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在貼上沈時禮微涼的唇時, 池芋有一瞬間的悔意。
她曾經幻想過的初吻,不應該是這樣子。
沒有氣息的交纏,也沒有燙人的溫度。
唯有她自己的心髒, 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
但事已至此,她也沒了退路, 隻能笨拙又毫無章法地將這個吻繼續了下去。
小手用力抓著他的襯衫衣領,崩開了他領口的兩顆衣扣。
沈時禮身子僵了片刻,大掌覆上了她纖弱的手腕,將她輕輕往後推了下。
被迫與他拉開距離的池芋瞬間紅了眼眶,一雙明眸泛起了晶瑩剔透的水光。
她委屈又不甘地咬了下嫣紅的唇,嗓音顫顫問他:“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不是。”沈時禮緩緩直起身, 黑眸沉沉,似在壓抑著什麽。
“那你為什麽要推開我,我鼓了好大的勇氣才親了你……”池芋眼中的水光凝成了淚珠, 輕輕打著轉, 卻始終忍著沒有滾落下來。
“……”沈時禮輕握了下她的手腕, 沒有吭聲。
寂靜的房間裏,隻有牆上時鍾秒針走動的細微聲響。
兩人對峙僵持了片刻。
流逝的時間一點點加重了池芋心中翻湧的複雜情緒,最終衝破了她想要維持麵子的最後一道防線。
淚水克製不住地滑過了她泛紅的小臉,她瘦弱肩膀起伏,哽咽望著對麵沉默的男人說:“這,這可是我的初吻, 你, 你好歹安慰我兩句啊……”
沈時禮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她,薄唇翕動了下, 眼底閃過了幾絲複雜的情緒。
但最終他也沒開口說什麽,隻伸手幫她拉了下肩頭快要滑落的睡衣, 便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在房門被他帶上的那一刻,池芋隻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明明今晚隻是她計劃的一環,她也做好了會失敗的準備。
但此時,她卻仿佛重新體驗了一把當年失戀的感覺。
這到底算什麽呢?
難道她真的在虛情假意的追他過程中,把自己的心也搭了進去嗎?
池芋攥了攥垂在身側的拳,一時也無法分辨自己內心的痛苦,是來自計劃的失敗,還是來自他的冷漠回應。
但有一件事她終於可以肯定了。
那就是他對她的態度,依舊是很明確的拒絕。
她再執著地追下去,換來的可能隻有無盡的消耗。
但是她已經在他身上投入了這麽多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又一次體會到了愛情的苦楚。
不報複回來,她真的不甘心。
池芋呆呆在原地立了好久,直到眼眶裏的淚水都已幹涸,她才想起挪動了下自己僵硬的腿,緩緩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隱隱約約的,她聽到隔壁衛生間響起了嘩嘩的水聲,似乎是沈時禮在洗澡。
至於麽?
不過是被她親了一下,他就要再衝一遍澡?
池芋越想越覺得氣憤和恥辱,拿起**的枕頭狠狠錘了兩下。
但拳頭落在軟綿綿的枕頭上,根本沒有任何消減憤怒的作用。
反倒讓她覺得自己可悲了起來。
不行,她必須要先冷靜一陣子,再來考慮要不要繼續她原本的計劃。
今晚就先放空大腦,直接睡覺吧。
池芋深吸了一口,努力平複了下自己混亂不堪的思緒,躺到**,關上了燈。
或許是剛才過於激烈的情緒起伏,身心俱疲的她沒一會兒就昏睡了過去。
而隔壁衛生間的水聲,持續了很久,才歸於了寂靜。
沈時禮毛巾擦著濕發,走出淋浴間,站到了水池台麵上的鏡子前。
冰涼的水珠順著他起伏的肌肉線條無聲滑落。
簡單擦了擦身子,他便套上了襯衫,習慣性地想將衣扣係到最上方,卻發現扣子掉了一顆。
想來是她扯他衣領的時候,不小心給崩掉的吧。
沈時禮修長手指微微頓了下,眼前又閃過了她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和最後盈滿淚水的模樣。
他又一次,弄哭了她。
沈時禮心髒微微**了下,痛感順著動脈快速蔓延過了全身,刺到了他麻木已久的情感中樞。
他下意識地蹙了下眉,闃黑的眸望向了鏡中的自己。
光灑在他的頭頂,低垂眉骨在他高挺的鼻翼兩側投下了陰影。
隱去了他幽沉眼底浮起的情緒。
-
池芋第二天醒來,心情依舊很差。
本想著早上再甩沈時禮個臉色,賣賣不開心,結果出了房間才發現,偌大的別墅裏,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留給她的,隻有桌上擺好的西式早餐和一張簡短的字條。
埃文:「我出門見客戶了,桌上早餐自便,你走的時候把房門帶上就可以」
……
這周末大清早的,他竟然還要去工作?
