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喜事兒來了
“砰砰砰……”
“嗆嗆嗆……”
“哐哐哐……”
最近這種嘈雜三重奏, 成為了大雜院的日常。哦,對了,還有一個聲音漏了。
果不其然, 下一秒。獨屬於嬰兒的啼哭聲開始響了起來。聲音不大,但依然能夠讓聽到的人迅速行動起來。
“乖乖乖, 福寶。媽媽不是故意的。別哭哦……”
上午十點多, 白棠跟何天成都在自家院子。正在清洗新買的兩個大缸。聽到這一重又一重的聲音,已經習以為常。
“你說她這是為啥呢?”
白棠說完,自己緊接著搖頭。
誰也不知道,龐誌祖居然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事情還得從一周前那一次滿月宴開始。
那一天,龐家四房給那個叫福寶的孩子, 辦了個熱熱鬧鬧的滿月宴。雖然場麵不算太出格, 但看過的人五一不說這是個泡在蜜水中的孩子。
可惜, 這樣評價在第二天就打破了。
先是孩子半夜哭鬧把蘇玲玲吵醒。接著對方就發現了龐誌祖不在家裏。當時她人迷瞪瞪的,也沒怎麽在意。隻以為對方去廁所還是什麽的。
不過,到了早上六點多的時候。龐家老兩口起床, 就在門口撿到個信封。看完信的內容後,麻溜兒跑到老四的屋子。
自然,沒能找到多少龐誌祖的東西。
接著,又看到了屋裏桌上放著的那一封信。
蘇玲玲這個小媳婦先爆發了。
大院的人在那一個早上, 真是見識到什麽叫失去理智。
蘇玲玲把家裏一切可以砸的東西全給砸了。就像她大嫂王小荷那樣。反正, 那天早上。孩子要不是龐家老兩口動作快。肯定都會被蘇玲玲當成物件一般, 往外頭砸。
就這樣, 她砸完家裏後, 就跟沒事人一樣。抱著孩子回了娘家。
也不知道她在娘家發生了什麽。反正在娘家住了兩天, 又抱著孩子回來了。而且, 看著挺正常的。疼孩子也是真的疼。就是多了個愛砸東西的臭毛病。
但是, 大院不少人,特別是女人都很同情她。覺得她生了孩子後,丈夫居然一聲不吭就這樣走了。所以,對蘇玲玲的容忍度都比較高。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龐誌祖這一次居然會這麽幹脆利落。”
何天成想到龐誌祖的做法,十分感歎。
這小子,在何天成的評價中,就是人是善良,但優柔寡斷。這一次忽然就真走了。簡直跌破人的眼鏡。
“他參加的那個什麽援建項目,到底在哪兒?”
白棠也是在外頭聽說,龐誌祖這次離開。是因為申請參加一個援建項目。就像之前大院的胡家離開那樣,他選擇的項目也在那些邊遠區域。申請十分容易,而且還有不少補貼。
廠裏那邊一直幫他瞞著這個事兒。大家夥也是在事發後,才知道龐誌祖這事兒早就計劃好的。
龐誌祖離開後,蘇家人還帶著蘇玲玲上廠裏鬧過。但這是建設國家的項目,並不是去鬧就有用的。
反正啊!龐誌祖就這麽離開了。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京市。
夫妻兩人說著話,就看到一大媽捧著個大海碗從外頭走了進來。
“大媽,剛好給羊清理幹淨了。你把碗放這裏。我幫你擠羊奶進去。”
瘦了一大圈,頭發也白了不少的一大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棠啊!這玲玲是沒奶水的。就是奶粉,我們現在沒能買到多少。我就琢磨著以後這羊奶能不能一天幾頓都供應上?放心,我不白要。家裏有錢。誌祖走的時候,把錢全放在我們兩老家夥手上……”
說著說著,一大媽忽然哽咽住了。
這倒是讓白棠為難了。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這羊一開始買來,羊奶是給家裏孩子補充營養的。他們兩大人可以不吃。但總不能為了別人的孩子,讓自家孩子吃虧。
而且,她不太想跟蘇玲玲接觸太多。
她家的羊奶雖然沒問題。但難保哪天孩子喝了哪兒不舒服,就賴在奶身上。蘇玲玲那人讓白棠說,現在就像一滾滾燙的熱水。隨時都會燙傷人的那種。
而且,她要真燙傷你,你還不能計較。
就昨天,徐大媽路過她屋門前,孩子哭了。她就跑出來指著徐大媽的鼻子罵,說徐大媽太吵,把她家福寶吵醒了。要是這樣身體受到損傷,讓徐大媽給賠錢。
聽聽,這話怎麽都帶著點上綱上線的意味。
偏偏徐大媽這一反駁,就被大院其他女人給勸阻了。
哎,就這樣的人。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大媽,是這樣的。這奶你偶爾來要是沒問題的。但一天按幾頓供應,真的不夠。我家那頭小羊羔都還吃著奶呢!要不這樣,我幫你托人找找。再找一頭?”
