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歸來
“怎麽樣?那死丫頭答應了嗎?”
白家姐妹三個離開白棠家後, 就坐車直接回到了公社。之後為了省錢,牛車也不做,靠著兩條腿走了大概半小時, 終於回到了娘家。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姐妹三人一進生產隊,就遇上不少村民。大家麵上跟她們打招呼, 心中卻暗自嘀咕不年不節, 外嫁女回娘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白家的那件醜事。
關於老白家的醜事,雖然沒有證據,但基本上整個生產大隊都傳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一家子破罐子破摔, 三個人就躺在同一個炕上養傷。
姐妹三人剛進屋, 迎麵走過來的弟媳婦劉美麗率先問了起來。
白三姐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錢沒要到。就算要到, 也是隻治我們老白家的人。你那不要臉的老娘,就別指望我們姐妹會出錢。”
擔心得罪白棠以後沒得占便宜,白三姐可是忍了大半天。這會兒回到娘家, 她可不怕劉美麗這個女人。
劉美麗被懟,立刻雙手叉腰:“沒錢回什麽娘家。都說女兒是賠錢貨,看看你們就知道什麽叫賠錢貨。爹媽受傷,一個兩個都不願意給錢。”
“呸,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那不要臉的老娘幹的好事!”
要不是怕被牽連, 白三姐絕對第一個舉報這不要臉的臭娘們。
劉美麗就是仗著這一點, 一點兒也不怕這姐妹三人。
白大姐讓白二姐幫忙, 幹脆拉著白三姐進屋裏。她們得跟爸媽說清楚小妹的意思。
白龍這會兒正在屋裏, 磕著瓜子跟炕上的老人閑聊。
屋裏的炕上, 並排或躺或坐著三個老人。
說是老人也不對。乍一眼看上去, 她們的親媽徐金花是看起來最老的。因為孩子接連不停生了十個, 又沒好東西吃。明明五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跟村裏七十的老人差不多。
倒是他們的親爹白翔,長著一副端正的國字臉,頭發依然烏黑,身材健壯。
炕上最邊邊坐著的,就是害得他們家這次麻煩的劉美麗寡母,蔡金蓮。
蔡金蓮十五歲嫁人生了劉美麗,之後戰亂當了寡婦。但因為長得好看,一直以來靠著勾勾搭搭村裏的男人,日子過得一直不賴。現在還不到三十五,跟徐金花坐在一塊,真像是母女兩人。
白龍掃了眼親媽跟嶽母,對比過於強烈。隻覺得自己很能理解親爹的做法。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又貼上來的女人呢?
白家三姐妹不知道弟弟腦子裏麵的廢料。他們正在跟父母說著今天在白棠家發生的事情。
“為什麽不跟她提改嫁的事情?女人哪裏能沒有男人?沒有男人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徐金花聽完後,霹靂吧啦就是一通罵。
“媽,小妹現在不想,你就別逼她了。她都嫁過人了,改嫁的話也得看她的意思。”
白大姐輕聲說出自己的想法。最後隻給躺在炕上的爸媽留了白棠給的罐頭,還有5塊錢。白二姐也給了一樣的東西。隻有白三姐,不給東西不說,還把給自己喝水的碗都踹懷裏偷走了。
還是姐妹三個離開後,劉美麗給發現的。
“媽,你看看你養的是什麽貨色?給五塊錢,一個水果罐頭。這是打發叫花子嗎?還有,你那三女兒更不得了,毛線都沒給一條,還把咱家的碗給揣走了。讓他們去找四姐要錢,也沒能要到。”
劉美麗罵罵咧咧地給躺在炕上的三個老人送吃的。也沒什麽好東西,三個老人一人一個窩窩頭,很公平。在這一點上,就連帶大自己的寡母,劉美麗也是一視同仁的。
三個老人在那一次互毆後,手腳出現不同程度的骨裂。最嚴重的是白父,左腳踝腫得高高的。叫了村裏的赤腳大夫看過,好些天也沒見好。
啃著沒滋沒味又硬邦邦的窩窩頭,徐金花吆喝著讓劉美麗把女兒給的罐頭開了。
“錢沒有,東西也沒有,這女兒可真是賠錢貨。”徐金花罵罵咧咧,眼角的餘光掃到蔡金蓮那張笑眯眯的白皮臉,就更氣了。
她真想把這不要臉的女人趕出去。隻是對方威脅要去舉報她家老頭子,她隻能忍住,讓這個臭女人在家裏白吃白住。
就連劉美麗這個兒媳婦,徐金花也是萬般看不順眼。
蔡金蓮頂著徐金花殺人一般的目光,慢條斯理地說了一長串話出來。說話的間隙,還不忘用眼神勾勾搭搭白翔這老頭。
——
另一頭,在送走三個姐姐後,白棠就遇上從垂花門出來的練大媽跟胡梅梅。胡梅梅手裏還抱著她的寶貝兒子顧金寶。
“白棠,那三位女同誌是你的親戚?”
