十五歲了。”
“小呢,”賞英樹從報紙上抬起眼,他從賞南五年級的時候當了他們設計部門的部長,坐在辦公室指點江山,鮮少再出去跑公司,那股領導的氣質慢慢就坐了出來,“看你和小茗瘦得,多吃點。”
賞南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一根油條,兩個小餡餅,還有幾塊奶油味的糍粑。
青春期,長身體,佑茗比他吃得還要多,小時候就吃得多,現在吃得更是多,難怪能長到幾百斤,賞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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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意外的,賞南和佑茗上了同一所高中,他倆成績足夠好,上當地最好的附中都沒問題。
可在擇校的事情上,張心心和賞英樹仍舊爭執了小半個月才確定下來。
賞英樹思想比較老派,他覺得在哪兒上學都是上,而且公立附中已經很好了,都是一本的苗子。
但張心心卻執著於要送賞南去首都某附中的國際部,她的理由很簡單,她不希望自己兒子被拘在這座屁大點麵積的小城,各方麵都跟不上發達城市的學生,以後的能力自然會差一些。因為她不能保證自己的兒子就是那個萬裏挑一的個例,當爹媽的,對兒女濾鏡太厚不是什麽好事。
她賺了錢,自然要給賞南鋪最好的路。
“努努力,不就行了。”賞英樹說。
張心心卻道:“不需要那麽努力,為什麽還要努力?”
賞英樹:“……說得也是。”
李蔓清以前沒什麽主見,近幾年好了許多,她聽了張心心和賞英樹的決定後,還是想要問問佑茗自己的意見。
隻要佑茗願意,她砸鍋賣鐵也會給他最好的。
佑茗都沒花時間思考,就點頭說:“我想去。”
小南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張心心從合作夥伴那裏很快就弄來了入學考試的科目要求,她生意做得越發大,連鎖早就開去了省會,就算學校要查資產……甚至是投資落戶,她都完全沒問題。
她的突然變卦,給了賞南一定的壓力,本來憑借他的中考成績,進入當地最好的高中沒有任何問題,但去首都附中的國際部卻不是那麽簡單的,幸好他有原來的底子,外文考試和麵試也難不倒他。可為了穩當,他仍舊苦熬了一周準備筆試和麵試。
佑茗也是一樣,不過他精力十足,在賞南困得直打哈欠的時候,他還能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和平板裏的機器人流利地進行外文對話。
怪物嘛,正常。
考試前的準備隻有一周的時間,賞英樹沒報什麽希望,自家兒子什麽德行他再清楚不過,從小到大就吃不得苦,上課睡覺被老師點起來罰站是家常便飯,成績倒是不錯,可上首都的學校,有點懸。
張心心和李蔓清將學校要求的材料都遞交了上去,接下來,就隻等兩個少年的成績了。
結果出來前一個小時,張心心坐立不安:“大不了,老娘給你買一個!”
賞南安慰她:“我感覺還不錯,應該沒問題。”麵試他的是一名金發碧眼的中年女士,雖然也說了一些她本國的客套話,但賞南瞥見了,寫著自己名字的那張表格裏,基本全是勾。
佑茗在一旁抱著一隻蘋果很認真地在吃著,他看起來也有些焦慮,動作都是重複的,並且都是同一個頻率,同一個力道。
結果出來了。
賞南的筆試成績第二,佑茗筆試成績第一。
麵試成績是反過來的,賞南麵試第一,佑茗麵試第二。
但總分加起來,賞南以零點五分領先於佑茗。
張心心尖叫了一聲,“我兒子太他媽牛逼了吧!”賞英樹知道她是因為激動,但兒子和小茗都在呢,他趕緊捂住她的嘴,“別爆粗。”
李蔓清也是熱淚盈眶,她不介意排名,隻要能考上,更何況在前麵的還是小南。
賞南被賞英樹抱完又被張心心抱,抱完他,兩人又去抱佑茗,房間裏朦朧的光線中,賞南對上佑茗的目光,佑茗衝自己彎了彎嘴角,眼神卻是如一隻猛獸即將出閘前的安寧平靜。
開心之餘,李蔓清說出了兩個孩子之後將要麵臨的問題,“那之後就是住在學校嗎?高考回本地考?”