這是白棠唯一能想到的,比較好的方法了。
她還真怕自己這給羊奶,哪天就惹來個麻煩。
“哦,行行行。就麻煩你了,白棠。”
白棠見這大媽神情帶著點恍惚,忍不住同情起來。
說起來,龐家的糟心事不止龐誌祖的離開,蘇玲玲的暴躁。還有龐家大房的事情。
龐誌光躲在醫院一個多月,最終廠裏那邊忍無可忍。給下了必須回來上班,不然辭退的通知。
於是,他隻能麻溜兒從醫院出來。滾回廠裏上班去了。
但是,這個時候關於他請假住院,那玩意兒廢了的消息,已經傳得到處都是。
大院的人沒說他為什麽會廢掉。但是,大家在外頭不經意間,會把結果說出來。
於是,這人在廠裏上班就縮起脖子做人。回到家裏就想當大爺。
偏偏王小荷也不慣著他。在他出院的第一天,就不讓他進門。
當時,王小荷的話很簡單:“這屋子我跟廠裏租了。扣的是我每個月的工資。孩子我也接回來自己照顧。以後你每個月的工資,我去廠裏領回來。三分之二給孩子當撫養費。三分之一留給你自己當生活費。”
龐誌光不是沒想到過闖門。
偏偏王小荷放話,如果他敢這樣做,就直接去舉報他亂搞男女關係。
因為這樣,龐誌光住到父母屋裏,打地鋪去了。
反正啊!讓白棠說。這老龐家真不是一個亂字可以形容的。
當然,大院其實也不都是糟心事。這兩天出了兩件喜事。
前一件大家大概都心裏有數。知道後,紛紛道賀。
後一件暫時還沒公布。但白棠保證,絕對會讓人跌破眼鏡。
“你這羊是要讓郭雄那邊找?”
看著一大媽抱著碗急哄哄離開的背影,何天成輕聲問道。
白棠點頭:“是啊!不是剛好要帶牛大姐跟陸堅,去置辦結婚的東西嗎?剛好一起過去跟郭哥那邊說說看。我可不想真哪天蘇玲玲那寶貝孩子哪兒不舒服,就賴在羊奶身上。”
何天成抬頭看了眼,帶著小棉花滿院子溜達的羊咩咩。煞有介事地點頭。
“對。咱們可以幫人。但為了幫人,惹上不必要麻煩就算了。”
兩人說著,繼續刷瓦缸。
這瓦缸是用來過兩天醃製小黃瓜用的。最近菜站那邊不知道從哪裏進了很多小黃瓜。加上郭雄那頭也讓人送了一簍子過來。
這東西太多一下子吃不完。老是送鄰居,人家也會覺得奇怪。白棠就想著幹脆都醃製起來。用來配粥配麵條,都是一絕。
他們上午的任務就是把缸刷幹淨。然後讓太陽暴曬殺菌。下午則是要帶著陸堅跟牛大姐,去郭雄那置辦結婚要用的東西。一整天安排得滿滿當當的。但夫妻兩人一起行動,倒是沒覺得哪兒累的。
——
相較於小院兒這裏的夫妻和諧,二院的龐家依然在鬧著各種各樣的矛盾。
當然,這些小矛盾對比起龐誌光跟龐誌祖的事情,又顯得微不足道。
龐家四房的屋子裏,蘇玲玲看著婆婆端著一碗煮好的羊奶進來。板著臉坐在那不說話。她想罵人,但剛罵完沒多久,沒力氣。
見老太婆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喂,她就沒吭聲了。
哼,爸媽說的還是對的。這孩子帶回龐家,龐家老兩口會幫著帶。她就當個甩手掌櫃就好。至於龐誌祖,爸爸打聽過了。他那個項目也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不就三五年嗎?