練大媽好奇地看向白家姐姐的背影。
白棠點頭:“對,是我姐姐。大媽要去哪兒呀?”
練大媽早就聽說白棠家有好幾個姐姐,隻是都沒能見到。沒想到這不年不節地,倒是跑了過來。
擱平時她還會打聽一下,不過這會兒她可沒空。
胡梅梅則是炫耀地舉了舉自己手裏的兒子:“我們這是要去百貨商店買布了。聽說剛到了一批新貨。剛好給我家這小子裁一塊做洗衣服。”
說到這裏,胡梅梅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白棠,你還不知道吧!一大媽請了我們家金寶當壓床的童子咧!”
……
看著練大媽婆媳離開的背影,白棠緊了緊外套的領子,感覺氣溫好像又降了點。
至於胡梅梅炫耀的話,她一點也不在意。
這壓床童子一般都是選三代齊全的人家。她家成子即使在家的話,一大媽也不會選她家團子圓子。畢竟,成子的親爹找在多年前就病沒了。
隻是,白棠對於胡梅梅那種若有若無的敵意很是無語。
被練大媽拉走的胡梅梅這會兒可是很不甘的。
剛剛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她超過白棠的地方。結果她婆婆居然把自己給拉走了。
“媽,我就跟白棠多說兩句話,你至於把我拉走嗎?多不好看啊!”
練大媽不客氣地說道:“你那是說話嗎?你那是炫耀。我看你就是記性不好。才幾天,就忘了我說過的話。別去招惹白棠。人家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已經不容易了。”
“她都是城裏人了,又捧著鐵飯碗,哪裏不容易呢!”
對比自己的經曆,胡梅梅隻覺得心中一股嫉妒情緒直衝腦門。唯一可以讓她覺得慰藉的,那就是白棠是個克夫的寡婦。
——
又過了兩天,就到了蘇家送嫁妝的日子。
本來嫁妝應該在明天蘇玲玲出嫁的時候一起送過來的。
隻是蘇玲玲的嫁妝多,除了縫紉機、錄音機之外,還有三十六條腿。也就是八仙桌、椅子、衣櫃、書桌、五鬥櫃、廚房櫃子等等家具。這麽多的嫁妝,兩家距離也要半小時公交車,運送不方便。剛好就在這天,蘇爸爸跟廠裏借到了大卡車。
因此,兩家商議過後,決定今天用大卡車先把嫁妝拉過來。要不然,明天出嫁,大卡車就不一定有空了。
這年頭大卡車還是很稀罕的。
因著這個,大院的人除了要上班的,其他都是一早就起床。頂著越發降低的氣溫,齊齊聚集在龐家的正屋裏,等待大卡車的到來。
白棠事先知道了這個事情。今天並沒有出來礙人眼。而是在溫暖的家裏做針線活。
這兩天氣溫忽然爆跌,外頭寒風凜冽。白棠聽著呼嘯的冷風,想起了那個噩夢。
噩夢中,今天就是她凍死的日子。
是的,按照那個噩夢,她這會兒應該被搶走撫恤金,工作被騙走,房子也被騙走,孩子更是被拐走,就剩下孤零零一個人,帶著幾件破衣服,從大院離開。
隻是,經過自己的努力。撫恤金、工作、房子都保住了。而那些人販子因為她整天看著孩子,也沒有出現過。白棠確定那個噩夢的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因此,即使今天寒風依然降臨,但她卻一點兒也不擔心。
