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說媒
這天開始又是新的一周工作日。
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也沒有人有意見。一個個早起的早起，給家裏人準備早飯的準備早飯。一切如同平常那般，平靜無波地進行著。
嘈雜的聲音出現時, 白棠正在廚房那忙著煮掛麵。兩個孩子在炕上睡大覺。而何天成則是在院子裏。給羊圈加了新鮮的番薯藤跟清水。得到了羊咩咩跟小棉花咩咩的答應聲。
不過，這樣祥和的局麵就被一陣陣嘈雜的腳步聲打破。
接著, 何天成聽到了院門被人拍響的聲音。以及一大群人說話的聲音。
正當他想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外頭有人說道：“二愣子, 拍錯門了。不是這家，在裏頭呢？”
“切，你個大頭。老子咋知道。”這人說著，還一腳踹了下關著的屏門。
屏門裏頭的小院兒，白棠已經在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從廚房走了出來。當然, 她也聽到了踹門的動靜。
“這什麽人呀！一大早找錯人就算了。居然還敢踹門。”
何天成搖頭：“好像是去隔壁找事兒的。”
他話音剛落, 就聽到二院那裏響起一陣驚呼聲：“你們是什麽人……”
聲音的來源就跟他們隔了一道院牆, 白棠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這不就是孫大媽的聲音嗎？
——
二院裏，西廂房耳房的老許家，跟往常一樣也是孫大媽跟兒媳婦先起來。
兩人正在門口搭建的廚房給家裏人準備早飯, 就看到一群人從垂花門那擠了進來。
這群人有男有女，男人幾乎都扛著木棒。女人隻是滿臉看好戲的模樣。這麽大一群人在大清早闖了進來，十分惹眼。
“你們幹……”
“什麽”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發現站在人群最前頭的, 那個叫二愣子的男人, 已經舉起手中的木棒子。朝著老許家放在門口的水缸就砸了過去。
隻聽得哐哐兩聲, 這水缸就被從中間砸了個大洞。
嚇得二院不少在屋裏沒出來的男人, 都著急忙活跑了出來。
至於睡覺的孩子, 在廚房做飯的女人, 有一個算一個, 都被這一聲嚇得夠嗆的。
他們出來剛想問發生啥事兒。就發現這麽一群凶神惡煞的人。
“你們是哪裏來的？來我們大院想做什麽 ”
一大爺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 看到這麽一大群人也嚇了一跳。不過他是見過大場麵的，立刻上去，對著那個看著像是主事的人就問了起來。
“老家夥，我們這是家務事。你可得離遠點兒。別摔哪兒了，回頭訛我們兄弟。”
“哈哈……”
領頭的是那個叫二愣子的。
他這話一出，身後跟著的七八個壯漢就哈哈大笑起來。壯漢之後就是五六個女人。這五六個人女人倒是沒有笑。而是時不時朝著外頭張望，口中嘀咕這大嫂怎麽走著走著就不見了人影。
而她們口中的大嫂，這會兒在心裏罵了她們千百遍不止。
當然，屋裏頭的人暫時是不知道的。
一大爺見自己的話被這些街溜子給懟了，有沒有生氣。相反，他很淡定地對著跟出來的一大媽喊道：“去，把大院的鑼敲響。我就看看，青天白日的。哪兒來那麽多狂人。”
一大媽一聽，立刻進了屋裏。沒過一分鍾就拿了平時通知大院開會的鑼出來。
邊走邊敲邊喊：“來二院啦！來二院啦！”
這樣的敲鑼打鼓通知開會的行為，她是常做的。
後院那頭人聽到這聲音，倒是有不少人放心手中的工作，從前後院那個二門走了過來。