她等得起。
她就不信龐誌祖一輩子都不回家。
再說了,龐誌祖來這麽一出,倒是打醒了自己。現在對他就是一張長期票子而已。隻要對方成了首富,她依然會是首富夫人。她絕對不會離婚的。而福寶,就是她製衡龐誌祖的最好辦法。
哼,別以為她不知道,龐誌祖把他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放在那兩老不死那。
蘇玲玲心中盤算著錢財的事情,倒是沒注意到一大媽看向她的目光,帶著點怨憤。
龐誌祖給龐家老兩口寫的信,蘇玲玲是不知道的。
信中的內容寫了很多。有他跟蘇玲玲認識之後的心裏路程。離婚受阻後的痛苦掙紮。甚至是離開,也不是逃避。而是他受不了蘇玲玲那種貪婪無度。
一大媽深深記得兒子信中的那句:爸媽,我要是不走。我怕我哪天把她給掐死了。
就這麽一句話,一大媽恨死了當時阻止兒子離婚的自己。她就不該說什麽為了孩子,就壓著兒子不準離婚的。
現在好了。孩子是出生了,兒子卻丟了。
一大媽想到這些,吸了吸鼻子。繼續用小勺子一點點喂著這個小不點。
這是兒子唯一求他們老兩口的事情,她得幫著看著孩子。
而一大爺那頭,其實也是很自責的。
但他人更加理性。
在深知蘇家人性格的前提下,決定牢牢抓住兒子留下來的錢。絕對不能給到蘇玲玲。至於孩子,他肯定會努力照看的。
而屋子給了廠裏的事情,蘇玲玲好像還不清楚。集資樓的具體情況,她好像也不知道。
這些事情,一大爺準備以後等對方發難,再來解決。
——
龐家的苦悶,就連隔壁的老顧家也感受到了。
當然,這個感受最多的要數胡小竹。
“你個死丫頭。”
“說你呢!你瞅哪兒呢?”
“眼瞅著大院都有兩家要辦喜事了。就你,還沒個著落。你都在我家住了快一年了吧。啊……”
“叫你別挑挑揀揀,你就是不聽。昨天後院那高嬸子,不是給你介紹了個死了老婆的嗎?怎麽?這麽好的條件,你也要嫌棄啊……”
“我跟你說,人家陸堅都要跟個二婚頭結婚了。你就別想著了。”
胡梅梅不帶喘氣,一股腦地教訓著胡小竹。說著說著,自己都酸起來。
誰能想到,陸堅條件這樣好的人,居然真的要娶牛大姐這樣的二婚頭。還帶著個拖油瓶的那種。
看得胡梅梅嫉妒得不行。
怎麽她沒結婚那會兒,就沒能遇上陸堅這樣的對象呢?
前廠長兒子、保衛科科長、退役軍人、手握大筆退役津貼。據說每個月還能領一直領津貼,一直領到人沒了。
這可真是躺著不用幹活都行。
這樣的對象,雖然年紀是大了點,但人家是初婚啊!
還長得又高又壯又精神。
想到這裏,胡梅梅覺得自己,從裏到外都像被泡在酸水裏麵。
“我不想著他,難不成還想著隔壁花家那兩老光棍啊!”
胡小竹這段時日也很焦急。焦急得受不住了。於是,難得地反駁胡梅梅的話。
“哎呀,你還有膽兒頂嘴是吧!你有能耐,你嫁出去啊!你還看不起人家花家兄弟呢!哼,就花家兄弟,你也攀不上了。”
胡小竹一聽,立刻丟下手裏正在洗的菜,跳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情呢?”