不過,等到晌午應該就會下雪了。而且是突如起來的大暴雪。為了抵擋今天的暴雪,白棠早起後就把自家炕給燒得熱乎乎的。煤爐子更是準確齊全。
聽著外頭的動靜,家裏兩個孩子在屋裏跑來跑去。時不時趴在門檻上,眼睛直往門縫看。
這是想去外頭玩了。
隻是今天是人家辦喜事,孩子又太小,外頭又冷。孩子隻能拘在家裏。
白棠想了想,放下手裏的針線。把兩孩子叫過來,一人一邊依偎著自己,開始給他們講故事。
這樣溫馨的場麵並沒有持續太久。
十點多的時候,外麵開始熱鬧了起來。
鞭炮沒人放,但是熱鬧的說話聲音此起彼伏。
雖然家裏門窗都關了,就留下點縫隙。但白棠還是在呼嘯的風聲中,聽到了卡車發動機的聲音。
接著是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說話聲。
白棠見兩孩子動來動去,索性把南麵牆對著胡同路的窗簾拉開一角,讓孩子坐在櫃子上看外頭的熱鬧。
外麵,卡車停在胡同的十字路口,距離他們大院的大門隻有幾米的路程。
卡車停下後,立刻有不少胡同的人圍了上去。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大卡車車廂裏麵擺放著的各種實木家具、暖水壺、搪瓷盆,以及那台貼了張喜字的縫紉機。
“這龐家真是要發了,取了這麽個闊氣的兒媳婦。”
“龐誌祖這小子可真好命啊!”
“聽說這小兒媳娘家爸是紡織廠車間主任。不知道嫁到我們這裏後,在招工能不能給幫上忙。”
各種各樣議論的聲音此起彼伏。這個時候,龐家的人開始招呼人幫忙抬嫁妝進屋。
因為明天才是周末放假,今天大院大部分都是婦人孩童。不過,大家這會兒高興,五六個人一起抬個桌子也不費勁。而且還可以去龐家提前看看新房,這樣的熱鬧很多人都湊了上去。
白棠就這樣帶著孩子,站在玻璃窗前看著人們來來往往搬運蘇家的嫁妝。那種人人臉上都綻放的笑容,讓白棠看了也不自覺心情愉悅。
隻是,這種愉悅在嫁妝搬完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
二院裏麵熱熱鬧鬧,胡同這一片的鄰居,加上二院後院的人在一起,大家都湊到龐家那看熱鬧。
運送嫁妝過來的大卡車在卸下嫁妝後已經離開了。外頭沒了熱鬧,兩個孩子重新坐回炕上,拉著白棠的手,指著剛剛看了一半的小人書,意思是讓白棠繼續講故事。
一家三口正說著故事的事情,屏門就被砰砰敲響。
知道今天二院那人多複雜,白棠就沒把屏門的門栓打開。這會兒聽到敲門,又聽到二大媽喊開門的聲音,白棠還以為對方有什麽事情。
結果屏門一拉開,就看到滿臉興奮的二大媽,身後還跟著兩個不認識的人。
其中一個是看著眼熟的五十多老婦人,另一個則是年紀約莫有四十左右、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
白棠直接問道:“二大媽,你這是有事嗎?”