真的不是為了避免她再繼續糾纏他麽?
池芋心情複雜地盯著那字條看了片刻,忽然又覺得他其實也挺信任她的。
就這麽把她丟在家裏了,也不擔心她會碰他私人的東西。
如果他再冷酷一點,完全可以在出門前把她叫醒趕出去,根本沒必要等她睡到自然醒,還給她準備了挺豐盛的早餐。
這不禁讓她昨晚想要放棄的心,動搖了幾分。
左思右想後,她決定先晾他一段時間。
除非他先來聯係她,否則她絕不會主動去找他。
一來是給自己一個理清感情的時間。
二來也是試探下他還有沒有主動找她的可能性。
結果沒過兩天,她就收到了慶祝南浦新村項目順利竣工的宴會邀請函。
不過這份邀請是以沈時禮事務所名義送出的,不僅她收到了,張丹丹也收到了。
“沒想到這埃文看著挺冷漠的,慶功宴竟然還會想到邀請我們。”張丹丹有些意外道。
“……”池芋盯著郵箱裏的邀請函,半天才說,“或許他還是想和我們雜誌社建立比較好的關係,以後再有值得報道的項目,我們也可以幫他宣傳。”
“也是。”張丹丹點了點頭,問她,“時間是這周五晚上,你去嗎?”
“嗯……我還不太確定那晚有沒有事情。”池芋有些遲疑道。
她倒也不是真的有事,隻是她還沒想好要不要這麽快又和沈時禮見麵。
雖說這邀請函是他發的,但畢竟不是以他個人名義發的,而且也不隻發了她一個人。
算不上是他主動來聯係她了。
但換一個角度想,她也可以大方地去這慶功宴,隻要對他表現得冷淡些,也能借此刺一刺他的態度。
“多好的機會呀,還能白吃白喝,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們就一起去唄,還能搭個伴。”張丹丹勸她道。
“也是。”池芋想了想,最終下定決心道,“那我們周五一起去。”
等回到家,池芋在衣帽間裏挑著周五應該穿什麽去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這種慶功宴,池呈該不會也在的吧?
但他說自己沒有參與過這個項目,或許也不會出現。
池芋蹙了蹙眉,想旁敲側擊地微信問下沈時禮,但又不願這麽快就主動聯係他。
糾結再三後,她還是直截了當地給池呈發了條微信:【哥,周五晚上你們事務所的那個項目慶功宴,你去不去呀?】
池呈:【改造南浦新村的那個?】
YU:【嗯,我收到你們事務所的邀請了,就順便問問你那天在不在】
池呈:【哦,這項目我沒參與,不去的】
YU:【知道了】
池呈:【怎麽?你想讓我去呀】
YU:【不想】
池呈:【……】
她這個妹妹,除了有求於他的時候,簡直沒有一次能順著他的心意說話。
池呈無奈歎了口氣,按掉手機,拿起公文包走出了辦公室。
路過隔壁沈時禮辦公室時,他瞥了眼他依舊亮著的燈,敲敲門推開說:“這都快10點了,你還不走啊?”