“想辦法在首都落戶,”張心心說道,“學校有宿舍,正好是兩人的,兩個小孩一起報名,應該就能分到一起。”
而佑茗隻捕捉自己想聽的:宿舍,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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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心心是個執行力非常強的人,在賞南開學前一周,她就已經把她還在裝修的別墅掛牌出售了出去,幸好那塊別墅搶手,買賣順利,張心心滿意,買家也開心。
沒生孩子之前,她不知道自己會這麽愛賞南,並不是因為賞南優秀,他就算不優秀,就算夢想是去小學門口擺攤賣烤腸,她也支持對方。
她決定將商業版塊重心落到首都,在人才濟濟的首都,要有更多的錢才行。
而在賞南開學當天,張心心就在首都買下了一套房子,就是位置稍微偏僻了點兒,不過張心心向賞南保證,說五年內,一定換更好更酷的房子。
不管保證不保證,賞南都佩服張心心,太聰明,太果斷,贏了就驕傲,輸了也還是傲。
她甚至不管賞英樹的工作,賞英樹是想辭職單幹還是就留在小城,她都尊重對方的選擇,她的善解人意反而把賞英樹氣得夠嗆。
“我自己單幹!”賞英樹怒道。
佑茗那邊就沒這麽順利了,李蔓清各方麵都不如張心心,但張心心這種人本來就是極少數,李蔓清的擔憂和猶豫是大多數人都會出現的。
如果生意失敗,靠著留在小城和省會的老本,能否支撐得起首都的學費和開銷,還有以後……李蔓清考慮得很多。
所以她的動作相對於張心心就要慢上一些。
於是,開學那天,兩邊家長都有事被耽擱,隻得賞南和佑茗自己去報道。
國際部的學生不算多,新生統共四百多個人,賞南看了一眼班級花名冊,每個班就二十人。
賞南和佑茗跟著指示牌找到報到處,拿出錄取通知書,老師看了一眼,看了兩眼,再看第三眼,前兩名是外地戶籍本就挺令人意外,居然還是朋友,就更令報到處的老師感到意外了。
通知書上寫的德秀書院,德秀書院就是附中的國際部,外麵都叫國際部,但他們學校內的師生都叫國際部的學生為德秀生。
眼前兩個男生實在是好苗子,雖說是外地的,但家裏父母一定是高瞻遠矚並且有一定經濟實力,國際部一年的學費是十五萬,逐年遞增五萬,校服和平時課程需要用到的材料工具也非常昂貴,怎麽看,來日都了不得啊。
老師對兩人笑得很燦爛,“好啦,通知書我就拿走了,去旁邊找學長學姐完成其他流程吧。”
炎炎夏日,賞南額頭已經泌出了一層細汗,報到處雖說在室內,可大廳的門敞開方便今日學生家長進出,所以還是非常熱。
老師所說的學長學姐們在一個小房間裏等著前來辦理手續的新生,一邊談論著八卦。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新生裏邊有兩個長得特別好的!”
“你怎麽知道?”
“外教告訴我的唄,外教還是用中文的說呢,”長卷發的漂亮學姐學著外教的口吻說,“Beryl,你今天沒有和我一起去麵試真是可惜極了,因為你錯過了看見天使的機會。”
“老李就是誇張,”男生坐在桌子上,他校服穿得一點都不規整,白襯衫的扣子扯開兩顆,領帶都散開了,外套按在手掌下,他說的就是老李就是卷發學姐口中的外教,他給自己起的中文名是李大爺,完全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還天使,他見著誰不說是天使。”
“這次老李沒騙人,我後來讓人弄來了那天麵試的所有人的資料,有兩個確實十分出挑,不管是成績還是長相,不過,他們都是外地的。”
“外地的?那還說個屁。”
“你……”
正聊著,門被輕輕敲了幾下,他們說的,賞南都聽見了,14有時候會搜一堆沒用的資料,他不僅知道了門內的人在聊些什麽,還知道了這是一群家裏相當有錢有權的少爺小姐。
門被打開,開門的是一個小個子女生,她對賞南熱情一笑,“新生?”
賞南點了點頭,“學姐好。”
小個子女生看向佑茗,佑茗眼珠慢慢地挪動位置,落在對方臉上,“你好。”
“……”
“進來吧進來吧,其實沒什麽手續可辦的,”女生轉身走到桌子後麵坐下,她靠在椅子上,頓了頓,“名字?”
“我叫賞南,他叫佑茗。”
女生看了下電腦,確認了身份之後,她從抽屜裏拿出兩人的胸牌,另外一個男生抬頭掃了幾眼兩人,也沒問,從箱子裏翻出兩套校服丟到桌子上,“這是夏天的,秋天的到時候會再發。”
另外就是飯卡,“這卡用處很多,學校內但凡需要收費或者確認身份的東西,都可以刷這張卡,丟失後就去後勤處補辦,不貴,兩百塊錢。”
“這是你們的課程表,掃左上角二維碼,可以下載隨時查看課程的app,上麵會告訴你們每項課程都需要準備什麽,請務必提前準備,如果上課的時候缺東少西,老師會很生氣。”
“哦,還有這個,校徽,沒什麽用。”
“宿舍鑰匙,你們倆一起來的,那就在一個宿舍好了,E棟307,裏麵大部分用品學校都準備了,如果你們覺得缺什麽,去宿管那裏登記,會有人去給你們買,但太離譜的物品,自己買,ok嗎?”