“白棠啊!大媽我在回來的路上,遇上這兩個拿著咱們大院地址四處問的老鄉。他們說是你的親戚。這不,我就給你領回來了。我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你自己招待親戚哈。”
看著急哄哄朝著二院衝進去的二大媽。再看看眼前這兩個見到自己就開始兩眼放光的陌生人。
白棠意識到事情不對,也沒講究什麽客氣,直接把屏門一推,就要關上。
隻是那老婦人顯然不是個善茬,反應很快就把手裏提著的東西塞到門縫。接著直接推開了老舊的屏門。
這下,白棠是確定來者不善了。
“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白棠說著,心中打定主意要叫人來幫忙。大白天的,到處是人,她也不怕。
老婦人見白棠不再推門,直接開口:“你是招娣對吧!你爹是白翔,你娘是徐金花。嬸子我這裏啊,有一樁大好事要便宜你了。”
招娣是白棠嫁人之前的名字。她很嫌棄這個名字,在嫁給何天成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現在的白棠。
眼前這人能說出自己的名字、爹媽名字,顯然是有備而來。
對方還在巴拉巴拉說著她口中的好事:“這不,你爹娘說你男人沒了。怕你大冷天的被窩冷,就給你又找了個新男人。這就是你的新男人王大柱。”
老婦人邊說邊想跨過門檻進來,但被白棠一腳踢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再敢進來我就喊人了。”
老婦人被白棠這一腳踢得生疼,忍不住對著身邊的中年男人喊道:“大柱子,還不管管你媳婦?”
中年男人在白棠開門之後,就一直盯著她的臉,舍不得移開目光。這會兒聽到老婦人的話,結結巴巴地說道:“大姨,招娣這麽個嬌滴滴的姑娘,能有多疼啊!”
中年男人說著,對白棠露出討好的笑容。
白棠看完後隻覺得反胃。
這個時候,二院裏麵傳來熱鬧的談笑聲,並沒有人注意到前院這裏發生的事情。
十幾分鍾前,帶著老婦人跟中年男人到白棠家的二大媽,已經擠進龐家的堂屋,端著碗紅糖雞蛋水。邊喝邊嘀咕這老龐家就是闊氣。幫忙的人都能喝上碗紅糖雞蛋水。
不少人跑到隔壁新房去看新房的布置情況。
堂屋裏坐著的都是大院的大媽們。熱熱鬧鬧聊著家常。練大媽坐在那感歎:“咱大院上次辦喜事還是成子結婚那會兒。轉眼間就輪到誌祖了。”
一聽提到何天成,就不免有人唏噓起來。
“哎,這成子年紀輕輕就沒了,白棠這樣年輕,可不能讓她一直守著。”
“我早勸她改嫁了,她就是不識好歹。”二大媽聽著幾個大媽嘀嘀咕咕地,就接起話茬。想到白棠那副硬氣的模樣,二大媽就覺得心塞。哼,不肯改嫁就算了。她還不稀罕兒子娶個寡婦。等著瞧,她今天尋摸了一位條件很好的女同誌。很快,她家娶兒媳的陣仗絕對會蓋過老龐家的。
“對了,白棠家最近咋那麽多親戚啊!聽說前幾天來了幾個姐姐。今天又來了兩個不知道哪路的窮親戚……”
等二大媽說完後,一直在角落坐著的牛大媽,總覺得不對勁。
她家跟白棠家的關係最為緊密,知道白棠跟娘家那邊的關係很一般。而且也沒聽說她有啥親戚是那個樣兒的。
她想了想,起身朝白棠家走去。
幾個大媽繼續說說笑笑,沒人注意到牛大媽的動靜。
——
牛大媽走到前院屏門前頭的時候,剛好就看到白棠想要關門,但門口有兩個人推門的舉動。
這一看,她就覺得要不好了。
“來人啊!來人啊!有人來咱大院欺負人啦!”