毫無疑問，這些人同樣被二院院子裏站著的那十幾號陌生人，嚇了一跳。
何天成在聽到鑼鼓聲的第一下，就丟下正在吃著的麵條。起身準備去後院。走之前，他想了想。又退回到院子裏。拿了一把放在院子角落的鐵鍬。
白棠看著對方的背影，有點擔心那夥人的來頭。總不能是之前蘇玲玲惹過的老巫那些人吧！
白棠的猜測隻猜對了一半。
二院裏，看到一大爺一大媽的那些動作。那個叫二愣子的壯漢也沒有生氣。而是轉頭繼續對著正在心疼水缸被砸的孫大媽：
“你不認識老子，老子認識你就可以了。老子是巫家的人。你那女兒之前跟我大侄子相親。然後看不上我那大侄子，看上老子我了。”
這話一出，不少聽到動靜出來的人都傻眼了。
這……
這不是說老許家的芳芳，是跟老花家的寶安準備結婚的嗎？咋還跑出這麽個人來。
眼前這個喊著說被許芳芳看中的男人。長的五大三粗不說。說話的口氣更是罵罵咧咧的。。一看就是在外麵混的混子。
再有一個，這男人雖然長得高壯。但那張滄桑的老臉，一看就知道年齡不小了，最起碼也得有四十左右。
說許芳芳看上他？
就連大院三歲的娃兒都不信。
躲在屋裏的許芳芳聽到壯漢那些叫囂，氣得渾身發抖。
許家大爺跟許芳芳的哥哥更是抓起門口放著的木棒子，就朝壯漢衝了過去。
邊衝邊罵道：“上次去找你們算賬，你這混賬倒好，藏了起來。現在自己送上門，簡直找死。”
孫大媽跟她兒媳婦也被壯漢的話氣得夠嗆。
但兩個女人還是知道對方人來得多，立刻拉住了家裏的男人。
口中卻毫不退縮地懟了回去：“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樣兒。是不是還想老娘在找人去把你們家再砸一遍。”
壯漢顯然是個橫的。可不怕孫大媽的威脅。
“上次是你們運氣好。老子有事出去了。現在，老子回來就是來找你們算賬的。”
壯漢說著，他身後的一個個舉著手裏的木棒子高喊：“對對對……”
“哼，砸了老子的家就得賠錢。不賠錢就讓你那女兒嫁給我。等我當你家女婿，這些小事就不跟你們計較了。”
“哈哈哈……對。把我們小嫂子叫出來，讓大哥領回家，今晚就洞房……”
眼見著越說越不像話，一大爺、二大爺兩人一揚手。大院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圍了過來。
同時，女人們機警地退回了自家屋裏。把門給栓得緊緊的。同時慶幸孩子們都在屋裏沒出來。
隨著一大爺跟二大爺的動作，很快二院這裏就形成了雙方對峙的局麵。
一方自然是大院的男人們，包括前院、二院跟後院的男人們。大夥兒全都拿著自家的家夥什。有木錘子、鋤頭、鐵鍬甚至是家裏教訓孩子的竹蔑。
另一方自然就是壯漢帶來的男男女女，一共十幾個人。
花寶安作為即將跟許芳芳結婚的人，站在了人群最前麵。
這一下，倒是讓壯漢看了個正著。
想到那天的事情，要不是花寶安中間摻和，他已經把那高中生搞到手上了。說不定自家的種都在那姑娘身體了。
越想越氣，壯漢也不跟一大爺他們講道理了。
提著木棒就朝花寶安衝了過去。看那模樣，好像要跟花寶安拚命一般。
大院的人都糊裏糊塗的，看不明白這個忽然來找許家麻煩的人。為啥忽然就朝花寶安衝過去。
過來幫忙的何天成倒是知道個一清二楚。
他沒想到這種人居然還真敢摸上門來。到底是誰給了他膽子？外頭現在正是最混亂的時候，不少人都夾緊尾巴做人。這種混子倒是敢冒頭。
心中這樣想著，他手上也沒客氣。在對方高舉著木棒即將要打下來的前一刻。
跟花寶強一起，兩人一個抓住壯漢的手，一個把壯漢手裏的木棒搶了過去。
壯漢身後那些本來抱著木棒的漢子，見狀就想舉著木棒也衝過來。
但是，被一大爺拿著鑼鼓一敲，倒是停下了腳步。
何天成見狀，把抓著那個壯漢的手放開，甩到一邊。
“有事情慢慢說，打打殺殺是想做什麽？一大早來我們大院鬧事，是以為我們大院好欺負對嗎？”