花家兩個光棍兄弟她是看不上,又窮又醜,其中一個還離了婚。要不是有份正式工,胡小竹就連正眼都不想瞧一眼。
“哼,你不知道吧!人家花寶安要跟許芳芳結婚了!”
“啊!怎麽可能。那許芳芳可是個高中生……”
具體的情況,其實胡梅梅也不清楚。
她隻不過是偷聽到自家婆婆,跟許芳芳親媽孫大媽嘀嘀咕咕。
但許芳芳一個即將畢業的高中生,嫁給花寶安這個矮冬瓜。可真是奇了怪了。
當然,她在胡小竹麵前,表現得那叫一個高高在上。
“哼,你都知道人家是高中生。人家一個高中生又是城裏人,還隻能嫁給花寶安這樣的。你一個農村姑娘,初小都沒畢業。好意思挑挑揀揀一年都沒能嫁出去。我跟你說,最多兩個月。你再不嫁出去,就滾回家裏去。”
被親姐姐下了最後通牒,胡小竹氣得牙癢癢。但是寄人籬下,她沒有法子反駁。
隻能低聲下氣地保證:“姐姐,我保證,我保證。下次高嬸子再給我介紹對象,絕對不挑了。我這不是想找個好對象,給你點支援嗎?”
這親姐姐在老顧家的生活,也沒好到哪裏去。
不就是生了老顧家的獨苗苗嗎?傲得她喲!
也不瞅瞅前院那個白棠,那才叫農村媳婦的巔峰。
——
農村媳婦的巔峰白棠,這會兒可不知道自己被胡小竹酸了。
這會兒她家裏迎來了一位客人。
“孫大媽,你這是……”
“白棠,我就想著過來問問。就是,你能幫忙給弄到紅布嗎?”
孫大媽邊說邊一副鬼鬼祟祟,用手掩住嘴巴的小心模樣。弄得白棠還以為出啥事兒了。
她大概猜到孫大媽的用意,但是關於許芳芳跟花寶安的結婚的事情,對方還沒在大院公布。
白棠也是陰差陽錯,聽到牛大媽說漏嘴,這才知曉的。這樁婚事來得很突然。白棠估摸著裏頭有些講究。
而對方現在想要的紅布,估計是想給女兒許芳芳弄的。
“孫大媽,我不敢打包票。但可以幫你看看。要不這樣,你留些布票跟錢。要是布沒買回來。我明天就給你送回去。”
孫大媽聽到白棠點頭,立刻高興地直說:“好好好,謝謝,謝謝!”
看著孫大媽腳步都輕快了幾分的樣子。白棠感慨,這當父母的可真不容易。
——
離開的孫大媽要是知道白棠的想法,肯定會十分羞愧。
就在兩天前,她的女兒因為自己的著急疏忽,差點被人給占了便宜。要不是花寶安最後的出手幫忙。她的女兒怕是要給那黑心肝爛肺的老光棍糟蹋了。
孫大媽急哄哄回到家裏,對著在屋裏收拾自己東西的女兒說道:“芳芳。紅布我托了你成子哥他媳婦找了。你就好好地在家裏,等著當個新娘子就好了。”
許芳芳聽著親媽語氣中的小心翼翼,輕聲說道:“媽,你就別再怪自己了。誰能想到會遇上那種事情。但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再說了,那該死的惡心人,爸不是帶著小哥去砸了他們家嗎?”