牛大媽的喊聲很響亮,可惜二院今天送嫁妝太熱鬧了。根本沒人聽到她的呼喊聲。
她咬咬牙轉身跑回二院,去喊人過來幫忙。
牛大媽造成的動靜沒有驚動二院的人,倒是讓推門的兩人嚇了一大跳。等回頭發現牛大媽轉身就跑,這兩人才鬆了口氣。以為牛大媽不想惹麻煩。
“招娣,你就讓我們進去吧!大柱子可是你男人啊!哪裏有女人把自家男人關在屋外的。”
白棠知道牛大媽是回去找人,更加不想跟這兩人周旋。那個老婦人一副登堂入室的架勢。好在,中年男人看樣子是怕她生氣,沒有暴力推門。不然,就憑她一個人,怕早就頂不住這個扇門了。
“給我滾,我不認識你們。現在你們走我不計較。再等一會兒警察了來,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老婦人是紅旗公社那邊專門給人做媒的。也不是沒見過這種當女兒的不願意,當爹娘的同意的婚事。
現在聽到白棠的威脅,不以為意:“走到天邊去,這當兒女的婚事就是當爹娘的說了算。你爹娘可是收了我們大柱子50塊彩禮錢的。我們大柱子老實,不要你的城裏工作跟城裏房子。這些東西都留給你娘家弟弟。至於你那兩個拖油瓶,大柱子也不介意一起養了。反正我家大柱子能幹得很……”
像是為了應和老婦人的話,那個叫大柱子的中年男人猛點頭:“對對對,招娣。嫁給我不會委屈你的。我家也有兩個娃已經可以賺公分了。你嫁到我家,負責侍候我就可以了。我也不讓你下地幹活……”
中年男人說著,還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誰收了你的彩禮,你就讓誰嫁給你。現在是新社會,你沒有權利來我家說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你們再不走,等警察來了,沒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白棠聽到老婦人的話,簡直要氣炸了。
她知道娘家不靠譜,但沒想到她們居然敢直接把自己給賣了。還收了人家50塊彩禮,還什麽工作房子留給弟弟。這是在做什麽美夢?
——
向陽大隊老白家的堂屋,白龍坐在炕稍磕著瓜子,聽著外頭越發呼嘯的寒風嘀咕:“媽,這四姐真能同意嫁給王大柱?”
“誰管她願不願意。隻要大柱把她給睡了,就由不得她不願意了。我也是為了她好。女人哪裏能少得了男人。少了男人,女人的日子也就過不好了。等大柱子把你四姐娶回他那生產隊,她在城裏的工作跟房子都給你。到時候,咱們老白家一起進城享福去!”
徐金花雖然很恨蔡金蓮搶了她家男人。但是蔡金蓮腦子可真好使。給提了這麽一個建議。隻要今天王大柱把那死丫頭給睡了。之後把事情嚷開,就那大院的長舌婦,肯定會讓那死丫頭待不下去,隻能嫁給王大柱。
她這當娘的可是很有良心。王大柱除了老了點,家裏條件可不錯。而且男人老一點好,會疼人。
白棠是不知道親媽徐金花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話,保管給她找個老男人。讓她也享享老男人的好!!
——
另一頭,牛大媽在跑回二院之後,馬上就叫上呆在龐家堂屋的幾個老姐妹。之後又跑去新房那邊,把人都叫了出來。叫人的時候,順便說了說在白棠家門口看到的情況。
“不會吧!真有人敢大白天來大院欺負人啊!”