一大爺的話音剛落，大院的男人們，有一個算一個，手裏抱著各種家夥什，朝著這群人舉了過來。
壯漢見到這個陣仗，倒是詫異。
按他知道的，這些住大雜院的都是窮酸。這些窮酸在看到別家有熱鬧的時候，都是抱著手看熱鬧的。哪成想這座大雜院，倒是個頂個的看起來團結得很。
他也不是沒腦子的，想明白這一點，就換了點口氣：“老頭子，我這是來跟許家的人算賬的。”
一大爺也知道許家芳芳找對象的遇到的那些事情。於是，不客氣地回道：“你做的那些事情，以為沒人知道嗎？”
“嘿，我做了什麽事情。你說啊……”
這麽無賴的話，倒是懟得一大爺說不出話來。
他總不能說壯漢家讓侄子出麵相親。結果中途跑出個叔叔，想要占人許芳芳小姑娘的便宜吧！
雖然這便宜沒占到，被中途出現的花寶安打斷。但是，這種事情隻要說出來。名聲不好聽的可就是許芳芳了。
花寶安做為那次事件的親曆者，隻要想到就氣得要死。
當然，這會兒其實他的心態並沒有調整過來。對待許芳芳更多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鄰居小妹妹。
那天，正好是周末。
他跟他家大哥花寶強、老爹花大爺，現在都習慣周末在公園那頭的一個魚塘釣魚。
反正，家裏他媽那種走街串巷的毛病改不了。他跟大哥、親爹也沒啥好說的。周末就躲出家裏去。
就上個周末。他們在釣魚的時候就隱約聽到了呼救聲。
結果他循著聲音過去一看，好家夥。
鄰居許家的許芳芳居然被個不認識的壯漢拖著。看那個方向，是朝公園的小樹林去的。
這個公園因為有個魚塘，來的小孩子比較少。大部分都是過來釣魚的。
而許芳芳他們所在的地方比較偏僻，一時半會真沒人。
情況緊急，當時花寶安沒想什麽就衝了上去。憑著一股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腳就把那壯漢給踹倒。然後拉著嚇懵的許芳芳就朝魚塘人多的地方跑。
就這樣，兩人的關係算是近了一步。
再往後，也不知道為啥。說著說著，兩人就決定結婚了。
花寶安不懂啥花花腸子甜言蜜語。但既然決定結婚，就不能讓人欺負未來的媳婦兒。
——
小院兒的白棠隔著道院牆，大概弄明白了這些人的來頭。
剛剛那喊打喊殺的聲音，讓她覺得有點擔心。
想了想，確定孩子還要睡好一會兒後。她幹脆把家門一鎖，悄咪咪出門，準備去不遠處的派出所，找警察同誌過來。
結果，好家夥。
剛出門就看到個好些天沒見過的人。
“季春燕，你來這裏幹什麽？”
白棠在看到季春燕，忽然想到剛剛二院那的嘈雜聲。恍惚間，她好像聽到那個找茬的喊他們巫家。
聯想到季春燕現在的去處，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心頭。
“來大院搗亂的那些人，是不是你的親戚？”
季春燕也沒想到，老巫那所謂的遠房親戚看中的姑娘。居然是這一座大院的。
昨天那二愣子給老巫辦完事後過來找她，開口就是求大嫂給他做個媒人。
她是不想答應的。
奈何老巫答應了。
於是，不情不願的她今天一早就被拉了過來。
結果，走著走著，她發現來的地方不對。
那二愣子看上的姑娘，居然是龐家所在的大雜院。
那一刻，季春燕腦海中隻有兩個字：倒黴。
被王小荷從這裏趕走的那一天，對方明確表示如果她再敢踏進這座大院一步。拚了命不要也要去舉報她的。
她其實不是很怕對方拚命，但是怕被舉報。季春燕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事情。她的一些情況根本經不住查。
於是，她也就打定主意不再靠近這座大雜院。
哪成想，今天就被人給拉到這裏來。
好在那些人到了大雜院後，就跟吃了木倉藥一樣，急哄哄就往裏頭衝。倒是一時忘記了她的存在。