說起惡心的人,許芳芳就下意識覺得想吐。
誰能想到,她就跟人相個親,居然會遇上大侄子代替老光棍叔叔相親的事情。
要不是那老光棍猴急,趁著她跟那大侄子去公園見麵聊天,跳出來就要拖著自己進小樹林。怕是自己真要到結婚那天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哎,不想了。
許芳芳搖頭,繼續安慰親媽。
心想嫁給花寶安也沒啥。人好歹認識,結婚後抬腳幾步路就是娘家,也不怕受到欺負。再說了,花寶安那人,看著就不像會欺負人的。
——
夏日的中午外出,其實十分累人。
白棠跟何天成一人背著個背簍。跟等在公交車站的牛大姐、陸堅一起,艱難地擠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裏人擠人的。大家又都隨身帶了不少東西。加上汗味以及各種難以形容的味道。讓白棠即使站在窗邊,都差點要吐出來。
“早知道這樣,我就跟廠裏借車出來。”
製衣廠是有一台公家車的。平時主要方便領導出入。
“你小子這是馬後炮。要是我有證兒,我早就找李叔借車去了。”
何天成前些年作為采購,經常跟著車隊出差。學車學個大概,但一上手學的就是大貨車。
這年頭的大貨車跟吉普車,點火的方法還是不一樣的。
再有一個,就是這個時候不是人人都可以考駕照。得要單位的推薦信,以及參加市裏交通部門的培訓。培訓合格後才能拿到駕駛證。
不過,像陸堅這樣在部隊學會開車的。他們領取駕駛證的流程,又跟普通人不一樣。
“都怪我……”
白棠聽著兩男人在吹牛,跟牛大姐對視一眼,雙雙失笑出聲。
聽聽,這兩男人,插科打諢的話說起來,就跟小學生一個樣兒。
好在有了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倒是讓白棠跟牛大姐沒那麽乏味難受了。
好不容易車子到了目的地,眾人呼啦一下全都下車了。
這些人中有一部分跟他們同路,有一部分則是繼續往山路裏麵走。在那裏有幾個生產隊,白棠的娘家也在其中。
“白棠,你沒想過回娘家看看嗎?”
走在山路上,白棠眺望娘家的方向,搖頭:“大姐,我這要是回去,就怕會被黏上了。”
關於娘家的情況,白棠雖然沒回去。但也聽到過不少進城裏來的親戚說過。
其中,最誇張要數她那弟媳婦劉美麗的親媽蔡金蓮女士。
這位女士也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雖然被她親媽趕出了老白家。但也在生產隊附近的一間茅草屋住了下來。聽說偷摸著幹那暗門子。
反正白棠聽到後,簡直覺得自己的耳朵又要髒了。
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四人邊走邊說話,倒是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他們沒有直接去郭哥那,而是準備先去黑市走走。東西如果能在這裏買齊,就不用去那打擾人家。
周末的黑市特別熱鬧,來買東西的人也很多。
因為是夏天又靠近各大生產隊,這裏有很多賣果子蔬菜的攤位。
白棠隨意問了問價格,發現還比城裏菜站要便宜。
不過,她也沒敢下手買蔬菜。最後就買了些山果子。準備帶回去給家裏的孩子吃。
至於牛大姐跟陸堅兩人,都是奔著買結婚東西去的。
所以大家走得特別快,看到賣肉的會買一些,賣布的也會下手。而那些搪瓷盆、暖壺什麽的,在百貨商店工作的牛大姐,自己就很容易弄到。
走了一圈下來,白棠覺得東西還真的挺齊全的。甚至,這裏還有賣夏天很難買到的塑料涼鞋。
那東西,一雙在百貨商店少說也要十幾塊。
就在眾人走得差不多,準備去郭雄那走走的時候。
就聽到有人吹響了哨子。
下一刻,那些擺攤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立刻把地上放著的蔬菜瓜果或者布料,用底下墊著的草席一卷。抱起來就撒丫子跑了。
白棠幾個不明就裏,也背著背簍跟著人家跑了一路。最後到了郭雄的那個小院。
小院這裏倒是平靜得很。
白棠他們跟看門的認識,很容易就進去了。
“看你們這樣兒,是撞上來查抄的人?”