牛大媽並不清楚那兩個人的來路,但可以確定白棠是在拒絕那兩個人進到家裏的。
二大媽卻有點生氣。因為人是她帶到白棠家的。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她的責任可就大了。
於是,她心虛地說道:“咱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不用搞那麽大陣仗吧!要不,牛大媽跟我一起過去看看就是了。”
其他人也覺得二大媽說話有道理,而且外頭的氣溫越發低了,有點不想動彈。再加上老龐家待會兒還會發喜糖。他們走了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領到。
牛大媽被二大媽的話氣了個倒仰。
“誰要過來幫忙的,拿家夥咱一起衝過去……”
終究熱心人還是比較多的,大家三三兩兩地抄起看到的板凳、木錘子啥的就朝著白棠家衝了過去。
一大媽從廚房出來,剛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她的心忽然突突的,也顧不上事情沒忙完,急忙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白棠正在跟老婦人對峙。
中年男人王大柱並不聽老婦人的話,隻是老實站在門外,沒有白棠的同意不敢進院子裏。而老婦人一個五十多的老年人,力氣沒有從小幹農活的白棠大。
在老婦人又說了一通惡心話後,白棠忍無可忍:“我最後一次說了,我不改嫁!誰拿了你家的彩禮,你就找誰去……”
“誰敢逼你改嫁……”
一道十分渾厚低啞的男聲,從門外兩人身後響了起來。
白棠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渾身一震。接著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渾身顫抖。
在這一刻,白棠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然,為什麽會聽到魂牽夢縈的那個男人的聲音。
老婦人跟王大柱聽到聲音,下意識轉頭,看到是個不認識的高壯年輕男人,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白招娣的反應,好像跟這個男人關係不一般。難不成,他們找的這個寡婦,還是個有相好的?
白棠可不知道老婦人腦補的內容。
那兩人轉身的時候,她已經看清楚了那個高大的身影。
確實,她沒有做夢。
站在前方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那結婚將近三年的丈夫,那個被人判定死亡的丈夫,那個叫何天成的男人。
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滑落,白棠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在流淚。她隻是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黑瘦了不少,但依然英姿勃勃的男人。
這個時候,天空忽然飄下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雪花。
雪花出現的很突兀,落在白棠挺/翹的鼻間,冷得讓她打了個冷顫。
“都多大的人了,下雪都不知道躲一躲嗎?”
熟悉的帶著寵溺的聲音越來越近。
鼻間的雪花被輕輕拂開,眼角的淚水被輕柔地擦拭。
那種體溫,是白棠熟悉的眷戀的。
——
“啊……啊……”
牛大媽帶著人從二院衝了過來,看到的就是白棠被個看不到樣子的男人抱在懷中。
跟在後麵的二大媽看到後,立刻尖叫起來。這可真是太勁爆了!當了寡婦的白棠,居然大白天跟個野男人抱在一起。
其他跟著牛大媽出來幫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個怎麽走向。
而老婦人跟王大柱已經傻眼了。
他們……他們找的這寡婦,居然還真的有相好!
牛大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情了,把那麽多人帶了過來。這些人裏麵除了有他們院兒的,還有其他大院的。都是這條胡同的鄰居。
這下好了,大家都看到白棠跟個不認識的男人抱在一起。這可怎麽辦喲!
即使在雪花飄揚下,兩個人抱在一起很好看,但也不能這樣啊!
牛大媽著急上去,就想拉開那個抱著白棠的陌生男人。
隻是,當她上前看清楚男人的樣子時,嚇得後退幾步。
本來以為是桃色新聞的眾人,看到牛大媽這個表現,覺得不對勁。
二大媽立刻上去看了一眼,接著更加大聲尖叫起來。
後麵趕來的一大媽也衝上去瞧,大聲喊道:“天啊!是成子。這是成子啊!”
一大媽對著那些圍觀的人喊了起來。
這下,眾人一片沸騰!有人瞪大眼睛,有人伸手捂住嘴巴。
“老天爺啊!不是說何天成人沒了嗎?要不是大白天,我真以為見鬼了!”