然後她就悄悄躲在大院外頭了。
剛準備先溜走，哪成想就這麽寸。那個叫白棠的女人居然出來了。
“那些人我不認識，我是路過的，我現在就走。”
季春燕說著，就想離開。
白棠卻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去把你那些人帶走。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現在跟了哪個男人。你的事情我們都不感興趣。但是你得把那些人弄走。不然，我這就去找警察同誌。到時候麻煩的是誰，你自己心裏有數。”
白棠不想跟她磨嘰太多。這種人沾上那老巫，以後也沒啥好下場。
季春燕被白棠這硬邦邦的話弄得火起。但是她在大雜院住了這麽些天。當然知道對方的來頭也不小。
想明白了這一點，她恨恨跺腳瞪了白棠一眼，就朝大院裏頭衝了進去。
——
裏麵，已經快進到差不多要打起來的程度。
見到季春燕進來，雙方都停下了動作。
二愣子領著的一幫人開口就喊大嫂。讓大雜院的人都愣住了。
好家夥。
這季春燕才離開大院多久，居然這麽快就找到下家了。而且，還是挺著肚子就找到的那種。
當然，這種厲害，再看到這夥人的情況後，大家又都下意識地移開視線。
這樣的人，不是他們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喜歡沾上的。
不過，大雜院有一個人，麵對季春燕可就理直氣壯了。
“好呀！這些人居然是你帶過來的。季春燕，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
王小荷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衝著季春燕就大罵起來。
而站在大院人群中的龐誌光。再一次見到季春燕後，沒有那種什麽心動的感覺。反而讓他回憶起那一晚發生的事情。於是，他夾緊雙腿，後退幾步躲回家裏了。
二愣子那幫人看到事情的發展變成這樣，齊齊皺眉。
這大嫂，居然跟這大雜院的人還認識。
季春燕生怕這些人口中再說什麽難聽的話。對著二愣子就說道：“趕緊回去吧！巫哥不是說最近正是關鍵時刻，不能把事情鬧大嗎？”
“大嫂，這……”
二愣子顯然不甘心。
媳婦兒沒弄到手，砸了家裏的仇也沒報。要知道，上次的相親，他大侄子給他出麵。最後弄得家裏被砸。家裏大哥一直都在嘀嘀咕咕。
哼。
也不想想，沒有他在外頭瞎混，家裏哪能買得起那麽多大件兒。
“走吧！你也不想壞了巫哥的大事對吧！”
大院其他人聽得雲裏霧裏的。倒是何天成，在“巫哥大事”四個字上，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看來待會兒去上班，得給陸堅那打個電話了。
這夥人來得突然，退得也算幹脆。但是遺留下來的問題可不少。
這些人剛一離開，胡同不少人家就把家門打開。快步朝著他們大院湧了過來。
剛那個陣仗很嚇人，他們也不敢過來。現在人走了，得問問這座大雜院誰惹事了。
這大雜院，真是一天天的，屁事兒真多。
胡同口其他人家，齊齊在心中感慨。
而屁事真多的大院，這會讓鄰居們心情也十分不平靜。
不說忽然出現又忽然離開的那麽一群人。光是季春燕的出現就夠讓人驚訝的。有人就想問王小荷知不知道季春燕的現狀。但顯然馬上就被對方的黑臉給嚇退了。
這個時候，一大爺忽然吆喝道：“上班要遲到了。有什麽事情中午回來再說。”
鄰居們聽到這話，立刻三三兩兩散了。
倒是好些沒有工作的女人們聚集起來。開始討論這一大早發生的事情。
白棠看著何天成滿頭汗水地回來，連忙給他倒了杯涼白開。
“季春燕是我在外頭發現的。”
何天成喝水的動作一頓：“這女人可真是……”