“還有什麽問題嗎?沒問題就在這裏簽個字,再去旁邊儀器那裏掃個臉,輸入下指紋。”
賞南和佑茗掃臉的時候,這群人明目張膽地盯著看,沒什麽惡心,但有幾道目光有些輕蔑,大部分都還是和善的。
手續辦完,佑茗拽著賞南就往外走。
誠然,這所學校修建得相當漂亮,日光從一層一層玻璃長廊後麵穿過,停車場裏的豪車是真正意義上的豪車,大部分都配備著司機,廣播裏的女聲用雙語反複播報著新生報道流程,並將附中完完整整地介紹了一遍。
接著就是找宿舍,賞南握著鑰匙,佑茗和他並排走著,佑茗的注意力並不在找宿舍上麵,他盯著每一個盯著賞南的人。
宿舍林立在一片綠樹成蔭的公園中,大門入口插了一塊手寫的木牌:德秀書院宿舍區。
公園後是一片湖,日光落在湖麵,像是一層碎玻璃漂浮在上麵,一簇矮樹後麵,幾隻人工養殖的黑天鵝正在小憩。
賞南和佑茗的宿舍就正好在公園靠後的位置,不至於直麵日光,就沒那麽熱。
宿舍是二人間,一個小客廳,兩個小單人間,沙發飲水機床鋪上的被單和課桌都是學校準備的,哪怕連毛巾牙刷和書桌上的筆與筆記本都提前準備了,書架裏則立著本學期上課將要用到的教材。
看到這裏,賞南隻覺得,學費沒白交。
賞南坐在**,看向佑茗,“等會讓人幫我們把放在酒店的行李取過來。”
佑茗點點頭,“好。”
點頭的同時,佑茗順手按開了空調。
太熱了,流了一身汗,賞南想睡覺,可又嫌棄一身的汗和奔走沾上的灰塵,他賭衣櫃裏有睡衣,賭對了。
“洗個澡,咱們就睡午覺,然後我們就去食堂吃飯。”
“能一起洗嗎?”佑茗的聲音低低的。
以為這樣,賞南就會同意。
“不能。”賞南拒絕了。
小南長大了,心也變硬了,佑茗垂下纖長的睫毛,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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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兩個月,賞南和佑茗這對其他同學眼中的好哥們兒在國際部就傳開了聲名,開學典禮上的新生發言代表生是賞南,沒有令人捧腹大笑的口音,不需要演講稿也能流利地用外文發言,他在開學典禮當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佑茗則是在之後的運動會上,有一項射擊比賽,獎勵卻是一隻拳頭大的粉色章魚。
不得不說,賞南不太喜歡把動物當做獎品的行為,因為不能保證贏了的人會喜歡動物,喜歡動物,也要會馴養。
在佑茗出聲之前,賞南說:“佑茗,我想要那隻章魚。”
佑茗本來不太喜歡太出風頭,他更喜歡看小南閃閃發亮,但既然賞南說想要那隻死章魚,他去比一場也無妨。
學校允許臨時報名,但沒想到是這個臨時報名的學生能力這麽強。
少年一米八的身高,迎風而立,一身的黑色運動套裝將他雙腿包裹得有力修長,他雙手扣動扳機時,無一點多餘動作,每個動作拍下來都可以放進相冊保存。
有女生在旁邊捂著嘴小聲尖叫,並且已經在打聽佑茗的班級姓名了。
那隻章魚,後來養在了兩人宿舍的客廳之中。
賞南要專門買個魚缸,再買一些專業的設備。
佑茗說:“養在塑料桶裏就可以了,吃剩飯。”
那隻章魚肯定是感應到了有同類在,並且是強大到超過它無數倍的同類,從進宿舍裏,就縮在容器的角落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
不過,最後它還是得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家,代價是每天都要被那個同類不悅地盯很久很久很久,它懷疑,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對方一口吃了。
冬日時,賞南日日都要測一邊魚缸裏的水的溫度,怕它給凍死了。即使宿舍裏有暖氣。
首都的冬天很冷,時不時下一場不算大的雪,每下一次雪,溫度都會往下降幾度。
賞南的身高從170長到了173,速度有點慢,但至少還在長,而佑茗也和賞南一樣,長了3厘米。
天上下下來一次比之前每一次的雪都要大的鵝毛大雪時,賞南穿上了張心心特意為他和佑茗買的加厚款的羽絨服,同樣是羽絨服的校服被穿在裏麵。
背著書包,走在清晨的雪地裏,佑茗盯著賞南被凍得發白的臉看了一會兒,“小南,讀書太辛苦了,不然我們不讀了吧。”
“……”賞南好笑得捶了佑茗的肩膀一拳,“不讀書怎麽行,張心心會打死我,順便打死你。”
佑茗漆黑的眸子中的神色冷淡,他不如小時候看起來那般像個可憐甜心了。身高,氣質,表情,以及對人的態度,都令他顯得不太好接近——他總是將虛情假意擺在臉上。
他的情感也比小時候更加淡漠,哪怕是對象是他小時候覺得很好很好的張心心,和是他母親的李蔓清。
佑茗將更多的感情投注到了賞南身上,於是世界的其他,就都不再重要。
兩個女生從對麵徐徐而來,可奇怪得很,天這麽冷,左邊那個的臉卻紅得像番茄。
她們徑直走到了賞南麵前,飛快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塞到賞南的手裏,“賞南同學,這是我給你的信,希望你能認真考慮,謝謝。”
說完,兩人轉身就跑了。
賞南都還沒反應過來,信封就被佑茗輕輕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