白棠見他這副淡定的模樣,倒是十分詫異。
“哎,最近都來了好多趟了。不止我這裏。好些個黑市都讓人舉報了。”
白棠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有內情。不過對方沒有細說,她跟何天成更加不會多管閑事。
把來意一說,郭雄就痛快地讓人帶著他們去隔壁的倉庫挑東西去了。
看著他們離開後,郭雄這才招呼手下的人:“去,給幾個老兄弟都帶個話。晚上我們得坐在一起聊聊了。”
小倉庫裏,白棠首先就去找孫大媽要的紅布。
這年頭紅布很難得,就這裏的紅布,也是有一片染壞的。不然,估計還輪不到她買。
拿了紅布後,白棠又買了不少鹽巴。這東西待會兒要帶回去醃製青瓜。
而那頭的牛大姐跟陸堅,也很快對著單子,把東西給挑好了。
這院子的氣氛有點緊張,白棠跟何天成這一次就沒跟郭雄寒暄。麻溜兒付錢就走了。
等離開後,牛大姐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可真是嚇人!我說,白棠。咱以後還是少來。”
白棠點頭。她自然也覺得氣氛不太對頭。
而且一般情況下,她需要的東西郭雄派人送食材過來的時候,順路就給捎上了。再有一個,最後一批的辣椒醬也在昨天拉走了。這會兒她是真的閑了下來。不然,也不會起了要醃黃瓜的心思。
“對了,等許芳芳結婚,我們要……”
兩個女人商量著事情,跟在兩人身後的男人也沒閑著。
“老陸,這事兒你得幫忙查查了。”
何天成在公家那邊沒啥人脈,隻能托陸堅幫忙看看。
今天從郭雄透出的話鋒來看,可能是有人在不少黑市搞事情。這事兒正常跟他們沒啥關係。但偏偏自家跟郭雄有交情。
可以的話,何天成還真不想郭雄這裏出現任何問題。
“行!”陸堅也沒多問,就答應了下來。反正,他也要托人查查那個老巫的底。
畢竟對方對牛家、何家居住的大雜院有著敵意。
之前的小偷小摸就算了。
哪天大半夜提刀上門做壞事的,還真是不好打發。
四人各自歸家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將近五點。
白棠夫妻兩人回到大院,就先去把孩子從牛家那接回來。
前腳剛到家,後腳孫大媽就上門來了。
看著對方滿眼希冀的樣子,白棠無奈。隻能先把紅布拿出來:“這布料有點多。孫大媽你要是不需要那麽多的話,我給裁些下來。”
“哎哎哎,別別別。我要,我都要。你等等,我回家給你拿錢去。”
見對方那麽著急,白棠也沒再阻攔。
不過,也因為孫大媽著急。沒到吃晚飯的點,整座大院的人都知道孫大媽這是要嫁女兒了。
不然,誰家會大手筆買那麽老大一塊紅布。
——
“老孫,芳芳婆家是哪裏啊?”
“就是這樣的好事,咋沒有透點口風?”
“日子訂了沒?跟老牛家有衝突不?”
麵對著突如其來進門打聽道喜的鄰居,孫大媽不知道該怎麽說好。
隻見她嘴巴動了動,愣是一個字憋不出來。
眾人這一看才反應過來,裏頭肯定有什麽貓膩。
許芳芳看不下去。直接站出來:“訂的是花家的花保安。”
這話一出,就如同捅了馬蜂窩。
過來道喜的鄰居,一個個都驚訝得張大嘴巴。反應過來後,問題就排山倒海傾倒了過來。
“那花家不是什麽好去處。”
“你們別忘了老徐那刻薄樣兒。”
“哎,著急嫁人也別選她家啊……”
“不考慮考慮嗎……”
孫家跟何家的小院兒,就隔了一道圍牆。現在這麽吵鬧,一牆之隔的白棠完完整整把這些對話都聽完了。
她知道鄰居說那些話大部分是好心。
隻是這一看就不匹配的婚姻能夠成,裏麵肯定有內情。
不過,說話的人並沒有深想。不止有人抓著孫大媽、許芳芳問情況。甚至還有人跑到花家,準備找徐大媽問個清楚明白。
隻是今天徐大媽一早就帶著兩個兒子外出了。花家就剩個老實頭的花大爺。還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胡小竹在水槽那洗著青菜,看到這樣的動靜,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走上去打聽。
“這是發生啥事兒?”
被拉住的人正是後院的高嬸子。
高嬸子一看到拉著自己的人是胡小竹,隨口說道:“
就你們這個院兒的許芳芳。她不是高中生嗎?居然要跟花寶強訂婚。這老許家真不厚道。前段時間還喊著讓我幫忙給許芳芳找對象。這轉眼居然就要結婚了。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嗎?”