白棠知道何天成意思。她也以為季春燕會避開大院的。哪成想還會過來。
“剛聽她那口風，那個老巫好像在做什麽大事一般。我琢磨著是不是跟我們周末遇到的事情有關。”
白棠秒懂。
周末他們就出去過一趟，在郊區的黑市遇到了查抄的人。
現在細細想來，這老巫跟郭雄就是混一個圈子的。當時郭雄說很多黑市被查抄，不會就是這個老巫下手的吧。
他這是想統一整個京市的黑市不成？
想到這裏，夫妻兩人都為對方的野心感到驚訝。
“那些事情跟我們沒關係。我跟陸堅提提。他那頭有熟人在查這個事情。咱們最近少去黑市。”
何天成最後提了這麽一句，就急匆匆趕去上班了。
白棠也讚同對方的話。
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應該低調。
現在距離運動結束也沒多長時間了。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繼續老老實實生活就夠了。
這樣想著，屋裏響起孩子起床的聲音。
白棠收拾心情，進屋裏給兩娃抱下來。
——
二院這裏卻並沒有因為男人們上班，而結束這一場熱鬧。
白棠這頭剛把孩子安頓好，準備來牛大媽家，問去菜站要給她家帶東西不。
結果剛踏進院子，就見一大媽、二大媽領著二院其他大媽小媳婦湊到一起。正小聲商量著什麽。
見她過來，牛大媽還朝她招了招手。
自從龐家出事後，白棠都好久沒看到過這樣充滿生活氣息的情景。
於是，她微笑著走了過去。
然後，就聽到了大媽們的計劃。
“芳芳那小姑娘的事情，白棠你知道吧！”
二大媽上來就問白棠知不道許芳芳結婚的內幕。白棠點頭，她是知道的，沒啥好隱瞞。
“知道就行。但你知道今天一大早上門找茬的那巫家，到底是誰給介紹的嗎？”
這白棠確實是不知道。
“就是後院去年搬過來的高常在。”
白棠對於後院的情況不熟悉。不過那個姓高的嬸子，在搬過來後時不時溜達過來二院倒是真的。
“她什麽都不打聽清楚，就給芳芳介紹了那麽一門親事。我們說什麽也得上門去問個清楚明白。”
“對。”孫大媽握緊拳頭朝天上揮了揮：“昨天大院的人才知道芳芳要跟寶安結婚。今天一大早那個姓巫的就過來。肯定是她去通風報信的。不然，今天早上二院這麽熱鬧。她咋不過來呢？”
孫大媽的猜測還真是全都中了。
這高嬸子高常在的娘家就是城南那一片的。
這些年一家老小一直住在那。家裏男人好不容易托關係，換了個工作到罐頭廠。然後又因為沒屋子住，就跟後院一家姓趙的租了房子。這才在去年搬進了這座大雜院。
她在城南的時候，就喜歡給人做媒。
當然，她做媒可沒有其他媒人那樣精挑細選。
反正，是男的她就介紹給女的。誰家答應給的媒人錢高，她就給哪家介紹更好的對象。
這一次許芳芳所謂的相親，就是她給介紹的。
當時，巫家許諾了大筆的媒人錢。她就猜到裏頭有問題。但有錢不賺王八蛋。
於是，她就給許芳芳這個著急嫁人的姑娘介紹了巫家。
本來她還以為巫家那小子最多就占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反正相親後肯定是要結婚的。就當小兩口提前熟悉熟悉。
哪成想這巫家居然那麽大的膽子。打著侄子相親的旗號，想讓親叔叔親身上陣。
就是她活了那麽些年，也就是在農村見過這麽不講究的人家。
不過，昨天高嬸子知道這個事情後，還是專門跑了趟城南。
結果她這一說出口，人家就知道許芳芳居然要跟旁人結婚了。
這才有了今天一早的上門鬧事。
高嬸子在後院聽到前院又是喊打喊殺，又是敲鑼打鼓，嚇個半死。
作為個中間人，她可是兩頭都想撈好處的。
現在好了，好處沒撈著。就盼著雙方別想起她這個媒人來。
不過，事情往往不盡如人意。
——
“砰砰……砰砰……”
大力的拍門聲想起，震得整座後院的人都跑了出來。