“嘿,你還敢那麽大聲說這些。小心紅袖章說你宣傳封建迷信。”
“天啊!我簡直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
眾人沸沸揚揚地喧鬧起來,完全顧不上越下越大的雪。
白棠就在男人溫熱的懷中漸漸回神。她愣愣地從男人的懷中退出,伸出雙手捧住男人線條硬朗的臉龐。臉頰凹陷了一些,胡子有點拉碴。確實是她家成子。
身邊,牛大媽、一大媽、二大媽已經在那歡呼道:“太好了!太好了!成子你可回來了。白棠這些天可受了不少委屈……”
已經被圍觀的人擠到角落的老婦人跟王大柱,從人群的話中,已經完全知道了年輕男人的身份。
這下好了,人家男人回來了,他們也沒了這麽個年輕媳婦。隻能回去找老白家算賬。
不過,沒等他們離開,何天成已經牽著白棠的手走了過來。
“跟我們去派出所一趟,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派出所三個字一出,老婦人跟王大柱臉都嚇白了。
——
看著四個人走出大院去派出所的身影,留在院兒的人著急忙活地想打聽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作為帶老婦人跟中年男人上門的二大媽,被人團團圍住。
牛大媽早就在白棠他們決定把人帶去派出所後,就接下了照顧孩子的任務。
這會兒她正在白棠家的屋裏,跟團子圓子說話。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來過。天知道,她多麽高興啊!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安全回來了。白棠也不用當寡婦了。眼前這兩個娃娃也不用怕被人叫野孩子了。
另一頭,逼著老婦人跟中年男人跑了趟派出所,在那裏當麵把事情講清楚並做好後續安排後。白棠這才跟何天成一起朝大院走去。一路上,白棠都沒有跟何天成說上一句話。
大院這會兒人群依然沒有散去的跡象。因為雪越下越大的緣故,這些人再次回到了一大媽家。不過,討論的話題不再是蘇家送過來的嫁妝多麽豪氣。而是何天成起死回生這件事情。
不少人都在猜何天成被判定死亡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當初不是說人都掉下懸崖了嗎?怎麽這會兒好手好腳地回來呢?都掉懸崖了,居然都沒有缺胳膊少腿兒。
不少人呆在龐家屁股都坐不穩,很想跑到白棠家蹲著何天成回來。好第一時間打聽個究竟。可惜,牛大媽人很牛氣,直接把門給栓上,不給人進屋的機會。
白棠他們回來的時候,大雪紛飛,路上沒有看到幾個人影。
在走過胡同最後一個拐角的時候,就聽到一聲驚呼。聲音聽著是一個年輕女人,不過他們都沒有看到人影。
——
蘇玲玲扒拉在一個大院的牆根,看著胡同前頭走著的一男一女,驚訝不已。
她不認識白棠,但是她認得何天成。
從龐誌祖那,她看到過他們大院年輕一代的合影。其中,何天成是長得最高最帥的。當時她還開玩笑問這人是誰。當得知這個帥哥叫何天成,而且已經去世的時候。她還惋惜了好一會兒。
那樣帥的男人,她真想跟人好上一場。
但眼下,這個被說已經去世的男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眼前,怎麽能不讓她震驚呢!