“手頭還剩一點事情沒有處理完。”沈時禮從電腦屏幕後抬起了頭。
“你整天跟住在事務所一樣,顯得經常準點下班的我好像不夠敬業。”池呈半開玩笑道。
“我們隻是分工不同。”沈時禮輕笑了下,說,“而且我回家也是一個人,不像你還要趕回去陪女朋友。”
“呦,我怎麽聽出了幾分酸意呢。”池呈輕挑了下眉梢。
“你想太多了。”沈時禮語氣淡淡,眼神卻微微閃爍了下。
“對了,你周五的慶功宴還邀請了雜誌社的記者啊?”池呈又想道說。
“嗯。”沈時禮輕點了下頭。
“你之前辦這種宴會,不是都隻邀請項目相關的人,不會邀請媒體來的麽。”池呈好奇看了他一眼。
“我現在覺得,也有必要和媒體建立良好的關係,對未來的發展也有幫助。”沈時禮解釋道。
“哦……我還以為你又是在照顧我妹的工作呢。”
沈時禮默了幾秒,說:“也算是吧,畢竟她是你妹妹。”
“真夠兄弟的。”池呈笑了笑,說,“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下班,別太拚。”
“嗯。”沈時禮頓了下,忽然叫住他說,“周五的慶功宴,你也一起來吧。”
“我都沒參與這項目,去湊什麽熱鬧。”池呈關門的動作滯了下。
“我還請了綠源地產的陳總,他前期幫我們爭取了不少政府那邊的疏通,之後你要去推進的那個博物館項目,他也有入股,所以剛好介紹你們認識下。”沈時禮回道。
“這樣,那我確實得去一下了。”池呈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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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周五就到來了。
臨出發前,池芋去洗手間補了個妝,然後鬆掉了腦後綁著的馬尾,手指沾了些蓬鬆粉,打理了下垂散在肩頭的長發,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效果。
“放心,已經夠美了,是個男人見了,都要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張丹丹塗著口紅,在鏡子裏瞄了眼身邊的池芋,笑著揶揄她道。
“丹丹姐,你可別取笑我了。”池芋牽了牽唇角,笑得有些苦澀。
“我是在真心誠意的誇你!”張丹丹扣上了口紅,轉頭看了看她說,“欸,你不會是感情受挫了吧?之前說要追的那個男人,還沒有答應你?”
“嗯……”池芋抿了抿唇,強裝無所謂道,“但我也沒那麽喜歡他啦,不行就換一個。”
“對!你條件這麽好,沒必要在一顆樹上吊死。而且今晚的宴會,應該也會有不少優質男人出席的,你趁機物色個新的好了。”張丹丹讚成地點了點頭。
“倒時候看情況再說啦!”池芋含糊笑了笑,垂頭將蓬鬆粉塞進小包,扣上了合扣。
二十分鍾後,兩人打車抵達了晚宴所在的酒店自助餐廳。
池芋今晚穿了條修身的黑色長裙,襯得她膚色如凝脂般雪白。
裙子單邊一側開衩到了大腿,隨著走動,她纖細筆直的長腿也跟著若隱若現,有種欲蓋彌彰的性感在。
所以一走進自助餐廳,她就吸引到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但池芋無暇去顧及迎上來和她搭訕的男人,一邊隨便笑笑地敷衍,一邊在人群裏尋找著她熟悉的那個身影。
直到他那張清冷的俊臉,映入了她的眼簾。
他一身黑沉的矜貴西裝,姿態閑適地坐在落地窗邊,正和身邊的男人說著什麽。
那男人她上次陪他去晚宴的時候也見過,好像是綠源地產的陳總。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投過來的目光,沈時禮忽然偏頭看向了她。
兩人視線在觥籌交錯的浮光之中碰撞在了一起。
池芋心跳不由自主地晃了下,慌忙斂了眼神,假裝不在意他的和身邊搭訕的男人輕碰了下酒杯。
下一秒,她餘光瞥見他站起了身,似乎是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池芋強忍著眼神去瞄他的衝動,笑笑回應著搭訕男人拋過來的話題。
直到他燈光下的影子已經延伸到了她的腳邊,她實在沒忍住斜眸輕瞟了他一眼。
結果卻看到他的眼神越過她,看向了她的身後。
池芋心一沉,五味雜陳的情緒瞬間湧了上來。
但還沒等她細細體會與分析,肩膀就被人從身後輕拍了下。
緊接著一道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聲響起:
“這裏空調那麽冷,也不知道多穿點,再凍感冒了我可不管你了。”
聞言,池芋身子一僵,有些難以置信地緩緩轉過了臉。
對上了池呈略帶數落與關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