後院這裏一共有五間屋子，格局跟倒座房那有點類似。不過屋子的房簷很高。就比正房要低那麽點。
不過，這五間屋子卻住著八戶人家。
主要是其中幾戶人家比較窮。屋子都是兩家擠在一起住的。
其中一家聽說就把半邊屋子隔出來給親戚住。一個月親戚給點糧食補貼。而那親戚就是他們這次要找的高嬸子家。
“你們拍門別那麽響。這屋門可不結實。”
拍門的聲音沒把屋裏的高嬸子叫出來。倒是隔壁租房子給她家的老趙家，有個老太太走了出來。
“衛大媽，這高常在在家嗎？”
衛大媽慢吞吞地坐在門口的一把竹椅子上，點頭：“在啊！不在家能在哪兒？”
屋裏的高嬸子聽到這話，氣得牙癢癢。但這衛大媽是她遠房親戚。這屋子也是對方租給她的。她也不敢鬧事。
屋外的人一聽，更是氣憤。
“高常在趕緊給老娘開門。你再不開門。我就回家拿鐵鍬把門給砸了。把你揪出來。大不了我給廠裏賠一副新門。”
孫大媽雙手叉腰，不客氣就罵了起來。
徐大媽這個戰鬥力高強的人，而且事情還涉及到未來兒媳跟親家。她就更加激動起來。
“高常在，高常在。再不出門，你以後別想進來大院。我跟你說，你別以為我們二院的好欺負。識相就趕緊滾出來。說清楚你到底做過什麽好事？又給我們這一片胡同的人家，介紹過什麽對象？”
徐大媽這一聲吆喝得夠大聲。
後院那道後門通往的胡同路，不少在外頭走動或者聊天的胡同大媽。聽到動靜，都從那敞開的門鑽了進來。
一時之間，整個後院都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因為事情早已經被那巫家的人一早給鬧大了。孫大媽這會兒也不怕什麽女兒的名聲受損。
見到老鄰居們進來，就拉著幾個關係好的。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控訴起高嬸子做媒的惡劣。
“你們說說，有給人家這樣說媒的嗎？不問清楚男方家裏的情況，就為了那麽點媒人錢。就急哄哄胡亂介紹對象。我家女兒這次是躲過去了。但以後其他家的姑娘呢？”
其他人一聽，紛紛點頭認同。
這年頭找對象一大半都是靠人介紹的。這介紹人要是不靠譜，帶來的麻煩可不小啊！
沒想到這姓高的居然那麽黑心肝，給人家小姑娘介紹這樣的人家。
這個時候大夥兒也沒把焦點放在，許芳芳到底有沒有被人占過便宜。
大家有了共同的敵人，紛紛把矛盾的焦點放在了高嬸子身上。
躲在屋裏的高嬸子，聽著外頭的動靜。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個時候屋門再次被啪啪拍響：“高常在，你再不開門。老娘砸了啊……”
門吱呀一聲開了。
高嬸子幹笑道：“剛剛睡覺沒聽到。你們這是……”
鬼信哦！
後院擠滿了胡同這一帶的大媽嬸子小媳婦。大夥兒有一個算一個。舉著手指指著她就數落起來。
“裝……到現在還裝！”
孫大媽可不會給她麵子，抓著她頭發露出腦袋。啪啪就是兩巴掌。
“你個黑心肝的。給我女兒介紹那樣的對象就算了。昨兒個居然還跑去報信。讓人家上門來鬧。我不管，你今天必須賠我家那個被砸爛的水缸……”
那夥人來得快走得也快。她家的水缸被砸的事兒，她還是後來才反應過來的。
一個水缸可要幾塊錢。
那該死的殺千刀跑了，不是還有眼前這個姓高的嗎？
高嬸子哪裏能想到孫大媽出手就是兩巴掌。馬上就想用腳去踹抓著自己的孫大媽。
一旁的徐大媽看到後，立刻抬腳就踹了過去。
孫、徐兩位大媽配合默契，看得白棠佩服不已。
“看吧！我就說這兩人有做親家的緣分……”
二大媽雙手抱胸，居然有心情跟一大媽閑聊起來。
擱往常遇到這種大院的糾紛，兩位管事大媽應該上去阻止的。
偏偏這一次的事情特殊，這高常在也是自找的。
不止兩位管事大媽，就連過來看熱鬧的鄰居，後院原來的住戶，大家都一副圍觀不幫忙的狀態。