蘇玲玲攥緊手裏的兩個窩窩頭,對這個世界再次有了一種不受控製的感覺。
今天是她的嫁妝送到龐家的日子。按理她明天就要嫁到龐家,今天不該出現在這裏。隻是想到書中開頭,她出場的時候就是給一個瘦巴巴的女人遞了兩個窩窩頭。她今天就特意過來走走劇情。
遞窩窩頭這個劇情,是為了以後她在胡同的人設,特意設定的。
隻是她在這個據說會有人倒下的地方等了好久,都快要被凍死了。還沒見到書中描述的女人。倒是看到了本該死去的帥哥出現。
難不成這是自己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
——
一路上,白棠都沒有說話。回到家裏,看了眼孩子,請牛大媽再幫忙一會兒。
接著,白棠不客氣地把男人推到了另外一間屋子裏。。
這間屋子主要用來放雜物,平時很少打開。
屋裏的窗都被遮住了,很昏暗。何天成進去後,自覺走到角落,把燈線拉了一下。
小小的燈泡發出昏黃色的燈光。白棠看著站在燈下的男人,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她想問對方為什麽沒死,一個月都不回來。
她想問對方這個月到底發生什麽事情。
她想問對方當初那個車禍具體情況。
無數的問題到了嘴邊,卻問不出來。
這一個月壓抑的悲痛、被人說壞話的憤懣、被迫笑臉迎人的酸楚,在這一刻,在最親近的男人麵前,統統爆發了出來。
眼淚已經在見麵的第一時間流幹了。這會兒白棠伸出拳頭,捶打著男人厚實的肩膀。邊錘邊問:“叫你不回家,叫你失蹤,叫你不要我們……”
何天成自知理虧,一直悶不做聲地站在那讓白棠錘自己。等白棠錘累了之後,他這才把人摟在懷中。開始緩緩講述了這一個月自己的經曆。
包括車禍的真相、包括這一個月的行蹤、包括這一個月自己的經曆……
白棠伏在男人的懷中,忐忑了一個月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在男人熟悉的聲音中,居然慢慢睡著了。
何天成說著說著,忽然發現懷中的人居然睡著了。
一時之間,隻覺得自己的妻子十分可愛。
同時,他也很自責這一個月的缺位。
把陷入深沉睡眠的白棠,打橫抱回了旁邊屋裏的炕上後。何天成對一直看著自己的牛大媽道謝。同時,也開始打聽起白棠這一個月遇到的所有事情。
聽著聽著,何天成的拳頭就沒有鬆開過的時候。
“大媽,這些天真是謝謝你跟大爺、牛姐的幫忙。沒有你們的話,白棠的日子肯定更加難過。”
牛大媽慈愛地說道:“咱還客氣這些幹什麽!大院的人總的來說挺好的。你也別放在心上,誰都有私心。你回來了,以後白棠肩上的重擔終於可以減輕了。大媽也不打攪你們一家團聚。等你休息好後,再來我家吃個飯。讓你大爺、牛姐看看你。”
何天成點頭,送牛大媽出門。轉身看著自從自己進屋後,一直盯著自己不放的兩個孩子。
“團子、圓子,還記得爸爸嗎?”
兩個孩子在一個月前就會叫爸爸了。但是剛滿周歲不久的孩子,一個月沒見過爸爸。冷不丁爸爸蹦出來,他們還真的認不出來。
不過,估計是親情的紐帶很強烈。沒過多久,兩個孩子就跟何天成親熱了起來。
抱著懷中兩個孩子,何天成看向隔間被門簾遮擋的裏屋,那裏躺著他心愛的女人。
孩子跟愛人都在身邊,何天成覺得自己是多麽得幸運。
——
白棠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吃飯的點。
躺在溫熱的炕上,白棠聽到了外頭男人溫柔的低語聲,還有孩子牙牙學語的可愛聲音。
這些聲音的主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伸了個懶腰後,白棠終於開始回憶睡著之前,何天成講述的那些事情。
雖然她聽著聽著睡著了,但是一些關鍵信息還是記住了的。
這一場車禍,並沒有劉科長、胡東來說的那麽簡單。
特別是胡東來這個當事人,當初那麽輕描淡寫的話。現在想來,真是讓人火大。
“醒了嗎?醒了的話過來吃點東西。”
何天成在外頭聽到動靜,掀開門簾子走了進來。
這間屋子有一半是用來待客吃飯的堂屋,有一半則是被簾子隔著,用來睡覺的地方。
白棠看到何天成那已經刮幹淨胡茬子的臉,忽的露出笑容來。
無論怎樣,人平安回來,就是最大的恩賜。
相較於白棠家的溫馨,這一片胡同的人家個個都好奇地抓心撓肺。偏偏何天成回到家裏後,就緊閉家門。讓他們想去打聽消息都沒有門路。
等到了下午下班後,整個大院就更加熱鬧了。
不時有人摸上門來,想去看看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天成真的回來了嗎?