不同於其他人,高嬸子可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許芳芳作為一個城裏姑娘,還是個高中生。親爹、親哥都是廠裏的技術工人。就這樣的條件,要找對方還是比較好找的。
孫大媽一來找她,高嬸子就已經琢磨好要怎麽好好利用這麽個資源了。甚至,前幾天還給介紹了城南一家不錯的人家。她都想好到時候媒人禮得要個大豬腿。
哪成想就聽到鄰居說二院老顧家的女兒,要跟花家結親。
好家夥,真是當她狗兒一樣溜。
於是,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高嬸子直接在二院就跟孫大媽掰扯了起來。
白棠並沒有去二院,她在收拾挑揀那兩筐黃瓜。但是二院的吵鬧聲也太過分了些。
沒等她過去說說,就聽到了蘇玲玲那越發大的嗓門。
“吵吵吵,吵什麽?這裏是菜站嗎?還讓不讓人孩子睡覺了。”
蘇玲玲這一吼,倒是讓吵架的兩人都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我跟你說,你女兒這怎麽忽然就跟花家那光棍定親了。你這不是溜我玩嗎?虧我上次還給你家芳芳介紹了這麽個好人家。”
一聽到這個“好人家”,孫大媽就來氣了。
女兒差點被人給糟蹋了,她就讓丈夫領著兒子打上門去。雖然是把那家給砸了一遍。但也是換了名目的。不然,女兒的名聲搞不好就要懷了。
就是這個介紹的媒婆,她一直拿不準。
孫大媽曆來知道這些三姑六婆的嘴巴到底有多厲害。愣是不敢上門給女兒討個公道。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敢上門興師問罪。
“我呸!你個高媒婆。誰家給人介紹對象,不把對方的家庭情況打聽清楚的。哼,你幹的那些事情我不找你算賬就不錯了。識相得趕緊給老娘滾回你的後院。”
事情變化太大了。圍觀的鄰居們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啥事兒了。
倒是孫大媽這麽一出聲,高嬸子臉色有點訕訕起來。
無他,因為她給人介紹對象,確實不會去打聽對方說的話是真是假。
對她來說,能成的話就有媒人錢媒人禮好拿。
不成的話,男女雙方還能吃了她不成。
反正,做媒就沒吃虧的。
但是,孫大媽這話會壞了她的招牌。
於是,高嬸子直接吼了回去:“你們不成肯定是你女兒不夠好。哼,都高中生還找不到工作。就這樣,還能找到啥好對象……”
丟下這麽一句話,高嬸子麻溜兒跑了。
她得去城南一趟,打聽打聽到底發生啥事了。明明剛介紹認識的時候,這許芳芳跟人家男方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見孫大媽被後院的人這麽一懟,二院的鄰居倒是忘了問許芳芳的事情。紛紛聲討起這後院的人不靠譜。特別是這高嬸子,搬過來後老是竄到她們二院這裏來看熱鬧。一看就不是本分的。
有人終於意識到孫大媽家的許芳芳,還有一個星期就要畢業了。這是工作沒找到,才著急要嫁人吧!
也是,今年要招工的廠子不多,招的人也不多。這冷不丁著急忙活找工作,確實找不到。
而且街道辦現在三天兩頭上門動員下鄉的。可不就是著急了嗎?
這樣一想,大夥兒又覺得嫁給花寶安也是條路子。
好歹人家花寶安正經的車間技術工人。雖然幹的活有點髒,但賺得也不少。而且這花寶安也老實,不像龐老大一樣一大堆花花腸子。
反正大院的女人經曆過龐老大的事情後,現在看男人的眼光都不一樣了。
簡而言之,跑出去鬼混的男人,太髒了,太髒了。還不如那種老實頭一點。
事情因為高嬸子這一打岔,倒是沒人再問這樁婚事的內情了。
等到傍晚,看到徐大媽拎著兩個兒子,大包小包回來。甚至還有人上去詢問婚事怎麽安排。要不要幫忙這樣的話。
一切看起來還挺順利的,一晚上大家都熱熱鬧鬧的。說起大院能有兩樁婚事,也是一件好事。
最近大院的糟心事有點多,來點喜事衝衝更好。
哪成想這喜事還沒辦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一群人打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