這讓想喊鄰居幫忙的高嬸子愣住了。
“別做夢，你做出那種事情，哪裏還有人會幫你。賠我家的水缸。還有一五一十把你這段時間以來，給我們這一片胡同人家做過的媒都說出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還騙了多少人家……”
這話音剛落，人群中居然有好幾個大媽臉色微變。
她們都想起找這高常在給自家孩子介紹過對象。
但都是沒成的。
為了感謝對方，她們還是給高常在送了些紅糖做謝禮的。
現在想來，不會這些黃了的相親，都是對方隨意敷衍的吧！
高嬸子見自己被一堆女人圍著，各個虎視眈眈的模樣。
最終苦著臉開始把自己搬過來後，做過的所有媒都一一說了出來。
“胡同那頭的老李家……”
“隔壁大院的老朱家……”
“前頭的老曹家……”
“殺豬的老金家……”
……
這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
這個高常在搬過來也就差不多一年吧。居然介紹了那麽多次相親。
大家這頭還沒震驚完，高嬸子還在那繼續：“咱院的話，做媒最多的就是老顧家那個叫胡小竹的姑娘。”
“給她介紹過製衣廠的陸同誌……”
“老金家那個瘸腿小叔子……”
“老魏家的那個鰥夫……”
“城南機床廠的老楊……”
她念一個，人群就驚訝一分。
“啊喲，那陸同誌不是快要跟牛家結親嗎？”
“哎喲，老金家的瘸腿小叔子，都快要五十歲了吧！”
“我去，這老魏家的老鰥夫，不就是那個打死兩個老婆的嗎？”
“城南機床廠老楊，聽說有那個毛病……”
白棠在人群後頭聽著這樣類似點評的話，簡直要大開眼界。
在驚歎這高嬸子認識的人多之外，就是驚歎這些點評的大媽了。
她們就好像認識整個京市的人一般。那頭的高嬸子說一個人，她們都能數出人家的缺點。
看起來，這高嬸子介紹的都是些歪瓜裂棗。
不過，白棠卻注意到。光是給胡小竹介紹的對象，數一數居然有十幾個。
這簡直突破她的想象。
白棠是知道胡小竹住在大院的目的。整座大院的人都知道。大家也都是普通人。不會看不起一個農村姑娘想要嫁到城裏這件事情。
畢竟，誰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權利。
隻是，這追求跟介紹十幾個對象放在一起。在這個年代就顯得格外的誇張了。
這還不算大院其他大媽，給胡小竹介紹的對象。
人群中，不止白棠注意到這一點。不少人忽然就反應了過來。
有人驚呼：“這胡小竹是哪家的姑娘啊！咋相了這麽多對象？”
二大媽在高嬸子說道胡小竹的時候，還沒意識到問題會這麽嚴重。
隻是，當一個個男人的名字從高嬸子嘴裏蹦出來的時候。她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這簡直是太丟人了。
胡家姐妹相親找對象的事情，根本就沒有通過她。
但旁人不知道啊！
二大媽都能感覺到旁人看自己那火辣辣的眼光。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而因為想看熱鬧抱著兒子，從二門那走過來的胡梅梅。把那高嬸子的話聽了正著。
氣得抱著兒子的手太過用力，嬌氣的孩子直接不客氣一把拍開了親媽的手。
“哎喲……”一聲呼痛聲音，讓所有注意聽高嬸子說話的人，紛紛轉頭。
然後發現來人居然是胡梅梅。
“梅梅啊！你家妹妹這相的親也太多了吧……”
胡梅梅：“我……我也不清楚……”
說完，胡梅梅轉身就朝家裏跑。因為太過著急，還差點被二門的門檻給絆倒了。
回到家裏，她看著在家裏搞衛生的胡小竹。惡向膽邊生，想也不想，一巴掌就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